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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声呼唤中，她的身体被雪白的蛛丝包裹，堪堪挡住亚瑟的又一次死灵法术攻击。
“卑鄙粗劣的低等生命！”
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割裂蛛茧，八只毛茸茸的蜘蛛腿撑在地面，八只血红的眼睛一起盯住他，口器张合，嘶嘶低语，声音轻柔却更加阴森可怖：
“我将以你的尖叫为歌！
“我将以你的血肉为飨！”
亚瑟早已念出呼唤之语，房间角落爬起两只食尸鬼，更有一只两人高的骸骨战士从祭坛旁站起，扑向蜘蛛。
“母亲的骨！你亵渎了母亲的骨！”阿兹里娜说着狠狠撞向那骸骨，
“我会让你再次安息，母亲。”
同一时刻，一只食尸鬼趁机沿蜘蛛脚爬上她的身体，锋利的指甲划开硬毛，狠狠啃咬起来。
嘶鸣声刺耳，无数小蜘蛛从伤口涌出，又包裹住食尸鬼。
亚瑟抽出法术卷轴，指尖亮起光斑，指向阿兹里娜。而她背上的食尸鬼则像是吃饱了蜘蛛肉，慢慢鼓起胀大。
阿兹里娜向一侧摆身想要甩开食尸鬼，骸骨却张开双臂紧紧锁住她。
碰——！
溃烂的血肉混着腐烂气息炸开，黄绿色的粘腻淋满她整个背部。
“艾'奎勒夫！”阿兹里娜不再应对死灵仆役，口中吐出蛛丝，落在亚瑟脚下，又立刻吐出腥臭毒液。
亚瑟咬紧牙，继续催动法术卷轴。
他指尖光点越来越亮，低沉的轰鸣声响起，巨大的火球迎着毒液烧向阿兹里娜。
毒液柱被瞬间点燃，火球在二人之间爆炸开来！
然而，只有几簇火星落在阿兹里娜腿旁，却直接烧着了另一只食尸鬼的腐衣。
更多火苗舔上蛛网。
而亚瑟被黏在原地，又被爆炸的冲击力波及跌向火焰中，反受伤更重。
“嘶嘶！”
阿兹里娜哑笑一声，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吐出毒液，却尖声痛叫起来。
食尸鬼被骸骨战士甩向她的后背，将她整个点燃。
上一只食尸鬼的身体里竟都是可燃的腐液！
更多小蜘蛛从她口中涌出，想要扑灭那团火，却令它越烧越旺。
阿兹里娜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圈圈缩小。
骸骨战士不畏火焰，再次牢牢抱住她，直到她重新变回一人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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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网烧尽时，亚瑟连忙在地上滚灭身上的火焰。
他颤抖着摸出一瓶治疗药剂，咬开瓶塞，仰头灌了下去。
一团暖意从腹部渗向四肢，又立刻被剧痛替代。
他轻轻喘出一口气，治愈生效了。
他终于能够哆嗦着重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阿兹里娜。
她还没有彻底死去，仰倒在祭坛上，身体微微起伏。他曾见过这具赤/裸胴体不知多少次，却第一次感受到了美，一种撕裂的生命即将逝去的美。
“真是没用，甚至没办法维持蜘蛛形态。”亚瑟摘下面具，居高临下看着她，“看来，罗丝抛弃了你。”
“卑劣的…混蛋…”
亚瑟微笑，指间阴影绕上阿兹里娜脖颈又渗回到他掌心。
他在这一次治疗中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完整，像是收回了他一直缺失也一直渴求的某种情感。他闭上双眼，无法抑制的呻/吟出声：“姐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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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没有立刻离开密室。
他确认这里很安全。而且他需要休息，才能将姐姐转化成僵尸随自己离开。
他一向很有耐心，等了足足十年，第一次出手，便直接将最棘手的敌人亲手斩杀。
他仔细回味起复仇的每一步。
他潜伏在家族，了解三位姐姐的势力和恩怨。
他混进罗丝神殿——卓尔贵族家族，特别是古老的姓氏，拥有她们自己的私有神殿。
最后，他终于在献给女神的油脂香料和活祭品中做了手脚。
他目睹象征蛛后不悦的黑红色火焰燃起。
“祭品中有冒充者！”祭祀哭喊着。
掺有灰矮人和深地侏儒体/液的油脂，由罗丝眷属蜡融妖熬制的香料，一个已经失去童贞的男孩。
亚瑟现在回忆起来，仍恨不得大笑。
——罗丝可不仅仅只会感到不悦。
火焰焚尽祭品，又继续烧向祭司甚至整个神殿！
为了安抚罗丝的盛怒，也为了维护家族势力，阿兹里娜主母亲自献祭，又独处寂室请求女神原谅，并让他等到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
亚瑟回忆起姐姐说她是罗丝最钟爱的祭司时的高傲，终于狂笑出声。
如果不是罗丝对她不满的话，自己恐怕不会胜利得那么轻松！
扑。
一只火盆中的火忽然熄灭。
石室更加昏暗，亚瑟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想起那拯救自己的刺痛，忍不住皱眉。
他当时恐怕已经被姐姐引诱了。没有人其他人在，帮他的不可能是罗丝。看来，就连运气也要帮助他！
