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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湿热，沼泽中更是如此, 屋里却仍烧着壁炉。
范尼随手在火上抛下一把风干花束。
霍俐猛地屏住呼吸。
范尼嗤笑一声：“跟婶婶来吧！”
壁炉后墙壁消失, 露出一条洞穴似的通路。
范尼毫无顾忌的在前面带路, 仿佛不知道自己仍被手/弩瞄准，一路上还哼起歌：
“眼珠应该在罐子里，
“指甲应该在盘子里，
“贴好标签做好分类，
“这就是鬼婆的生活。”
霍俐和卡尔紧盯住范尼，弗雷保护着盖尔斯，一行人随她一起来到一扇藤木门前。数人高的大门上，藤蔓扭曲出一张痛苦而狰狞的脸。
“带上它们。”范尼拿起四张小丑面具，“才能穿过这扇…粗糙之门。”
面具用同一材质的藤木雕成，眼睛和嘴巴处镂空。
霍俐眯起眼睛，没有接。
范尼露出锋利如同鲨鱼一般的牙齿：“还等什么？你们不是要去遗迹吗？”
“带上面具，然后成为你的傀儡？”卡尔指尖燃起火焰。
“嘁。”范尼嗤一声，毫无谎言被戳破的羞耻，“好一位无所不知的万事通先生！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炫耀你的知识。真是不讨人喜欢！”
“那你们自己想办法去传送法阵吧！”她恶狠狠的说，又在门上敲击数下。
粗糙之门发出滞涩的呻/吟。
“不过在这之前，记得好好折磨这位变成门的可怜虫！”
范尼说完，兀地消失，只留小丑面具砸在门前的地上。
四人面面相觑。
霍俐打破沉默，唤出法师之手。
手还没有触碰到它，门便哀嚎起来：“不！请停下！不要！”
那声音太过凄切，法师之手停在半空中。
弗雷沉着脸，脚尖踢起一张面具抓到手中，甩向那扇门。
面具直接穿了过去，伴随着粗糙之门的又一声惨烈呼痛。
“这，这是怎么回事…”盖尔斯哆嗦起来。
弗雷再一次拎起他，径直穿过藤门。霍俐和卡尔对视一眼，又望向地上，本着不能浪费东西的原则拾起面具，这才默默跟上。
到了另一侧，他们不再能听到门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情况并没有好一些。
事实上，门消失了。
四人无法回头，面前则是大片散发着恶臭味道的绿色烟雾，绵连不绝不见尽头。
“该死的鬼婆。”弗雷放下盖尔斯，“从不明说提供帮助的代价是什么！”
“如果范尼婶婶真的是鬼婆，”盖尔斯转过身，“那，你真的见到伊莉斯了吗？”
霍俐形容了费伊位面那位半身人的长相，和她的绰号一样像是可爱的苹果：圆鼓鼓的双颊饱满，颜色带着健康的粉红，大大的杏眼是青绿色的，最后说：
“幸亏遇到她，我才开始看你的书。”
盖尔斯脸涨红，又骄傲的挺起胸膛：“当然！我的妹妹自然不会被鬼婆骗到。”
至于现在…
霍俐和卡尔有来自另一鬼婆小屋的经验，再加上弗雷的侦察能力，他们很快一个个找到毒雾的气口——那看上去像是一朵花，再用法师之手丢东西堵上。
而丢的那个东西，却是鬼婆留下的小丑面具。
捡面具，丢面具。
霍俐和卡尔的法师之手很忙。
跟在法师之手后，四人小心翼翼的前行，终于来到一片散发着恶臭的蘑菇丛。
依然眼熟，不过这次，蘑菇丛中不是深坑，而是一个浮着孢子的法阵。
“是另一个陷阱吗？”弗雷问。
“伊莉斯确认过，这法阵和遗迹本身一样古老。”盖尔斯说，“我们上一次就是从这里进入奥尔瓦。”
卡尔已经念出侦察魔法的法术咒文，魔网波动稳定平缓。
弗雷上前俯身检查时，霍俐拍拍卡尔手臂：
“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有了答案。幽暗地域那次，恐怕也是先有坑洞，才有鬼婆小屋。”
卡尔点点头。
霍俐又问：“这是鬼婆的选址偏好？”
“存在通道的地方可能适于这种蘑菇生长。”卡尔想了想，
“如果我读过的内容可信，鬼婆能够将自身一部分精粹灌入蘑菇，并通过蘑菇复活。”
“原来是这样吗。”霍俐看向周围的蘑菇。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些蘑菇烧掉？”盖尔斯也在一旁听着。
“烧掉蘑菇恐怕也会产生毒雾。”弗雷站起身，又说，“法阵所在的地面本身没有陷阱。”
盖尔斯离开蘑菇几步，靠近法阵：“嗯，我们上一次就是在这里使用的秘法门。”
霍俐拿出那卷羊皮纸，好奇起来：“你们那次是怎么找到法术符咒的？”
“伊莉斯可以使用秘法门。”
霍俐手一顿：“她也是法师？”
