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闲看着她粉嫩的唇一张一合,偶尔还会露出灵巧的小舌,他眸色渐深,哑声问:
“娘子,你身子养的如何了?”
苏元意故作不懂,一脸纯良地说:“大夫说已大好了。”
“是吗?”
萧闲一面说着话,手上也没停,又喂了苏元意一口鸡汤。
“娘子,这鸡汤味道如何?”
“很鲜,夫君也尝尝看。”
“好。”萧闲应下,可他把碗放下后却转身将苏元意捞进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贪婪地舔舐着她的唇,不放过她嘴里的每一个角落,半晌,方餍足地抬起头,低声说:“嗯,很鲜很甜美。”
苏元意靠在他怀里,半张着唇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小脸已红了大半。
萧闲抚着她的发,低声问:“吃饱了吗?”
苏元意点了下头,小声说:“吃饱了。”
萧闲闻言二话不说地就将人抱了起来,跨步朝内室去,苏元意吓了一跳,玉藕般的手臂攀上萧闲的脖颈,问:“做什么?”
萧闲低头一笑,“检查你的身子养好没。”
怎么检查自是不言而喻,苏元意把头埋进了萧闲的胸膛,再也没好意思抬起来。
红鸾帐悠然落下,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也渐渐落了下去。
室内一片昏暗,事后,萧闲伏在苏元意的身上,紧紧抱着她低喘着,每一次的亲近他都觉得还不够,想要紧紧抱着她,再再再进一步,想要把她紧紧锁在自己的骨血里,让她永永远远都不离开他。
他抬手摸上她汗津津的脸庞,听着她的心跳和呼吸,哪怕此时此刻他们这样亲近的抱在一起,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真正的拥有她,好像他一眨眼她就会不见。
神灵啊,到底该如何把她永永远远地留在我身边。
廊外忽而传来阵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萧闲隔着帐帘就看见了窗外的灯火,他预感有事发生,翻身从苏元意身上起来,就听得小五在外大喊。
“世子,不好了!”
“宁国……败了。”
区区四个字让屋内所有人俱是一惊,就连苏元意也颤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宁国又败了?!
败到何种程度?
寒意从背后陡然升起,冷得她一颤,萧闲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忙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安抚。
“不怕,我会保护你。”
苏元意闭上了眼,无论宁国内部如何内斗,都是宁国人自己的事,可若是让楚国人打过来,她,他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这是亡国灭种的事。
“情况如何?”萧闲一面高声问,一面给两人穿上了衣服,“进来回话。”
小五应了一声,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推门而入,一进屋他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气味,他低着头压根不敢多看,隔着屏风朝内室的方向跪下了。
“栾达将军与敌军作战时不敌方询,被方询诱至城外合围杀之,栾达将军死后,我军兵败如山倒,一路撤退,徐州和青州已经……失了。”
宁国总共六州,失两州,宁国一小半的江山丢了……
苏元意听了这话,更是险些跌倒。
徐州和青州没了,那下一个就到……云州了。
她的老家,她母亲族人宗祠所在之地。
“如今是甘武稻在云州守着,他已向朝廷连发四道求救信,请朝堂支援,如今内阁的各位大人还有四皇子都已去了宫里商议政事。”
“四皇子入宫前派人过来递信说,请将军准备着。”
小五这话一落,苏元意就感到萧闲搂着自己的手臂蓦地一收,她抬头去看他的神色,只见他黝黑的眸中闪烁着灼灼精光,眼中没有惊慌,亦没有害怕,反而是勃勃的野心……
苏元意心下明了,栾达已死,朝中已没有多少能用的武将了,而四皇子之前又同萧闲有合作。
这次四皇子要派出的将领恐怕就是萧闲了。
只是……让他去做将军。
他究竟是想要救宁国,还是想要颠覆整个天下?
“我知道了。”萧闲说,“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小五应了一声,连忙退下,屋内又陷入久违的安静中。
萧闲摩挲着苏元意的脸颊,空气还弥漫着暧昧的甜腻,明明惊心动魄的劫难就要来临,可他们二人在这榻上紧紧相拥,仿佛世间所有的纷乱都与他们无关,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圆圆,你怕吗?”
苏元意一愣,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的小名了。
他们初识时,他也曾学着母亲的样子这样叫她的小名,后来成婚后,他就改了称呼,唤她娘子。
这个小名算不上文雅,却是父母对她所有的祝福和爱意。
圆圆,是愿她一生圆满,不留遗憾。
“有夫君在,我不怕。”
萧闲低笑了一声,不知是满意的笑,还是讥讽的笑。
“我们说点真心话好吗?”
