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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征年,刚刚你不在,艺术班沈清欢刚才过来找你,让我和你说一声,她们班今天下午要加课,让你不用等她一起回家了。”
陆征年拿着手里的卷子回到班级的时候,他们班的一个男同学冲他转告着沈清欢的话。
他闻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对着男生说了句“谢了”。
临近放学时,外面的天空乌云遍布,等陆征年走出班级的时候,一场大暴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好在从很早之前开始,他的书包里就一直备着一把雨伞,所以倒也不至于淋湿。
但是陆征年想起来,今天和沈清欢一起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没有看见她带伞。
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应该是停不了,要是不打伞淋雨,怕是回去要感冒。
陆征年心里想着,随后打着伞走出走廊,到校门口的保安亭,找了一处能落脚的地方,和往常一样等着沈清欢出来。
从高三开始,沈清欢的班级就经常是整个高三部里最经常拖课的一个班,她一开始也和陆征年说过,叫他放学不要再等她了。
可是开学那会徐嘉嘉的那件事情好像还恍如昨日,他们几个男生都不禁感到后怕,就更别说她们两个女生了。
陆征年也担心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无论沈清欢怎么说,他都不松口。
这次也一样,无论多久他其实都会等,只是他会告诉沈清欢,他们班级也经常和她班里一样,会晚放学。
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有不舒适的愧疚感。
陆征年后来想起当时的自己,他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在等沈清欢,年少时在等,未来以后似乎永远都在等。
他的人生里,等待这两个字漫长地蔓延了他的一生,而那个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的终点,是一个永远朝前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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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校门口的旁边撑着伞,外面大雨如注,砸在水泥地上溅起了污渍,弄脏了他的裤腿。
陆征年皱着眉头看着这场大雨,从刚开始拥挤的放学人群等到校门口人群稀疏。
他突然想起来,这雨下得那么大,就算从教学楼跑出来,这一路上都是露天的,沈清欢也还是会淋到雨。
他和以往一样习惯了,下意识地走到这边,但是今天不同。
想罢,他也顾不上今天应该怎么和沈清欢解释明明说好了让他先走,但是他却依旧没有走的理由了。
他步子匆匆地正要朝着教学楼跑过去,生怕赶不上沈清欢班级放学的时候,正巧这时从不远处乌泱泱地又走过来了不少人,他朝着人群里望,只需一眼他就锁定了在无数五颜六色的雨伞里的人影,但是下一秒,他瞳孔一缩,倏然紧皱着眉,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沈清欢手里正抱着书,和身边的一个男生并肩走在路上,男生撑着伞,大部分的伞朝着她肩膀这边偏着。
沈清欢看着心情不错,和对方有说有笑地说着话。
见此情景,陆征年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无声无息地收了回来,他脸色紧绷,眼神带着几分敌意地盯着她旁边的男生。
那个男生嘴边含着笑,像是很开心的模样,满心满眼都紧紧地落在了沈清欢的身上。
而那个别样的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熟悉让他不舒服。
“陆征年?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沈清欢和身边人说了几句话,走到校门口时,她很快注意到了一个人站在那里的陆征年。
她喊着他的名字,直接冲到了他的伞下,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是这个阴沉的雨夜里,空中唯一发光的星子。
沈清欢周围的男生见她不假思索地就冒着雨朝陆征年跑去,他诧异地挑着眉梢,用着打量的眼神盯着对方,开口不太客气:“清欢,这个就是你说的和你一起上下学的——朋友啊。”
他特意咬着后槽牙加重了最后两个字,在沈清欢看不到的地方,用略带挑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陆征年接收到他的语气和目光,他没有接话,有些不适地紧皱起眉头。
只是迅速把伞朝着沈清欢那边倾斜,担心着她:“你别乱跑啊,都淋到雨了。”
“没事,就一点点雨。”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上的雨水,无所谓地笑着。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嘴边终于带着了笑意,但转头又看到了方才站在沈清欢朋友的男生,脸上的笑意顿时又消失了。
“清欢,他是谁?”
“哦,他是周景方,是我的同班同学。”
“这是陆征年,也是我的朋友。”
她依次给他们两个介绍这彼此,但是周景方和陆征年显然都没有想要和对方认识打招呼的意思。沈清欢愣愣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两个人都不认识,怎么话里话外都好像夹枪带炮似的?
见此,她都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征年见她冷场有些不知所措,才很勉强地和对方简单地说了句:“哦,你好,我是清欢的好朋友。”
“你好啊,我也是清欢的好朋友。”
对方像是有意要恶心陆征年一般,每句话都听得他很难受。
于是陆征年也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沈清欢:......
她看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眼角一抽,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可能有些人就是天生磁场不合的,可能他们两个就属于那少数的一类里......没错,一定是这样。
陆征年看着她,不想继续在这个雨里撑伞站着,他叫了一声沈清欢,问她:“清欢,你和我一起回家吗?”
这话分明只是在问她要不要一起结伴放学回家,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沈清欢自己多想了,她莫名地从里面听到了别样的一个意思。
但是她今天是真的有事情,没办法和陆征年一起走,于是她摇摇头,刚开口解释:“今天不行啊,我们今天有事.......”
她嘴边的我们显然说的是她和周景方,陆征年心底一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听沈清欢下面要解释的话了。
因为好像也没有意义,他不用问其他多余的也自然不需要沈清欢给他解释,因为他本身也没有那个资格。
想到这,他勾起唇自嘲地笑了笑,沉默地点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好,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让周景方给沈清欢打伞,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背影被淹没在风雨里。
沈清欢被打断了话,一时有些愣在原地,她不知道陆征年这是怎么了,自己是哪里惹他不开心了吗?
