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符彧敷衍过去,只是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然后去咬那张鲜红柔软的嘴唇,“专心。”
*
【江女士】:不必担心,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小春那边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下次再闹事就直接送他去精神病院关起来。到时候我会着手从家里小辈中重新挑选个新的。
【江女士】:这周末记得来官署,之前忙我一直没空和你交代一些事,这回得空了正好仔细和你说说。
符彧思索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敲下去。
【捕鱼达人】:好的,都听您的安排。
本来还考虑要不要替江别春说点好话,想想还是算了。江女士这样雷厉风行的人,绝不会因为她一两句装模作样的客套话就改变主意。还是让江别春老老实实去抄《男德》吧!
话虽如此,后来符彧秉着雪中送炭的原则仍旧常常去他们学校看江别春。
由于学生都是年轻的贵族男生,老师也都是纯洁的贞男,外校人士根本无法直接进入学校,仅仅能在校门附近一间专门的会客室短暂碰面。并且会有人倒计时,到点就得离开。
符彧第一次去的时候大为震撼。
她看了看中间阻拦着两人的铁栅栏,再瞧了瞧近乎密封的玻璃,最后目光停留在对面冷眼监视着的青年男人身上。然后她迟疑地伸手去拿电话听筒……
好嘛,更像了……
江女士真的不是找了个类似于少年监管所的地方把江别春关进来了吗?
符彧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真的好像探监啊。
清了清嗓子,她关切道:“还好吗,小春?”
江别春细骨伶仃地坐在对面,圆润的眼睛在变窄的脸孔上显得大得出奇:“还好。”声音也虚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人刮走,泛着淡淡的死意。
这是他被关进来与正常生活隔离的第二周。
才两周,他整个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辗转几个昼夜,身上那些尖锐棘手的刺一口气通通被拔了个干净。
他柔顺可怜了,符彧便忍不住心生怜爱。
“你会出来的。”——啊,怎么说的更像是踩缝纫机去了!可恶!她的高情商呢?
“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不对不对,这不还是那个意思吗?
“呃……我是说……”
“没关系,”江别春忽然打断了她,他没有血色的嘴唇翘了起来,轻声说道,“我知道的。你会来接我的,对吗?在我四年后毕业的时候。”
符彧叹息着:“当然,你在里面乖一点。”
“我很乖的。”
他含在眼里的泪水突然就水溶溶地化开,溅了下来。
“他们都对我好凶啊,”江别春开始委屈地抽抽搭搭,“不让我睡觉,还不让我吃饭。我——”
蓦地,后面那个面相古板严厉的老师作势用力咳嗽了几下。
于是江别春像被掐住喉咙的猫,面色忽红忽白,最后只能勉强地凑近玻璃。那张漂亮的脸蛋也不嫌脏,就这么直直贴在上面,声音黏黏糊糊。
“摸摸我,好不好?”
“摸摸我。”
“真是拿你没办法。”
符彧无奈地对他一笑,并将手贴了过去。
要入冬了,屋子里也没有开空调,玻璃有点冰。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被阖上,然后轻轻隔着玻璃触碰了一下她的掌心又退去,再而睁开专注地望向了她。
忽然这面玻璃好像也没有那么冰了。
符彧莫名找回了点刚对他产生兴趣时的感觉。
“好可爱啊小春,”她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甜蜜起来,“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啦!”
“嗯……”
江别春垂下头,含糊不清地应着,一只手忍不住横在脸前,挡住了眼睛。头发下半遮半掩的耳尖微微地发红,他再次短促地小声回应了一遍:“嗯。”
虽然她总是这么说,总是说完了又去找其他人。
可至少说话的这一刻,她没有骗他。
她最喜欢他。
他悄悄把发烫的眼睛按在手背上。
*
此后,符彧几乎每隔半个月就要来探监一次。
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有时候他会带上自己的同学。他的同学个个好看温柔,当然,也可能出于某种无需言明的默契,长得丑的江别春也不会带了来放在她眼前。
而大学四年,秦天骄和她关系越来越铁。哪怕是后期渐渐学着接手家里的资源和人脉,她也不忘忙里偷闲陪符彧一起泡男模。
“这是正经事,可以少,但不能没有。”她岔着腿散漫地仰躺着。
自从像模像样做出了点成绩,她妈对她表面上的约束就少了很多,有时候哪怕她在外面没个正行,也大多是睁只眼闭只眼。
符彧正在凑近看阮绵绵鼻梁旁的一粒浅棕色的小痣,好像是刚长出来的,上一次来还没有。她好奇地摩挲了几下,同时还余出几分心神同秦天骄搭话:“听说秦方好退了?”
“嗯,就这几天的事。手续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秦天骄哀嚎一声,顺便歪过头衔住身边人喂的水果,口齿不清地说:“他退下来了倒是清闲自在,就是苦了我。以后我能找你潇洒的日子恐怕越来越少。”
“我妈现在成天盯着我,就指望我出息呢。”
符彧笑着:“那不是挺好。”
“不过是混口饭吃,”她摆了摆手,随即想到什么,忽然直挺挺坐起身,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孟璋吗?”
后来一路升成学生会主席的那个嘛,怎么可能不记得?
“怎么了?我记得你们一个专业。”
秦天骄冲她神秘一笑:“前两天我妈带着我和上面几个吃了顿饭,里面有位很可能是下一任……”
说到紧要处,她干脆推开一旁碍手碍脚的男人,要他们都下去,自己拖着身体挨到符彧耳边。
“这两年林纾评价一般,倒是那位风头渐盛,”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妈私下里和我透过底,这次换届林纾十有八九会被拉下来。”
符彧扬眉:“这和孟璋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吃饭也看见了她?”
