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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李贺和张起想把矛盾焦点都集中在孟了了起诉这事儿上，让她背上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罪名，从而淡化帖子才是一切的根源，李张二人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儿。
但赵小欣和杜同舟也不是傻子，他们一唱一和，立本清源，又把焦点重新拉回到了帖子上。
“我觉得孟律师的诉求很合理，二位合伙人听信谣言也好，错误判断也罢，总之是给孟律师本人以及蒋警官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声誉减损，也给律所和律师行业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二位给孟律师本人，以及律所郑重道个歉，我认为很有必要。”杜同舟看向主任，轻笑道，“主任就代表律所接受道歉，您看行么？”
“是啊，这样咱们这顿饭才算没白来。既能看到所内大团结，又能看到二位大律师给将来在所难免的利冲做个表率，将来都没人能说咱所一个不字儿。”赵小欣也赞同地拍拍李贺的胳膊，大方地递给他一杯酒，“李律，您给打个样？”
李贺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早已经说了个面沉似水，此时酒杯拿在手里像是攥着孟了了的脖子。
“可以，我只需要一个道歉，蒋警官那份儿我可以代为同意，律所那份儿主任可以代表。”孟了了好整以暇地站在李贺面前，等着他的反应，“道完歉，我明天就可以撤诉。”
李贺看了看张起，又僵硬地转过身看了看主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办所至今，还没有律师这么下合伙人面子的，实在可恨。
但别看他们现在梗着脖子装大尾巴狼，他们心里也不怎么踏实。
正如杜同舟说的，孟了了这案子要是不撤，将来裁判文书网上一放他们的名字，他们这社会声誉也算是到头儿了。
社会声誉对律师来说很重要，他们可丢不得。
深深运了运气，李贺总算低了头。
第60章 底气
拿起酒杯，走到孟了了面前，李贺挤出一个笑来：“孟律师，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那案子我跟了很久但是没拿到，想和你们合作又被拒了，心里实在堵得慌，所以行差踏错，做了傻事儿，牵连了你，也影响了你男朋友，实在对不住，抱歉啊。”
孟了了就知道他不会老老实实道歉，一段话里大半说的都是自己多委屈。
但她也并不在意了，她是个干脆的人，又一贯抓大放小，只要李贺道了歉，她可以既往不咎。
李贺举了举酒杯，僵硬地要一饮而尽，主任却发话了。
“不错不错，这个歉到得很真诚。但是孟律，这酒你可不能光让李律自己喝，咱们也得发扬一下风格，你也陪一个，就算杯酒释恩仇了好不好？”
张起连声说好，立刻给孟了了也倒了杯酒。
“咱所是相亲相爱的大家庭，光碰杯显得感情不够深。这样，李律、孟律，你们俩来个大交杯，搂着喝，这泯恩仇的酒才算喝到位了，你们说呢？”主任见孟了了接了酒，更蹬鼻子上脸地提了新的意见。
“这就不必了吧。”杜同舟忙拦住主任道，“碰个杯就可以了。”
孟了了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又看了看李贺，问道：“李律，您怎么看？”
李贺心里本就不忿儿，现在主任又给他搭了台子，他自然想顺杆儿爬。
“可以啊，孟律，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打完感情也就深了，感情深了就得喝大交杯。”
“是吗。”孟了了笑了笑，把酒杯又放回了桌上。
“赵律师之前和我说，借着我男朋友他们家的关系，我可以扩展业务，多挣钱，我那时候并不同意她的观点。但刚才我想明白了，我和蒋队的关系、包括我妈的这层关系，确实是能给我底气的。”
孟了了环视着在她面前或站或坐的几个人，继续朗声道：“但这个底气并不是让我拿业务，拿下业务是我的本事。他们给我的底气，是让我能不在乎丢掉那些业务，也不去喝你们这些人递来的酒。要这么说，我的确是沾了我妈、蒋局和蒋天奇的光了。”
就像她和蒋天奇说的，蒋天奇能提出调去派出所，是因为他有底气。
现在，她也有了底气。
她自己和他们这些人，都是她的底气。
主任、李贺和张起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但也都没说话，只冷冷盯着孟了了看。
“我原来只需要一个道歉，现在看各位的样子也不像真的在乎自己和律所的名誉，那没办法了。”孟了了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目光，轻笑着拿手指沾了沾杯中酒，敬天敬地，敬面前这群油腻的垃圾，“如果李律和张律不提交退伙申请，那我也不会撤诉，我本人也会提出转所，同时，我也会去警察局进行造谣诽谤的报案。”
“我也是。”赵小欣笑了笑，朝主任举了杯，“我也不想给自己招恶心，他不走，我走。”
杜同舟没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赵小欣是所里创收前十的律师，杜同舟更是给所里带来各种关系和资源的顾问，而孟了了，现在虽不是合伙人，可她搭上了两级公安和林氏这层关系，将来只会越来越好。他们要是一下子都走了，不仅是他们所的损失，更让其他所白捡了便宜。
