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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天奇见她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一路送到大门口，蒋天奇忽然起了些心思，挠挠头，说孟律师您等我一会儿，就转身往办公楼里跑。
跑到半途，他又不放心地转身喊了一声别跑啊，等我，才跑远了。
可当蒋天奇提溜着大包又跑回门口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没了孟了了的身影。
“人呢？”蒋天奇问门卫。
“您一跑人就走啦。”
“你怎么没拦着她啊……”蒋天奇一抹脸，神情有些沮丧。
“您都留不住人家，我拦得着么。”门卫同志笑了起来，“想走的留不住，要留的走不了。”
“嘿。”蒋天奇指了指他，转身要往车库走，“你不研究登记表，倒研究上哲学了。”
“您下班儿了？”
“是啊，都熬了三天了，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啊，我真得睡个踏实觉了。”蒋天奇伸了伸手，“手机。”
门卫一拍脑袋，拔下还在充电的手机丢给蒋天奇。
蒋天奇接住了手机，朝他笑笑：“下回见着她，帮我按住了。”
“蒋队，咱们这儿是公安局，不是大帅府。”
“废特么什么话。”
第3章 说英雄谁是英雄
蒋天奇今儿难得到点儿就能下班，就去了趟商场给领导买生日礼物。
他因为案子和领导拍桌子瞪眼，顺手砸了领导保温杯的事儿被他爸知道了，不仅挨了顿呲儿，还被押着登门给领导赔了不是。
一套领导我错了领导我一定改领导我爱工作的组合拳打下来，领导过了瘾，他爸却还没消气，又耳提面命他必须再以个人名义准备个小礼物双手奉上，这事儿才算完。
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蒋天奇还是从了。
没成想这商场逛着逛着，蒋天奇竟然遇上那件让他和领导起了龃龉的案子的被害人，魏冉小姐。
俩人聊到案子都很不忿，干脆一起喝了大半宿的酒，边喝边倒苦水。
一个说当警察难，总有制裁不了人渣的时候，一个说谈恋爱苦，谈着谈着把自己搭进去了。
总之，谁都难，谁都苦。
直到魏冉那冷着一张熊脸的“男朋友”来领人，两个男人又喝了几轮，对方不胜酒力地要先走，蒋天奇这才意兴阑珊地回到停车的商场，打算找个代驾把自己送回去。
商场门口，蒋天奇看见两个人在一辆出租车旁拉拉扯扯，一个要把人送上车，一个撒着酒疯不让对方也一起上车。
警察的直觉让蒋天奇觉得这事儿恐怕不简单，他清了清嗓子，慢慢朝那边晃了过去。
“孟律师，领导安排我务必把你送到家，你这样我不好交差啊。”送人的一个劲儿地要把人往车里推，话说得礼貌克制，脸上却带着急迫，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的形象。
“我自己能走。”孟了了含含糊糊地说着，伸手去推他，硬要把他推出车。
“孟了了？”蒋天奇走近，发现想要上车的人竟然是孟了了，心说这闲事儿算是管对了。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他，包括出租车司机的。
“你朋友？”蒋天奇轻轻一推，将斯文败类推出去老远，又将孟了了拉出了车，低头问道。
孟了了身上的酒味儿轻易就能闻到，可她抗拒着自己不想被拉下车的劲儿，又属实不像个喝多了的人。
蒋天奇忍不住乐了，心说今晚真是巧了，碰上俩装醉的。
一个是刚才一起喝酒的被害人男朋友，3D真人霸总，装醉是为了领走女朋友。
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孟律师，装醉估计是想躲无聊的饭局。
没想到明枪易躲，暗骚难防，来了个想趁火打劫的，想趁着孟了了喝多了行那不轨之事。
“不是你朋友？”见孟了了没说话，蒋天奇又明知故问道。
孟了了闭了闭眼睛，继续装醉。
要不是力气真拼不过蒋天奇，她早就让司机开车走了。
“你谁啊！”斯文败类踉跄着跑回来，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心里有些发怵，嘴上却不认怂，“当街打人是不是？！我要报警！”
蒋天奇笑了起来，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警官证在那人眼前晃了晃，说甭费劲了，已经出警了。
对方哑火了，盯着蒋天奇的证件看了好一会儿。
“兄弟，我这是救你呢。给你普普法哈，强行与醉酒的女性发生性关系的，按强奸罪定罪，依据具体情节量刑。你看看孟律师这样儿，就差吐你身上了，你要真把人带上车，明儿我就该上门儿逮你了。”
蒋天奇咬住后槽牙朝他笑笑，手却仍紧紧拉住被他Y出车外的孟了了。
斯文败类看了看蒋天奇和孟了了，连说了几个好，才翻着白眼上了出租车。
孟了了抿了抿嘴唇，心里忍不住骂街，这地儿这么不好打车，车让那孙子抢走了，她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车开出老远，蒋天奇才低头笑道：“孟律师，人都跑了，甭演了。”
孟了了心说刑警眼睛确实毒，索性也不装了，推开蒋天奇拉着她的手。
蒋天奇笑了笑，又把手插回兜儿里，却没有离开，俯下身子问孟了了：“你一口没喝吧？”
