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她一笑,或是说句软话,不论真情假意,他便再是舍不得追究她任何不是了。
祖父那边,他会极力周旋,即便之后可能会有些许不顺,然有他在,必不会叫她受到委屈。
这些话,他如今尚且不能与她言明。
然二人朝夕共处,她能读懂他眼中情绪,也能猜出他的心意。
闻人策低低应声,言道:“嗯。”
她踮脚于他下颌处落下轻吻。
男人颔首,顺势拥住她的纤腰,于她眉间亦落下一吻。
“等吾。”
他定定地望着她,只待人点过头,方才收回目光,撑开油纸伞,身影渐远消失于茫茫雨幕之中。
……
*
日月跳丸,时节如流。
庭前雪压松桂丛,廊下点点悬纱笼。
小窗映出日轮,随东流水缓缓浸没于冰凉夜色之中,也熄灭了室内仅剩的光亮。
佳人倚窗而立,秀眉轻蹙,神情平和。
自入府以来,她便鲜少同家主闻人光近距离说过几句话。对于他的了解也多是由旁人口中得来,故而实难断定此人究竟是何种性子。
然于枕边人的态度来看,她总觉着,这一关,怕是会很难过。
便是有闻人策于前方周旋,得以侥幸逃过此劫,但闻人子弟因她彻底反目之事却是不争的事实,无论如何,她也需付出与之相当的代价。
不曾想,之后家主命她前往东院回话,态度却是较她之前所设想的更为平和。
与面对闻人珏的震怒、审慎态度不同,于她,闻人光只以一道暗令便轻易发落。
或许是因她怀有身孕,又有闻人策于前头作袒护,从首至尾,他甚至未曾言辞犀利地诘问过什么,亦不曾下令对她施以甚么刑罚。
相反,他只是态度冷淡地命人以季氏突发急症之由,以此强行‘抹去’她同外界所有的联系与羁绊。
对于这般看似宽厚仁慈的发落,闻人策并未多言,好似早便知晓此事,觉得这般处置已是网开一面,并无何处不妥,故而倒是坦然而应。
可就是这般看似不痛不痒的责罚,却更叫她感到窒息与煎熬。
眼下,她同一件被豢养的玩意再无两样。她成了府中没有身份的存在,便连姓名也成了众人口中的禁忌,终日被软禁于西院,甚至不可轻易面见外人。
于下人们偶然传来的风言风语,与日复一日地独守空房中,她独自看了一次又一次的日落,方才隐约琢磨出家主此番决策底下的真实用意。
如今闻人珏倒台,府中再无人能同闻人策相争,他接任家主之位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而她犯下过错,身份与来历皆不算清白,闻人光自是不能容许闻人府未来的主母会是像她这般工于心计的女子。
因闻人策待她有情,故而他并未剥取她性命,只将她拘于府中,空置出正妻之位。
若此,之后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他自然可以再为闻人策另择一门亲事,以此来巩固闻人氏的权利,鱼与熊掌兼得,如何不算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妙事?
窗棂透露出微弱烛光,听闻廊间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女子眼眸低垂,目光沉沉,思绪愈发清明。
大业未竟,算来算去,还是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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