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担忧江知渺居多,还是关心他居多。
事实证明,到底是他多虑了。
茶茶在电话里骂道:“不是,江知渺有病吧?没吃药吗他今天?”
程司屿低笑一声,“也许吧。”
“你还笑得出来呢,”茶茶急得不行,“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他欺负到头上!他也太过分了!”
“那……茶茶会帮我教训他吗?”
茶茶狠狠点了点头。
意识到正在打电话,对方也看不到她的动作,她又补了一句:“会的,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问:“司屿哥哥,你没受伤吧?你现在在哪儿呢?”
担忧的语气让程司屿心下一动,他“唔”了一声,话中带着隐忍:“我没事,现在在警局,不过茶茶你放心,只是做个笔录走流程,我知道他还要和你录节目,不会为难他。”
“谁关心他呀!让他蹲几天最好不过!”
但竟然都闹到警局了,以司屿哥哥那般大度温和的性子,若是小的摩擦他应当不会放在心上。
肯定是江知渺做得太过,司屿哥哥忍无可忍了才会如此。
可她现在是趁着室友们洗漱,偷跑出来打的电话,有些话不便在电话里说。
眼见有人来了,茶茶慌乱留下一句:“我会尽量找时间回去看你,别难过,司屿哥哥……”
一串忙音过后,耳畔重回寂静。
半晌,程司屿才不舍地挪开手机,眼底笑意俨然。
他怎么会难过。
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幸福。
-
从警局调解室出来后,江知渺满脸愤怒。
“你和那人串通好了,故意设计我的?”
明明空无一人的甬道,怎么会有狗仔拍到他撞向程司屿车尾的视频?除非……
他雇来的那个狗仔根本就没走,而是蹲在角落等着他掉进陷阱!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程司屿垂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
那辆车已经运去走保险,王麟又开来一辆新的保姆车,见他出来,挥了挥手。
江知渺气急败坏拦住程司屿,想要理论清楚。
霎时,一道沙哑而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江知渺!你还要闹多久!”
两鬓斑白的江老在管家的搀扶下,蹒跚下了车,他扬起手中的拐杖正要朝江知渺掷去。
江知渺红着眼,也不躲。
江老叹了口气,一时恻隐又收回拐杖。
“司屿,我这孙儿真是被我养废了,他要是做了什么混事,我先替他赔个不是。”
江老一生坦荡磊落,从没想过江家会养出江知渺这么个混球。
他惭愧至极,素来直挺的脊背微曲,竟向晚辈鞠躬道起歉来。
“爷爷!你干嘛!我没错!”江知渺急得跳脚。
“闭嘴!”江老气得都快站不稳,他伸着拐杖指了指他,“回去了再收拾你!”
江父老来得子,江家几代单传,江知渺可谓从小众星捧月、无法无天。
程司屿自然知道江老不会当真教训江知渺,他淡然道:“江老,您言重了,我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不会当真。”
江老正要言谢。
眼前这位程家的实际掌权人、整个上层圈子备受瞩目的“后起之秀”,面带微笑地说:“只是,江知渺年纪也不小了,仍这般性子,如何扶得起江老辛苦创下的百年基业?”
