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图案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向起居室,描着花卉的浅黄色壁纸,墙上挂着看上去一个金币可以买一打的风景画以及更为廉价的画框。
但愿有全屋打扫的法术。这是霍俐的第三个念头。
她退回到栅栏,从已经不堪重负的信箱里掏出一沓信笺,重新拎起行李,踏入这大概连小偷都不会光顾的法师塔。
.
大门在身后关上,屋里瞬间暗了下去。
几束细细的光从没有封好的窗中透了进来,可以看到其中飞舞的尘埃。
霍俐使用侦察魔法术,四下居然没有任何魔法波动。
她走过起居室、狭小的厨房和卫生间,来到最后一个房间。
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还有占据一整面墙的书架。
霍俐遮住脸,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这是她在家里的房间,布局完全一样。
艾略特果真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飞快擦了一把脸,呼出长长一口气。
如果是她本人的话,会把密室入口藏在哪?
霍俐先走向书架,随手拿下几本——都是费伦流行小说,没什么特别。
接着快速浏览信件——大多是广告,她寄出的信不在其中。
她俯下身。
床底有一道伪装成入口的活板门,拉开后仍是地板。
她又打开衣柜,从外面检查厚度,如愿以偿的发现夹层中真正的门。
依旧落着锁。
天黑了下来。
霍俐随意吃些冷食算是晚餐,回到书架前一本一本翻找可能夹带的钥匙或其他信息。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使用光亮术,她心里慢慢升起一股烦闷:
她居然连自己都不了解?
霍俐放下书,重新来到衣柜,敲击门上每一处,发现一片活动门板,其后是一道四位的密码锁。
她自信的输入自己的生日,狠狠一拉,又推了推。
门纹丝不动。
霍俐:……
霍俐:好想揍自己一顿。
她依次试了父母的生日,自己名字的笔划数,又开始尝试穿越那几天的日期,最后决定还是回书里找线索。
终于,她在一本诗集《归途》中找到一片纸,确切来说,是一张银行存单。
三位数的金额,不算多也不算少。
霍俐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障眼法,却仍在金额前加零试了试密码。
果然没有反应。
房间里没有星钟,无法确认时间,但天黑了很久,她也开始感到疲倦。
霍俐没有精力再嫌弃灰尘,在床上坐下,又迅速弹起身拉开床。
重新掀开作为伪装的活板门,一道传送门正发出浅浅的蓝色幽光。
霍俐咬下唇,揣好存单,踏了上去。
传送门在身后消失,她来到一个正方形的房间,每个方向上的墙都有一扇门,当然仍是落了锁。
霍俐已经不知是气是笑了,在房间中央试着问:“芝麻开门?”
“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门依次敞开。
一间书房,一间卧室,一个传送门,最后一扇门后则仍是墙壁。
这么容易就打开门?
霍俐却发现自己隐隐有些失望,忍不住一讪:人还真是…有劣根性啊。
她忍着疲惫先去书房,很容易找到一本法术典籍,并毫不惊讶的在其中看到熟悉的法术:她已经学会的几个,艾略特在遗迹中使用的几个,以及秘法门。
其中,召唤大雨的法术居然是只有一环的造水/枯水术。
霍俐视线不自觉的顺着魔法文字描绘了一遍造水术。接着,头像被锥子刺穿,她被拉入笼着薄雾的魔法意识,又立刻被一块石板击飞出去,重新睁开眼睛时已经跌下椅子。
她蜷在地上喘息了一阵,才慢慢爬起身,又尝试着在手心召唤出一捧水。
成功了!虽然只有浅浅的一汪。
霍俐早就感到口渴,嘴凑到手边,又马上让水从指缝中流出。
——她一晚上没洗手,还是不要喝的为好。
霍俐隐约猜测自己是通过什么方式和艾略特共享了法术经验,还想再试试其他法术,但头痛得更加厉害,甚至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她硬撑着走到卧室,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
醒来后,霍俐立刻重新回到书房,这才确认,她真的继承了艾略特的法师塔。
但她没有马上重新开始学习法术,而是先使用了传送门。
好在艾略特没有瑞沙厄的奇怪癖好,霍俐重新回到之前的房间,落脚点在衣柜里。
除了法术,眼下还有很多其他琐碎的事情要做。
首先确认密码的确是她的生日,接着出门兑换货币。
——虽然深水城的硬币全剑湾通用,但她需要把支票换成由博德之门分行背书的形式,并不得不支付了一些手续费。
霍俐:无论在哪里,金融业都好黑!