“嗯。”
“得嘞，我车停地库了，你送我回去吧。”蒋天奇说完，抬步就走，“我真喝多了。”
不就是装醉么，今晚上不介意再多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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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蒋天奇的大越野，孟了了连地面都看不到，调整了座椅高度，又往前坐了坐，总算不那么别扭了。
开出地库，天忽然下起了雨。
蒋天奇啧了一声，皱起了眉头，说怪了，北京大冬天的老下雨。雨天儿不好，容易出事儿。
孟了了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没头没脑地为什么来这么一句，也不接茬，只问是不是给他送局里。
蒋天奇笑了起来，说：“我今儿不值班，回家。”
“导航吧。”孟了了又说。
蒋天奇点开车机导航，却在输入地址的时候问孟了了：“你家在那儿？”
孟了了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先给你送回家，我一会儿叫代驾。”蒋天奇很自然地说道，“大晚上的总不好让你一女孩儿自个儿打车回家吧。”
孟了了琢磨了一下，同意了，在车机上输入了地址。
“哟，孟律师家离我家不远。”蒋天奇看了看地址，惊喜地说道，“我老去你们那儿的一铜锅涮肉，巨好吃，那羊尾巴油简直绝了。老板人也局气，老给我抹零来着，二百三十八抹成二百四。哎孟律师，你去过没有？”
“没有。”
“那行，下回我带你去。”
“……”
“孟律师，今儿是业务饭？”蒋天奇的嘴根本闲不下来，看孟了了已经把车开上了三环，又跟她聊上了。
孟了了敷衍地嗯了一声。
“以后你可得多留点儿神，别以为装醉就能摆脱猥琐男的纠缠，他们只能比你想得更猥琐。你们普通女孩儿别想着力量上能赢过男人，拉拉扯扯的最后都是你吃亏。”蒋天奇稍稍端正了些颜色，“如果他们让你有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别管撕不撕破脸，直接报警，让我们人民警察来对付猥琐男。”
孟了了难得听到蒋天奇这么正经地说话，有些被他的架势唬到，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啊，咱也不是说你们业务饭有多凶险，人有多猥琐，咱就是说一个防范措施哈。你不喝酒是对的，但是也别忽略了其他饮料。兹要是离开过你眼么前儿的饮料，一律都不能再碰。”蒋天奇的手指在面前的仪表盘上点了点，“我可没吓你，今儿晚上我遇着个以前案子的受害人，她就是水里被人下了药，迷晕了带去了酒店。幸好她男朋友来得及时，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蒋天奇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孟了了倒有些懒得听他说教了。
这些话她妈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对她三令五申过了，如今不需要一个陌生人再来和她说一遍。
“您到底喝没喝多？”孟了了白了他一眼。
蒋天奇愣了一下，看出她有些不想听，连忙捂着脸，说对对对，喝多了喝多了，脑袋疼，疼疼疼。
孟了了不再理他，只透过雨刮器刮出的一片透亮玻璃看着前方的路，眼神认真而坚定。
蒋天奇也没再说话，只是靠在座椅上看孟了了。
车里忽然的安静，反而放大了车外的雨声淅沥。
两个人呼出的热气打在车窗上，又激起层层白雾。
这个不大的空间难免有些暧昧了起来。
孟了了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偷偷拿余光去看蒋天奇，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忙收回了视线，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蒋天奇嘴角的笑不可抑制，好心地打开了车里的音乐，冲淡了这一份没来由的暧昧气氛。
“孟律师，那天怎么自个儿跑了？”蒋天奇靠回座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孟了了，又问起了前几天的事儿，“不是让你等我么。”
孟了了让自己专注看路，又敷衍地嗯了一声。
蒋天奇乐了，说你嗯什么，我那天还想请你吃点儿夜宵谢谢你呢，你倒是没影了。
孟了了说不用谢了，只是小事儿。
蒋天奇也点点头，说得，你帮了我一回，我也帮了你一回，咱俩算扯平了。不过今儿你大老远地把我送回家，算是又帮了我一回，我还得请你吃饭。
孟了了皱起了眉头，心说蒋队真够二皮脸的。按他这个算法，他俩之间你欠我我欠你的，什么时候算个头。
正想说吃饭大可不必，却听见蒋天奇的电话响了。
蒋天奇接了起来，头两句还痞痞地问来电人是不是想死他了，随后就变了脸色，人腾得一下坐直了。
“我马上到。”蒋天奇紧锁着眉头说了一句，挂掉了电话。
挠了挠头，又看看窗外，蒋天奇转向孟了了，语气有些抱歉地说道：“孟律师，算我又欠你一回了。麻烦你给我送到百子湾。”
第4章 案又发
