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月迟疑地放慢了脚步,余光瞥这些人,却在她投去视线的那一瞬,众人又迅速挪开了目光。
太奇怪了,好不舒服的感觉。
阮星月轻皱起眉头,又加快了脚步,想快速从众人的视线中逃离。
站在“花开富贵”号包厢门口,阮星月抬头确认了一下,按下门把手打开了门,看清包厢内坐的客人后,阮星月浑身一凉,像是被浇了盆冷水一般,似乎有些明白了众人方才异样的眼神。
门的斜对面,余浩风正翘着二郎腿,眯起眼叼着烟满是满是玩味地睨向她。
而坐在正席上的,便是余家现任当家人,也就是余浩风的爷爷,余伟光。
第37章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
阮星月面色微白,她看着余浩风居高临下的得意神情,有种想要转头就走的冲动。
“星月,今天是爸爸生日,你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快坐。”
阮逸山赶在她转身之前开了口,他站起来伸手拉开了阮星月面前的椅子,平日里威严的架子中带着些许讨好。
阮星月沉默片刻,她将礼物递给阮逸山,看着他的眼睛,声色淡淡:“爸,生日快乐。”
接到礼物,阮逸山的目光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略过一眼,便客套地笑着看向余伟光。
“您看,星月这孩子一向是懂事的。不过,还是小辈嘛,有时候做事说话欠考虑也在所难免。”
余伟光斜睨着阮逸山压着嗓子哼了声,目色不善,“小山啊,不是我说你,小辈做错了事,该罚得罚,该认错得认错。不然以后不长记性,惹了乱子还不是我们这些长辈来兜着?”
阮逸山赔着笑连声称是,随后看向阮星月,脸色沉下来:“星月,听见了吗?还不赶紧给余少爷道歉?”
阮星月目睹这两人场面上的一唱一和,忍不住发笑,唇角和杏眸中泛起讥讽,“余老先生,如果我真有什么做错的地方,那我会认。可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您要我认什么错?”
余伟光端起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放,浑浊的目中透着阴沉,“还敢顶嘴?当众诋毁我孙子,让我孙子难堪,你难道还有理?你爸爸不管教你,我替他好好管教你!”
“浩风,”他看向余浩风,面色和缓,“要怎么道歉,你说了算。”
余浩风冷笑,黏腻的目光落在阮星月身上,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把玩起来,“行啊,那就让她站到我面前,把剩下的这两瓶白酒都喝完。”
“或者,”他将脚翘在一旁没有人坐的椅子上,慢悠悠道:“给我擦个皮鞋,然后说,余少爷,我知道错了。”
他嬉皮笑脸看着面色如霜的阮星月,“自己选吧。”
阮星月忍着反胃将目光挪开,她看相余伟光冷冷道:“如果余老觉得背着未婚妻勾三搭四、公众殴打女人是正义之举,那我无话可说。不过我想您没有权力管教我。”
“此外,”她目光森冷,“今天您不过是仗着权势压我一头,就颠倒黑白逼迫我道歉。可有想过有朝一日权势压到您头上,您的下场会是怎样?”
余伟光冷笑,丝毫不理会阮星月的话,只是淡淡看向阮逸山,“看来对于这件事,你还没让你女儿认识到错误,那合同的事就不必谈了。”
见余伟光似乎要起身离开,阮逸山连忙站起来,弓着腰安抚:“余老,您别跟她一般见识,给我两分钟,我说说她,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道歉。”
阮逸山严厉地看向阮星月,“余少爷刚才说的都听见了吧?自己选。”
阮星月一愣,“爸?你在说什么啊?”
她喝不了酒阮逸山是知道的,两瓶白酒怎么可能喝的了啊?
阮逸山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恳切,“星月,这个合同对公司很重要,帮爸爸这一回。”
“去给余少爷道歉!喝点酒啊擦个鞋……”
阮星月腾一下站了起来,微红的双目看着阮逸山,气息止不住的颤抖。
短短一霎,脑海间闪过幼时的种种。
画面中,有阮逸山推着自己荡秋千,母亲在一旁温柔笑着拍照的场景;有幼时犯了错被阮逸山责备,掉着眼泪认错卖乖的场景;以及,母亲快走的那天,阮逸山跪抱着尚在读初三的自己,沙哑着声音向病床上的母亲保证“咱们父女俩一定好好过......”
