宗尧顾不上与桑渡之间男女身份有别,几乎是扑向了桑渡,“夫人,跟我走。”
桑渡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院外,坐在地上等着地动消失的村民有些奇怪,“横冲直撞得做什么?赶着去投胎不成?!”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四五个飞驰的背影。
被撞到了的村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那几个横冲直撞的人撞断了,他一边揉着伤口,一边骂骂咧咧的,口中不停地蹦出咒骂的词句来。
直到他身旁的人抬手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别骂了,你看那几个,怎么那么像咱们村子里的人呢?”
******
那是拔地而起的一股妖异气息。
不要光是宗尧他们,外面的修士也都察觉到了,只是须弥宗的那些
,想要赶往桑渡所在的院子已经来不及了。
地面赫然出现了裂痕,裂痕当中,无数藤条腾空而起——
围在桑渡院外的村民很快发现了这骚乱,他们跟着慌乱起来,只是很快,便有人发现,那些藤条的目标是修士,而他们这种普通人,那些藤条似乎半点兴趣都没有。
“快,快离这些人远些!”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原先聚集在外的人群轰然散开,就算剩下一部分,也瑟缩在角落,不敢靠近。
宗尧的脸上已经有汗落了下来,他护着桑渡,想要将人送进屋子里去。
可是刚刚朝着屋子的方向走了两步,一条遒劲有力上方遍布倒刺的藤蔓便拔地而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宗尧脸色微变,他将护着的桑渡往一旁的松雪怀里送了送,“领着夫人进屋去,莫要出来!”
宗尧本想自己引开那些藤条。
可是下一刻,外面有四个人形的东西扑袭而来,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宗尧。
电光石火间,桑渡反应了过来,这样大的阵仗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身体上的动作快过思绪,在她反应过来的瞬间,原本同她站在一起,紧贴着的松雪被她推了出去。
松雪眸光中闪过惊慌,她失了重心,整个人连退数步,而后摔倒在了地上。
她看到那条几乎有人粗的藤条朝着桑渡的方向飞了过去。
上方的尖刺绷紧,每一根都如同能够取人性命的锋利匕首。
松雪叫喊不出声,她死死盯着桑渡的方向,喉咙中只能发出零星的气声。
桑渡看向面前的藤条,一口气凝在了心口。
“夫人!”
“姐姐!”
陆舜,夜逢,宗尧三人同时喊出了声。
夜逢最是紧张,他顾不上左右两侧有藤条朝着他扑袭而来,反倒是将手中长剑朝着桑渡的方向扔了过去。
长剑贯穿了那条朝着桑渡拍打过去的藤条。
与此同时,原先与夜逢缠斗在一起的两条也没入了他的肩头,左右都有,仿佛是钩锁,锁住了他的肩胛骨。
夜逢吃痛,他面上却是不显,伸手左右扣住了那两根藤条,藤条上方的尖刺没入了夜逢的手掌,少年咬牙不曾溢出一丝一毫的痛苦,只见他双臂发力,将那两根藤条拔了出来,连皮带肉一起。
只是他也顾不上疼,刚刚挣脱那藤条的桎梏,便朝着桑渡的方向飞奔而去,他眸光中的焦急慌乱纠缠在一起,周身带风,几乎让人看不清楚身影。
桑渡倒也没有站着等死,她抬脚往外跑去,身后的藤蔓吃了夜逢扔来的长剑,动作变得慢了下来,桑渡咬牙往外跑,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更别提前两日还被岑山月取走了心尖血,现在每跑一步,桑渡都觉得自己的心口乱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吐血而亡一般。
淡淡的血腥味在桑渡身边弥漫了开来,她眼前微微有些发白,四周的场景也变得模糊。
只是,还没有跑出门去,桑渡便看到四个人朝着自己扑了过来,那四个人脸色铁青,脖子上有一条很是明显的伤痕,显然,那些“人”早就不是人了。
桑渡的呼吸止了一瞬。
她觉得自己的命应当就是到这儿了——
自打来了春宁村,事情一环接着一环,桩桩件件似乎都是冲着要她命来的。
桑渡眸光闪烁,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落在身上,桑渡只脸上有一瞬温热。
宗尧和陆舜被四五条藤蔓死死纠缠着,几乎分不出心神去看桑渡的情况。
那些藤条被劈砍后,身上只能留下极浅的一道印记,反倒是宗尧自己身上多了好几道口子,那口子一阵阵地疼,疼得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眼前的场景愈发模糊。
糟了,宗尧心想。
这些藤条的尖刺上似乎带毒,他自己不光要栽在这里,还辜负了宗主的叮嘱,没有保护好夫人。
