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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 林鹿突然蹙起眉头，快速环顾四周一圈，“等等, 好像听到了……”
程司屿闪过一瞬困惑。
只见她像兔子一样，猛得窜到花坛另一侧, 从灌木丛中薅出一个男人。
对方神情紧张，双手极力捂着什么东西。
“我就说感觉听到了熟悉的快门声，”林鹿一把扯出男人藏在背后的相机肩带, “偷拍？哪个媒体的？”
男人讨好地哀求：“林大记者，都是同行, 通融通融……”
“我倒是可以宽容一下，不过，你先问问那个男人同意吗？”
说罢，扯着他的衣领，朝缓缓走来的程司屿扬了扬下巴，“程总，这人就交给你了。”
她才不会干这种得罪人的事, 更何况她一无名小卒谁也得罪不起。林鹿冁然一笑，挥手向两人友好道别，“先走咯。”
她走后, 狭小的空间似乎瞬间被抽掉氧气，温度都开始骤降。
昏暗的角落, 死寂的甬道。
皮鞋踏在瓷砖上的哒哒声步步逼近，仿佛死神来临前，钟摆无情的报鸣。
程司屿在离狗仔半米的距离站定。
他居高临下俯视瘫坐在地上的男子，“拿来。”
狗仔老实将相机显示屏调到查看模式，捧着双手颤颤巍巍递给他。
程司屿不紧不慢翻看着。
他和林鹿从出餐厅门到站在车旁交谈的所有画面都一一呈现。
“程总！我保证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才拍了您, 我可以全部删掉，甚至、甚至您当着我的面把储存卡折了、把相机砸了都成！”
狗仔点头哈腰，卖力解释：“我只是收到消息说，今晚有节目组在这里团建，那个黑体质明星江知渺也在，所以我才……”
程司屿指尖一顿，看着屏幕上笑得开怀的茶茶微微失神。
众星捧月般，她被同样青春洋溢的少年们环绕其中，甚至有女生伸长脖子隔着座位去亲吻她的脸。
还有那些男孩们眼里的钦慕，更加刺目。
每个人都是那样的鲜活炽烈。
程司屿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翻，几乎全是江知渺和茶茶的同框照片。
江知渺痴迷地盯着茶茶吃饭，江知渺笑着给茶茶夹菜，江知渺站在茶茶身后、举止亲密地俯身交谈……
“我真的只是想拍点明星绯闻，听说江知渺最近在追同组一个小糊咖，所以才在这里蹲守挖点料……”
程司屿冷笑一声，头也不抬地删掉江知渺和茶茶同框的照片，“谁派你来的？”
“啊？是艺人行程群里的消息……”
“我最后再问一次，”程司屿掀起眼皮，一字一句道，“谁给你的消息，我在这儿？”
不仅拍了江知渺和茶茶的合照，还拍了他和林鹿的照片，而同样是偷拍的“绯闻照”，两者呈现出的效果截然不同。
他和林鹿的角度仓促、前景遮挡物杂乱，而江知渺和茶茶的同框照，就像是经过拍摄双方商榷合谋后的“艺术创作”。
哪个构图看起来更有氛围感，哪个角度拍出来更亲密……浑然没有偷拍时的局促和紧迫。
是江……
“是江知渺！”狗仔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为啥，他主动联系我说让我偷拍他和那个女明星的绯闻照，然后再曝光到网上。”
“他还说，您今天也会出现在这家餐厅，让我盯一下您的行程，我拍您只是为了向他交差，就算拍到了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瞎往外发呀……”
话音未落，程司屿将相机扔给他。
狗仔双手并用抱住相机，有些不敢置信：“您不砸了相机？内存卡也不掰断吗？”
“砸了你还怎么拍后续的画面？”
程司屿眼底仿佛淬了冰，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我给过你机会。”
狗仔兀地瞪大双眼，如临大敌般瞬间绷紧。
“对不起程总！我不该骗您！这、这也是江少指使……”他早该知道，在聪明人眼皮底下耍小心思，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知渺派他来偷拍是真，他刚才透露给程司屿的信息也是真。
但这并非全部事实。事实是，江知渺让狗仔故意在程司屿面前露出马脚，为的就是彻底激怒他，让他主动“教训”自己一番，到那时狗仔再拍下两人爆发冲突的场面。
程司屿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拍下他狰狞的、凶残的、阴鸷的真实面目，以此让茶茶看清后彻底远离？
