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他衣衫不整,明明唇被她吮得发红,耳根和脖颈染上了一片绯意,敞开的衣裳露出少年精壮的身子。
虞知聆向下看了一眼,问他:“你明明就想要,你不喜欢我吗?”
墨烛呼吸发抖,他清楚知道,自己是情动了,喜欢的人在撩拨自己,他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这个年纪的腾蛇或多或少要么定亲,要么已经成亲了。
可这也是他第一次情动之时反而如坠冰窟,明明身上火热,心里却冷得发寒。
墨烛问她:“我当然想和您行这些事,可我将您捧在掌心放在心头,生怕有半分冒犯不敬,您把自己当什么?”
可虞知聆不懂:“你想要这个礼物,我送你这个礼物,有什么不对吗?”
墨烛音量忽然拔高,反问她:“这对吗,我要的礼物是您的身子吗?”
他坐直身子,忽然的动作让没有防备的虞知聆身子后仰,险些从他身上摔下去,墨烛搂住她的腰将她拽了回来,虞知聆坐在他身上,黑眸茫然眨了眨。
他好像哭了,长睫上挂了水花。
虞知聆喉口干涩,强自镇定跟他解释:“我以为你要这个礼物,我……我觉得两情相悦之人发生这些是很正常的,我没有看轻我们之间的感情。”
墨烛别过头深吸口气,连灌入鼻翼的风都冷得让人颤抖。
虞知聆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哄他,却又觉得自己如今说话,似乎会让他更恼,墨烛心思多,情绪也敏感,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哄他。
墨烛忽然有了动静,沉声问她:“师尊想做?”
虞知聆颔首:“……嗯,我喜欢你,我愿意。”
“好,结婚契,我后悔了,我现在要名分,不给的话今夜就各自早点睡吧,给了婚契我们现在就一起回屋。”
墨烛抬手翻转,一张金色契印悬浮在虚空。
虞知聆犹豫了瞬,又一想,也就是个证书,他要的话就给吧,反正她万一真就死在魔渊了,这婚契自动就会消失。
“……嗯。”
虞知聆低头在心口点了下,取出一滴心头血,而墨烛已经利落在属于他的名字那处按了灵印,只剩下虞知聆的名字并未被点亮。
她正要抬手按上,余光一转,瞧见婚书上的字。
双生婚契。
瞳仁骤缩,虞知聆立马要收回手,墨烛忽然握住她的手,强迫她去按指印。
虞知聆剧烈挣扎:“墨烛,墨烛我不要!我不要!”
墨烛沉着脸,死死握着她的手朝婚书上按,动作冷冽:“为什么不要,我就结双生婚契,师尊死了天雷立马就会劈我,我这辈子没有和离没有丧偶,只有双死,我们就结这个永远解不开的婚契。”
“我不要结!墨烛!”
“现在就结,您死了我去殉您!”
“墨烛!滚啊!”
眼看心头血要被按上婚书,虞知聆动了灵力,渡劫境修士爆发,威压直接将婚书摧毁,墨烛偏头吐出口血。
虞知聆从他的身上下来,跌跌撞撞后退。
墨烛擦了擦唇角的血,抬眸看她,他坐在软榻上,她站在几步远外。
“师尊不敢?”墨烛面无表情道:“为什么不敢,双生婚契除了解不开,以及一方死了,另一方也活不了外,与寻常婚契没什么不同,师尊是不想一辈子耗在我身上,还是说……”
“您要去赴死,不敢跟我结双生婚契?”
他这么了解她,知道她的所有喜好,知道她一个皱眉代表什么,又怎会看不出来她有心事?
他这么聪明,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最会拿捏她了。
虞知聆双手攥紧,冷声问他:“你要不要,不要就回去。”
墨烛站起身,衣裳被她扒得凌乱,他也不在乎,他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这种神情,直到他走到身前,压低眸子看她,虞知聆才发觉,墨烛生得可真高,不带柔情看人的时候,压迫感让人窒息。
“我也说了,结婚契,我们现在就回房,做什么都可以。”
虞知聆抬眸:“为什么要结双生婚契?”