只是,在宗尧眼前彻底发白前,那些藤条竟是一瞬消失了。
干净清冽的灵气扑面而来,让宗尧身上的不适一扫而空,他的眼珠子有些僵硬地转了转,“夫人……”
陆舜比宗尧反应得快些,他撑着剑站起了身,“宗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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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渡感受到脸上有些温热,带着淡淡的腥臭味。
她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擦,手腕处,却是传来温和的力道,“别碰。”
是盛逾的声音,微微的暖意从桑渡的手腕传遍了她的全身。
桑渡想要睁眼,可眼皮上却微微有些重。
盛逾抬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别看。”
盛逾盖着桑渡的眼睛,他转头往后看,方才那四个“人”倒在了地上,他们咽喉上原先的伤口叫他的剑气隔开,露出骨头气管,鲜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盛逾眼眸微垂,他没有回头,而是喊了声宗尧。
“宗主。”宗尧顾不上身上的伤口,他垂头走到了盛逾身边,声音有些虚弱,“请宗主责罚,是我没有保护好夫人。”
盛逾瞥了眼宗尧,他周身的气息发凉,只是开口时,他并未责怪宗尧,“领夫人进屋去。”
“陆舜,处理好这些。”盛逾的下巴微抬,示意陆舜处理好院子里的那四具尸体。
“盛逾……”桑渡有些迟疑地开口,她眼皮上盖着的那双手移开了,转而是一条方巾,将她的眼睛蒙得严严实实的。
盛逾抬手,顺着桑渡鬓角的头发轻轻动了动,“放宽心,我来处理。”
桑渡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松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夫人,我扶着您进屋去。”
桑渡点了点头,顺着松雪的力进了屋子。
只是隐隐约约间,她听到有人惊恐地在喊,“杀人了——!”
盛逾抬眸看向嘈杂的人群,他微微皱眉,周身的气息更冷了些。
陆舜心头一凛,他看向盛逾,眸光轻闪。
无须盛逾说什么,陆舜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了。
春宁村的伤者被强硬地关在了一起,外面,有好些剑修守着,陆舜亲自坐镇。
在盛逾他们一行离开从春宁村前,这些人都会被关在里面,一个人都不能走出屋子。
岑山月听了盛逾的安排,也没有什么异议,那些伤势严重的人喝了好几天的药,已经渐渐好了起来,她便也不再多待,将事情交代给盛年后,离开了春宁村。
离开前,她将桑渡要用的药给了盛年,让盛年这几日记得每日去给桑渡送药。
盛年照做,正巧,他也有旁的事情想要同桑渡说。
只是,每次提着药到了桑渡住着的院子,盛年就被拦了下来,松雪对他没个好脸色,更别提宗尧同夜逢,几乎将对他的不欢迎写在了脸上。
松雪拿了药就走,盛年抬脚想要跟上去,却被一旁站着的宗尧拦了下来,“夫人病着,宗主陪着,你去做什么?”
“我有些事情想和夫人说。”盛年想要往里走,可宗尧越是抬手挡住了,他声音冷硬,“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就行了,我会替你转告夫人的。”
声音在盛年的喉咙里转了一圈,他要说的话,怎么可能告诉宗尧呢。
抬眼看向院子里,桑渡的房门紧闭着,盛年抿了抿唇,想了想后退了两步,“那我明日再过来。”
宗尧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盛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谁料一连五日,每日都是一样的情形,盛年后来想闯,宗尧连剑都拔出来了。
总归众人陆陆续续启程离开春宁村了,盛年也没能见到桑渡。
盛年一行也准备往回走了。
嵇莺韵忙前忙后地收拾着行李,等她的行李收拾完了去寻盛年,才发现盛年苦
着一张脸,坐在小马扎上,看起来心事重重。
“盛年师兄。”嵇莺韵将自己的行李放好,一边探出头往里看,见盛年的东西还没有收起来,有些疑惑,“师兄怎么还没有收拾东西,我们今日下午就要启程了。”
盛年看向嵇莺韵,“我有些事情,想要同夫人单独说。”
嵇莺韵眨了眨眼睛,她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同宗主新婚燕尔,如今小别胜新婚,夫人又经历了先前那些事情,这几日自然与宗主是不会分开的,你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同她说,不能等到回须弥山之后有机会再说么?”