“夫君想说什么?”
萧闲揽着她低语,“这天下要乱了。”
“你说这皇位南边的杨家能坐,北边的司马家能坐,我萧家为何不能?”
苏元意缓缓抬起头看他,“夫君,这很难。”
“我知道。”萧闲说,“司马家刻薄寡恩,荒唐无道,早该灭亡了。”
他低下头捧着她的脸,对上她清泠泠的目光,轻声问:“司马家杀了你们苏家那么多人,只是一个太子的死,平得了你心中的怨吗?”
苏元意抬手摸上他炙热的脸颊,用同样的话反问他,“你萧家那么多人因太子的愚蠢,皇帝的忌惮而死,只是两位皇子的死,抵得了你心中的恨吗?”
萧闲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三声,他捧着她的脸重重吻了下去,吻得难舍难分,吻得热血沸腾。
萧闲喘着粗气说:“娘子,你我天生一对。”
苏元意没接这话,而是问:“夫君想让我做什么?”
“现在还不用,只是你苏家在文人中素有名望……”
苏庚明原本就是当世大儒,文人清流中敬仰的老师,可在经历莫须有的污名时,所有的人都骂了上来,似乎谁不骂上两句就不是文人一样,可苏庚明得到平反后,往日骂的人又开始如火如荼地为苏庚明摇旗呐喊地含冤,一篇又一篇悲情的文章横空出世,仿佛曾经骂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因为人死了,他反而获得了比生前还要鼎盛的名望,甚至各地还开始了起庙塑像。
苏元意不笨,萧闲的话不用说的明白,她就能懂萧闲的意思,她想起那日暮瑶在她耳边的话,萧闲对她从来都是利用。
萧闲在她脸边落下一吻,“你睡吧,我今夜怕是不能睡了。”
如果他不能用感情留下她,那么或许彼此勾缠无法分离的利益联盟能将她永远的留下。
感情会变,可利益却永远也不会变。
他知道苏元意是一个有野心,有想法的女人。
他愿意用从龙之功,用半个天下,用皇后之尊,太子之位,赌她会留下。
萧闲在三更时分接到了封他为大将军,命他明日领兵出发的圣旨。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醒了,国公夫人在国公爷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要上战场,若真是出了意外可不是要了她的命。
苏元意也没有睡,她披着大氅站在风雪回廊下静静看着萧闲,萧闲放下圣旨,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我不是让你睡了吗?你怎么还出来了?”萧闲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屋里去。
“我担心你。”
第67章 如果我抗了呢?
萧闲听了苏元意这句关怀的话, 觉得哪怕即刻去死,也圆满了。
“什么时辰出发?”
“现在。”萧闲说。
圣旨说明日就要领军出发,那么他现在就要先去军营一趟。
他低下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不含情欲的吻, 明明很轻, 可苏元意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死在战场的将军数不胜数, 这一次, 他或许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等我回来。”
萧闲说完这句话,转身推开了门, 刺骨的寒风连同着冰冷的雪一齐涌入屋里, 骤然的寒冷让苏元意裸露在外的手颤了下,眼看萧闲就要离开,苏元意连忙拉住了萧闲宽大的袖摆。
“等等, 我有话和你说。”
萧闲回过头看她,屋外是刺骨的冷,可他脸上却是比三月春光还要温柔的存在。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看着她, 等待着她的下一句。
苏元意张了张嘴,“上次青州之败就是败在粮草。”
这一点萧闲身为萧家人自然是无比清楚,所以他今夜还会去一趟四皇子府商量后方粮草供应的事。
“云淮两带是鱼米之乡, 素来富庶, 当地士绅都囤有粮草,而我苏家本是淮州人, 在云淮一带颇有声望, 我愿意回淮州为你筹粮,若朝廷有变, 你也能多一条退路。”
萧闲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是, 她是不是又在找借口离开自己?
可当他对上她担忧的眼神时, 又忍不住想要再一次的相信她。
他不是疯子,也没有病,他当然很清楚的明白之前对待苏元意的方式是错误的,没有哪家的夫君会一直囚着自己的娘子,也明白他心中无时无刻都在叫嚣的恐慌与不安会像一个黑洞一样将他吞噬。
他或许……可以信任她一次。
就像她说的那样。
苏元意似是看出他的担忧与心思,轻声说:“我这样做,不止是为你,也是为我的故乡。”
“宁国不能再败了。”
“好。”萧闲点了头,“你去吧。”
苏元意闻言眼中蹦出一抹璀璨的光,明明他该高兴的,可他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失落。
她眼中的光芒是因离开他而起。
“我走了。”
萧闲转身走进漫天飘雪的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眼看就要走出那道院门,可他却又停了下来,快步往回奔。
苏元意措不及防地被他拥入怀中,他身上还夹杂着风雪的凛冽与寒凉。
“你会回来的吧?”