过往的画面一幕幕闪过,阮星月看着阮逸山,开始有些恍惚,眼前的阮逸山似乎不是自己印象中高大威严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至极的中年人。
阮逸山看着阮星月的眼神,愣了一下,很快又硬着头皮补了一句:“公司也是你妈妈一辈子的心血,你也不想看着公司破产吧。”
沉默片刻,阮星月疲惫地垂下眸。
算了,就当是最后一次。这父女情分,她不要了。
阮星月伸手拿起桌上的白酒,声色冰冷:“我喝。”
*
金碧楼外,黑色布加迪威龙停在门口的停车位上,周围刚把车好的其他车主纷纷侧目看过来。
周易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待季清澜下车后,又绕到后备箱将精心挑选的礼物拿出来。
合上后备箱后,周易拎着东西准备向金碧楼内走。
“东西给我。”
季清澜伸手示意。
周易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季总,这大包小包挺沉的,我拿着就行了。”
季清澜抬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直接从他手里将东西拿过,转身走向金碧楼。
周易看着老板提着大包小包的背影懵了一会,心里正嘀咕着,关车门的时候才恍然反应过来。
老板今天特意让自己开了最贵的车、买了最名贵的红酒和腕表,还要亲自提上去,是在要面子呢。
只不过,周易知道自家老板向来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所以,这面子不是季清澜要给自己的,是给阮小姐。
彼时,季清澜在金碧楼的洗手间里认真整理好仪表后,将西装外套口袋里的首饰盒取出,里面是一枚蓝宝石铂金戒指,与先前送给阮星月的那一枚如出一辙,只是指围尺寸略大一些。
这一款戒指是请一位英国知名珠宝师定制的,当时没想到她戴着会小。事后他又委托珠宝师再做一枚指围合适的同款戒指,此次去英国出差,正好将戒指亲自带回。
想起出差这事,季清澜睫毛微垂,半掩住眸中的不安。
她已经连着几天没有搭理自己,不知此刻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
“喝,继续喝!”
“哎哎别停啊,喝不完可是要给我擦鞋的。”
余浩风混不吝地笑着往嘴里丢花生米,看着阮星月一杯又一杯下肚,心中打起了小九九。
女人眉头蹙着,酒力上头后酡红的小脸更显娇媚。
先前余浩风在季老生日宴上注意到她之后,就私底下托人了解了一下她。只是没想到下手晚了,还没等他向阮家抛橄榄枝,就有消息说她为了阮家的融资已经嫁了人。后来他去查对方是谁,却怎么都查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好色的死老头子占走了这便宜。
阮星月发觉余浩风的猥琐眼神,心中泛起恶心,忍不住扶着桌子干呕起来。
偏偏下午到现在一口东西也没吃,想吐却吐不出来,胃中的灼烧感让她难受得直不起腰。
更令她感到心寒的,是阮逸山到现在的无动于衷。
原本以为,就算念在过往的亲情,他至少会帮她说几句话。可是并没有,甚至连一个关切的眼神都没有。
阮星月心下冰凉,她端起酒杯,眼眶微红,微颤着手将酒杯端起贴上唇边。
余光落在包间落地窗外,漆黑一片的夜景中,亮着高楼大厦中星星点点的灯光。万家灯火中,似乎早已没有她的栖所。
“怎么不喝了?继续啊......”
余浩风见她动作迟缓,又开口催促。
此时,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众人纷纷侧目看过去。
余伟光看见季清澜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来举着酒杯,一改刚才的高姿态,笑呵呵地寒暄,“哎呀,小季,你怎么来这里了?”