亚瑟又笑两声，却立刻重新停下，再次仔细回忆。
这一次，他眼前出现了埃莉的笑靥。
是因为他经历过地表的那十几年，所以不愿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亚瑟闭上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住又涌上一阵希望。也许复仇成功后，他还能回去。
那阵希望越涨越高，变成一股激动。
如果每一次成功复仇都能够让他体会到和这次相同的满足，也许，他可以变成一个更加完整的人。
也许，他可以告诉埃莉自己的过去。
如果她仍愿意接受自己的话，也许，他还有机会，试着学习如何回应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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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亚瑟（六）
布满虐痕的尸体出现在罗丝神殿前的八边形广场喷泉中。
亚瑟本以为大祭司的死亡会引发家族内讧。
卓尔比地表种族更善于欺骗和背刺, 无论是一方借刀杀人还是另一方驱狼吞虎，最后在混乱中获利的都会是他。
可惜计划不如人意，阿兹里娜家族长的死亡, 以及“罗丝”过于明显的愤怒引来了其他家族的窥伺。
传言越演愈烈。
“罗丝抛弃了阿兹里娜家族！”
“阿兹里娜家族的大祭司由蛛后的女侍亲手惩罚！”
“她们不再受到女神祝福。她们的土地、财富和奴隶都属于我们！”
他的大姐姐和三姐姐结成了相当牢固的同盟一致对外。
不间断的小规模冲突中，阿兹里娜家族反而更加强大起来。
亚瑟只得避开观望, 同时寻找更多用于死灵法术的材料, 耐心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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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运气真的站在他这一边。
同一时间, 一股新的名为至上真神的势力在悄悄蔓延。
战争终于爆发, 持续数年。后来更有夺心魔的突然加入, 似乎在卓尔中潜伏已久，各家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一切平息后，亚瑟只剩下一位受到重创、勉强维持阿兹里娜家族完整的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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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太容易了。
亚瑟甚至没有用到任何一个备用计划，轻松进入她在神殿的寝厅，又轻松将她折磨到只剩最后一口气。
他在这最后一位亲人面前蹲下, 慢慢取下面具：“你还记得我吗？”
“杀了我。”
“我会的。”亚瑟好整以暇, “先回答我，你还记得我吗？”
姐姐掀起眼皮, 又转头朝身旁啐了口血沫，轻蔑道：
“我操过的男人太多了, 你还不配让我记得。”
亚瑟用力捏住她的下巴, 强迫她看着自己：“我是谁？”
“我记起来了。”她一阵大笑, 却咳出更多血，眯起眼睛瞧亚瑟，
“呵呵呵。对我念念不忘的…可怜虫…”
她忽然没了呼吸。
亚瑟灌进去一整瓶强效治疗药剂, 接着泄愤似的把水晶瓶整个塞进她口中搅动。
血水混着药剂洇湿他的法师袍, 又一点点向上爬。
直到听到脚步声, 亚瑟才意识到已经到了第二天。
他发现自己竟在克制不住的发抖。
他的僵尸和骸骨已经变成一摊腐肉和一堆白骨，而他甚至没有办法重新念出法术。
亚瑟摸了好几次，在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唤声中找到隐身药剂。
碰——
门被推开。
亚瑟身影在尖叫声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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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复仇结束了。但他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满足。
不过这没什么，总归是结束了，他接下来有其他事需要做。
亚瑟迫不及待的离开幽暗地域。
至上真神的战争居然蔓延到地表。
他的心脏被一下子揪紧。
他几乎可以肯定，愚蠢的竖琴手联盟一定会第一时间加入战斗。
埃莉，埃莉。
亚瑟先来到博德之门。
在那里，上城区仿佛未经历过灾难，而下城区仍有大片废墟亟待清理，仿佛战争也会嫌贫爱富。
“夺心魔的飞艇可是一视同仁！”
“那明明是叫螺壳舰。”
“不不不，上城区当时可是被摧毁得更厉害。”
“哈，当然是因为贵族老爷们有钱重建了。”
“我没去过上城区，不过听说甚至比之前更奢华了。”
竖琴手联盟是一个隐秘组织，亚瑟无法打探到更多消息，反怕招来不必要关注，决定返回深水城。
他小心翻进小屋后院，在相同的位置找到备用钥匙，心里松了一口气。
小屋内，地板窗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亚瑟在遗嘱旁找到一封新的信。