伊莉斯看上去非常年轻，也许是因为她模样有些像小孩子，而且一直很开心的样子。
“她是术士。”盖尔斯嘴角上扬着强调，“非常有天赋的术士。”
和法师不同，术士更依赖血脉、天赋和直觉，能够使用的法术也因此受到些限制。
但对方毕竟是可以通过本能使用六环法术的年轻术士，霍俐忍不住感叹着羡慕一句。
盖尔斯抿下嘴：“但有时候她无法控制，会把自己传送到危险的地方甚至其他位面。”
他像是给自己打气，说着说着又快活起来，最后甚至手舞足蹈，“不过她听上去很喜欢费伊。等我找到位面穿越的秘密，就会去那里见她，再帮她控制住那些魔法！”
霍俐觉得自己的笑容都变得慈祥。
盖尔斯轻咳一声：“那我们出发吧！”
霍俐使劲抿抿嘴收好笑容，展开手中的羊皮纸。
她深吸一口气，激活其中的魔法文字。
羊皮纸化为灰烬，法阵上出现一道圆形的秘法门。
门一侧是灰蒙蒙的雾，另一侧则是一片黑暗。
正常来说，秘法门应该召唤出两扇门，他们脚下法阵的效果似乎是固定一扇门在遗迹那侧。
“和上次一样！”盖尔斯欢呼一声。
不等卡尔召唤出法师之手，半身人就已经上身探入灰雾，半天没有动。
他终于直起身，回头对三人说：“是遗迹那里没错。”
霍俐长出一口气。
她刚才迅速脑补了可怜的盖尔斯只剩下血淋淋的半截身子，现在心脏仍是跳得飞快。
盖尔斯整个人消失在门后，弗雷跟了上去。
卡尔握住霍俐的手：“你在紧张？”
“被盖尔斯吓的！”
卡尔嘴唇碰了碰，没有说话。
霍俐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想说我终于也体会到你的心情了？”
卡尔嘴角翘起，拉着她：“我们也走吧。”
霍俐笑着哼一声，同他一起跨入秘法门。
不等她观察身边环境，就见弗雷正持弩对准他们。
霍俐向后微微退了半步。
但弗雷只是警戒：“门会一直存在？”
“最多持续十分钟。”霍俐一怔，“你在担心鬼婆或其他人跟来？”
啪嗒。
一张藤木面具被丢了进来。
霍俐忽地取消法术，门迅速收缩成一个小小的光点，闪烁一下后很快熄灭。
四人警惕的盯着地上的面具，都没有动。
这次，卡尔有机会操作法师之手，接近并拾起面具。
那是一张哭泣的脸，刻上文字，又泼上暗红色的颜料，像是血液。
正反两面各有半句话：
“知道得越多”
“悲伤越多”
“这还是告诫我们不要去探索遗迹？”盖尔斯踮起脚看面具。
“我们上一次来时，范尼婶…她并没有说过这些。”
卡尔面无表情。
“看来鬼婆真的很讨厌你。”弗雷似乎在努力忍耐，终于还是低笑一声。
霍俐盯着面具上歪扭的文字，几乎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恶意。
鬼婆真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吓一跳或者嘲弄卡尔？
也许这是给她的，毕竟上一次是她杀了鬼婆。但她不认为鬼婆知道什么，这更可能只是为了让他们难受一阵子。
“鬼婆通过蘑菇复活的秘密应该是真的。她气坏了，又不敢真的做什么！”霍俐最后决定用轻快的语气说。
卡尔却受到蛊惑一般，慢慢举起面具，像是要戴到脸上。
“卡尔？！”
“你在做什么！？”弗雷一把抢过面具。
“带上面具可以听到鬼婆的低语。”卡尔仍没有太多表情，
“我不一定会被控制。你们也可以帮我摘下面具。”
“我可不会冒险！鬼婆也不一定会说你想听的。”弗雷皱起眉，又看向霍俐。
霍俐拉住卡尔：“这只是鬼婆的诡计。你一向都很谨慎的。”
卡尔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低低嗯了声。
弗雷叹口气，收好面具，这才转向盖尔斯：
“我们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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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落日
霍俐随弗雷话音观察起周围。
他们看上去是在一个地下室, 没有窗。
墙壁看不出原本颜色，上面的法阵仍然清晰，光亮幽微足以照亮一室。
卡尔仔细检查：“和鬼婆那侧的法阵是同一种魔法文字。”
盖尔斯点点头, 又拿出一卷羊皮纸：
“上次探索时绘制的地图。我们现在在城外，离奥尔瓦城有三天距离, 神殿在城市最深处, 找过去差不多需要一天。”
弗雷接过地图，盖尔斯继续说：
