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他有办法让她们重新开口，而且不会说谎。
找到亡者交谈法术花了些时间。
他加入了一个新的教派，成为一名坚信白骨之神米尔寇会回归的教徒。他的死灵法术帮助他很快爬上大祭司的位置，得到所需法术，然后身怀教派的“秘密任务”，再次前往幽暗地域。
.
昏暗墓穴中，亚瑟面前的尸体口眼泛出惨绿光晕，语气平板单调。
“是谁杀了你？”
“狄维-艾'奎勒夫·阿兹里娜。”
“凶手和你是什么关系？”
“同母异父的弟弟。”
“你和弟弟的感情怎么样？”
“我嫉妒他的法术天赋，他不过是个男人。”
“你死前是什么感受？”
“愤怒，恐惧，恶心。”
“恶心？”
“我想活下去，想向他求饶，这令我恶心。”
亚瑟畅快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他真的再次感到满足和完整！
他找到另一个石棺，如法炮制。
大祭司的棺柩葬在深处，有陷阱机关保护。
但他终于还是再次见到了她，那个曾经拥有他的姐姐。
他抓起她的灵魂，听她呆板的说出对自己才能的嫉妒、对罗丝的恐惧、死前的不甘、以及对他能够逃出她精神控制的迷惑。
亚瑟满意放下她。
可这一次，他几乎是立刻感到那片空洞出现。
接着，仿佛重新受到精神控制一般，他忽然看到过去的记忆，曾帮他逃出控制的记忆。
他和埃莉在一起的十几年从深处跳出，生动而有色彩。他下意识想要把它们堵回去，回忆的颜色却彩愈加浓烈起来。那是他曾真的感到快乐的时候。
他干脆一帧帧看了起来，恍惚意识到那是命运送给他的一份礼物。
不，他早就发现了，但不敢收下。因为他害怕，他害怕自己不配，他更恐惧埃莉知道他不配。可是哪怕他拒绝，那礼物还是塞进了他手中，可他直到失去了才注意到那礼物的存在。失去简直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加恐怖。
他还有几百年的时间，难道只能在这种空白和恐惧中度过？
像是回答他的疑问似的，一道灰蒙蒙的雾线升起，从命运之书开始，指向墓穴更深处。
--------------------
第150章 亚瑟（七）
墓穴深处, 埋藏着一个古老的仪式。
巨大的法阵正中央，竖着“8”字形的石台，或者更像是沙漏。
沙漏中间收紧的孔口部分, 大小正好可以放入命运之书。
亚瑟没有任何顾忌，将书插入孔口。
这样看上去, 命运之书倒更像是一块石板, 直接变成石台的一部分。
几十次不成功的尝试后，他看到一个预言, 古怪的故事也许是传说, 关于一位神明的陨落与复活。
亚瑟轻嗤一声。
米尔寇的教众一定会很喜欢这个, 而且这倒是和他所谓的“秘密任务”不谋而合。
他从孔口中拿出命运之书，忽然知道了应该如何“阅读”。
献祭灵魂。
这简直像是魔鬼的书册。
亚瑟猛的想起温柔美人鱼那双金色的眼睛，在最激动时会微微竖起，仿佛描述中魔鬼的兽瞳。
他把这个念头甩开。
毕竟，那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有兽人或龙裔血统。
.