“嗯哼!”秦天骄打了个响指,往后重重地一摔。她倒在沙发上,啧啧感叹,“大概是之前学校有什么活动要她出面和那边的人接洽,后来又不知道怎么被那位看中了。”
“那次吃饭能把她带在身边,看起来还很重视,保不准再过个多少年又是下下任呢!”
不过这话也就随口一提,毕竟她和孟璋不太熟,因此她话锋一转便把焦点落在符彧身上:“好了,说回你吧——”
“你要订婚了?”
第74章 开局七十四条鱼
为什么这么早订婚?
“这种事无所谓吧, 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别春盯着镜子上映出来的自己有些失神,那张熟悉的脸看久了逐渐变得陌生。他心不在焉地回想着前天晚上符彧接的那通电话——她甚至没避开他。
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音量很低, 他没能分得清是谁。
无非就是那些人之中的一个。
对面意图说服符彧更改主意, 换人,或者推迟日期。但都无一例外被拒绝了。于是那个人沉默了一瞬,心有不甘地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就订婚。
而符彧却只是不以为意地一边缠着他的头发, 一边和对面嬉笑,并不把这个问题当回事,更不把提问的当回事。
那他呢?他大概也没那么重要吧?
江别春的手沿着侧脸的轮廓逐渐向上抚摸——
他年轻漂亮, 他的家庭对她还有用, 她对他也还有一点怜惜。
……
“足够了, ”他妈某天晚上特意找他去书房谈心时说道,“有这三点足够你婚后依然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你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小春。”
“人不能太贪心。”
她告诫他。
她说:“我知道你和小文关系一直不好。可起码你得认清一点——小文在外人看来是个无可挑剔的贵夫。而你却还差得远。”
“你瞧不起他,但你不如他, 除此以外, 你还必须学着成为他。”
江怀瑾按住他肩膀的力气稍稍加重, 她的话也随之让他感到切实的分量:“你是我的孩子, 我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而正因如此, 我也比任何人更盼你懂得贤惠持家, 做个体贴懂事的好丈夫。”
“符彧只是年轻贪玩, 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个少年人呢!以后成家立业了,自然就慢慢收心。有些事你要习惯睁只眼闭只眼……”
“放过她, 也放过你自己。”
她最后拍了拍他, 语重心长:“这样日子才能过得长久。”
江别春慢慢放下手。
化妆间的门忽然被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谁?”
外面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是我。”
江别春低声道:“进。”
进来的是文怜星。他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尤其在独自面对他的时候。他走过来匆匆忙忙打量了一下江别春,问道:“你妈妈让我过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差不多了,没什么。”
“那些化妆师呢?怎么没见人影?”
“都弄好了,我就给打发走了。”
“那就好。”
说完这一句,两个人又无言以对了。
文怜星看了眼时间,准备回去:“他们都来了,你……千万不要任性。有什么今天都不能露出来,这可是你重要的日子。”
江别春回答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我明白。”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场订婚,包括他自己。
*
然而,就在新郎满腹心事地悉心妆扮时,新娘却被一只清俊的老狐狸绊住了脚。
“当初说好会对我负责的呢?”林纾低下头专注地望着面前人,脸上还挂着轻柔的笑,“我三十出头了,早就不年轻。原先好歹还未经人事,现在清白也叫你占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他今天大概是特意收拾过,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眉眼更是秀丽如画。
可是符彧根本不会被他的表象引诱。
什么东西都是头一回尝的时候最新鲜有趣,而后习惯了便从山珍海味变成了嘴里没滋没味的白米粒。男的当然也是这样。
不过林纾这个人勾引起她时总有股旁人学不来的妖气,尽管他做派和长相十分端正。
就像现在他看着她——
虽然只是站在那边看着,却眼含春情,好像有小钩子撩拨她似的。
“我非要,你又能怎样?”符彧拔脚上前,忽而将他逼到墙角,“你还能报警抓我不成?”
“那可不敢,”林纾柔声细语地缓声道,“我现在什么名头都没了,只剩下一个你。如果你再不肯要我,我就只好掉着眼泪求你疼我。”
“你肯怜惜我吗?”
他兀地去牵她的手,再慢慢探入自己的衣服。衣服穿得那样齐整,却比不穿还动人。眼睫低垂,在眼周落下一圈阴影。
神态是含蓄朦胧的,动作却直白赤.裸。
符彧短促地笑了一声。
“大白天的就发烧,”她抽开自己的手,并在他的手下意识追上来时不轻不重将他打脱,然后轻巧地往后一让,“要不还是拿个订书机钉起来吧,我都怕你忍不住流出那些脏东西弄湿了裤子,叫人看了笑话。”
“好歹也是前首相,是吧?”
符彧按住他的胸口往前一推,便径直把他推了个仰倒。
林纾一时不察跌坐在地上,眼波潋滟,好像瘦长的一枝花,抬首间面庞流动着重重光影,半明半昧。
“好吧,”他莞尔一笑,透露出十分的遗憾与可惜,但眉梢一动,那些淡淡的情绪便水纹般一圈圈荡去。他又微微笑着,“无论如何,我总是等你的。”
这时候,他又是不动不摇了。
*
“他是这么说的?”路维安挑起眉,“真会装模作样。”
符彧不答反问:“你们是约好了的?怎么一个个都在半路突然出现?”
她是要去看江别春的,没想到十分钟的距离快要被她走成半小时了。
路维安当即否认:“怎么会?我和他们可谈不上交情,也不是一条路的人。只是巧合而已。”说罢他还确信无疑似的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是吗?”符彧没说信不信,“那你来做什么?”
他顿时笑容诚恳,语气更是无比真挚:“我来祝你往后万事胜意,最好早早升官发财死老公。”
“当然,到那时我想我的胸肌很愿意为你擦干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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