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沙厄细长的眼睛盯着霍俐:“我需要更多细节,可惜你没有记住。”
霍俐叹口气,跳过“祭品”布置,补充更多劣魔和卡萨兰特小姐的情况。
——回忆起来有些痛苦,但是平铺直叙的说出来后,那些恐怖居然又少了点。
霍俐:好像把瑞沙厄当成免费的心理垃圾桶了?
她终于讲到战斗,瑞沙厄却越来越没有耐性:“这不太对。”
霍俐:“我的记忆和事实也许有偏差。”
瑞沙厄眯着眼睛:“不是你的问题。先继续。”
霍俐把剩下的内容说出口,接着犹豫说,她认识那位死灵法师。
瑞沙厄:“那只是死灵法师操作的躯壳。”
加雷斯也说过类似的话,霍俐沉默片刻,总结时重新说起那个猜测:因为战斗中遇见了死灵法师,仪式是死灵法术的可能性也更高。
“死灵法术也许是邪恶的法术,但绝不是随意浪费的法术。”瑞沙厄响亮的啧了一声,
“二十多个灵魂,二十多具尸体,就这样随意的扔在那里?没有死灵法师会这么做。”
霍俐把“所以是个意外”吞进肚子:
“如果能看到卡萨兰特被封印的书,也许就好判断这到底是什么仪式。”
瑞沙厄瞥了她一眼:“你对这本书很感兴趣?”
霍俐大方承认,不过原因是:“听说死灵法术很值钱。”这是青久说的。
“只是因为这个?”瑞沙厄盯着霍俐,眼神里写满不信。
霍俐:“正经人谁学死灵法术啊?我学现在的这些都来不及。”
“正经?!”
瑞沙厄嘎嘎笑了起来,因为太过突然,听上去有些可怕。
霍俐:“我的意思是,一般人不会想和死人打交道吧。”
“大部分时候,死人可比活人好用。”瑞沙厄边笑边说,却带上更多阴森之感。
霍俐:“那本书,真的记录了死灵法术和死灵仪式?”
瑞沙厄止住笑,重新定定看着霍俐。
霍俐:“好吧,我想要找到那本书。我知道这只是推测,但卡萨兰特勋爵和仪式有关系,但这本被封印的书却始终没有被找到。”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瑞沙厄拖长音,“死人更好用。为什么不问问死人呢。”
霍俐:“?”
瑞沙厄:“死者沟通啊,这不是守望者也知道的仪式吗?”
霍俐:“你会死灵法术?”
瑞沙厄咧开嘴:“我可以借给你用用。”
看来又是什么魔法物品,霍俐打怵,先不提要和瑞沙厄再来一次交易,这是要她去挖坟?
瑞沙厄已经走到书架旁,嘴里安排起来:
“找到他被埋葬的地方,你认识的那位‘死灵法师’。对了,他的头还在吧。”
“在。但是…”霍俐挣扎,“下巴被我打碎了。”
瑞沙厄:“为什么?”
霍俐:“…为了阻止他继续吟唱法术。”之前她已经说过了啊。
瑞沙厄不可置信的看着霍俐。
霍俐则再一次为法术存在各种限制感到庆幸。
眼见瑞沙厄一副准备送客的模样,霍俐趁他说出口前确认:
“我们的交易算是完成了?”
瑞沙厄哼一声,慢慢坐了回来。
他皱着眉毛计算半天,抬起眼,从镜片后看着霍俐:
“你这次告诉了我很多有趣的东西——虽然夹带了些多余的推测。不过,我们的交易并没有结束。”
霍俐咬了下唇。
“我欠你一个秘密。”瑞沙厄说完又立刻补充,
“不能折成金币,也不能折成魔法物品或法术卷轴。”
霍俐长长的哦了一声:“太好了,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
瑞沙厄:“不,你没有。我建议你最好仔细想一想再问。” 他挥挥手,
“我累了,你先走吧。”
霍俐挑下眉:“那我要去一楼的传送门,不要去书龙之宝门外。”
“做不到。”瑞沙厄轻咳一声,勉强解释,“书龙之宝内有位移限制。”
“这不是你的图书馆吗?”霍俐嘁了一声。
瑞沙厄一噎:“这是安全考虑,才只能出不能进!你知道这个限制有多难设置吗?!”
霍俐扁扁嘴,裹紧披风走入传送门。
.