程司屿屈指，敲了敲狗仔的相机镜头，“既然他辛苦搭了台，那你可得好好演下去。”
他会让他如愿以偿。
*
团建结束后，选手们一齐搭乘节目组安排的车辆回影视基地，导师和助演嘉宾则不受限制。
直到载有茶茶的那辆小巴从马路对面驶离，程司屿仍一言不发望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活像一颗望妻石。
半晌，狗仔才提心吊胆地将手机递到他眼前，“程总，我已经按您的要求给江少发了短信，您再过目一下……”
程司屿微微颔首，“带路吧。”
-
「江少，一切正按计划执行，程总现在怒气冲冲地要去找你算账，你…多保重。」
收到这条信息时，江知渺刚坐上驾驶座。
他扬起嘴角，发了条语音：“拍摄器材要是有损失，我报销，带他来找我。”
在江知渺的想象中，程司屿不会干破口大骂这种折损形象的事，但他绝对会不由分说地砸碎狗仔的偷拍设备。
老实说，江知渺还没怎么见过程司屿大发雷霆的模样，那将会是什么场面呢？
有点期待呢。
想到这里，他对着车内后视镜左右摆了摆自己的脸，努力绷住表情，提醒自己到时别演太过，免得露了馅。
轻踩油门，打了个方向盘。
江知渺龟速朝狗仔报的定位方向挪动。
对面的远光灯闪烁两下，再一晃眼，那道熟悉的身影已大步流星走到车前。
“叩叩”两声，敲响车窗。
江知渺等了两秒，降下车窗，露出惊喜的笑容，“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出来！”
程司屿沉着脸，俨然一副正在气头上的样子。
江知渺佯装毫不知情地下车，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事了？”
“是你派人偷拍和茶茶的绯闻？”程司屿拽住他的衣领，“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江知渺瞟了眼程司屿身后。
不远处的狗仔正蹲在一辆车旁，探出头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他随即扬起玩世不恭的嘴角，无所谓地说：“炒CP啊，哥，你都不知道，最近非常多人在磕我和茶茶的CP，热度估计马上就要超过你们了哦，反正你和茶茶又不是真的。”
想起狗仔刚才说还意外拍到了程司屿和一个女记者共同进餐的画面，江知渺决定往这堆火上再添一把柴。
“而且听说你最近有正在交往的对象？等我也和茶茶修成正果了，啥时候带我们见见嫂子？”
绕是提前猜到了江知渺愚蠢又拙劣的诡计，但程司屿这一刻还是怒不可遏。
他狠狠揍了江知渺一拳，“痴心妄想！”
江知渺踉跄后退几步，撞上身侧的石柱。
倚靠在柱子旁，喘着粗气，“哥，你这个样子，茶茶见过吗？”
他用拇指指腹擦掉嘴角渗出的血渍，挑衅地笑道：“在她面前装正人君子，很累吧？何必呢，你能装一辈子吗？”
没有茶茶的一辈子，很长。
但现在，茶茶信任他、依赖他。
那么，装一辈子又如何？
他自得其乐。
眼见程司屿的表情愈发漠然，江知渺试图进一步激怒他，“你以为把茶茶哄骗到手就能万事大吉了吗？像你这样自私的人，就算得到了茶茶的身也得不到她的心，你就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一模一样。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挑衅。是巧言利口的诅咒，更是一语成谶的预言。
前世，江知渺被打断的腿，成了茶茶与自己彻底决裂的凭据。但这一次，程司屿会让它安然无恙。
他像看死人一样看向江知渺，说的话却深明大义：“你或许误会了，我只当茶茶是自家小妹，并无非分之想，更无意哄骗私藏，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有这种误解，但请你不要再做不利于茶茶的事。”
江知渺愣在原地，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不由一松。
“……你装什么？！”
他才不信这套鬼话，以程司屿睚眦必报的性情，他不该一怒之下狠狠揍他一顿吗？甚至打断他的腿，好叫茶茶对程司屿心生惧意、就此远离。
此时江知渺急于求成的模样，在程司屿眼里宛如跳梁小丑。
也只有前世他气急攻心、失去理智，才会中了如此低级的圈套。
他不由嗤笑一声，缓缓走到江知渺身侧，偏过头说：“你刚才的发言，要是被我录了下来，茶茶听到了会作何感想？”
