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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调——喻斑斓【完结】

时间:2025-01-14 14:57:56  作者:喻斑斓【完结】
 朱翼打断了我。
 “我当然知道。他的手真冷,眼神更冷。我光看着就害怕。所以我才不能接受。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被人活生生爱着。”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到底她是更讨厌长丰,还是更喜欢卞怀东。
 这时又有人等在门口报事,我只好收起心情。
 来人是一对夫妻,我努力回想他们是谁。朱翼先认出来了。
 “这是大厨房的六嫂子。”
 那妇人点点头,她的面孔红彤彤的,声音也很洪亮,见到我们两个,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话。
 “我们是为了厨房管事的差事来的。我原来管着厨房,可是燕老娘来了,把厨房霸占去,我心里不服,想来要个说法。”
 这种事要来找我们,那么厨房里谁切菜谁拱火我也要去分配分配。
 妇人见我脸色不好,又连忙说:“我已经问过老灰毛,他说他不管了,一切都问三小姐。”
 那个老头子是在报复我吧。
 可妇人凄凄的样子,而她的丈夫在一旁开口。
 “两位小姐,我们夫妇两个在这里守了二十年,婆娑人来了也没走,为主家看着老宅。我的腿就是给他们打废的,脑袋也磕了一下。这几年管着厨房的差事,也算是个营生。如今有人来抢饭碗,要把我们赶出门去。我们还有一窝孩子,这是欺人太甚了…”
 我叫
他住嘴。
 “谁要赶你们走了?”
 六嫂子抹把泪:“不就是燕老娘。昨天吵起来,她把我十几年用的铁锅给砸了。那锅可是厨房里的利器儿。”
 我有点想笑。朱翼动容地说:“那可不地道。有把顺手的好锅,炒的菜也入味儿。”
 那对夫妻连忙点头,看来还是大小姐理解他们。
 燕大娘是跟着我们从小仓回来的,她在小仓就管着吃食。我想起阿志姑姑对于吃食的谨慎,思索片刻,不准备换人。
 “家宅里的差事那么多,再派个好的给你们。”
 我正想说,你们挑个自己喜欢的,谁知夫妻二人先哭起来。
 “三小姐,俗话说一个萝卜蹲一个坑,我们就是蹲厨房的,其它地方去不了,其它地方也有各司的人啊,我们也不好去抢别人的营生。若是真被赶出来,哪有脸面还在主家做事。”
 看来厨房是个肥差。我另外挑了几件好差事,他们都摇头,弄得我火气都上来了。
 “再吵闹,就出去。”
 突如其来的安静,夫妇俩哭诉的嘴未合上,呆呆望着我。我可是不怕担恶人的名声,少来这套。
 朱翼连忙笑道:“三小姐不是这个意思。恩…”她想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到了秋天,汉章院正式开课了,那里也设厨房,主要供给茶水点心。你们若不介意,出了南宫家的老宅,可以去那里当差。”
 那真是个肥差,看夫妇俩激动的样子,朱翼真慷慨。六嫂子把朱翼当成菩萨了,一个劲地道谢。
 “可是这几月,你们不能再和燕大娘起冲突。”菩萨又说,“厨房里的事不多,你们协商好当班的时间,交班的时候上下交代清楚。”
 他们当然答应。他们本来就喜欢朱翼,如今更喜欢了。老六说下次去山崖,会寻几支雪莲回来,给小姐们养身体。而六嫂怯怯看了我一眼,因为我一直没有说话。
 我怎么会反对朱翼呢,可我也不想让他们太得意,就随便问一句:“六哥脚伤了,也能爬山崖。”
 “当然可以,我们两个一起去,已经习惯了。那雪莲剁碎了熬粥喝,对人的脾胃最好。我们这儿的人,常常去山上摘些小棵朵的,这样不引人注目。”
 我听出点兴趣,让他们说得详细点。
 “三小姐,雍州的雪莲是药膳珍品,每年要上缴朝廷定额数目。比如这年采到十支,按照过去的惯例,要送走七支。不过,官中要的都是整朵的大花,品相质量都要一流。我们这些粗人,摘些次品就行。”
 “三小姐,农产也是如此。刚出土的拔尖新鲜东西,先送去朝廷。前些年战事吃紧,我们家有主君娘娘在京都,所以送得更勤。老爷是忠君爱国的,我们也都听话。不过大家都有应对,田里的东西也能克扣些出来。至少跟着主人家,这些年也未吃苦。我们一直很感激。”
 我明白了,咳了一声,让他们秋天去汉章院当差。我把小厅四周的窗门都打开了,好让初夏的微风吹进来。现在闲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朱翼。我都忘了刚才与她争执过什么。
 在很久的沉默之后,我对她说:“小月,我没有资格命令你做什么。可你也要明白,我说的与做的,都是为了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家。”
 而朱翼冷淡回答:“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们都叫我大小姐,我才是要守护家族的人。你以为我不懂麽?”
