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俐没有答话,这些听上去都是死灵法术,她还记得卡尔那天厌恶的表情。
本尼却继续介绍:“大祭司甚至可以和死者交谈,驱使亡灵。”
霍俐奇怪的看向本尼,他之前一直沉默,现在却突然和刚加入的自己说了起来?
“死亡并不是终点,”本尼似乎说上兴头,
“而不是信奉克兰沃那群胆小鬼所说的勿扰死者安眠。
“只有这样,人们才能真正拥抱死亡。”
本尼深棕色的眼睛兴奋的颤抖着。
霍俐再次庆幸自己还戴着白骨面具,低声嗯了几下,和本尼确认之后联系的方式。
她并不在乎,也不打算之后再联系,只是想岔开话题。
“你很积极。”本尼语气满意,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霍俐:……
快到通道尽头,本尼掀开墙壁上一块石砖,露出上方出口。
霍俐甚至觉得这破败的墓室格外亲切。
本尼打乱碑文时,霍俐摘下面具。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再见本尼,而他大概会愤怒自己认人不清,忍不住哼笑一声。
本尼转过身。
霍俐:“一想象我成为祭祀,就高兴起来了呢。”
本尼收好面具,似乎犹豫了下,最后拿出又一张黑色传单:
“这是另一个任务目标。”
霍俐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勉强收下。
“欢迎你的加入。我作为你的指引者,也会从你的成就中获得神的奖赏。”本尼克制的抬起下巴,
“我也鼓励你介绍更多人加入我们。”
霍俐:邪教就算了,还搞传销!?
.
霍俐选择和本尼相反的方向离开,不见他的身影才重新站定。
她在公墓区,周围是怠于修缮的无名墓碑和墓室,偶尔能看到几个黑色斗篷,都垂着头,没有任何视线交流。
又等了会,霍俐才匆匆折返,朝石质雕像方向奔去。
远远的,她看到卡尔的身影。
好巧不巧,他今天在法师袍外也套了件黑色斗篷。
“希望没有让你等太久?”
霍俐最近的锻炼显出效果,在寒风中小跑几分钟也没有气喘。
“钟楼刚刚敲过时间。”
约定的时间和往常一样,仍是十点。
见卡尔面带微笑,霍俐放下心来。
卡尔却问:“你去了死城南面?”
霍俐住在滨海区,应该是从西北方向来死城,但刚才走的是南边来的小路。
“遇到了些奇怪的人。”
二人边走边说,来到一片种着几棵枫树的空地。
“去了一个小型聚会。因为穿了黑色,”霍俐指指自己和卡尔的斗篷,
“我被误认为是接受邀请的人。”
卡尔眉头皱起来:
“你跟着没见过的人去了没有听说过的聚会?”
霍俐刚才就省去很多细节,见卡尔表情严肃,更觉不能多说。
“我之前听说过他们。”她没有提月宴节的事,只说,
“剧场小册子中的那张黑色传单,没想到是真的。”
卡尔记了起来:
“看来需要和德尼斯谈谈。”
“没必要吧。”霍俐一怔,她不想牵扯更多人,
“我也没打算和这伙人再联系。”
卡尔:“粉红呋噜的宣传册,夹带另外的聚会邀请。”
“我会问问她。”霍俐没办法说服卡尔,
“很快就会去…
“几天后,拿任务赏金的时候…
“我自己去就好啦!真是的,你晚上应当回法师塔专心通晓传奇术。”
她哭笑不得的答着卡尔,找到一棵还有孤零零几片叶子的枫树,摸摸树干,想起什么:
“你注意到我留下的标记了吗?”
卡尔挑了下眉毛。
霍俐:“阿祖斯的法师之手,用来指方向。”
“你为什么会留下指方向的标记?”卡尔眉毛重新皱起:
“你觉得有危险却还是跟着去了?或是说,因为觉得危险才更想去?”
霍俐:……
这还真是多说多错。
“我只是觉得这样很有氛围…
“不是因为受冒险小说影响…
“我已经记不得留在什么地方,也差不多快要消失了。
终于,霍俐提高声音:
“我们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魔法飞弹吗?”