他说出口的话冲散了冷寂,温度缓缓回升,他像是一只不舍得主人的大型动物一样紧紧抱着你,可不确定的语气又带着说不出的可怜。
苏元意摸了摸他脑后的乌发,轻声说:“我会回来的。”
“等你胜利的那一天。”
萧闲领军出城的那一天,苏元意随同国公府的人一起去送行。
临行前,苏元意偷偷给萧闲塞了一个平安符。
愿能保佑他平安。
萧闲走后,苏元意把自己的打算与国公爷国公夫人说了后,国公爷就专门派了一队护卫护送她回淮州。
马车出了京后,苏元意回首遥望京师的城楼,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她总算离开那儿了。
自萧闲囚禁她时,她就生出了想要逃离的心。
虽然后面萧闲的举动又会偶尔带给她触动,可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只不过她掩藏的更深,她装作温顺,装作他喜欢的样子,让他对她放松警惕。
没错,她骗了他。
她为他筹粮是真,可也不会再回来了。
前者她是为故乡,后者她是为自己。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骗过她那么多次,如今也算是扯平了。
队伍走了三天,总算走到了云州地界。
入了云州境内最大的一座城后,苏元意揭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看着久违的风俗地貌以及耳边熟悉的云州口音时,她有几分恍惚,若当日没有赐婚,如今的她或许会在云州。
她看了一会又把轿帘放下,默默算着时间,等出了云州便可到淮州了,她出发前就给母亲送了信,母亲这段时日应该已经联合苏家的族人联系云州的士绅们了。
她正想着,马车忽而停了,随即传来马夫的声音。
“少夫人,有位公子要见您。”
出门在外,为掩护身份,他们这些人统一称苏元意为少夫人。
公子?苏元意心中正奇怪,却又听车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元意妹妹,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苏元意的心颤了下,能这么叫她的人,普天下也只有一个人。
她连忙揭开车帘一看就看见一张清隽温润的面容,仿佛一张徐徐展开的水墨画,没有半点攻击性,只是一看他,就感到了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他身上。
当真是君子如玉。
“砚……你……”苏元意怔了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从前的称呼溢到嘴边,又被她压了下去。
“我去年放了外任,如今在云州做总督。”
总督是很大的官了,总管一省的军政要务。
按照一般的晋升速度,考上了官,先是在京的翰林院做事,而后外放出地方,六年内若是能在地方上做出成绩就会获得入阁的机会。
一般人熬上一辈子可能连第一关也熬不出去,可许砚却已经混到了封疆大吏的级别,当真是前途无量。
苏元意浅笑:“还未来得及恭喜许大人。”
云州本是许家的势力范围,如今他又在云州做官,当真是如鱼得水了。
“元意妹妹,既来了云州不如去我府上小坐一会?”
“许大人,以你我现在的身份,你不该这么叫我。”
许砚温柔一笑,嗓音清越的似是山林间涓涓流淌的小溪,
“元意妹妹,你我两家是世交,你父亲对我如师如父,我唤你一声妹妹,有何不妥?”
这话说得苏元意无言以对,只道:
“许大人,我赶着回淮州,恐怕不能去你府上小坐了。”
“听说伯母近来在联系淮州的士绅筹募粮草。”许砚说,“云州的士绅不比淮州的差,他们手里也有不少,元意妹妹不想要吗?”
这一句话瞬间打中了苏元意的心。
前方数万军士,仅靠淮州的粮草怕是不够。
“我是云州总督,有我在,前方永远缺不了粮。”
他是一省总督,能帮忙也能坏事。
苏元意并不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位和她青梅竹马的前未婚夫,可经历过许多的她,已经不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了。
“若我不肯去呢?”苏元意问,“许大人是不是就要做点什么了?”
许砚先是一愣,随即眸光闪了闪,那双温润的眼睛静静看着她,他没有说话,可苏元意却读懂了他眼中的情绪,他在伤心。
“我难道在元意妹妹心中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吗?”许砚说着,让开了一条路,“若元意妹妹不愿与我叙旧,尽可离去,我……我会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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