她两次提到封印之书和仪式有直接关联,对于这一猜测,瑞沙厄一次不以为然,一次不置可否。
至于仪式本身,他态度明显,认为这不太可能是死灵法术,更直接称呼死掉的末日教派信徒是祭品。
除此之外,瑞沙厄也提醒了她,自己还没有和德尼斯见一面。
——悬赏撤销后,粉红呋噜大概可以重新营业上演戏剧,她应该问问德尼斯的近况,…也问问“搭扣”。
瑞沙厄所暗示的挖坟她自然不会去做。但是,她可以去“搭扣”的墓碑前放一束花,如果“搭扣”有葬礼的话…
她轻轻打了个哆嗦,她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搭扣”会希望自己出现在他的葬礼上吗?
.
霍俐重新回到书龙之宝。
一连两场劳心费神的对话,她终于得到神的怜悯。
卡尔带来护盾术的法术卷轴,她下午尝试法术准备时,居然只做了一次祈祷仪式,便成功铭刻护盾术,甚至没有机会看到魔法意识中的石板。
霍俐手里拿着羽毛笔,有些怔愣。
卡尔开口想要安慰。
霍俐看着他,仍有些不可置信:“一次就成功了!” 见卡尔表情转为惊喜,忍不住促狭起来,
“你为什么看上去很惊讶?”
“根据前两次…” 卡尔话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
霍俐佯怒:“你不认为我会一次成功?”
卡尔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模样。
霍俐又笑了:“傻瓜,这个时候只要夸我两句就好了嘛。”
卡尔立刻道:“你真的很棒,霍俐,你是我见过的最…”他又一次停下,垂下眼,似乎还脸红了。
霍俐跟着涨红脸,心里暗暗拜托卡尔随便说点什么都好,这样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让人容易遐想。
卡尔最后说:“…最好的学生。”
他根本只有自己一个学生吧!
但霍俐没有办法再打趣卡尔了,嘟囔着说声谢谢,重新开始学习法术,偏偏又总想抬头去看他。而每次抬头时,又都能撞到他的视线。
啊!
霍俐召唤出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专心,卡尔!你在学的可是六环法术!”
卡尔努力板起脸:“是的,伯恩斯先生。”
两人相视一笑,霍俐重新低下头。
抄写护盾术时,她却再次想起“搭扣”。
他并不会护盾术,才被魔法飞弹直接射穿。
霍俐抿了下嘴。
该去一次粉红呋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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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幸存者
粉红呋噜已经恢复营业,暂时还没有重新上演剧目。
霍俐早上到剧场时,那里只有两位剧团团长在——鲁尼和德尼斯。
德尼斯先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半是调侃半是担心道:
“新年那几天一直没有见到你,卡尔看上去居然有点可怜。”
她说着斜了霍俐一眼:“哪怕和我在一起跨年,他也很孤独的样子呢。”
眼见霍俐忸怩得说不出话来,德尼斯才慢悠悠说:
“我也一直在等着你来。卡萨兰特的悬赏任务被撤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霍俐其实没有确定,卡萨兰特小姐的那一把金发,是算任务成功,还是任务失败。判断标准似乎是由悬赏者——也就是卡萨兰特勋爵决定,先说了一定到手的赏金:
“我原本以为那晚是合作,没想到只是雇佣关系。收到支票后,会和卡尔的线索赏金汇在一起。”
德尼斯:“这是你的佣金。”
霍俐:“我那天可穿着你找来的制服。”
尽管得到加雷斯允许,但霍俐不愿让卡尔和德尼斯担心,之前没有告诉卡尔太多细节,现在对德尼斯也只说了同样简短的版本。
叙完任务,德尼斯抿下嘴,告诉霍俐“搭扣”去世的消息。
“是个意外。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德尼斯眼睛垂了下来,
“葬礼是守望者为他举办的,鲁尼昨晚告诉了我们。‘搭扣’在深水城只有一位叔叔,但几个月前去世了,他从没有和我们说过。”
虽然已经知道“搭扣”去世的事情,霍俐心情还是再次沉了下来。
她安抚的摸着德尼斯的手背,约定一起去悼念。
.
死城
霍俐跟着德尼斯,在一处墓室前停下。
“搭扣”被发现时,身边有其他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虽然鲁尼后来提供了他的身份信息,他还是被一起葬在路的尽头。
墓室里一块新碑上刻着无名旅者旅途终止的日期,以及“搭扣”孤零零的名字:
本尼迪克·坦纳
德尼斯放下一小束风干的风蜡花——这是死城最常见的花,有着粉白色的细小花瓣。
“你还好吗,霍俐?”
霍俐这才发现自己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没事。”她放下花束,
“本尼,‘搭扣’的名字是本尼?”