主任忽然有了些危机感。
他刚想叫住三人，好让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却见他们已经前后脚走了，气得抄起手边的杯子狠狠砸在了落地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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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天奇带着爱苏露和王海富，以及一群猛男出现在孟了了律所楼下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倒也不是因为他们一个个身康体健、肩宽腿长，而是他们统一黑衣黑裤黑墨镜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能猜到他们的身份。
干殡葬的。
他们到了楼下，刚排成两排列队等待蒋天奇训话，就有几个不明真相的遛弯儿大妈过来，拉着蒋天奇的胳膊就问，小伙子怎么着，这大楼里又有人过劳死了？你们殡仪馆来得真够齐的，死了这么多人吗？起码得有十几个吧？吆小伙子，你这腿还瘸着呢就来收尸啊，真敬业。哎你们是不是那个事业单位编制啊，你有女朋友了没有，大姨儿给你介绍个对象？
无论蒋天奇怎么解释他是来给女朋友壮声势的，大妈们就是不依不饶，非得打听出这高大上的写字楼里到底谁过劳死了不成。
国贸地区人来人往的本来就热闹，现在又因为他们这儿围了老大一圈儿人，很快就有派出所巡逻的警员过来关心此事儿了。
片儿警一看他们这样，说哟呵，跟这儿装黑社会性质组织呢，走吧，上所里聊聊去。
爱苏露说我哥是警察，分局刑警队长。
片儿警上下看看蒋天奇，说警察？那好，警官证拿出来。
蒋天奇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说自己刚被分局一板儿砖楔出来扎根基层了，因此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拿出警官证来自证清白。
新来不久，还不认识分局那个有名的蒋队是圆是扁的片儿警说，好嘛，还冒充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招摇撞骗是不是，通通带走！
于是，孟了了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接到了派出所让她去一趟，把她的底气领回去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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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了了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正看见一堆黑衣黑裤黑墨镜的人乌泱泱蹲在门口喝风。
她本能地觉得，碰上群体性事件了，这事儿小不了。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爱苏露和王海富，神色一滞，赶紧走了上去，问他们出了什么事儿，他们怎么也在这儿，蒋天奇呢，他又怎么了。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普通话不那么利索的爱苏露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只能看向王海富。
王海富砸吧砸吧嘴，说姐，这事儿吧其实就是个误会。
“纯纯大误会。”一个声音从派出所里传来，紧接着一个一身黑西装，腿上绑着支具的人在派出所所长的搀扶和几个片儿警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把自家人当坏分子了。”
李所长本来还乐呵呵地和蒋天奇一路说着什么，听到他这话，脸一沉，立刻高抬腿朝他屁股上来了一下子：“要不是你作妖，我们至于把警力浪费在你身上？！你说说你，都被调到我们这儿来了，还这么不着调。明儿我就跟蒋局说说，我们这儿庙小，收不了你这尊大佛，你往远郊区县再走走吧。”
“别别别，李所……我的好大哥……”蒋天奇死皮赖脸地拉着李所长的胳膊，谄媚地笑道，“我媳妇儿律所就在咱这辖区里，我这不能照顾照顾嘛，您千万不能棒打鸳鸯啊……”
李所长一听，立刻朝孟了了看了几眼。
见孟了了朝他点了点头，李所长也和气地笑了笑。
收了笑容，李所又扭脸骂蒋天奇：“就你还照顾人家？你不惹事儿让人一趟趟来所里领你就不错了。”
蒋天奇连忙认错赔不是，又朝李所长敬了个礼，听他絮叨了几句下个月来报道的事儿，这才把人送走了。
“什么情况？”孟了了皱着眉头迎了过去，接下蒋天奇。
“这事儿吧……”在派出所大厅的塑料椅子上坐下，蒋天奇才和孟了了说起了这事儿的由来，“你一走，我和俩孩子就开始琢磨，越琢磨越不对，就怕你受委屈。”
蒋天奇拿下巴指了指门口蹲着说话的爱苏露和王海富，孟了了回头看了看，心说大傻子们凑一块儿，一琢磨二琢磨的，把自个儿琢磨到派出所来了。
“然后我就让杜教授替我盯着点儿，要是看你吃亏了，就给我发消息，我立刻带着人来给你撑场子。他们不是说我手握要职、横行霸道、权钱交易吗，今儿就让丫开开眼，看看什么叫个纨绔，什么叫他们惹不起。”
见孟了了瞪了他一眼，蒋天奇又嘿嘿笑了起来，说逗你呢，这事儿我不敢干。
