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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俐埋在他胸口，点点头。
……
……
他们终于重新面向橡木门。
卡尔声音仍带着些微哑意：“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霍俐立刻说。
卡尔：……
他仍然难过，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霍俐抱住卡尔，头抵在他肩膀，又仰头看着他。他们贴得那样近，呼吸交错。可她却越来越感到无法满足，有一瞬甚至生出“回去吧，为什么非要找到答案呢”的念头。
她垂下头，重新靠在卡尔身前，感受他的心跳，终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
哪怕没有准备好，也还是到了这一刻。
霍俐摸出怀表。
她不肯让卡尔抱着她，牵着她的手都不行。如果她就那样消失的话，只会让卡尔更加难过吧。
卡尔垂下眼，没有再坚持，却也拿出怀表：“你会知道你在哪里，然后再次找到你。”
霍俐立刻补充：“假设我真的又被传送走的话。”
卡尔轻笑着叹口气，弹开怀表。
橡木门上的法阵突然亮起来，很快又暗了下去。
门重新亮起，却是一个不同的法阵，接着又暗下去。
亮起，熄灭。
循环往复。
…………
霍俐眼睛突然睁大：“我在哪里见过这个。”她望向卡尔，
“从费伊位面回来时，我在遗迹的墙壁上见过这些！墙后便是那座有巨蟒的圆形神殿……”
卡尔立刻握紧她的手。
霍俐心脏再次跳得飞快：“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摸上这道门，被吸进去的时候放松，不要反抗。”
他们倒数着，一起摸上橡木门。
然而并没有任何反应。
霍俐面露犹豫，低头看向掌心。
卡尔仍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覆在怀表上：“请让我和你一起。”
霍俐看着卡尔的手，他握得更紧。
霍俐终于点点头。卡尔改从手背握住她，二人十指相扣，按下按钮。
怀表弹开。
流星般的指针轻颤。
橡木门上的眼睛和门环同时亮起。
霍俐和卡尔对视一眼，一起摸向门环。
他们被缓缓吸入。
.
背后木门重新变成石板，霍俐和卡尔出现在圆形神殿。
这里和上次几乎没有变化。
高大石板墙壁，弧形穹顶分为三层。八种符文环绕着正中的沙漏眼睛，最外一圈则是浮雕人物。现在看来，似乎是在向中间的眼睛祈祷。
然而地面上，那条衔尾巨蟒已经不再守护传送门。
粗大蛇身环绕着传送门，看上去甚至变成门的一部分。
传送门前有两个身影。一站一坐，背对他们，都是浅金色头发，都在垂头沉思。
霍俐全身绷紧，卡尔手中已经燃起火焰。
站着的那人耳尖微动，慢慢转过身，姿态优雅，手中摊开一本书册。
是那位英俊的卓尔。
他五官轮廓分明却又细腻柔和，露出一个微笑：“原来是你。”
他的声音和面容一样，既清冽又温柔，
“我一直在找你。真可惜，明明见过你一面。如果不是被误导，我一定不会和你错过。”
误导？霍俐皱下眉，又纠正他：“见过两面。”
卓尔微微扬起眉，表情不似作伪：“那更加可惜。除了死城，还有哪里？”
霍俐忍不住哼了一声：“温柔美人鱼。”
卓尔表情冷下去一瞬：“是么。”
他重新微笑起来，“看来，我的猜测是准确的。你不喜欢被动，更喜欢…主动来找我，就像是过去，就像是现在。”
霍俐咬住唇，又感到手被轻轻握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找我做什么？”
“我会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请让我们先认识一下彼此。”
他终于合上手中的书。
霍俐早就在猜测那是时间之书，再次仔细瞧过去。
——看上去太薄了，根本像一块石板。
卓尔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慢慢说：
“很多人称呼我为亚瑟，不过，我更喜欢另一个名字。
“你可以叫我，‘阿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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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亚瑟
出于某种叛逆心理, 霍俐立刻决定称呼卓尔为亚瑟。
她和卡尔都没有说话，亚瑟却毫不在意，继续道：
“哦, 真是抱歉。我差点忘记介绍这位，不过你也许认得他。”