她看着卡尔仍然严肃的脸,气势弱下去一些:
“我提前到死城,是为了找场所。”
最后一脸无奈:“那个聚会完全是计划外。”
卡尔没再问下去,却仍看着霍俐。
这让霍俐久违的想起二人才见面时,卡尔就会追究一个问题到最后。
她的确跳过了聚会的细枝末节,但也没有说谎。
末日教派并没有掩饰的他们追求死亡和寻找圣女的意图,她只是没有分享自己推测的全貌。
霍俐发现自己的想法似乎和瑞沙厄有点像,忍不住苦笑。
卡尔终于不再追问,重回二人来死城的目的——魔法飞弹。
霍俐仰头指着大概三人高处的一个枝杈说:
“我会射穿那里的叶子,再把叶子击落下来。”
不等卡尔回复,她向后退了几步,低声念诵咒文,召唤出三支魔法箭矢。
接着,她感受空中的魔网,操作箭矢飞出。
那截树枝被击断,连着树叶一起掉了下来。
霍俐拾起叶片,满意的看着上面的两个小洞。
卡尔难得的全是夸赞:
“力度控制的相当厉害。我无法做到如此如此精准的创口。”
在霍俐的请求下,他念出相同咒文,带着火焰的魔法箭矢飞出。
焰尾划过,一片正飘落下来的树叶被烧了个干净。
“火焰附魔来自我的种族天赋,但哪怕没有火焰,那片叶子也会被击碎。”
霍俐:“我的理解出现偏差了吗?”
卡尔:“同一法术,不同法师会有不同效果。”
霍俐对魔法飞弹的理解主要来自使用魔杖,追求箭矢的精准。看到卡尔的法术后,似乎可以增加更多破坏力。
卡尔:“看来可以学习下一个法术…”
能学习新法术固然好,但霍俐目前只有三个一环法术位,这意味着她练习时不得不在两个法术中做出取舍。
卡尔:“二环,迷踪步。”
“已经可以学二环的法术吗?”霍俐惊喜,接着疑惑,
“可清单里还有其他一环法术。”
“迷踪步可以用来,”卡尔顿了下,
“逃跑。如果你不小心再加入什么聚会…”
霍俐:“都说了那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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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沉浸式戏剧
先不提霍俐是否有逃跑的需要。
迷踪步本身是相当实用的法术。
法师可以传送出一段距离到目力所及的地方,施法速度快,且不需要施法材料。
“如果你在黑暗中,无法看清周围,就无法使用。”
卡尔为霍俐示范这个法术。他念诵简短的咒文,身影被银雾缠绕,银雾消散后,出现在大约十米的另一棵树旁。
霍俐见过艾略特使用这个法术,知道冒险中一定可以用到。
同时,二环法术意味着她有更多余力继续练习一环的魔法飞弹。
然而事情不如人愿。
霍俐做了一下午准备仪式,都没有办法把迷踪步铭刻在魔法意识中。
她已经接受自己虽然是穿越人士,但除了比上不足的法术天赋,并没有受魔法的女神偏爱。
可这次,她直接被无视了,只好说:
“我回去再试试。”
回家的路上,霍俐有些心不在焉,突然眼前一花,被拉入浓雾之中。
这次,她在魔法意识的时间更短,刚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还没来得及数清雾中的石板,就已重新回到高路。
面前再次出现温柔美人鱼的花岗石柱,以及一位卓尔。
——仍然是那副见过就很难忘记的面孔,美丽的几乎超越性别。
哪怕不是初见,霍俐仍不得不感叹造物对他的偏爱。
卓尔转身进入温柔美人鱼。
霍俐不知道魔法意识中的时间流逝是否与外界相同,也许自己盯了对方很久,转头又看到卡尔微微扬起眉毛,不由得更加尴尬。
卡尔这次没有打趣她是否格外喜欢卓尔,霍俐却忙不迭的说:
“我刚才在魔法意识中铭刻了迷踪步,并不是看卓尔看入神了。”
“喜欢美丽的人,这没有什么。”
“你说的没错。”
话虽如此,霍俐却忍不住气恼起来。
这说法,倒好像自己在掩饰看男色看的入迷,而卡尔觉得这不算什么,反过来安慰她。
回到德卡里奥斯太太家,霍俐还是有些愤愤,打过招呼后,甚至没有去寻找逗弄塔拉,直接回到自己房间。
她的魔法意识为什么这么奇怪。
又不是要拨动魔网,只是法术准备的一个仪式而已,还要延迟响应。
霍俐呆坐了会,拿出两张黑色的传单。
她不认识这些“圣女”备选的姑娘女士们,但太太或许知道,她也可以从中找到些规律,从而更好的规避暗处的眼睛。
她记下三个名字,打开第二张传单时一怔。
传单中只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卡萨兰特小姐。
另外三位女士,一位也是贵族的女儿,一位是带着大笔嫁妆的小贵族的妻子,最后一位德卡里奥斯太太根据她的姓氏推测,应该是某个行会的富商太太。
霍俐暗自点头,目标非富即贵。
虽然自己无需为生计发愁,甚至可以靠年金过活,但财产目前由德卡里奥斯太太监管,应该不会在末日教派的名单之中。
岁末之月,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十日。
霍俐仍然每天抄写卷轴,偶尔抄的手酸头胀时,总能闻到卡尔身上淡淡的龙血树香薰,似乎有安神的作用。
她把一句“挺好闻的”咽回肚子:
“这就是金钱的味道啊!”