孟了了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案发现场。
雨幕中停着几辆闪着红蓝警灯的车，灯光被地上的积水反射，又照在外围警戒线值守的辅警脸上。
蒋天奇让她把车停在不远处，嘱咐了一句“别下车，直接把车开走，我得空了再来取”，就呲溜一下蹿下了车，冲进了雨里。
从警戒线里跑来几个穿着雨衣的人和蒋天奇说话，也递给他一件雨衣。
蒋天奇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越野，透过起了雾的玻璃看到了孟了了。
他挥了挥手，穿上雨衣，抬起警戒线便钻了进去。
孟了了擦了擦她这一侧的车窗玻璃，让整个繁忙的雨夜在她面前清晰呈现。
她认真地看着眼前忙碌却井然有序的现场，紧张却有条不紊的工作，以及那个一头扎进雨里的高大身影，忽然觉得他们像是一团团的火，任这大雨倾盆也无法浇息。
“姑娘，送完人就快走。”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出现在窗边，敲了敲玻璃，“不要在现场停留。”
孟了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来人。
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公事公办的样子。见孟了了没动，又朝她扬扬下巴，嘴唇紧抿着示意她看警戒线。
孟了了心说大概是辅警来维持秩序了，自己开的是蒋天奇的私车，停在这里也确实妨碍他们工作了，便朝那人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
“蒋队，先跟您介绍个新人。”张威见蒋天奇来了，拉着他来到一个角落，“原来劲松派出所的，练跆拳道的，因为太能打让付局抽调到咱们队来了。本来明儿正式上岗，这不又发案了，付局就让她也跟着来了。”
“蒋队。”一个高个子，留着短发的女警立正，给蒋天奇敬了个礼，“我叫林奈。”
蒋天奇说了句个儿够高的，就让他们跟着一起往现场走。
“发现尸体的是俩大学生，大半夜的出来闲逛，走半道儿下了雨，就躲这公园里来了。”张威说，“人在老陈那儿控制着，您见见吗？”
“一会儿的吧。”蒋天奇看了看老陈的方向，那儿站着俩臊眉耷眼的男孩儿，“先看看尸体。妈的，这孙子还真是专挑下雨天作案。”
“痕检和法医老师已经在里头了。”张威继续跟蒋天奇汇报道，“初步勘验结果和前几起一样，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证据。”
“死因呢？”蒋天奇拍了拍蹲在地上做初步尸检的法医赵辰，问道。
“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身上有陈旧伤，初步检查没有性侵痕迹，痕检勘验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但附近没有打斗痕迹，雨水和目击者也严重破坏了现场，所以……和前几起一样，目前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都需要后续再做勘验。”赵辰说到。
说话的工夫，眼镜起了雾，她皱了皱眉，想伸手去擦眼镜。
蒋天奇抢先一步摘了她的眼镜，往张威雨衣下干爽的衣服上擦了擦，又重新给赵辰戴上，笑道：“安心勘验。”
他越过赵辰，看了看陈尸公园草丛中的全裸女人，注意到她眉心被烟头烫破的伤疤。
这是他的标志，也是他的挑衅。
“这都第二起了吧。”张威嘬了嘬牙花子。
“第三起。”林奈道，“大屯那个疑似案件也应该先算上。”
蒋天奇抬头看了看她，说哟，还没报到就看起卷宗了？
林奈耸了耸肩，说近期咱队里就这么一个案子一直没破，我提前熟悉熟悉。
蒋天奇看了张威一眼，哼了一声，说你看看，派出所的同志都知道咱破不了连环杀人案了，丢不丢人！现不现眼！
张威无端挨了一顿说，脖子一缩，瞪着林奈说这位同志，你得注意队内团结啊，不该说的话少说。
“图侦那边看监控了吗？”蒋天奇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又问道。
林奈说已经在查了，目前排查到附近的几辆可疑车辆，正在联系交警队查看车主信息，但公园附近的监控上新装的，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所以没有有用线索。
蒋天奇点点头，又布置了侦查员做现场走访和排查，走到发现尸体的两个男孩儿身边问了经过。
等对方胆战心惊、含含糊糊地把整件事说了个大概，蒋天奇又在小公园里转悠了起来。
和赵辰说的一样，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一切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初步工作都做完，已经快三点了。
警车一辆一辆开走，原本有些嘈杂的道路渐渐变得沉寂。
累得有些头晕眼花的蒋天奇看了看原本停着自己那辆大越野的地方，扬了扬眉头，脸上意外地挂了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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