然后他掏出手机拿给孟了了看，继续说道：“你去了没多久，他说有人管你喊妹妹，要跟你一杯泯恩仇，我一听就火冒三丈、怒火中烧、怒发冲冠我就暴跳如雷了我，什么哥哥妹妹，恶不恶心，咱是去协商和解的，不是让臭傻逼占便宜的。”
第61章 靠不靠谱儿，只有自己知道
孟了了看了看他和杜同舟的聊天记录，发现是一开始张起要和她碰杯，把这事儿平了的时候。
这点事儿就把他气成这样？他说的要沉住气，各退一步，以和为贵呢？他要是知道李贺要跟她喝个大交杯，还不把包厢给点了。
“后头你是一点儿不看了？”孟了了又把聊天记录往下拉了拉，给蒋天奇看杜同舟发来的实时战报。
几乎都是孟了了怼人，主任、李贺和张起吃瘪，让他稍安勿躁的消息。
蒋天奇探头看了看，笑了起来：“看了看了，就是看到了才没上去，但当时我们都到楼下了，所以干脆列队迎迎咱这凯旋归来的孟大律师嘛。”
他嘿嘿一乐，挠着头说，结果我们出师未捷，被朝阳群众警民协防按那儿了。
“你是真有病。”孟了了伸手捏住蒋天奇的脸，看了门外一眼，又对着他咬牙切齿地一通蹂躏，“也就你能听那俩大傻子的。”
今儿这出，虽然一看就是爱苏露和王海富的主意，这么多年轻人也肯定是他们招来的，但蒋天奇能跟着他们一起胡闹，还倍儿美，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但他的出发点和他这二皮脸的样子，又让她实在想不到该不该骂他，该怎么骂他。
毕竟这是她的底气，再有病，她也舍不得泄了气。
蒋天奇乐呵呵地任孟了了在自己脸上又揉又搓，长臂一伸，搂着她的腰把人拉进了怀里。
“你还没告诉我结果如何呢。”
杜同舟的战报只发到李贺提杯准备向孟了了道歉这儿，后头的事儿都还没来得及发，蒋天奇自然也就不知道最终结果了。
“你觉得是什么结果？”孟了了的手继续在他脸上捏来抓去，但力气小了不少，不像打人，倒像是调情。
起码蒋天奇是受用的，甚至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看到孟了了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他彻底放心了：“咱孟大明白出马，顶四十多个西城大妈，六十多个朝阳群众，你要他们死，那就是灶王爷吃糖瓜，手拿把掐，水缸里捉王八，手到擒来，三只手……”
“在你将来的同事面前，少现眼。”孟了了打断了蒋天奇的自由发挥，“我说如果李贺和张起不退伙，我不光不撤诉，还要报案，还要带着客户一起走，赵小欣和杜同舟说要跟我同进退，我猜……主任现在一定正在劝他们赶紧走。”
“那真不赖，意外收获啊。”蒋天奇知道孟了了只不过是要一个道歉，现在闹成这样，无非是三更该死的鬼非要提前喝敌敌畏。
孟了了也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意气风发，又澄澈内敛。
孟律师真是有一双死死勾住他的眼睛。
蒋天奇看得有些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就攀着她的脖子，让她的脸和自己靠近些，再近些。
“外头一堆人等着呢，赶紧走吧。”孟了了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拉着他起来，眼神往左右瞟了瞟，示意他周围可都是人，都是炯炯的目光。
但蒋天奇就是不起来，铁了心非得尝个甜头不可。
孟了了拗不过他，挑了个没什么人注意他们的空儿，俯身往蒋天奇脸上亲了下去。
蒋天奇弯着嘴角，在她的吻落下之前转了头。
吻落在了温热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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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孟了了拉着蒋天奇出来，爱苏露和王海富噌一下站了起来，叫了声姐。
那群黑衣壮汉也噌得站了起来，跟着叫了声姐。
派出所大厅里几个值班警员听着动静，也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不住朝他们这儿投来警告的目光。
刚才蒋天奇和孟了了在他们面前亲亲我我，他们装死的装死，偷拍的偷拍，全都看在蒋天奇是自己人的份儿上。
现在一群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上他们这儿来装黑社会，那还是得管管的。
孟了了眼前一黑，心说真不怨人警察叔叔把你们带回来，一个个从哪儿学的这江湖习气，爱苏露她们公司又是上哪儿找的那么多刑里刑气的特型演员。
再一想，也是，爱苏露她们公司拍的剧就都够刑的，正是他们的舒适区。
“哟，赵律师和杜教授也来啦。”蒋天奇瞧见等在门口的杜同舟和赵小新，朝他们打了个招呼，“谢谢你们给我们了了助阵啊。”
“我认识了了比你认识她早多了，我当然义不容辞啦，还用你谢。”赵小欣摆了摆手。
“我也是。”杜同舟挑衅地扬了扬眉毛。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认识孟了了更早，还是义不容辞给她站台，反正话不多，却正中要害，一下就把蒋天奇说急眼了，立刻就要撇下拐杖和杜同舟一决高下。
腿可以不要，但杜同舟必须死。
孟了了一副看淡生死地模样，撇开蒋天奇去招呼爱苏露和王海富：“走吧，辛苦你们几个小朋友出工又出力的，带你们吃点儿夜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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