他事先并未告诉虞知聆那是双生婚契,若非她看到了那几个字,怕是真就与他结了。
墨烛还是那个答案:“我要结的婚契只能是双生婚契,没有和离,没有丧偶,只有双死,我死了师尊得殉我,师尊死了,我也毫不犹豫殉您。”
所以要结一个解不开的婚契,要结一个受天道制约的婚契。
“……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
虞知聆与他对视:“你在逼我。”
“我没有逼您。”墨烛冷声道:“是您在逼我,您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结双生婚契,究竟是不想结,还是不敢结?是担心我死了会拖累师尊,还是担心……您会在不久后死去,不能与我结?”
虞知聆忽然背过身,肩膀颤抖,双手捂住脸。
他何等聪明,她只是因为心乱犹豫稍稍疏远了他一些,他便立马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他甚至只是因为她今夜做了这顿饭,送了那些礼物,便猜出了她要去做什么。
她的伪装,她自以为是的演技在他面前从一开始就被看穿。
虞知聆声音颤抖:“墨烛,你回去吧。”
墨烛没动,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两人明明距离不远,心却好像隔了道百里宽的江河。
虞知聆知道他站了许久。
直到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要的礼物,从来都不是一时的欢愉。”
院门被关上,她并未听到隔壁的房门打开,墨烛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离开去了其它地方。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出听春崖,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什么想法,虞知聆知道他难过了。
心下想去哄他,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去。
***
邬家坐落在离颖山千里外,地界辽阔。
每一任邬家家主都有自己的府邸,邬照檐走进那处已经几百年没人居住过的宅邸,沿路被人打扫过,灰尘洗去。
邬照檐进来并未多看,直奔后山,来到山顶上那处瀑布,果然瞧见一人躺在亭中,亭内散落了满地酒瓶,饮酒的人衣摆耷拉在地上,有倒塌的酒瓶往外露酒,酒水浸染在白衣上,邬照檐看得直皱眉头。
他走进亭内,居高临下望着长椅上四仰八叉睡觉的人。
岁霁并未睁眼,看似在休息,实际在邬照檐进入宅邸的那一刻,他便知晓有人来了。
“来做什么?”
邬照檐沉声道:“你和虞小五说了什么?”
岁霁睁开了一只眼看他:“你猜啊。”
邬照檐:“燕掌门让我来询问,虞小五不对劲,忽然给他们都送了礼物。”
岁霁懒懒闭目:“不过送个礼物罢了,你们大惊小怪。”
邬照檐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眸光阴沉:“是不是大惊小怪,你自己知道,岁霁,我小姑选择为了守城战死,死前也不希望你自困吧,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
岁霁哂笑一声,垂下手胡乱捞了一瓶还没喝完的酒,仰头灌下,酒水顺着唇边洒落,他也不在乎,总有一些酒是能灌到嘴里的。
喝了口酒,好像让他清醒了些,他睁开眼,懒洋洋望着虚空的圆月。
“我对不起她,那她对得起我吗?”
邬照檐双手环胸,皱眉道:“你的事情与虞小五有何关系,为什么要牵连她?”
“你觉
得这是牵连,觉得和她没关系?”岁霁忽然侧首,眸光冷淡:“太天真了吧,你知道为何幽昼追着虞知聆不放吗?”
“她是濯玉仙尊,负责镇守四杀境,而幽昼想要破坏四杀碑,虞小五是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故,他只能除掉她。”
岁霁笑了声,嘲讽意味明显。
在邬照檐冷淡的目光下,岁霁晃晃悠悠坐起身,毫无形象靠在围栏上。
“虞知聆被种过魔种。”
邬照檐起初没听明白,那句话落在耳中,第一反应是茫然,待回忆起魔种是什么东西,他的瞳仁骤缩,身子陡然僵直。
岁霁又灌了口酒,打了个酒嗝,醉醺醺道:“四杀碑是用六时篆造的,魔渊进去容易,结界不拦魔族之人,只要是魔族便可,后来中州抓住的魔族不都被扔进魔渊了吗,也不是进不去,只是出来难而已。”
邬照檐磕磕绊绊:“只要是魔族?可她不是啊……”
岁霁道:“幽昼在魔渊外放了一颗魔种,为的便是逼虞知聆服下魔种,跳入魔渊,他知道她会这般做的。”
邬照檐呼吸发抖:“她……她吃了?”
