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她弟弟的痴症真的是他做得?
她忽而想起司马安也曾暗示过她,她弟弟的痴症是萧闲做得。
苏元意只觉头晕目眩,心似针刺,一双冰冷的手冷不丁地抓住她的手腕,她吓了一跳,慌张得回头去看就对上司马安那双勾人的狐狸眼。
一张妖颜如玉的脸近距离的出现在她眼前,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红润饱满的唇上,做出嘘声的动作,苏元意没有说话任由他拉着她进了另一间屋子。
“你听见了?”司马安抓住她的一只手按在冰冷的墙壁上,覆身而上,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脸上,房间里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但在苏元意耳中,萧闲和友人的谈话声似乎从未远去。
“萧闲一直在藏拙,他很早就知道皇室忌惮萧家,因而做出一副纨绔浪荡的废物样子,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在调查青州之败的真相了,周耀是长公主最宠爱的孩子,也是父皇宠爱的外甥,可他却一心认萧闲为肝胆相照的兄弟,你觉得我能拿到那封卷宗,周耀就拿不到吗?”
所以周耀会问出那句如果苏元意知道苏家的案子和他有关……
不,不对,应该是在更早以前。
按周耀的说法,他父亲的定罪与萧闲脱不了关系,或许他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但也绝对推波助澜了。
“苏元意,他一直在骗你。”司马安在她耳边低语如同妖魔蛊惑凡人心中的邪念,“你以为的爱意,保护,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空,他对你从来没有一句实话。”
苏元意闭了闭眼,忽而一把推开身前的男人,问:“所以今天是你故意设计我来这儿?”
司马安笑得妖媚,“怎么能说是我设计?我可什么也没做,话是他自己说的。”
他伸手在她眼前拂过,仿佛是在为她揭开眼前不存在的纱,“我只是让你看见真相而已。”
司马安话落自顾自地往后退,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杯酒浅酌,妖艳的眉眼微微有些发红,他坐下撑着头笑着说,“我这儿还有些关于萧闲的秘密,你想听吗?”
“在苏家的案子定下来之前,是萧闲一直在暗中收集罪证并暗中递给了四皇子的人。”
“还有这次柯鸣吃空饷的案子也是萧闲暗中递给太子的。”
他先毁了太子,又借太子打压四皇子,他不站任何一方,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挑起皇子间的内斗。
“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说陷害我苏家的人是萧闲?”
萧家满门忠烈,青州一败,一门六将皆为国而亡,他与她一样都是追求真相的人,她信他是报复她的人,却不信他是陷害苏家的人。
除非……
除非她的父亲真的通敌叛国了。
她想起当日那份案卷,人证物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他父亲的亲笔书为证,只可惜案卷里的信函并非原件,她无法辨别真假。
“我没有这么说。”司马安饮了一杯酒,“其实这个案子我一直在查,但无论怎么看你父亲的罪名都是……板上钉钉。”
苏元意的心蓦地紧了一下,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她想到父亲幼时的谆谆教导,想到父亲的信念,他怎么可能叛国呢?怎么可能会害死那么多人?
可铁证如山,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的父亲就是罪无可恕的坏人。
“现在我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了你的父亲,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你父亲真的是冤枉的,那么那个人在一开始就做好了让你父亲背黑锅的所有准备,而他则在事发时可以全身而退。”
究竟是谁?四皇子吗?!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是了,一定是他,他知道太子有他父亲辅佐,地位稳若金汤,只有除去父亲他才有机会。
可是证据,证据,她没有证据!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萧闲先查出你父亲是青州之败的罪魁祸首,而后如同对付柯鸣一般,把消息透露给了你父亲的仇人。”
“如果没有萧闲透露消息,你苏家也不会落得抄家灭族,流放千里的结局。”
第32章 你还愿意吗
苏元意扶着墙, 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这样残忍的结果,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她该怪萧闲吗?可他为萧家报仇何错之有?
她该怪父亲吗?可她不信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
苍天啊, 这一刻她真恨不能立刻死掉, 去地下问一问她的父亲,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她闭上眼, 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划出血痕,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滴落, 她缓了片刻, 重新站稳了身子,一字一句地说,“多谢五殿下今日告诉我这么多事。”
她话落转身欲走, 司马安见状连忙拉着他,急声问:“你要去哪?”
她从他的眉眼中竟难得的看见了一分担忧,是错觉吧。
“我要去找萧闲。”苏元意说。
“找他做什么?”