百年基业?本就在程家的挤压下摇摇欲坠,可惜还碰上这么个扶不起的阿斗。
江知渺听懂了他的讽刺,可看到爷爷愈发佝偻的身形,仿佛一口塑胶封住嗓子眼,越想发声,那玩意儿便附得越紧。
他只能满眼猩红地目视程司屿上了车。
以胜利者的姿态。
*
风口浪尖下,节目暂停录制。
江知渺也正在被家法处置。
知道他还在录节目,到底是工作在身,江老没有下狠手,只罚他禁足一日。
但他给江知渺下了最后通牒:“做完手头上的工作,退出娱乐圈,要么出国深造,要么回来继承家业。”
本以为按他的性子,又免不了一阵折腾,可没想到一夜之间,江知渺竟像换了个人似的,难得乖顺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江老又于心不忍,“如果真的不想继承家业,深造后随你自己吧,总之,你现在太浮躁了,得沉淀下来。”
江知渺沉默点头。
他已经想明白了,若要与程司屿抗衡,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如果这是唯一的路,他也要试一试。
-
另一边,节目停录一日倒也如了果茶的愿。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回家探望司屿哥哥呢。
回到半山时,天色还早。
想到程司屿可能还在公司工作,果茶便没有提前告知他自己已经到家。
一个人在房间放声练歌,反而更加自在。
比赛曲目她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几日后的公演应该不成问题。
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茶茶刚瘫在沙发上准备刷会儿手机,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微弱的来电铃声。
是那种最简单原始的铃声,似乎隔着一些距离,听得不太分明。
仔细辨认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隔壁,程司屿的书房。
刚到门口,门竟自动打开了。
靠近书桌时,铃声恰好在此刻终断,屏幕上显示出一串数字。
果茶默默读了一遍,读到最后几个数字,她一时愣住。
好熟悉的号码。
下意识翻出自己的手机,在电话簿中精准地找出一个许久没联系的人。
两部手机并在一起,一模一样的号码。
而这串号码的归属人是——
果枝。
如当头一棒,呆怔数秒后,果茶又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才敢确信:这就是枝枝姐的电话。
程司屿的这部手机没有设密保,页面干净的也不像是常用的工作机。点开联系人,只有果枝一个号码。
甚至都没有备注,只是一串孤零零的号码。
下一秒,这串号码发来一条信息【来了没啊?那个电话又忙音,这个电话又不接,等你很久了!】
烫手似的,手机掉落到地毯上,熄了屏。
为什么程司屿会存有果枝的联系方式?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是熟络?他要去哪儿与她见面?枝枝姐回花城了怎么都没跟自己说?
无数个问题刹那间将果茶淹没,本可以翻出他们的聊天记录自寻解答,可是她却莫名退缩,她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她也不想看到。
仿佛行尸走肉,果茶浑浑噩噩地将手机放回原位。
在自己的房间呆坐了一会儿,她看着这个叫做“家”的空间,突然开始变得陌生而冷清起来。
回头想想,他们本来就不是一家人,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结成了这样“怪异”的关系?
也难怪旁人会对他们的关系存疑。
想起江知渺的“劝告”,果茶陷入一丝自我怀疑。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程司屿。
便只能背上包,趁着无人留意之时落荒而逃。
第41章 寄给茶茶的第41封信 求你别再缠着我……
茶茶本答应好了会回家却临时爽约, 说什么要抓紧时间进行下次的公演排练。
对此,程司屿万分幽怨,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化怨念为动力, 将所有精力投入到现下的要事中——以果枝为诱饵,抓住会所高层利用灰色产业行贿受贿等罪行。
刚开始, 果枝一万个不同意,“我一水灵灵的女明星,以自己的声誉和性命做赌注, 陪你这个难辨善恶的资本家搞权谋内斗,万一成了牺牲品, 死了都没人收尸。”
死了不仅有人帮你收尸,还有人常年悼念祭拜你。
程司屿默默咽下这个地狱笑话,指节轻叩桌面,“我用我的名誉保证,你会安然无恙。”
果枝“切”了一声,“你的名誉值几个钱。”
程司屿不置可否,他这种无耻之徒的虚假名誉确实不值钱。
他招了招手, 从张文勋递来的公文包中抽出一张空白支票,随即将专用签字笔抛掷到她面前,“金额自己填, 若不放心,我会派人陪你去取。”
果枝被他这行如流水的操作震惊了。
但资本家的潇洒是不可信的, 对着税务局官网查了发票代码等信息,才最终确认他并非开玩笑。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果枝拾起薄薄的一张纸看了又看,满意的不得了,“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帅有多迷人, 真霸总啊!”