“神殿迷宫地图并不完整, 因为我们上次并没能探索完全部。”他皱了皱眉, 像是想起什么不太好的事, 过了会又说，
“也许城里有不止一座神殿。”
弗雷把地图递给卡尔，又问盖尔斯：
“你们没有在遗迹里发现任何不死生物的痕迹？”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阿图尔’，但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盖尔斯摇摇头。
弗雷慢慢嗯了一声。
霍俐正和卡尔一起看着地图，想起追在她身后的两个骷髅, 抬眼问弗雷：
“我们之前的大沼泽下的遗迹, 也是神殿那里？”
“我猜测是。说起来，我从没有问过, ”弗雷眯起眼睛，
“你当时是怎么一个人跑去遗迹的？”
霍俐怔住。
卡尔望向她。
霍俐喉咙发紧, 艰难的吞下口水, 终于要说发烧那个借口了吗。
空气凝滞。
这下, 连盖尔斯都仰头看着她。
“哈！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死灵法师！”弗雷突然笑一声，接着却是对盖尔斯说，
“我亲自验证过她的运气, 泰摩拉可不会保佑死灵法师。”
盖尔斯松一口气的样子。
弗雷像是已经忘记自己刚才的问题：“如果地图准确, 我们再走快些的话, 说不定第二天晚上就能到神殿。”
盖尔斯说：“我希望尽快到神殿。我能跟上。”
霍俐连忙应道：“我也是。”
卡尔把地图还给盖尔斯：“我没有意见。”
弗雷扬起眉毛：“那么，我们出发。”
看过地图后，他便自动接替盖尔斯，成为遗迹向导。
一行人离开地下室，入眼是是淡淡的橘色。
但那颜色并不温暖，冷冷照亮整个地下空间。
这里明明应该在沼泽之下，却没有逼仄感，反而很空旷，仿佛没有边界。
霍俐可以远远看到几堵残破的城墙，身旁则只有一片接着一片的废墟，比幽暗地域的矮人城市损毁得还要厉害，看不出任何原本模样。
弗雷问盖尔斯：“这里有什么变化？”
半身人说：“和上次来没什么区别。”
弗雷又与霍俐和卡尔确认造水法术后，决定无需寻找河渠，专心赶路。
距离比想象中要远。
盖尔斯没有抱怨，不过明显开始疲倦，越走越慢。
“今天就先走到这里好了。”弗雷拿出金币又收回，语气还算轻松，
“先休息。”
霍俐望着似乎距离没有缩短太多的城墙，还有天空中不知什么散发出的光晕，仔细看似乎在缓缓流动。
这颜色让她想起费伊位面，永远的黎明或黄昏，或者用拉贝拉斯的那个称号来说，永远的落日时分。
一路上他们只看到零星废墟，没有遇见任何危险，但仍会守“夜”。
霍俐值第一班。
盖尔斯很快响起轻轻的鼾声。
弗雷在更远处半坐半躺，没有任何声响，似乎也已经入睡。他头发打湿后微微拉直，几乎遮住整双眼睛。
卡尔和霍俐一起坐在篝火前，手中仍拿着无效结界的卷轴，不过视线只是在上面停留而已。
“你不想问问什么吗？”霍俐拨弄下面前的篝火。
卡尔立刻望向她：“如果你愿意说说看的话。”
霍俐垂眼：“我也不知道。”
卡尔没有说话。
霍俐靠在卡尔肩上，又说：“我想坐在你怀里。”
卡尔唇角弯起，张开手臂。
霍俐坐在他身前，向后整个倚在他身上。
卡尔立刻环住她。
霍俐头重新抵上他肩膀，接着胳膊舒服的搭在他手臂上，这才说：
“我刚才的不知道是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去科米尔遗迹的。”
“也许和费伊日那次差不多？”她看不到卡尔的表情，却很放松，
“不过我们还在苏萨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我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关于什么的答案？”
“诶？就是我当初怎么…去的遗迹。”
“只是这样？”卡尔声音带着笑意。
“哈哈。当然也为了艾略特，我还好奇那些故事，外加魔鬼所说的时间的秘密。”
“这可真是一石多鸟。”
“可不是。说到秘密，又要加上瑞沙厄的古怪问题。你说，瑞沙厄为什么不亲自来？”
“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事情才更吸引人，更像是秘密？”
“这是什么讽刺吗？”
“其实并没有那个意思。”
“噗，听上去反而更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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