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正襟危坐。
棠妹儿:“我和靳生,除了有老板和下属这层身份外,我们还有男女关系,具体很难定义,但我确实获得很多便利,而且,我也愿意把这份便利分你一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棠大状和我才是坐同一条船的人。”
棠妹儿:“还有。之前我的师爷,因为跟许冠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被迫离职,所以,你行事要注意,别学她莫名其妙栽到人家手里。”
“大状放心,做人做事,我会小心的。”
至此,棠妹儿对这个新秘书已经有七八分满意了,恰好这时手提响了。
棠妹儿叫阿仁先出去做事,然后电话接通——
“糖糖!快来!我哥快要被人打死了!”
电话尚未贴到耳边,对面尖叫声呲得一声,钻入耳蜗。
棠妹儿头脑轰然,赶紧问露西在哪,挂上电话,她冲出办公室,半路又折返取上车钥匙。
这一路也不知道是怎么开过去的,她慌张赶到,就看陈芝俊被抬上救护车,露西在一旁已经哭成泪人。
棠妹儿搀着露西,和她一起跟车赶到医院。
这中间,警察过来做笔录。
原来,把陈芝俊腿打折的是吹水权的人,对方人多势众,还动了刀,几个回合下来,陈芝俊变成如今模样。
警察问露西,双方为什么当街斗殴,露西哭到颤抖,直说不知道。
棠妹儿稳住警察,叫他们等伤者醒了再来,警察没异议,暂时离开。
等陈芝俊从急诊推出来,他的腿已经打满钢钉,雪白一条直挺挺固定在病床上。
看着让人揪心。
很快,麻醉过去,陈芝俊挣扎着坐起来,一开嗓就是大骂棠妹儿。
“扫把星!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妹妹怎么会被人拍下那种照片,现在还上报了!”
“现在你高兴了!她和你一样臭名昭著了,从今往后只管给人当鸡,她以后不用嫁人了!”
难堪。
愤怒。
可棠妹儿还是抓着露西,问她,“什么上报了?上报是什么意思?!”
露西哭着从包里抽出一本杂志,封皮卷曲已经不成样子,可里面一页一页的内容,似曾相识。
棠妹儿抢过来,随着翻动,手跟着不住地颤抖,“这些照片明明已经收回来了,为什么出现又出现在这上面,这是什么杂志,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你哪里弄来的?!”
棠妹儿满腹疑问,可陈芝俊只顾发火。
“你别管哪来的,现在它满世界都是了!我妹妹被人看光,你叫她以后怎么做人!你得罪了许冠华,他却朝我妹妹下手!你说!我们一家到底做得什么孽!为什么要沾上你!”
露西哭着:“哥,你小点声……不要逼糖糖……她没做错什么,反而一直在帮我……”
“你还帮她说话!就是她教你瞒着我的吧!”
“如果一早让我知道,拼了命我也要帮你把照片要回来,现在倒好!许冠华手里握着那些照片,还见报了——”
棠妹儿转身往外走。
门口围观的人,呼啦散去,单人病房里,露西和陈芝俊,一个哭一个骂,她充耳不闻。
夏天突然失温,冷得叫人牙根发颤,做梦都没想到许冠华这事还有下半场,精彩得让人发笑。
棠妹儿还是觉得自己之前太天真,完全低估了人性无耻的下限。
一路油门踩到底,棠妹儿返回公司,她问过秘书,人在三十一楼开会,她直奔会议室,推门就进。
会议被中断,众人诧异侧目。
棠妹儿按捺着情绪,“佑少,占用你一点时间。”
目光唰得一下转向,靳佑之俊面微沉,没有马上起身,他将文件合拢,说:“休会十分钟。”
男人手抄裤袋,走在前面,棠妹儿跟着,两人走进隔壁没人的会议室。
放下百叶帘,低头去看她时,靳佑之语气柔了几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杂志往靳佑之怀里一塞,棠妹儿问:“这是什么杂志,你能不能查得到,它印了多少本,又卖了多少本?”