霍俐悚然想起那里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头浅金色的卷发, 慢慢站起, 比亚瑟高几乎两个头。
他迟缓的转过身，霍俐看到一双宝石般的天蓝色眼睛。
——失踪的卡萨兰特勋爵。
霍俐没有太惊讶, 特别是卡尔见过庄园的几位管家后。
勋爵向二人作了个手势算是打过招呼。他目光呆滞, 看上去倒像是…
“僵尸。”卡尔说了出来。
那是死灵法师制作的不死生物。
“嗯, 还是可以看出来。”亚瑟轻轻叹口气，
“这远不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他在勋爵肩膀上拍了拍。勋爵身子颤抖，喉间发出一声不成音的低吼。
霍俐打了个哆嗦，又厌恶的皱了皱眉。
“现在，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认识你？”亚瑟微微躬身。
霍俐立刻答道：“我叫米拉, 这位是诺瓦。”
亚瑟勾起唇角：“这位提夫林手中的火焰仿佛来自九狱, 我猜他和你一样曾住在深水城……我似乎知道这样一位法师。”
“卡尔。”
霍俐望向卡尔，他抿了下唇。
其实霍俐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立刻用上假名, 也许亚瑟早就知道他们。
她清下嗓子：“霍俐。”
“霍俐，多么好的名字。你就是我在寻找……不, 我所等待的圣女。”
霍俐觉得自己的耐心开始消失：“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你找我的原因了吗？”
亚瑟仍不紧不慢：“在说明一切之前, 我想先讲一个故事。”
霍俐终于哼了一声, 亚瑟肯定没听过一句话叫作反派死于话多，还是他想要说自己过去的悲惨经历让她心软？
她望向卡尔，他正好也在看着她, 或者他一直在看着她。
“好吧, 我们听听看。”霍俐还是决定。
亚瑟再次开口, 语气温柔：“从前，有一位虔诚的信徒，他获得了神明的祝福…”
霍俐眉头锁得更紧。
信徒使用神明赐予的力量守护他所在的城市，直到一位天才诞生。
天才学习历史也研究未来，他想要回到过去从而可以真正掌控未来，却被信徒阻止。
天才耐心等信徒死亡后，终于穿过时间之门回到过去，却发现自己正是那位信徒……
“我们知道这个。”她终于打断亚瑟，“我没兴趣和你讨论一个故事！”
虽然她和卡尔讨论过好几次。
“故事，传奇，神话。”亚瑟没有被打断的恼意，
“这些只言片语代代相传，其实是来自遥远过去的真实。”
“真实的过去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叫作历史。”
亚瑟轻笑，却问：“你听过这个故事。在你的版本中，它叫什么名字？”
霍俐：“这和你要说的有什么关系？”
卡尔：“虔诚的罪人。”
霍俐忍不住瞪了卡尔一眼。
亚瑟嗯一声：“那你们认为他是罪人吗？”
“你认为呢？”
“天才是一位傲慢的人。”
霍俐捏了卡尔手臂一下：“？”
卡尔轻声说：“你想知道答案。”
霍俐扁扁嘴。
她自然知道卡尔在她这一边，可她并不喜欢亚瑟，总是生了抗拒心理。
亚瑟仍微笑着耐心等待一个回答。
“我不这么认为。”霍俐终于说，“相反的，我觉得他很勇敢。”
“他是指？”
“当然是那位天才。”
“那么信徒呢？”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卡尔低声说：“虔诚信徒的祈祷，是一切的开始。”
“是的，信徒开始了一切。”亚瑟垂眼看向手中的书册，又慢慢抬起头，
“而我，就是那个向神明祈祷的人。”
霍俐眼睛猛的睁大：“是你？”
“是我。”
霍俐心下一片混乱。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信徒不是陷入时间循环的她吗？
如果亚瑟是那个信徒，那她是什么身份？
如果时间循环中的不是自己？艾略特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魔鬼的谜语。
话说回来，乌列尔为什么没有在这里？
“我们在神的殿堂，这便是时间之门。”亚瑟鲜红的眼睛定定望着她，右眼无神，却仿佛能穿透一切，
“我将成为神最初也是最虔诚的信徒。”
霍俐心脏越跳越快。
“你回应了我的召唤。”亚瑟口吻恭敬起来，
“即将复活的神明，
“就是你。”
“你疯了吧你！？”霍俐一口气泄了出来，
“我什么都知道！末日教派复活神明的那一套都是幌子！我听到了！”
亚瑟：“那天晚上的客人，也是你？”
霍俐没有回答，只说：
“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和卡萨兰特和……那个人想来就是黎伯特吧。”
“你见过黎伯特，看来他失败了，还告诉你……”
