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感情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旁观者看得最清楚。
只不过他刚才那些行为好像一不小心给他们两的关系闹出了不少的误会。
算了,要是就因为这么点误会就能把他们两个彼此之间的关系弄僵,那这段感情也不过如此吧,他突然有些恶劣地在心里这样想。
但周景方忘记了,他们正值十八岁的这个年纪,就是最容易产生误会的时候。
他们都还不够成熟,会要面子地嘴硬不愿意解释,也无法像社会上工作的人那样坦荡地敞开心扉说出心里的实话。
那是他们最好的年纪。
也是最容易因为任何小事情就错过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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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校门口,陆征年特地多拿了一把伞,递给站在保安室外躲雨的陈眠,和她解释:“是江淮远让我过来的。”
“嗯,我知道,他刚才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了。真是麻烦你了。”她不好意思地接过伞,语气疏离又客气。
原本她接到江淮远电话的时候,已经再三说了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家,但电话那头的人硬是说自己已经找了陆征年过来了,让她不要乱走。
为了防止下雨天又让他跑空,陈眠也只好继续站在学校门口等着。
刚才在等待他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无比的忐忑,在看到对方朝自己走来的时候,陈眠又瞬间想到了上次的事情,她努力想让自己忘记,想装作无事发生。
“没事,反正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快点走吧。”陆征年摇摇头没注意到她的反常,只开口催促着她。
陈眠闻言抿着嘴点点头,他们走出学校的时候,外面的雨才稍微小了一点。
她和陆征年走在泥泞的路上,陈眠给他指路,她心思细腻地能感觉到陆征年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劲。
于是,她朝着陆征年的旁边望了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一个人,总是有些不习惯。
陈眠想着,片刻后才突然恍然大悟般意识到,原来是陆征年的身边少了个沈清欢啊。
他们平时并肩一起回家,她周五回家的时候也见到过很多次,今天他一个人,倒是看着反常了,因此她走在路边问他:“你今天不等沈清欢一起吗?她们班今天好像又加课了。”
“没有,她今天有别的事情,我们不同路。”
他的话刚说完,陈眠听着他略带怨气的语气,没由来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陆征年转头问她。
“我只是觉得有些稀奇而已,平日里不是不管她有什么事情你都会等她吗?”陈眠笑得苦涩,语气却还像是在玩笑。
陆征年听着她的话,在前面一个路口缓慢地停下脚步,光是只听她这一句话,他就知道陈眠是在说自己当时在她和沈清欢面前撒的那个慌,他尴尬着笑了笑:“果然还是被你猜到了。”
陈眠也跟着他的动作一起停住脚步,这时刚好雨停了,她收起伞,语气无奈道:“是你太明显了。”
听到她带着调侃的话,陆征年挑着眉梢,难得没有反驳。
“我听江淮远说,你打算考北京的大学了?”陈眠看出他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也就换了话题问。
“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陆征年无语地点点头。
陈眠听着他吐槽的话不置可否,江淮远的确是个嘴巴很大的人,她笑了笑,继续说:“沈清欢应该也是要去北京上大学的吧。”
“是。”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疑惑地应着。
闻言,陈眠转过身,在微白色的路灯下抬头望着他,像是早就猜到了般,语气像一湖死水地平静道:“所以......其实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阻止你去奔向她的,对吗?”
“什么?”陆征年不明白她的话里指的是什么,肉眼可见地皱眉起来。
可陈眠却也没有回答他的这个疑问,她嘴边露出勉强的笑,眼底却是灼热的悲伤。
有个问题好像被她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所以她眼睛一酸,冲动地把一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问出了口:“陆征年,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陆征年还没明白她上一句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被她突如其来的后话给说懵了。
他愣神地抬起头,陈眠却不敢继续看他,她怕陆征年接下来说些什么她就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陈眠眼神闪躲,见他没有开口否认,其实她心里也就多少都有数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知道的。”她惨白着脸,声音嘶哑着:“自从高二我和你分到一个班之后,除了非必要的时候你都避着和我的接触,我那个时候就应该明白的。”
她的喜欢其实并没有藏得多么的好,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往往就算捂住了嘴不说话,眼神也是没有办法骗人的。
她话里虽然像是在质问他,可是说出口的话看似是疑问句,实则却都是肯定句。
很多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可她只是不敢去细想而已。
可是就在昨天,她从江淮远嘴里知道了他和沈清欢都要报考北京的大学,这一切好像就突然变得不可控起来。
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面了。
北京距离苏市太远了,远得让她心慌,所以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陆征年看着陈眠低着头,他抿着唇,面露严肃,沉默良久才只能说出一句抱歉的“对不起”。
他也只能......说句对不起。
陈眠是在听到他嘴边的对不起后情绪彻底崩溃的,她摇了摇头,眼泪像晶莹剔透的珠子直直地砸在了地上,淹没在深夜里。
“你不要道歉啊,你不喜欢我不是需要你道歉的事情啊。”她狼狈地用手擦着眼泪,语气哽咽着说:“陆征年,我从高一开学的时候就喜欢你,后来高二的时候,我看到我和你的名字一起出现在文理分科表上,知道我们是一个班的时候,我真的比任何人都要开心,我那个时候以为,或许我跟你也算是有缘分的,或许这就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想多了。”
她一股脑地把自己心里憋了太久的话都在今晚说出来,陆征年站在她的边上,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随后什么都没说,只安静地聆听着。
这大概也是他对陈眠这段感情表示的尊重。
一段暗恋、一段感情、一段故事,被爱者像是从未入局,只能感到抱歉,只能做倾听者。
所以陆征年也没有去打断陈眠的任何一句话。