“嗯,不过没人这么叫他,我也差点没认出来。”
霍俐看着墓碑上的那个名字,鼻子有些难受:“我们无法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德尼斯一只胳膊搂住霍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感觉好点吗?”
霍俐:“明明应该是我来安慰你才对。”
“你陪我来就是安慰。”德尼斯笑了下,“既然我们还站在这里,要过好这天才是。”
霍俐努力露出一个笑脸:“你说的没错。”
.
来到书龙之宝,霍俐依然低落。
她很想和人聊聊,但没有办法对卡尔说出口。
——她有太多细节没有告诉卡尔。
面对卡尔的关心,她只能说出和德尼斯一起去了死城。
对瑞沙厄更是没什么可说的——他肯定会让自己心情更糟。至于艾林,霍俐看着他一脸兴奋的介绍着歌吟之剑的新歌谣,心里默默叹口气,艾林估计会一五一十或者添油加醋的把听到的事都告诉瑞沙厄。
她还是回家写下来吧。
.
霍俐晕头胀脑的经过断戟酒馆。
那里和往常一样,透着暖黄色的灯光,隐约传出的吹牛皮的声音。
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她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酒保奥姆一眼看到霍俐,高声说:“哟,还找加雷斯?”
不等霍俐回应,他冲吧台靠里的位置说:“之前那位姑娘又来找你了!”
原来加雷斯已经在酒馆。
他站起身,一下子显得高大起来,朝霍俐挑下眉,笑得轻浮:“这么快就等不及来见我?”
回应他的是霍俐的泪眼。
奥姆碰的放下酒杯:“加雷斯?!你对姑娘都做了什么!?”
加雷斯一愣,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霍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难过起来,连忙对奥姆解释:“不关加雷斯的事。是我自己…”
奥姆颤抖:“你…你对加雷斯做了什么?!”
霍俐噎住:……你看他长多高,再看看我,我能做什么?
加雷斯已经走到霍俐身旁:“先来这边。”
两人到了地窖,霍俐早已飞快擦干眼泪,恢复平静。
加雷斯重重呼出一口气:“发生了什么事?”
霍俐:“我今天去看了‘搭扣’,在死城。”她哽了下,
“他和其他…教徒,葬在一起。”
加雷斯:“我听说了。”
霍俐鼻子重新堵了起来:“我才知道,他叫本尼。”
加雷斯头发看上去更乱了:“这又是因为什么?”
霍俐终于找到一个知道前情细节的人,一口气吐了出来。
本尼是那天指引她去末日教派“邀请”的黑衣人,原来他就是“搭扣”。
“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教我一个新人那么多,还把卡萨兰特小姐的事告诉了我。那其实不应该是我能够知道的,这样看来,他应该出于好意。
“我认识‘搭扣’已经好多个月了,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就连你那次提起他时,我也没想过要问一下。我哪怕问过一次呢。
“如果我知道他的名字,能早点意识到‘搭扣’就是本尼,也许,也许就有机会告诉他,末日教派很奇怪,不要参与他们的事,不要去…”
她说着说着又抽噎起来。
加雷斯突然走近,把她举高,松开手,又接住放回地上。
霍俐被失重感一激,落到地上立刻退了两步:“你干什么!?”
加雷斯:“好点了吗?”
霍俐:?
加雷斯:“用这个方法,每次都能让青久不哭。”
霍俐:“青久那个时候多大?”
加雷斯:“最后一次这么做应该是在十几年前?”
霍俐:……
加雷斯挑下眉:“你瞧,还是很有用。”
霍俐很想吐槽,但眼泪的确是被吓了回去。
加雷斯示意她坐下,自己也拉开一把椅子:
“和卡萨兰特小姐一样,‘搭扣’,或本尼,他的意外,并不是你的错。”
霍俐:“这不一样。”
她只远远见过卡萨兰特小姐两次,但是本尼…虽然她也不算熟悉,却是可以直接接触到的、可以说上话的人。
加雷斯:“首先,末日教派的本尼不一定便是‘搭扣’,他可能使用其他名字。”
见霍俐还想说什么,加雷斯做了个手势让她听完:
“其次,本尼向你介绍了死灵法术。他知道这里涉及的风险,加入末日教派是他自己的选择。”
加雷斯最后说道:
“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了解有时人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内疚。但你并不是末日教派的信徒,并没有过错,也并不需要责备自己。”
霍俐慢慢点下头。
她模糊知道这些道理,但是从另一个人那里听到,似乎更清晰,也更有说服力。
“谢谢你,加雷斯。”霍俐又补充了一句,
“你真的是一位非常好的人。”
加雷斯响亮的啧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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