 她似乎联想到刚才的场景,突然感叹:“我就是那朵品相一流的大雪莲,要上缴给朝廷。”
 你会比雪莲更有用的,你刚才体恤下情,用人得宜,很容易得到拥戴。而且,我会帮你的,带着家族保护你。我望着她逐渐成熟的眉角,又摸摸自己的。我们的争吵维持不了多久。她把那枚红羽毛收了起来,性子更温柔了。宣和六年真是温柔的一年,南宫本家的大小姐不再任性自专了,而那位锐利的三小姐也被世俗琐事磨平了耐心。我们都在静静成长,温柔地等待命运的安排。
第19章 南宫世家(十三) 最近夜里经常惊醒。……
 最近夜里经常惊醒。我在心悸与混沌中睁开眼,觉得背上出了汗,就起床找水喝。夜里真静,与刚才的噩梦截然相反,看来醒着比睡着了安心。于是我披了衣服,走到院中的石山上坐着。
 刚搬到雍州的时候,我和朱翼同时看中了这间小院,于是她住正房的东厢,而我住在西厢。如果她夜里睡不好的话,通常会摸到我床上来,那时我俩就和小仓一样,挤在一个被窝里。不过那也不经常发生,因为睡不好的人通常是我。而我喜欢爬到院里的石墙上,那里能感受青瓦白墙在夜幕下的静谧。
 为什么老是心神不宁呢,我吸着带海风的空气。今天晚上的天空是墨黑色的,一丁点星光都没有,更别提月亮了。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在很远处,若隐若现。我的视线跟着那抹烛光晃动,渐渐起了睡意。已经很晚了,那是值班的家丁点的亮吧。可是那里不是门房的位置。
 我从石墙上爬下来,取了盏油灯,迟疑片刻,朝混沌的夜色里走去。如果没有眼花的话,那个位置是小船王的屋子。他在那里待了一年,一年里我从没见过他。而且,叔父总不让我靠近偏院。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管,可以他不让我管小船王的事。
 在夜色里孤独行走真会徒生恐惧,白天里郁郁葱葱的松叶,夜里看有些鬼魅的姿态,脚下的阴影又像尖锐的魔爪。我后悔跑出来了,走到一半就想回头。这时夜空又飞过一排深褐色的物体,我屏住呼吸,原来是蝙蝠,吓得差点把油灯扔了。这里的几折回廊形势连绵,走了那么久,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就在我进退维谷的时候,迎面又扑来一只蝙蝠。硕大的一只蝙蝠,我举起油灯,青面獠牙的模样,居然有鼻子有眼,原来是个人。此时此刻,人比蝙蝠更可怕。我尽量不让声音颤抖。
 “你是谁?”
 那只蝙蝠的眼珠子浑浊,而他的身上有血腥气。他没有说话,充满恶意地呼吸着。我倒退一步,准备逃跑。
 这里靠近偏院,家丁的屋子都在南面。叔父住得倒近,只怕我没命走到那里。
 “别过来,”我举起油灯,而对方则扬起一截鞭子,“南宫府府兵众多,我要是一叫唤,你可跑不了。”
 蝙蝠咧嘴一笑:“那也要叫得出来。”
 接着他举手一挥,那截鞭子就如灵蛇一样扑过来,先打掉油灯,立刻绕上我的脖子。那截鞭子轻轻一提,我就被扣住了脖颈。
 “多好看的小妞。”他扳过我的脸,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一下。我仿佛觉得被毒蛇的舌头舔了,被勒得快吐了。
 那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须臾之间我的意识就模糊了。这只蝙蝠绝不是普通人。
 我朝偏院的方向看去,在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果然小船王出现在重重阴影里,接着卡在脖子上的绳索松开了。
 “你在干什么?”他没有走过来。
 蝙蝠回答:“逮到一个女人,我正要杀了她。”
 于是他慢慢走过来,他早就认出是我了,可非要走到面对面,才佯装久别重逢。
 “这是三小姐,”他朝后面的人说了一句,“是我的妹妹。”
 他伸出手,作势要拉我起来。
 “三更半夜,妹妹是过来赏月麽?”可惜今晚没有月亮。
 等我恢复了力气,直接指着他身后的那只蝙蝠。那人自从小船王出现后,就自觉融入夜色阴影中,简直融为一体。
 小船王很自然地介绍:“这是左无风,同右无浪一样,从小跟着我办事。”
 我想起右无浪在阳光下的明朗笑声,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
 “妹妹,你还没告诉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瞪着他:“这是我家,想来就来。”反倒是这只蝙蝠,他不经通传,竟然半夜闯进来,还要杀人。
 小船王解释道:“别误会。无风知道我受罚禁闭,所以过来看看我。我从小受他保护,刚才麽…”他笑了一下,“他以为你是刺客,下手重了些。”
 我是刺客,那他是什么。而且,刚才他还舔我的脸,恶心死了。
 “哦?”小船王耸着眉,“这是他不对了。不过,我劝妹妹以后不要晚间出来。男人都是这样,遇见
女人就想轻薄。今天幸而有我…”
 他说话之间,已扶住我的肩膀,把我带出了原来的空地。等我再回头,左无风早消失不见了。
 我当然要告状。第二天清晨,叔父在北院练拳,小船王已经在一旁垂目站立了。今天是他禁足期满后的第一天,这一年的禁锢没有让他改变多少,他更消瘦更苍白,可他看待世人的眼神依然冷漠。
 而叔父却带着微蹙的眉头施展拳脚,他说过拳法是用来陶冶性情的,而此刻他的气息并不稳健。我等了很久,他终于释开紧握的手掌。
 “你昨晚跑到北院来干什么?”他问我。
 我指着一旁站立的人。