靳佑之翻了翻,没多问,起身出去打电话,过了一会儿,他回来。
“这种是暗|娼|淫|媒拿来揽客的杂志,没有正式发行过,全是小作坊自己印的,这一本印了五百份,昨天到现在,一共卖了一百多份,我已经把剩下的都买了,卖出去的也叫人去追了,能收回来多少,只能看运气。”
棠妹儿原本愤懑到顶点,犹如一张可以杀人的弓,靳佑之寥寥几句,挑断她的弦,泄力般,她退了几步,坐下来。
靳佑之没说话,本来可以问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安静地看着棠妹儿,等她愿意开口。
过了半晌。
棠妹儿沉痛道:“……那里面是我朋友,许冠华整我整不到,就只能整我身边的人……我明明把照片都要回来了,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
“人怎么可以坏到这个地步,他有本事冲我来,为什么要对付无辜的人——”
“他就是冲你来的。”
靳佑之弯身靠坐在桌面上,“你如果只是我哥的女人,许冠华才懒得理你,可你一开始的身份和他一样,都是为老板做事的人,算算这一年多,你抢了他多少生意,你不捞钱,却断了人家的财路,他当然恨你。”
棠妹儿:“那他连靳生也不顾忌了么?”
“顾忌啊,所以他才趁我哥不在的时候搞事情,等人回来,他事情搞完了,继续嬉皮笑脸认个错,你能拿他怎样。”
许冠华的套路,被靳佑之一一说中。
棠妹儿听了心头阵阵发寒,“难道真的拿他没办法?”
靳佑之没接话,单手摸了根烟叼在唇边,滤嘴咬到微微湿润,他才捡起桌面上不知谁丢的火柴。
拇指和食指捏住盒身,另一只手腕一抖,火焰燃烧的瞬间,照亮靳佑之深色的眸。
他眼底的光芒,好像欲望与权力在凶狠地舌|吻。
“你想扳倒许冠华,也不是没办法。”
——
靳斯年的办公室,非传召不得入内,这几天他出差不在,总裁室一直是锁着的,棠妹儿借口拿文件,问Ms齐借了钥匙。
她进去找了一圈,桌上、文件柜里,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靳佑之最后说的话,條然浮现在她耳边。
“……许冠华经手了那么多项目,中饱私囊一定会留下痕迹,你只要找到他签过字的文件,尤其是钟家倒台之后这段时间,看看大笔资金从哪里出入,也许就能找到证据送许冠华吃上几年牢饭。”
棠妹儿不是不懂,“靳佑之,你真正的意图,不会是想借我的手帮你调查许冠华吧?”
一口轻薄的烟雾飘然散去,靳佑之有一双陡峭的眉眼,笑起来时,那里暗含强烈的荷尔蒙引诱。
“我确实在找一副白手套,是不是许冠华,我也不确定,但这一次搞掉许冠华是我们共同的目标,要不要和我一起,你自己决定。”
棠妹儿很清楚,扳倒许冠华,也许有联合外人背刺靳斯年的嫌疑,所以她没有马上答应靳佑之,可被渣滓毁掉生活的露西,何其无辜。
她咽不下这口气,总要做些什么。
想要的文件,总裁室里找不到,棠妹儿把钥匙还了,故作轻松地下班离开。
山顶的靳斯年家,她不敢去翻找,最后希望寄托在薄扶林道的书房。
开车回到家时,外面开始下雨。
平时,靳斯年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她这里,书房一直是他在用,桌子下面的抽屉,壁柜里的文件格……棠妹儿不清楚分类,找起来不太有章法。
可能是太投入,也可能是窗边噼里啪啦的雨声,影响了听力,房子里的脚步声,蓦然一顿。
棠妹儿抬头,忽然出现在门口的靳斯年,令她大脑一片空白。
“你在找什么?”
男人的声音,将风雨带入这一方室内。
第57章 最懂事现在我可以保护你了么
阴云密布的天空,很快黑了下来。
书房里门口,影影绰绰的身型,透着冷峻如寒风的萧杀感。
棠妹儿无端打了个激灵,她动了动唇,“你回来了。”
靳斯年抬手按亮开关,霎时,明亮照得黑暗无所遁形,书桌上,一叠文件凌乱地摆着,几乎是没有掩藏地泄露棠妹儿的心事。
“你在找这个吗。”
靳斯年手上拿着一袋文件,朝她走来,每一步都踏在棠妹儿的神经上,最后,他在她面前站定。
文件袋放在桌上,他轻声道:“这些够许冠华坐一辈子牢了,你如果想要,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不该自己偷偷地找。”
棠妹儿站在那里,喉咙微动,觉得无法呼吸,更加无法开口。
最后只能沉默。
靳斯年盯着她眼睛,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者类似的情绪,只是千里归来后,他身上有风仆之感。
他伸手,擒住她的下巴,大拇指压揉她的唇瓣,“怎么不说话?”