“问个清楚。”
苏元意并没有完全相信司马安的话, 其实萧闲和她的目的是一致的, 他们都在查,大宁真正的叛徒究竟是谁。
他是为萧家死去的将士讨回公道,她是为洗脱她父亲的污名。
其实……如果萧闲不是纨绔, 他们联手或许能更快的找到真相。
许是过往和萧闲相处的一幕幕, 许是萧家人的善良,又许是那霎那的心动, 她还是想要找他问个清楚, 她想听他亲口说,而不是因外人的几句话就判了他的罪。
司马安扯出一抹嘲讽地笑:“你觉得萧闲那样擅于伪装的人, 会告诉你真相?”
苏元意用力抽出被他紧紧握住的手腕, 刚刚还无比痛苦的眼眸中又变成一片清明与坚毅, 司马安愣了下,还要再说,却听苏元意先开口道,“说与不说是他的事,夫妻一场,我总是要问一问。”
苏元意话落,转身推门而去,司马安看着空落落的房间,轻轻低笑了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苏元意沿着记忆朝刚刚萧闲待过的宫室走去,可刚刚还热闹纷繁的宫室眼下却空无一人,苏元意找了一转也没找到他们一行人的踪迹,正准备离开,忽而听到走廊尽头似有声响,那声音有几分像萧闲。
她想了想沿着游廊往里走了走,那声音越发清晰了。
“世子,苏庚明的夫人在边疆病了,我们的人可要动手吗?”
什么?!母亲病了?!苏元意的心顿时紧张起来,母亲怎么从来没有写信告诉过她?
“不必。”萧闲懒洋洋地说,“谢蕴不是苏添,不用我们动手,她也没几年好活了。”
屋内平平淡淡地一句话却像一把刚锥插在她的心上,刚刚司马安对她说时,她还心存幻想,想着或许是司马安骗她的呢?或许弟弟的病真的是他自己贪玩呢?
可现在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让她无从逃避。
“世子,苏添在府上一切如常,我们要不要杀了他?”
屋内好久没再传来萧闲的声音,站在门外的苏元意紧紧掐着自己的手,等待着他的回答,心里竟还保存着一丝天真的期待,期待着他不会动手害她的弟弟。
可她错了。
错的离谱,他恨苏庚明,恨整个苏家,又怎么会放过苏添?
“世子,您……您不会真的爱上苏家女了吧?”
“胡说!”她听见他恼怒的声音,“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仇人的女儿?!”
“杀了他!”萧闲的声音变得无比阴冷,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做出意外身亡的样子,莫让苏元意察觉!”
他冷笑了两声,“爱?我恨她,恨不能亲手杀了她,不,这样太便宜了她,我要她亲眼看着她在意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她,我要她爱上我依赖我再被无情抛弃,生离死别,我要她体验世间所有的痛苦!要她后半辈子日日不得安宁,如此才算解我心头之恨!”
隔着一道墙,苏元意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恨意,他恨她,恨到了骨子里,他从来没有相信过她,也从来没有对她动心,所有的一切只是包裹着砒霜的糖。
苏元意心乱如麻,所有的事都撞了上来,母亲的安危,弟弟的安危,还有父亲……父亲的罪名。
一桩桩,一件件,几乎都要将她逼疯。
她强撑着理智快速离开了那儿,可刚出了殿,整个人就跌入石径小路边的花丛中,尖锐的花枝划破她的脸,鼻腔和嘴里混入了肮脏的泥土,可她却浑然未觉,像是失了魂一样趴在地上。
天忽而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又落入泥里,她忽而动了动,翻了个身,整个人躺在污脏的泥水里,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忽而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又哭了。
老天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在苏元意走后,司马安忽而出现在她刚刚停顿过的地方,他推门而去,屋里的萧闲竟毕恭毕敬地唤了他一声主子。
苏元意不知在泥水里躺了多久,全身上下都冷得似块冰,嘴唇都冻得青紫,可她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打算,似乎是想一直躺在这儿直至死去。
雨忽而停了,似乎有一朵云遮在她的身前,她缓缓睁开眼就对上司马安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他上挑的狐狸眼垂眸看她,明明是一副妖孽的样子,可眼中竟有着菩萨般的悲悯,“问了?”
“看样子结果不如你所愿啊。”
苏元意定定躺在地上看着他不说话,她忽而笑了几声,用满是泥水的手抓住他衣服的下摆,问:“五皇子,您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无论司马安有什么目的,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如今她也只能和他交换了。
司马安是皇子,只要他肯帮她,护下她的母亲和弟弟,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不急。”司马安蹲下身子,将手中的油伞偏下她,另一只手理了理贴在她脸边湿漉漉的乌发,“我想让你做的事,你早晚会知道,现在你该去洗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来上一碗热乎乎的姜汤。”
“你还有那么多事没做,总不想死在这儿吧?”