 “叔父,他有一个侍卫,昨晚差点杀了我。”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左无风。那个鬼魅一般的夜行者去哪了。
 “我知道,他昨晚来过。”叔父看了一下身后,“不过现在已经走了。”
 我心中燃起疑惑,这人在深夜匆匆来回,他所为何事。
 “你见过左无风这个人麽?他很危险,他…”我能说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代表着世间的阴鸷与邪恶。
 而小船王是他的主人。他低眉顺眼地站着,偶尔撇一眼怒气冲冲的我,嘴角还抑不住上扬。
 叔父并不在意左无风。他对小船王说,在北面的老榆树巷子里准备了一间屋子,那里风景很美,他可以好好休息。临走那刻,他又对他说:“我再说一遍,以后左无风不能靠近两位小姐。”
 等到晨光散开的时候,家丁开始打扫院落的落叶。小船王的眼皮都没抬,只是低头答是。他从边门走了,我听到右无浪的声音。
 “少爷,你终于熬到头了。可想死我了。”他还哭了几声,如泣如诉,伴随清晨的鸟儿,吱吱喳喳的。
 而小船王用同样愉悦明快的声音与他对话,就好像昨晚在夜色帷幕下,与杀手为伍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我扭头望着门外,家丁陆续把早饭送进来,门口还有女人们浆洗拍打的吆喝,恍然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冰,别怪我放走他。”叔父说道。
 那时我对着热腾腾的早饭,食不知味。我拨着筷子和勺子,接着又拨着碗和碟子。
 “那个人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而对面一向淡然的闲人却露出愁容。
 “有些事的确是我掌控不了的。我怕风雨将至,而我们无处躲避。”
 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晨光正熨烫着脸庞,多么祥和宁静的清晨,我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陛下知道了。那面石碑,还有那件契约。”
 那时有无数的念头,就像并排的北雁一样,齐刷刷在我心中飞过;而当我试图理清思绪,这些念头又像清水里挤成一团的金鱼,首尾相接左右蠕动。我想我的脸部有些僵硬,因为一直导不出合适的表情。
 “我想,他会来索要石碑的。”叔父的声音在耳旁飘过。
 可是石碑还在小仓山。而且,小仓山一直有府兵把守,更何况他们也未必能找到。
 “接着,他会来找我。”
 他当然会来找你,因为你向他隐瞒了这件事。
 “小冰,你觉得怀东怎么样。我想把你们的婚事尽快办了。”
 我瞪着他。
 “小月会去西北大营待一阵,我多么希望能找到人保护她。”
 我捏着瓷碗,就快捏得变形了。我只能琢磨目前最重要的事。
 “他会怎么做?”
 你相信你的师弟麽;而你的师弟是否还信赖你。我不应该问这么幼稚的问题,还是吹拂海风可以保持清醒。可是这的确是最重要的问题。事到如今,我们能仰仗的只有信赖,如果没有信赖…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只有石碑了。
 我心中一个激灵。
 “石碑在哪?把它拿回来。”
 而叔父则定睛注目着我。
 “你和小月不用管这些。”
 我腾地站起来,膝盖撞着木几,一点都不疼。
 “我和小月不会离开你的。”
 在极度的紧张中,我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陛下会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他会知道,而且小船王也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小冰,你不要那么担心。”他把我按到胸前,就像安抚一只小狗,“这不是你这个年纪需要操心的事。”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刚才不也愁容满面麽,我推开他的大掌。
 “都是我不好,”他低头,默默说道,“从前和云罗写了许多信。她没有烧掉,都藏在暗格里。一年前,琼华宫大修的时候,阿博找到了,才悄悄带出来给我。”
 疾风号以更为凌厉的姿态停泊在我的面前。
 小船王笑道:“我不能离开雍州。所以只好把它弄过来,闲来无事,摆弄摆弄。”
 那时天空阴沉沉的,云朵层层叠叠,偶尔有阵风吹来,会让人不自觉地拢一下斗篷。我并没有从忧虑中缓和过来,相反,在看到这艘船内阴湿的空间和斑驳的锈迹后,那种忧虑化成了恐惧。如果叔父担忧着长丰的反应,他的盛怒和他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权力,那我同时也担忧着身边的人。小船王的捉摸不定,还有他身边的左无风,比起忧虑本身,他们带来的更多是恐惧。
 是我想多了吧,之后的几天我也没再见到左无风。而此时此刻,疾风号随意地停泊在海湾,完全是轻松融洽的氛围。怀东研究着船体上的出箭孔,而右无浪则在桅杆旁指挥,模仿扬帆出航的舵手。
 “少爷从不带我出远门,我也见不到什么新鲜刺激的事。”他无奈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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