卡尔无奈一笑:“德尼斯约你去拿任务赏金。”
霍俐应下。她还会带上传单,问问德尼斯的意见,顺便学习下反侦察的手段。
.
粉红呋噜。
接受一个热情的拥抱后,霍俐望着费恩匆匆离去的背影:
“你们看上去很忙。”
“直到年底,每天都有演出。”德尼斯提高声音,
“诺瓦,那是第二幕的道具。”
霍俐认出诺瓦是上次法师集会上遇到的法师,不过两人之前只是做过自我介绍,没有更多交流。诺瓦正搬开一个巨大的骷髅装饰座椅,没有注意到自己。
“希望‘搭扣’快些回来。”德尼斯叹了口气。
二人来到费恩的化妆室,霍俐接过钱袋。
德尼斯看上去有些憔悴,这让她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询问传单的事情。
德尼斯已经看出霍俐有话:
“是关于悬赏任务吗?大概要等到明年年初。”
霍俐:“不,和剧场有关。”
她形容了下剧目小册子夹带的“邀请”。
“应该是微笑海妖剧场的,我们既竞争但也相互合作,他们偶尔能说服鲁尼——我们的剧团团长——做这种宣传。”
德尼斯陷在沙发里,
“你听说过沉浸式戏剧吗?微笑海妖的试验方向。观众不仅仅是看戏,也会参与演出,和演员的互动会推进甚至决定故事发展。他们之前的一部很受好评,这大概是他们正在准备的新剧目。”
艾林也提起过,霍俐点点头,听上去像是有专业演员参与的大型剧本杀。
霍俐又问出传单上几位女士的名字。
“这四位对戏剧都相当慷慨,卡萨兰特小姐两天后在这儿还有个包场。”德尼斯嗤笑一声,
“这些每天无聊度日的贵族,如果知道自己是新剧的一部分,一定会更加热情大方。”
这可真是意外的方向,霍俐一时没有答话,见德尼斯在沙发中直起身,大概要重新准备工作,便提出离开。
她跟着德尼斯走出房间,感受到一道视线,偏头看去时,诺瓦已经转过身,继续搬道具了。
但霍俐注意到他在阴影中的暗棕色眼睛。
棕色的眼睛并不少见,霍俐还是心头一动,没有拒绝德尼斯送自己到门口,离开通道后低声问:
“卡萨兰特小姐包场那天,我可以来看看吗?”
德尼斯挑起眉毛,没有开口。
霍俐:“我…还是对卡萨兰特家有些好奇。就算这个月的悬赏任务。”
德尼斯弹起一枚金币,扫了一眼:
“下午三点,来后台。有人问起来,就说你是临时帮忙准备道具。”
.
霍俐离开后,转身去了微笑海妖剧场。
海妖又被称为塞壬,是人首鸟身的怪物,用天籁的歌声诱惑水手。
微笑海妖剧场那儿正在上演的是部黑色爱情喜剧,没有末日教派的相关介绍。
不过剧团测试新剧,暂时没有公开,好像倒也说的通。
霍俐抿了下嘴。
难道关于末日教派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多想了。
毕竟他们既神神叨叨又光明正大,被碰瓷的亡者之神教会似乎也漠不关心。
可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卡萨兰特这个名字太敏感。
回到太太家,霍俐重新拿出四张黑色的传单,仔细比较正面和背面。
受德尼斯影响,这几张纸看上去更像剧场的设计了。
霍俐又想起参与的那次“邀请”。
自己是测试剧本的人?
或是免费的群演?
她拿出刚拿到手的25枚金币。
雇佣冒险家或佣兵要花钱,教徒却需要积极主动做出贡献。
如果找到圣女,教徒能得到的奖励是提为祭司,即一张大饼。
如果是在测试新剧本,最后剧团应该会给些辛苦钱。
但考虑到本尼连自己名字都没问,看来如果没有深度参与,甚至直到最后揭晓真相,恐怕都拿不到报酬。
霍俐合上装金币的木盒,气愤的想,
无论末日教派是真的邪教组织还是剧场小团体,共同特点都是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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