盛年摇了摇头,他同样压低了声音,“若是等回去再说,那边来不及了。莺韵,你还记得弟子大选的日子吗?”
嵇莺韵被问得一愣,心里算了算时间,“半个月后就是弟子大选了,我们回去后,且有得忙了。”
盛年看向嵇莺韵,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背挺直了不少,“我想让夫人参加这次的弟子大选。”
嵇莺韵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又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盛年,仍旧是没有说话。
盛年叫那双大眼睛盯得心里发直,他抬手在嵇莺韵眼前晃了晃,“若是等回须弥宗再说,那夫人便来不及准备了!”
嵇莺韵感觉自己听懂了盛年的话,又觉得自己没有听明白。
让夫人参加这次的弟子大选?
什么叫让夫人参加这次的弟子大选?
就从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嵇莺韵觉得盛年一定是病得在说胡话。
夫人便是夫人,只需要好好地在那里坐着,养尊处优,代表着须弥宗的颜面,这就足够了。
至于入门弟子的那些苦,哪里是能让夫人那样的女子去吃的?
可是盛年的面色却是无比郑重,嵇莺韵觉得自己从未见过盛年这样郑重的时候。
“莺韵师妹,这段时间你与夫人接触得不少,你应该知道,夫人于药理,药草上颇有天赋,她不该止步于此。”
嵇莺韵眸光轻闪,她看着盛年,想要说些什么去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莺韵师妹,宗尧他们防备我,现在却不曾防备你,你帮我转交一封信给夫人。”盛年看向嵇莺韵,面露祈求。
嵇莺韵张了张唇,她想拒绝,可是看着盛年,她却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可是,让夫人去参加弟子大选……嵇莺韵垂下眼,怎么想,都像是什么天外奇谭。
第58章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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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药泛着苦味。
桑渡靠在软垫上,她微微侧过头,鼻头也皱了皱,显然对盛逾手里的补药抗拒极了。
盛逾在床边坐下,他看向桑渡,“桑桑,良药苦口。”语气里有几分意味深长。
桑渡叹了一口气,她皱着眉抬手接过了补药。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着,却怎么都不见往嘴巴里送。
偶尔抬眼看向是盛逾,见人坐在那里,只是安静的盯着自己,桑渡便有一种无名火撒不出去的感觉,手里的勺子又搅动了两下,桑渡看向盛逾,低声道,“先前山月大人送来的药方不曾这般苦,这么这两日的格外苦些。”
“我往里头加了一味药。”盛逾道,“虽苦些,却是能安魂定神,你先前离魂,怎么也要用点重药将魂安稳。”
桑渡抿了抿唇,她小声道,“可是先前的药我喝得很好,慢慢养着也总会好的,现在这药……”
“桑桑。”盛逾声音温和,他打断了桑渡磨磨蹭蹭地给自己找得借口,“春宁村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天外洞也已经消失了,我们很快就要启程回须弥宗去。”
桑渡眸光闪了闪,她像是找到了底气,声音也高了些,“等回去之后,我也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正是可以好好温养,便是用先前温和的草药无非多养上一段时间——”
“桑桑。”盛逾又唤了一声面前人的名字,坐在床上的人登时有些底气不足地收了声。
桑渡靠着软垫,她瞥了眼盛逾,过一会儿,再瞥一眼盛逾。
“回程路上难免奔波,倘若你仍旧虚弱着启程,难免吃更多的苦头。”盛逾看着桑渡的一张脸,脸颊上的肉这两日眼瞧着少了下去,他顿了顿,声音更软和了些,“再吃两三回,便不会这样苦了。”
桑渡皱了皱鼻子,她悠悠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将心一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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