她欲追上去问他,却被周景方的话催促着止住了要朝前跑的脚步:“好了清欢,我们快点走吧,老师已经在补习班等我们了。”
闻言,她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毕竟是她先答应对方有事在先的,也只好跟着他朝着陆征年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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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陆征年却没有走远,他站在学校不远处的亭子下,看着沈清欢和周景方并肩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陈眠询问沈清欢的那个问题,她是那样地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不喜欢的字眼就这样脱口而出,让他的一切都变得难堪又无法言说。
这几天过去,他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记住,不要去当一回事。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落在谁的身上或许都无法免俗,连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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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征年失魂落魄地拖着被淋湿的身体回到了小区家里,他走进自己的卧室,把房间门锁上,没有第一时间去洗个热水澡,而是呆坐在位子上,寂然地像一个不会动的雕塑。
直到江淮远的电话将他从落寞的情绪里拉了出来,对方在电话那头声音焦急,像是发生了什么着急的事情:“征年,你还在学校吗?”
“怎么了?我到家了。”他揉了揉自己湿了的头发刘海,语气是少见的烦躁。
“我妈肠胃炎住院了,我今天一下午都在医院里,但是我今天答应了陈眠要和她一起回家的,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把她安全送到家。”
“不是江淮远,你是不是脑子真的不正常啊,你不是喜欢陈眠吗?你一天天的找谁不好,就一定要找我去接她吗?”
陆征年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听到江淮远拜托的话顿时情绪就更糟糕了。
他也是真的搞不懂自己这个兄弟到底怎么想的,原本他和陈眠还有自己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够尴尬了。
只是大家都不愿意去戳破,除了平时在班级里没办法避免的接触交流外,陆征年一直都在尽力地避嫌,免得让江淮远再误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自从发生了陈眠那件事情后,江淮远就和发疯了一样,不停地找他帮忙照顾一下陈眠。
其实如果是换了一个人,不是那样奇怪的一段关系,这些平常事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偏偏就是陈眠,他既不想让江淮远误会,也不想给对方造成不应该有的错觉。
感情或许是一个人的事情,但是如果因为他的某些行为而让对方越陷越深,那他才是真的罪该万死了。
江淮远在电话那头被他吼得愣了几秒,才艰难地开口解释:“征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的找不到人了,我也联系了清寒,但是他没接我电话,就再麻烦你一次了,陈眠她们家是在苏市租的房子,那个地方也很偏,你也知道之前徐嘉嘉的事情......而且还有上次在厕所她被锁着的事情,陈眠毕竟是个女孩子,那么晚一个人......”
他的声音听着真的像是已经穷途末路了,急的声音都有些抖。
陆征年心里也知道,江淮远是真的不知道能找谁了,不然他也绝对不会来求自己。
他不想听他那样可怜又恳求的语气,连忙出声打断:“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出门。但是说好啊,这就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有事就自己来,自己来不了就不要承诺了行不行。”
“好好好,你放心吧,我保证就是最后一次。”江淮远讨好似的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幸好陆征年不在现场,不然就会看到他的那一副谄媚样,然后鸡皮疙瘩掉一地。
“江阿姨怎么样了?严重吗?”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脸都写着疲惫与无奈。
“没什么事,就是吃坏东西了,挂完水再观察一下就能出院了,你别担心啊。哦对了,陈眠那边我会去和她说的,不会让她误会的你放心,还有沈清欢那边也是,她要是误会你了,就让她来找我啊,我替你解释清楚。”江淮远深知他这两位朋友的脾性,所以提前想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只是正当他对自己的心思缜密沾沾自喜的时候,陆征年却只是平淡地丢了一句:“不用了,你和陈眠说清楚就行了。”
说罢,他那头就先挂断了电话。
江淮远的电话里立即传来“嘟嘟”的忙音,他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电话,嘟囔吐槽了句:“什么情况啊,今天吃枪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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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清欢这边,她们补习班的老师临时又整理了一些押题的题目,所以才通知今天让他们去拿。
她没有带手机,在学校里也不清楚,这个消息还是周景方告诉她的。
原本今天是要加课晚放的,但是他们最后一节课的老师突然家里有事,所以就让他们准时放学回家了。
刚好现在天色还早,周景方就提议让她跟自己一起去补习班拿题目,刚好他本来也打算要去,沈清欢又正好没有带伞,想着能顺带着蹭一蹭对方的伞,也就同意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提前和陆征年说过了,叫他今天不要等自己,他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到家了才对,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学校门口见到陆征年。
拿到补习班的题目后,她脑海里竟是陆征年最后离开时那个孤单的背影,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在周景方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晚饭再回家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想着关于陆征年的事情,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我要先回家了,今天谢谢你的伞了,我下周一请你喝东西。”
她不喜欢欠人人情,随便说了几句,就转身和补习班的老师借了伞,都没等周景方说出挽留她的话,就只身一人冲进了风雨里。
周景方见她那么着急,心底多少也能猜到原因,毕竟能让沈清欢那么不顾一切冒着风雨也要立刻回去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想到这,他也难免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着:“看来我是没机会了,这两人真是......”
他想起校门口陆征年带着敌对的眼睛,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那副样子有多吓人。
而沈清欢,亦是如此。
她的确是一个很开朗明媚的人,但是能让她眼底亮起亮晶晶的光望向的人,大概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那个眼神是和她望向其他人时都不一样的,而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周景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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