“不要转移话题。”霍俐打断他，“我不但听到了你们的话，还亲眼见到了卡萨兰特庄园下的仪式，以及卡萨兰特小姐的…惨状。如果你想要说服我的话，最好想想别的借口。”
“这不是借口。”亚瑟望向勋爵，
“卡萨兰特曾是神的信徒，却在神陨落之时背叛。呵，他们和魔鬼的交易可以回溯到更久之前。”
他的笑容依然温柔却没有温度，
“历史悠久的家族总是嗅觉灵敏，或者他们总是会在各方下注。说服卡萨兰特勋爵并不困难，事实上，是他主动来找我合作。他一直以为，我相信她的女儿就是预言中的神明！哈哈哈哈哈！”
亚瑟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僵尸卡萨兰特颤抖起来。霍俐一下捏紧卡尔的手。
亚瑟终于止住笑：
“他把愤怒掩饰得很好，他以为他能够向我复仇？
“地表上的人没有听过幽暗地域的歌谣：
“追求复仇的灵魂可是永远无法获得救赎与自由的。”
霍俐一怔。
镜子屋中的歌词和这个很像，却又不尽相同。
亚瑟拍拍僵尸的肩膀：
“他活着的时候会被复仇困住，还是这样子更能感到幸福，不是吗？”
霍俐低声说：“疯子。”
“不，我是你最初的圣徒，是发现真相的人。”亚瑟笑着摇摇头，
“古老的家族总是记载着一些秘密，我在卡萨兰特的预言书中再次看到了你的名字，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霍俐：“从卡萨兰特墓穴中拿走书的是你？”
亚瑟：“只是借来看看。”
霍俐：“我以为你和卡萨兰特是盟友？”
“直到他误导我，也许还在我的召唤仪式上做了手脚，令我错过你。不过万幸，你还是回应了我。”
亚瑟又瞧勋爵一眼，
“而且，我也礼尚往来，利用了他准备的‘复活’仪式。虽然卡萨兰特一直很谨慎，”他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但一个人没办法永远谨慎！”
霍俐忍了忍，又问：“末日教派呢？”
“他们？他们一直以为我要复活的是他们的死亡之神。”
“那你要复活的神明又是谁？”
“当然是你！”
霍俐：“你疯了。”
亚瑟：“不，你会使用时间之书的力量，打开之时间之门，回归……”
霍俐打断说：“黎伯特说你是在想办法阅读这本书，找到办法使人获得自由？”
“夺心魔果然不可靠，居然说了这么多。”亚瑟哼一声，
“不过我也从没有信任过他。但是他的理解并没有问题。”
霍俐噎了好一阵才问：“你又为什么要复活…你的神？”
“因为我要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
霍俐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偏过头慢慢叹出一口气。
亚瑟垂眼重新看向手中书册：
“我成功复仇了每一个仇人，也有幸遇到最可爱的爱人。但那些快乐都是短暂的，只是星星。星星之间还有一整片漆黑的天空，全部是痛苦。”
他抬起头，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表情慢慢扭曲：
“可真的是这样吗？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得到启示。
“我可以创造一处绿洲，我可以回到过去反复修正错误，终于得到一个完美的世界。只需要牺牲一个灵魂，就可以让其他人获得永恒的幸福和自由！
“你，我伟大的神明，你将复活，并赐我力量创造这个完美的世界。
“而我，我愿意做那个牺牲者。”
“你简直疯得厉害。”霍俐声音越来越高，
“那种世界哪里完美？到底谁会认为那种世界是完美的啊！”
所谓的永恒根本是混乱循环的时间线。更别提一切都建立一个人的牺牲上。
就算亚瑟说了他是自愿的，他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不会感到绝望和后悔？而当他没办法坚持放弃时，恐怕会带来更多灾难。
而且，幸福又是谁来决定？亚瑟吗？他刚才可是认为卡萨兰特现在是幸福的，听上去很像是那种能做出“杀了所有不幸的人，来让世界变得更幸福”的人。
亚瑟表情倏的平静下来，霍俐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每一个人。”他严肃的回答说，
“包括，我。”
霍俐：“少来！我听着就觉得很痛苦！”
亚瑟：“怜悯的神啊！你果然是我在寻找的神！！”
霍俐：……根本没法和自说自话的狂热分子沟通。
霍俐觉得他们大概是无法说服亚瑟了，只能打服他。
她摇摇头望向卡尔，余光瞥向亚瑟，冲卡尔使了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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