蹭上些许口红亦不在意。
棠妹儿:“我怕说错话。”
靳斯年清淡一笑:“棠大状怎会说错话,”稍微停顿,“再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们,这字眼隐约有着亲密无间的含义。
棠妹儿很勉强地弯了弯唇,似为迎合他的说法。“上次,许冠华当你面拿出来的照片,根本不是全部,后来他又把照片送到了淫|媒手里,让露西大受伤害,所以我才想要收集证据,出一口气。”
“你受委屈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告诉过你,可你却没有站在我这边。
这是棠妹儿藏在心底的话。
只是很可惜,错过了最初的机会,他们再难达到推心置腹的亲密,棠妹儿纵使有委屈有愤怒,可话到嘴边,她需要考虑得仍然是该不该,而不是想不想。
理智使然,对着靳斯年,她只能说该说的话。
“这几天靳生不在,所以我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刻意咬重最后两个字,靳斯年问,“现在我回来了,可以保护你了么。”
靳佑之给她提供的“帮助”,靳斯年已经知道了吧。
棠妹儿不出声。
他们的目光一起落在那袋文件上。
“许冠华惹到你,是他不长眼,”靳斯年指节轻敲文件,“这口气你想怎么出就怎么出,想他坐几年牢,就给他准备几年的证据,都由棠大状来决定,这样可以吗?”
棠妹儿去看他,男人眼中态度认真,甚至有放任到她满意的意味,可为什么,她还是有种无力感——整件事的决定权并没有真正放在她手里。
就好像,靳斯年递出来的空白支票,她真的可以随意填写,还是,只为测试她敢不敢狮子大开口而做出的试探呢。
“许冠华未经他人允许,擅自传播对方隐私照片,构成侵犯他人名誉罪;按照《刑事罪行条例》通常情况下会判他监禁6个月,另处罚金和精神损害赔偿。”
“还有吗?”
“陈芝俊被打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许冠华的手下聚众伤人,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罪,在法医出具伤情鉴定报告后,应当由法庭酌情量刑。”
靳斯年盯着她,灯光下,女人有着是柔雾般的皮肤,五官却清晰美丽,嘴唇上的颜色被他揉掉了,却依然有着蔷薇般的淡色,好像连气味都一样,馨香有刺。
他的目光渐渐发冷,带有某种审视。
棠妹儿心生畏惧,还以为又要面对靳斯年随之而来的性惩罚,但他的凝视只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
男人低头一笑。
他身上还穿着薄款黑色长风衣,转身脱下来,随手搭在沙发上。
从苏黎世机场起飞,中途辗转,连夜飞回红港,一共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他没合过眼,一直在想要怎么哄回他的Mia。
也许又像上次那样,棠妹儿会闹,会生气,伶牙俐齿咬上他一口也说不定,但都没有。
靳斯年看得懂,家里“最懂事”的孩子,往往自己会选择盘子里最小的苹果。
不需要他费心,棠妹儿也一样,总能给老板提供最优解——这一次高举轻放,是她自己选择对许冠华点到为止。
靳斯年转身,向门口走去,随着距离拉开,他的背影正在从视线中消失,而存在感仍旧强烈地让人移不开眼。
“棠大状既然已经宣判,我明天就叫许冠华和他的人去警局自首。”来自靳斯年平淡的语气。
从棠妹儿的角度望过去,他仍是斯文矜贵的君子和宽容大度的伴侣。
不然,他不会特意在门口停留,嘱咐她。
“我带回来的巧克力放在餐桌上了,睡前少吃一点,不止是牙,可可碱摄取太多也会影响睡眠。”
——
棠妹儿确实睡得不好,一夜下来好似鬼压床,在将醒未醒时,身体痛苦挣扎。
可早上起来,究竟做了什么梦,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棠妹儿坐起身,双手抹了一把脸,缓了片刻,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双台盆的水池上,靳斯年那侧摆着新买的剃须刀片,尚未拆封,棠妹儿这才想起,昨晚靳生没在这过夜。
他把许冠华的文件留下就走了。
除此之外,他还留下了巧克力,原封不动摆在桌上,棠妹儿从卧室走出来,看到之后,也只是把它塞到橱柜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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