此外,她还需要购买生活用品,写信给德卡里奥斯太太(暂时没有找到邮局寄出),读报纸(没有任何大法师发生意外的新闻),最后去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奥托的佳酿)打探消息。
霍俐在吧台坐下,点了杯当日特别推荐的无酒精鸡尾酒,先和酒保聊了些最近的新闻,然后随意问起他对盗贼公会的看法。
“但愿我永远不用和他们打交道!”酒保很乐意和霍俐分享自己的高见。
在诸如“下水道的老鼠”之类并没有实质内容的愤慨后,酒保“扣”的一声,放下手中擦干净的杯子:
“还好我们不在下城区。博德之门早该学学深水城,把盗贼公会彻底赶出去!”
博德之门城中的几道围墙将整个城市分成了上、中、下三个城区,每次从下城进入中城都需要支付一个银币的路费,以此保证中城的安全。
霍俐还没有去过上城,但猜测应该不仅仅只要求路费。
“我之前没有见过你。”酒保大概说得开心,主动问起霍俐的事。
“我刚来不久,从深水城。”
“哦。”酒保一愣,开始比较起博德之门比深水城好的地方。
霍俐:……这突如其来的胜负欲是怎么回事?
她喝完杯中的饮料:“突然想起还有点事。”
酒保立刻说:“这杯我请你!”
他明显想要给霍俐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类似于“博德之门的人十分慷慨,和深水城的人可不一样”。
霍俐:这种胜负欲麻烦请多来点!
.
三五天的适应安顿观光后,霍俐开始了和在深水城一样的两点一线规律生活。
不过这次,另一点不是图书馆,而是低灯笼号。
那是一家位于下城区码头的酒馆,由一艘三桅船改装而成。
她想要见的人也不是卡尔,而是低灯笼号的老板,也是曾经的船长。
据说他是一位臭名昭著的海盗,偶尔会在晚餐前后到自己的旧船长室追忆往昔,再去吧台喝一杯加了酸橙汁和盐的朗姆酒,并感叹“只有真正出过海的人才知道怎么享用朗姆酒”。
以上据说由报童提供。
霍俐在博德之口,一家业余报社和专业八卦机构附近,用六分之一块热腾腾的苹果馅饼,从一位只到她腰那么高的报童那里得知,这位绰号叫“蓝胡子”但胡子其实是红色的前海盗头子,能够联系到盗贼公会。
霍俐:总觉得他和艾林能谈得来。
出于安全考虑,霍俐选择下午去低灯笼号。
她一般会坐在吧台角落,缓慢用过晚餐后,再等上好一阵才离开。
上午和夜晚,她少部分时间继续探索法师塔,大部分时间用于研究艾略特的法术笔记。
——她很快学会秘法门外的其他法术,但操作时的范围和精度等,还是需要反复练习才能掌握。
而秘法门,由于是六环,她始终没能尝试成功。
运气不算坏,大约一个十日后,霍俐在低灯笼号吃过晚饭,听到一个音色明亮的男中音:
“Aye-Aye!船长!
“一杯朗姆酒,用洛杯。
“加酸橙汁,四分之一个。
“还有一小撮盐,单独放一旁。”
和她想象中的船长声音很不一样。
霍俐看过去,那人顶多只能称得上是下巴泛青,而且看上去有些眼熟。
她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对方已经注意到她的视线,诧异道:
“是你?科米尔遗迹里的冒失鬼?”
霍俐眼睛睁大。
这是自己初到费伦时,和艾略特一起救下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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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男人也终于又出现啦
第89章 故人重逢
男人仍是半长黑发, 微卷,没有扎起,发尾稍稍遮住英气的眉眼。
“是你, 没错。” 他自来熟的走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两人半是叙旧半是重新认识起来。
男人叫弗雷, 是名冒险家兼佣兵, 他记不得艾略特的名字,称呼她为白发的法师。
霍俐有些惊讶, 印象中他和艾略特说话的语气似乎更加熟稔。
她却微不可察的松口气, 只说了自己名字, 就把话题直接转向低灯笼号。
“你刚才点的酒……”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弗雷笑了,“没错,我点的是这里的老板。”
霍俐: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等她细问,一位戴着海盗三角帽的侍者走来:
“你就是刚才点酒的水手吗?”