埃莉果然参与了至上真神的战争，但已经平安离开竖琴手联盟，并搬回她亲生父亲——马修的家乡。
亚瑟重新回到路上。
几个十日后，他再次踏进第一次见到埃莉的小镇。
他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马修家的方向，快走近时却惶恐起来。
也许埃莉不住在这里，也许她已经有了其他家人。
丈夫，孩子，不过没关系……
他远远看到更加茂盛高大的苹果树，已经结出几个青色的果实，忍不住奔跑起来。
他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应。
他绕到院子后，醋栗丛几乎要长出围栏。
他重新回到大门外，和一位路过老爷爷同时开口：
“这里没有人住？”
“你在找谁？”
“埃莉。”
“她已经去世啦！”
亚瑟耳中一阵嗡鸣，双腿发软，伸手扶住墙壁。
“小伙子，你还好吗？”
“谁？！”
“什么？”
“是谁……是谁杀了她？！”
“什么杀不杀的，战争让人们都发疯啦。”
……
“战争已经结束快四年啦！幸好我们这里受到影响不大。”
“她是三、四年前搬来的。”
“不到一个十日之前，她走得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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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在埃莉墓前放下一朵风蜡花。
她和她的父母葬在一起。
【马修和玛丽的女儿——埃莉·埃雯思。】
67岁，这在人类中算长寿吗？
亚瑟不知道，但埃莉一直在竖琴手联盟，也许户外艰苦生活让她更快耗尽自己。
她最后还记得自己吗？她当然记得，她给他留下了一封信。
她那时，希望自己回来吗？
……
老爷爷的声音打破他的沉思：“我可以给你讲讲埃莉的事。”
“不必了。”
“真的不多留一会吗？”
“不了。我有其他事，只是顺路来看看。”
既然她已经不在，他便没必要再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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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忽然失去了方向。
他发现自己的人生就像是钟摆，在两种状态中摇摆。欲望没有满足时是痛苦的期望，欲望满足后却是一片空洞。他需要一个新的欲望去填补，但不知道那欲望应该是什么。
他想尝试重新收养一个孩子，最好是从婴儿开始，却无法选中那个幸运或不幸的孩子。孤儿院院长是一位过于高大强壮的木精灵，审视警惕的眼神更让他感到这是一个糟糕的决定。
在得知孤儿院会在孤儿满十四岁前定期回访后，亚瑟直接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重新回到温柔美人鱼，在肉/欲中放纵自己。
他和几十年前一样受欢迎，可以挑选令自己满意的客人。他享受了很多年，直到那片空洞重新回来，而且变得更加巨大。
他想起曾经给埃莉读过的故事，一切灾祸都有一个微小的起因。
他努力回忆，想要知道这片空洞的起因是什么。
他想起那本命运之书，试着从那里找到答案，却只能看到一片空白。他尝试在空白书页上写下自己的猜测，却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复仇，复仇，他应该复仇，他之前一直是这样活着的。
他一直想要摧毁什么。折磨他的人，利用他的人，金币、尸体、肮脏的交易、虚伪的信仰……但这一切消失后，他还剩下什么。
他的复仇早就已经结束，而埃莉……
他能够向时间复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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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还没有结束。”
亚瑟侧头望向床上那位英俊的客人，浅棕色的皮肤，身材健壮成熟，语气简直像是在嘲笑他是个不通人事的小男孩。
亚瑟耸耸肩：“就到这里。”
“你还没有满意。”那人带着滚烫气息贴在他身后，舔咬着他的耳朵，“死人仍可以开口。”
“你说什么？！”亚瑟猛地转过脸，只看到一双金色的眼睛。
不是他，不是疯法师海拉斯特。
“你一直不肯开口。”那人一脸无辜，学着亚瑟的样子耸耸肩，
“我知道你为什么无法满意。你不够专心，我们可不能错过每一个微小的……”
亚瑟指尖抚上对方双唇：“我累了。请让我一人休息吧。”
他重新转过头，陷在柔软的鹅毛枕头里，没有看到那人直接赤/裸着走出房间，在响指声中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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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忽然意识到他的复仇并没有结束。
他错过了一个仇人，又没有在第三个上获得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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