阮星月转过头,看清向自己大步走来的男人,手中的酒杯“啪”一下落在地上干涩的双眼霎时间水雾迷蒙,声色委屈,“......你怎么来了。”
季清澜紧紧抱住阮星月,将她的头摁在怀里,冷白的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我在。”
阮星月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气息,依旧是冷淡疏离的气味,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只是,他口中不断安抚着她“没事”,她却感到他比谁都要担惊受怕了似的,被他抱在怀里时,她感觉得到他的身子在不住颤抖。
刚才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季清澜目睹阮星月被灌酒后狼狈不堪的模样,恐慌和震怒一齐涌上来。
身和心的两根弦像是崩断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声,他疯了似的快步向她冲过来就抱住了她。
“别怕,我在呢。”
阮星月被他抱着,感到无比安心,她低声回应,“嗯,不怕了。”
过了两分钟,冷静下来的季清澜将阮星月护在身后,冷冽似狼的目光扫过包厢中每一个人。
“诸位,解释一下。”
“为什么我的妻子只是来给,”他目光落在阮逸山身上,冷冷改口:“来给阮先生过生日,却要遭到如此刁难?”
众人站着面面相觑,余伟光和阮逸山到底是察言观色的老江湖,面对季清澜的怒斥已经冷汗涔涔。
余浩风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妻子?!阮星月是季总的妻子?!
阮逸山张了张嘴,讪讪道:“季、季总,我还以为您今天不来。”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季清澜怒意更甚,他握紧阮星月娇小的手掌,自责和心疼也更甚。
如果他今天没有来,他不敢想象她还会遭受什么样的委屈。
到底是余伟光更为老辣,他连忙圆场道:“哎呀,误会一场啊。我们只是在和季夫人开玩笑呢,是吧,逸山?”
阮逸山连连称是,“是啊,开玩笑呢。”
余伟光又举着酒杯,侧着老胖的身躯从椅子后面艰难穿过来,走到季清澜申榜笑呵呵寒暄,“小季,你说你也是,结了婚怎么也不......”
季清澜冷冷打断,“余伟光,原先我敬你是前辈,容得你称我一声小季。眼下你对我爱人不敬,想来我也不必敬你。”
“先前谈好的合同,不必签了。”
闻言,余伟光像是听到了晴天霹雳般,脸色整个颓败下来。
为了和朝日集团做上这个项目,余家几乎赌上所有能拿得出的资源,才有资格来谈条件啊。
第38章 “阮小姐,你对你昨天晚……
余伟光不敢再打哈哈,语气转为讨好,“季总,您要慎重考虑啊。这件事您要是心中有气,您提要求,要我怎么样都行。只是这个项目,是万万不能没有啊。”
季清澜没有回应,转头看向阮星月,声色温柔,“老婆,他们刚才怎么对你的?你想要他们怎么道歉?”
阮星月半边身子躲在季清澜身后,看着余伟光假惺惺的模样,既有些恶心不屑,又有仗势的报复感。
“他们让我喝酒,桌上的那些,让我全部喝完。”
季清澜黑眸沉沉地看着阮星月酡红的小脸,心疼地难以言表。
阮星月指了指包厢地上的一箱白酒,里面声音柔弱,语气却硬,“我要他们向刚才对我提的要求那样,把那一箱白酒全部喝完。”
一箱酒还未拆封,看箱子大小至少有八瓶。
“一箱?!”
余浩风失声喊出来,这一箱酒有十瓶,至少得有10两啊。
余伟光狠狠瞪了他一眼,转眼又讨好地看着季清澜,“季总,不就一箱嘛,好说。”
说着,便过去打开箱子将里面的白酒取出来,开始喝酒。
余浩风被余伟光瞪了一眼,也只好低着头走过去一起喝酒。
季清澜目光转向阮逸山,黑眸微眯,“阮先生不一起?”
“我?”
阮逸山微怔,他好歹是季清澜的老丈人,难道连他的面子也不给?
见季清澜毫不松动,阮逸山又看向阮星月。
阮星月视若无睹。
无奈,阮逸山只好起身加入余伟光爷孙两。
不过几杯下肚,三人便喝得脸色涨红,酒从嘴里溢出来又流到衣领里面,场面让人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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