江知渺抓着手机录音的指尖，下意识握紧。
程司屿垂眸，状似无意地睨了他的口袋一眼，“放心，我还不屑使这种下作的手段。”
被内涵到的江知渺憋着一口气，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不过……有没有人教过你，不要轻信他人？”
江知渺猛得抬头望向对面，刚才还探出摄像头偷拍的狗仔，不知何时已没了身影。
他慌乱掏出手机，狗仔不久前发来了一条消息。
「江少对不起，其实程总一开始就发现了，我实在迫于无奈，望你能理解。我先溜了。」
江知渺扭头。
程司屿已经上了一辆车。
透过半开的窗口，他只留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随后升起车窗，车子缓缓驶离。
这四个字如魔咒一般，在江知渺耳边反复萦绕，慢慢的，忠告变成了讥讽。
江知渺只觉得自己就像被程司屿捉弄戏谑的无知蝼蚁。
他顿时怒火中烧，紧跟其后，上了自己的车。
看着前方不足五米的车尾，正在闪烁的右尾灯也似乎是一种无声嘲笑。
他加大油门，直直撞了上去。
“嘭！”
第40章 寄给茶茶的第40封信 混乱的心
【香蕉娱乐V】内娱超雄持续发力！路怒症发作, 当街玩起碰碰车？
这条文娱新闻空降热搜时，节目组一众选手还在返程途中。
起初只是几个网络高强度冲浪的学员躲在座椅背后小声蛐蛐，后来眼看热搜词条转瞬爆了, 一车的人开始坐不住了。
“啊？！这好像真是江导师，这辆车咱团建那会儿还见他开过吧？”
“撞车这地方看起来都没啥人, 狗仔这是无时无刻追着江导师偷拍吗？”
“被撞的那辆也是顶级豪车诶，和车主认识吗？怎么感觉跟有仇似的……”
车内讨论火热，果茶没有太感兴趣。
她正在背歌词。
下一次公演, 她将演唱的是祝余送给她的一首歌《山后别相逢》。时间短任务重，得尽快学会才行。
关山月知道打头阵的茶茶压力大, 便也没有干扰，而是转头和宁韵小声聊起江知渺。
她也打算趁这契机探探宁韵的心思，“感觉江导师性子有点太乖僻，脾气不太好……”
“江导师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他可能是不小心撞上去的，”宁韵小心翼翼反驳，“其实他挺有耐心的, 这几天在练习室尽职尽责，反正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眼见关山月的眼神越来越揶揄，宁韵红着脸咽下接下来的话。
“韵韵, 你不对劲，”关山月用食指点了点她, “你可千万别陷进去啊…”
果茶闻言也抬头，好奇地看向她。
宁韵不敢看两人的眼睛，捏紧指尖小声说：“没、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并不像外面说得那么差。”
宁韵有些心疼他，在铺天盖地的黑稿之下, 人人都误解他，所以出于自我防御，他才会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混不吝模样吧。
关山月和果茶对视一眼，有些无奈，但也无计可施。
“可惜咯，”关山月又一次点开狗仔拍的现场视频，“被撞的这辆车看起来就好贵，车牌还是五个九呢。”
这个特殊而熟悉的车牌号码……
果茶下意识凑到关山月屏幕前。
视频中，两辆车已经追尾，后面那辆似乎还不解恨似的又顶了一次，两车相撞的声音清晰可闻。
营销号的旁白霎时响起：“咱们江少再次给了内娱一点小小的震撼，撞两次才停下来，多大仇多大怨呐，前车尊贵的迈巴赫车主这您能忍？搁我可忍不了一点……”
下一秒，驾驶座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王麟。
？！
果茶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茶茶？”关山月问。
“没、没事。”
果茶懵懵地坐了回去，双手却紧紧绞在一起。
江知渺为什么要撞司屿哥哥的车？！
-
听到茶茶的这个问题时，程司屿正坐在警局调解室的沙发上品茗。
一窗之隔，江知渺老老实实趴在桌上写道歉承诺书。
将耳边的手机贴得更近些，程司屿试图以此分辨茶茶话语中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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