“说正事,”程司屿面无表情抬手,制止她无意义的恭维。
况且他不是她的哥,只要茶茶愿意,他甚至能够妇唱夫随,反叫果枝一声姐。
果枝有些动摇。巨款是想要的,但风险也是不敢贸然承担的。
程司屿见过太多她这样“既要又要”的人,只消看眼神就能明白她心中的顾虑,“我不强求,给你一段时间考虑。”
不强求的只是过程,但结果必定会如他所愿。他有的是法子让她同意。
程司屿起身,临走前指了指她手里的支票,“但,机会不等人。”
他说的不错,果枝最在乎的就是钱,进娱乐圈也不是为了所谓的爱好或梦想,纯粹因为这行捞钱快。
但她也并非什么脏钱都要,否则也不会让自己混到现在这副田地。
而程司屿许诺的报偿,既干净,到手又快。拿了这笔钱后,给福利院几千万,再给茶茶留几百万,剩下的自己游山玩水,岂不快活?
确实很心动。
她正犹豫着以什么姿态同意,才会显得自己不那么急不可耐。
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她还以为是刚走的程司屿有什么东西落下了,看也没看屏幕,直接接通,“唯一的哥,又怎么了您?”
那边静默数秒。
果枝狐疑地拿开手机,刚看清屏幕上的来电人。
“……枝枝姐,是我。”
茶茶捏紧指尖,似乎担心她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又接了一句,“我是茶茶。”
“茶茶!你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果枝回忆了一下,自从上次全网寻人,她给茶茶报过平安后就没有再接过她的电话。
不过,茶茶倒是时不时给她发短信分享近况,也许是因为每次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后来她发的也少了。
说不内疚是假的,但一直东躲西藏身不由己。如果不是误以为这通电话是程司屿打的,果枝依然不会接。
她不想把茶茶牵扯进来。
“你……已经回花城了吗?”茶茶的声音微弱,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怏怏的。
果枝愣怔一瞬,也不在这种小事上瞒她,“刚回不久。”
原来她真的回来了。
茶茶不是畏手畏脚的人,她打这通电话就是想确认枝枝姐和程司屿的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和,“枝枝姐认识……程司屿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慌乱之下不慎打翻了瓶瓶罐罐。
半晌,手机才被人拾起,靠近的声音并不太镇静,“你怎么知道的?”
一锤定音。
茶茶没法再用各种借口抹掉这个事实:枝枝姐这些天一直和程司屿在一起,她能接通自己的电话,也不过因为一时手快。
说明……程司屿刚从她那儿离开不久。
茶茶暂时无法辨认程司屿的心,但她绝对信任枝枝姐。如果真如旁人所想,那程司屿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对自己那样好?
室友们天天在群里讨论的什么“替身”“白月光”“金丝雀”小说梗,纷纷涌进茶茶的脑海。
她怕自己是被利用的对象,更怕程司屿利用她去伤害枝枝姐。
茶茶一股脑儿将自己与程司屿相知相识的经过全盘托出,说完后的心情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也不明白我在你们之间扮演着什么角色,但是……枝枝姐你一直都比我聪明很多,相信你很快就能得出答案。”
茶茶兀地转了个身,朝向漆黑一片的角落,她仰起头,试图让眼泪乖乖原路返回。
“枝枝姐,对不起,如果、如果我不小心介入了你们的感情,”茶茶心头一梗,酸涩地说,“我会去跟程司屿说清楚的。”
说完,她丢盔卸甲般失去所有勇气,赶在果枝回应之前挂断电话。
果枝独自凌乱半晌,最终从茶茶的话里话外中绕了出来。
她“嘶”了一声,四脚朝天瘫在沙发上。
尔后,一个鲤鱼打挺,“你大爷的程司屿!竟然敢拱我家茶茶!!!”
*
一日后,江知渺回归节目。
此前他在网上发了情况申明,表示自己只是“疏忽之下不慎追尾”,程司屿也无意出面锤他,网友们找不到那辆“被撞豪车”的当事人,慢慢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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