弗雷冲霍俐眨下眼:“一会见?”又迅速补充说,
“不会让你等太久。”
有海盗和盗贼公会这一层关系, 哪怕一两个钟头她也会等。
霍俐点头应下。
弗雷随侍者离开, 霍俐有了大概猜测。
报童的信息只有一部分是准确的。
这位前海盗头子在酒馆,但不是他去吧台点酒喝, 而是找他的人通过朗姆酒切口联系,再去船长室与他见面。
她有些蠢蠢欲动, 如果自己说出弗雷刚才的点单, 会有什么效果。但理智上浮, 她最后只点了杯混着香辛料的牛奶淡茶。
奶茶喝到一半,弗雷重新回到吧台。
这次,他点的是低灯笼号的特调水手鸡尾酒。
“时间过的可真快, 距离科米尔那次, 已经有七, 唔应该是八个月了吧。”
穿越已经半年多,霍俐不由得也跟着有些感慨。
弗雷又问:“那之后,你去过哪些遗迹?还是独自去的吗?”
霍俐好笑:“这并不是我的爱好。”
她说完却一顿。
虽非主动,但她从精类位面回来时,倒是去了一个和科米尔十分相似的遗迹,而且还真是单独一人。
弗雷:“哈,看来我说中了。”
霍俐:“算是遇到了意外。”
弗雷:“科米尔那次不也是吗?”
霍俐觉得自己只会越描越黑,问起她更好奇的事:
“你和船长,那位’蓝胡子’,说了什么?”
“是红胡子。”
弗雷笑着纠正,但没有回答霍俐的问题。
“抱歉,我没有打探你私事的意思。”
霍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过界,“我希望见到红胡子,也听说了一些他和朗姆酒的事。”
弗雷的鸡尾酒已经调好送来。
他没有喝,仍只是微笑看着霍俐。
霍俐抿唇:“我听说他可以和盗贼公会牵上线。”
弗雷却问:“你找盗贼公会做什么?”
“打听些消息。”
“他们可不便宜。”
“要多少金币?”
“不要钱。”
“什么?”
弗雷喝口酒,才慢悠悠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霍俐立刻理解他的意思:
“盗贼公会需要什么钱以外的东西?”
“忠诚,和友谊。”
“哈?”霍俐愣住,“必须要加入他们?”
她狐疑起来,“你是盗贼公会的朋友?”
“刚才,可就在你眼前,我通过朗姆酒才能联系到他们。”弗雷摸摸鼻子,
“我只是一名佣兵。”
想到加雷斯,霍俐脱口而出:“佣兵可能只是你的身份之一。”
“好吧,好吧。”弗雷摊开手,但并不介意的样子,
“如果你想要得到盗贼公会的信任,需要先证明有能力为他们提供帮助。我就是打算这么做的人,其中之一”
霍俐眉毛皱得更紧: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还是免费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弗雷举起手又摇摇头,
“我刚来博德之门,需要队友,一个熟悉的面孔总是令人感到安心不是吗?我看的出来,你并不是安于日常生活的人,而且……”
他从耳后变出一枚金币,高高抛起后扣在桌面上:
“猜猜是月亮还是披风?”
看到熟悉的金币占卜,霍俐心情轻松一些,却又生出小小的逆反心理:
“披风。”
弗雷掀开手掌:“猜对了!你果然是个幸运的家伙!”
霍俐:呃?金币的反面,披风,不是意味着坏运气吗?
弗雷仍在说着:“和幸运的人在一起,任务也会变得顺利。你没有做任何准备,去遗迹都能毫发无伤的回来,看样子还不止一次——要知道发烧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那明明是披风?”霍俐终于打断他,
“这是泰摩拉的金币吧,月亮才意味着好运不是吗?”
弗雷:“是哪个半吊子的冒险家这么告诉你的?”
霍俐:德尼斯,有人说你坏话呢!
德尼斯:阿嚏!
不过,霍俐其实从来没有问过德尼斯,只是靠她对金币正反的态度来推断的。
弗雷热心道:“既然我们很快就会组队一起做任务,就由我这位经验丰富的冒险家来告诉你真正的方法好了。”
霍俐:“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弗雷:“不客气。”
他又喝一口酒,兴致勃勃讲起来。
据说每当有一个新生儿诞生在费伦时,幸运女神泰摩拉都会掷一枚硬币。
她的姊妹,厄运女神本莎芭,则会喊出投掷的结果:是月亮(正面)还是披风(背面)。
如果本芭莎是对的,这个孩子的一生将会被不幸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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