“很多事情,可能真的不是谁先喜欢上谁就有理的吧,感情也从来都不分先来后到。江淮远高一那个时候追着我跑,后面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不缠着我了,我当时真的松了好大的一口气,后面我朋友和我说,说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是这个脾性,都只是不计后果的冲动,只要等冲动的那股劲冷却下来,那就好了。”她笑着自己那时的愚蠢的想法,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决堤。
“我当时也在想,会不会你对沈清欢也是这样的,可是我又很纠结,我既希望你是那样,可又不希望我喜欢的人是那样的一个对感情只有三分钟热度的家伙。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终于发现,是我错了。原来你和江淮远,都不是那样的男生。”
她为自己小看了他们的感情而道歉,也为自己这场无望的暗恋找到了结果。
这个结局或许在高一那一年,沈清欢和陆征年站在崭亮的舞台上一起演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
但是她醒得太晚了,也明白得太晚了。
她当时只是在台下,仰着头心里发酸,如果早知道一切会变成这样,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喜欢上陆征年。
在过去的无数个节点,她都能够及时止损,但是她太倔了,她不愿意。
而在此时此刻,她的眼泪已经糊了自己满脸,话说到最后声音都抽抽噎噎的。
她突然特别希望陆征年能开口放狠话拒绝自己,然后她就可以彻底死心了,可是就是没有。
陆征年只是在确定她嘴边的话说完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无故蔓延上一股辜负别人真心的愧疚感。
随即他开口说话的语气明显地变得温柔起来,陆征年轻声安慰着她:“陈眠,你别哭啊,真的是对不起,但是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很优秀的女生,你值得一个你喜欢的,也同样喜欢你会珍爱你的人,而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陆征年其实并不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他也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面对面前这个女生还是自己朋友喜欢的女生时。
他词穷地就只能说出这些话了。
可是听到他安慰的话后,陈眠反倒更难过了,她红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喜欢了三年的人。
也许是可悲的,或者又是可悲中带着幸运的。
因为她喜欢了一个本身就很好很好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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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这时,路边刮起一阵大风,吹的她眼角蓦然地更酸了。
她其实早就猜到陆征年的答案了,对他的拒绝,她其实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本就是一场带有答案的告白,是一场注定好的结局。
“我其实早知道你会拒绝我,但是马上没几天就要毕业了,毕业后我们大家就都要山南水北奔向各地,以后也就很难再见了吧,我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说罢,她舒了一口气,胡乱地用纸擦着脸上的眼泪。
有些事情也许就是要说出口,只有那样,才不会成为积年累月的执念与遗憾。
但她其实现在还是心里在泛苦,可她不想让陆征年看出来,于是强装着自己没事,她说:“但今天我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了,那就代表,我不会继续喜欢你了陆征年,以后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她勉强扯着嘴边的笑,想要为自己留一份体面。
陆征年也看出她的逞强,但是话不是假的,这也许也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于是他想着,也笑着点点头,语气无比诚恳:“好,也谢谢你陈眠,谢谢你的喜欢。”
陈眠听到他那么真诚的话,又莫名地想哭了,可她好不容易才止住自己的眼泪,所以她努力忍着,佯装不在意地说:“好了,那你就送我送到这吧,送人回家这种亲密的事情,还是不适合我们这种普通同学关系的人来做啊。”
“可是我答应了淮远......”
“没事,我家就在这个巷子的旁边,走几步就到了,你就不用送我进去了。”陈眠指着他们面前的小巷子,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装好了路灯,一眼望去亮堂堂的,看着让人莫名的心安。
陆征年看出陈眠不想让自己送她过去的心思,见她坚持,他也只能作罢,同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今天谢谢你。”她努力脸上挂着笑,只是这个笑有些太难看了。
陆征年点点头,正准备目送她离开的时候,却又见她刚要离开的步子倏然收了回来。
陈眠突然转过身,像用力地鼓起勇气一般问他:“临走前,在最后,我能抱你一下吗?”
话落,陆征年一怔,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就是作为一个告别,可以吗?”她紧张地咬着嘴唇,但嘴边的话不是假话,她是真的打算,将今天晚上作为这场不应该开始的这段暗恋的终点。
他闻言,看着陈眠脸上忐忑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他好像突然觉得自己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甚至她觉得,陈眠要比他还要勇敢太多,因为至少......她有那个勇气说出来。
即刻他又想到江淮远,想到自己的朋友为了陈眠一直在默默地付出,也在无尽的喜欢里尝着酸涩的苦味。
原来他们都把一段感情弄得那样糟糕,他一时间想到了太多的事情,也许是知道陈眠做下这个决定有多么地不容易,所以他没忍心拒绝,答了一声“好”。
听到他的同意后,陈眠只动作轻轻地抱了他一下便自觉地松开了,那是一个不含任何私人感情的拥抱,一个只是为了告别而出现的拥抱。
“谢谢你的答案。”
她终于释怀地笑着,然后转身没犹豫地离开。
暗恋的开头是无法抑制的心动,是束手无策的潦草,可是暗恋的结尾既然她能够决定,那就认真地好好告个别吧。
至少那样,我们也曾经,和自己青春里的那个人,好好地说过一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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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眠离开后没多久,外面就又继续下雨了。
沈清欢站在不远处,手里的伞被她紧紧攥在了手里。
她冒着风雨冲了过来,一路都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猜到陆征年可能是误会了,他不知道她们班的加课被临时取消了,一想到这,她就想起在雨声中,听到自己不能和他一起回家后,陆征年露出的那双失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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