亚瑟研究命运之书入了迷, 根本没注意传言再次称, 阿兹里娜家族和领地已经被罗丝彻底抛弃。或者更糟，她们被女神诅咒了。
亚瑟终于找到阅读的诀窍, 重新陷入沉迷。
这次是回看埃莉的一生。
他看到她出生，看到她长大, 看到她遇到豺狼人但被保护着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接着就是二人的相遇了。
亚瑟兴奋翻开下一页, 却只能看到一片薄雾。
他又翻几页, 仍是一片模糊。
他尝试一次献祭两个灵魂，还是没有结果。
他一度陷入疯狂，及时想到试着阅读自己的人生。
果然什么都看不到。
亚瑟感到遗憾却又松一口气。
他找到了原因, 立即翻过他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段时间, 重新阅读起来。
他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几乎变成一种折磨。他看到埃莉离开家，接受竖琴手训练，想要放弃，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他看到她在几个任务后陷入自我怀疑，在帮助开导下走出。他看到她心中动摇，却仍是拒绝了别人的好感。他看到她充满希望却又感到孤独，在思念中写下他的名字。
他会翻回去重读埃莉的做出每一个决定，再翻过来看那决定的结果。到后来，阅读的时间要比书中的时间还慢，特别是埃莉重要的一天，他能花上一个十日去反复重读。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充满控制欲和窥探欲的父亲，或者是恋人。然而，尽管他能看到一切，他没办法做出任何改变。他感到满足，同时又感到无力。
……
亚瑟需要更多灵魂，重新来到阿兹里娜领地。
他望着空荡荡的府邸和光秃秃的土地，无力感膨胀成可怖的怒火，干脆烧毁了这片他憎恶却无法逃开的故土。
捕获灵魂开始变得困难。偶然间，亚瑟救下一位“自由”的夺心魔黎伯特。他本想利用对方，却发现夺心魔根本没灵魂可以献祭。
出于满心的厌恨、愤懑与嘲弄，亚瑟告诉黎伯特，他自以为的“自由”根本不存在。
“我愿意同你合作，”黎伯特严肃提议，
“我们一起找到办法销毁这本命运之书。”
亚瑟忍不住在心中大笑：“好。”
他与夺心魔分享了那奇怪的预言和故事，看他皱起光秃秃的眉骨：
“我们需要更多研究，也许回到过去是一种反抗的方式。我可以向你提供什么帮助？”
亚瑟懒洋洋说：“首先，你不能用这个样子出现在别人眼前。”
“这很简单。”黎伯特变成一位样貌普通到根本无法记住的人。
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夺心魔没有灵魂的缘故，黎伯特无法阅读命运之书。
亚瑟挑了挑眉，他没有其他办法证实自己言语的真实性。
黎伯特露出一个似乎是微笑的表情：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精神情绪与身体变化。你说到命运之书时，同时存在强烈的负面和正面情感，却并没有生理变化如汗液分泌和肌肉紧张等。我判定你没有说谎。”
亚瑟面无表情：“我现在在想什么。”
黎伯特嗓音低沉：“克制的负面情感。大概在想我是一个怪物但又觉得失礼。”
亚瑟忍不住笑道：“事实上，我开始喜欢你了。”
黎伯特：“不必。只保持合作关系对我，以及我们，最为有利。
亚瑟继续笑着说：“有的时候，这可由不得你我决定。”
.
有了黎伯特的帮助，捕获灵魂的事变得容易起来。
——直到对方拖回来一个灰矮人。
“但是你放走了两个？这些黑宽矮子是最麻烦的家伙！你永远无法甩脱他们！”
亚瑟的书页不得不越翻越快。
他看到埃莉从竖琴手联盟退休，回到故乡，加入洛山达教会。洛山达掌管黎明与活力，诞生与青春。进入暮年，埃莉也会渴盼青春吗。
亚瑟终于合上书，又在下一刻重新打开。
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埃莉最期望的会是什么。
比起黎伯特只能通过精神和情绪判断真伪，命运之书的记录会更加直接。
亚瑟反复尝试，用了一个，两个……更多灵魂。
他一次次打开命运之书，看得越久，越发现这令他感到愉悦，几乎成瘾。
他摩挲着掌下的空白书页，闭上眼睛，想象新的文字浮现那一刻的满足。
他自然是知道埃莉的愿望的，但通过命运之书展现出的却是另一种真实。
终于，空白书页在他的请求中印出字迹。
一个字母，一个单词，一个句子。
像是一段咒语，一行诗，一首歌。
他终于看到了埃莉心底的愿望。
【希望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能永远幸福、自由，希望没有人会被遗忘。
【希望她的父亲，她的亚瑟，她的阿图尔，会是最幸福的那个人。】
埃莉甚至没有提到她自己。
而这明明是他给她的祝福。
亚瑟掩住面孔。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埃莉时，给她念睡前故事时，和她一起散步时，她的小手握紧他的一根手指。他知道她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离开，却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手指上一直有一枚无形的戒指。他无法定义那情感，但知道埃莉留下的那枚指环始终在闪耀。
过去的一切都串联起来。
海拉斯特所说的没有开始与结束的永恒的时间，环，预言，以及神明。
他曾模糊猜到什么，却又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在那一刻有了答案，有了新的方向。他要让这位能让人回到过去的神明复活，哪怕这意味着毁掉现在的这个世界。他要实现埃莉的愿望，创造一个人人幸福自由的新的世界。
这不会容易，但他有很多时间，他会有无限的时间。
埃莉的书页已经结束，但同她的愿望一起，她始终在他身边。
而实现她的愿望，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亚瑟（完）——
--------------------
再看最后一章，亚瑟性格转变有点突然所以添的额外的话。
如果埃莉因为竖琴手的生活变得理想主义，亚瑟并不是，至少不全是。
他更主要是会死死抓住一个念头不放，并且把一切往那个念头靠拢的偏执性格，虽然这不全然是他的错。
——
最后，再次谢谢观看！
愿幸运女神对你微笑！
May Lady Luck smile upon you!
111/111 首页 上一页 109 110 11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