他到现在都不肯说他到底要她做什么,她再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无所求,只能说明他的所求太大太大,或许是她给不起的。
不过,呵,她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在乎?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没有时间了。”苏元意说,“五皇子,我求您,求您去救我的弟弟和母亲。”
她说着主动用脸颊去贴他温热的手,司马安的眼眸颤了颤,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语气难得没有了平日里故意的厮磨与阴阳怪气,反而多了几分温和。
“我说了,你现在该去洗个澡和换身干净的衣服。”
苏元意洗漱过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裙,而后在丫鬟们的带领下进了一间精致华贵的房间,屋内摆满了膳食,司马安就坐在主位上冲她笑着挥手,“苏姑娘,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苏元意坐下后并没有动筷子,而是问,“五殿下,我该回去了。”
苏元意一想到她又要回到萧闲身边,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攥住了一般,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急什么?”司马安道,“留下陪我吃顿饭,苏姑娘总不会是用完我就扔吧?”
苏元意没接话。
司马安见状无奈摇摇头,“你刚刚求我的事,我已经在办了。”
苏元意一听这话立即有了反应,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寒州那边我已经派了人,至于苏添那边……我也可以派人把他救出来,另行安置。”
苏元意还在犹疑,萧闲要为萧家报仇而对苏家下手,那他呢?
他究竟想要她做什么,得他相救,是真的平安大吉,还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苏元意在不知道他的意图前,她总是觉得不够安心。
“五殿下如此待臣女,究竟想从臣女这儿得到什么?”
司马安闻言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酒盏放下了。
“怎么和苏姑娘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这么难呢?”
苏元意不语。
“本来不想让你这么早知道,但如今看来今日不给你一个答案,苏姑娘是不会安心了。”
苏元意端起桌面上的酒盏敬了司马安一杯,而后一口饮尽:“五殿下,我已上了你的船,有什么事但请直言。”
司马安的神色忽而变得很认真,很严肃。
“苏元意。”
“臣女在。”
“你说你想要为你的父亲洗脱冤屈,那我问你,为了这个目标,你愿意付出什么?”
苏元意回答地斩钉截铁:“我所有的一切。”
她不愿让她一生清名的父亲死后落得一个通敌叛国的小人之名,也不愿他们苏家永生永世都定在耻辱柱上!
为了真相,为了洗脱罪名,她可以付出她所有的一切。
“好!”司马安抚掌大笑。
又是这样。
苏元意从上次就发现司马安好像很欢喜看见她为苏家洗脱罪名的决心。
这让她甚为不解,他们苏家的事,他为何会这么在意,欢喜?
“苏元意,那我要你舍弃这里所有的一切,远去楚国寻找真凶,你可愿意?”
“在那里你不是高门显贵的小姐,不是侯门世子的夫人,或许是别人的婢女,外室,小妾,或许会遭到各种各样的磨难,也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你还愿意吗?”
第33章 方询
如果去楚国就能为父亲洗脱罪名, 她自是一万个愿意。
可真凶明明就在大宁,为何一定要去楚国?!
她总觉得在这里面,司马安一定瞒了她什么。
“为何要去楚国寻真凶?”苏元意一瞬不移地盯着他, 确保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做下此事的人会是谁, 可是在宁国你永远也找不到他们的罪证。”
司马安这话没有说错, 苏元意早已认定此事定是四皇子一党所为, 只是如今四皇子势大,太子虽侥幸扳回一成, 但首辅及其内阁的几位大臣都站在四皇子这边, 宁国境内各地的封疆大吏又有不少是四皇子的人。
她想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四皇子的罪证,简直是痴人说梦,可此事若是一拖再拖, 待皇上殡天后四皇子登基,那苏家的案子就永远没有翻案的希望了。
所以……
“你是想让我在楚国卧底寻找四皇子与楚国勾结的罪证?”
这下她明白司马安为何会接近她,帮她了。
若她真能找回四皇子与楚国勾结的罪证, 四皇子就永无登基的可能, 他这位五皇子不就又多了一分机会?
可她总觉得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司马安这般上心,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他是天潢贵胄,手下有无数奇人异士愿为她肝脑涂地, 若只是做探子他完全可以派遣其他训练有素之人, 为什么偏偏选中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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