“昂,不然她怎么跳的魔渊?她不是因为心境崩塌而自戕的吗,为何心境崩塌,心魔怎么来的,你便没有想过吗?她自戕后魔种还在吗,又会不会再次爆发,你也没想过吗?”
邬照檐呼吸困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岁霁盯着他,一字一句问:“一个曾经被种过魔种,在魔渊里待了几年的人,身上不知道浸染了多少魔气,压抑的心魔也不知何时会爆发,有着高入魔风险的渡劫中境修士,自戕过却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中州,你们中州容得下她吗?”
“又或者,你觉得幽昼是更想杀了她,还是更想毁了她?”
“他毁不掉她,才决定杀了她,如果让他知道虞知聆的心魔还在呢,你猜,他会不会想办法逼出她的心魔,再次摧毁她?”
毁了一个渡劫境修士,怎么毁?
以心境为修行根本的明心道修士,摧毁他们的法子,最残忍的当属于让其心境崩塌,生了心魔,丧失理智发疯。
一个受万人敬仰的中州仙尊,比起杀了她,似乎将她从高台上拽下来更具杀伤力。
邬照檐脊背一点点佝偻,岁霁的话像是生生打折了他。
岁霁站起身,身子晃了晃,他赶忙扶住一旁的围栏。
“邬照檐,中州承了她的保护,到最后又会不会反过来背刺她?”
“从头到尾,你们都在被人保护而已,无论是阿凝,还是拂春,亦或当年为造四杀境死去的一百位大能,以及如今的虞知聆,没有他们,你能安稳在邬家当家主?”
岁霁一步三晃走出凉亭,远处的湖泊,山间的圆月尽数落进眸中,在那一刻,他好像看到瀑布旁舞剑的女子,剑招肃杀,腰肢柔韧有力。
邬未凝舞剑,他会为她抚琴,随着琴声,她的剑招或刚劲有力,或绵绵如水。
一曲完毕,她会收起剑双手合拢,朝他行个俏皮的礼。
“多谢夫君这一曲。”
岁霁也会站起身回个礼:“多谢夫人的剑舞。”
然而一朝梦碎,山间除了这处破败的凉亭,再看不出来一点过去的痕迹。
他弯眼笑起来,疯疯癫癫扬声道:“我也想看看,你为了他们牺牲到这种地步,这些人到底会不会记得你!”
“你为了他们抛弃我,值得吗!”
岁霁从悬崖上栽入瀑布,泉水让他窒息,冰冷的水令人胆颤,可他不是人修,他没有心跳,也不需要呼吸,更不会被淹死。
只要六时篆不碎,他就死不了。
他一遍遍感受窒息的痛苦,五脏六腑被挤压,身上疼到极点,心里就没那么疼了。
邬照檐坐在凉亭内,手脚冰凉,他好久没听到自己的呼吸。
岁霁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棍。
幽昼从一开始就想毁了虞知聆,那么他们一直让虞知聆躲着,真的是为她好吗?
自以为是的保护,如今仙盟被杀,中州甚至连幽昼的踪迹都找不到,完全处于被动,真的……就是为了虞知聆好吗?
离了濯玉仙尊的中州,能做什么呢?
***
虞知聆坐了许久,等到天光熹微,隔壁也没传来声音,墨烛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的识海里传来的声音。
【叮,男主修得《刺音剑法》,宿主功德+50,当前功德值4700点,请再接再厉。】
她知道了,墨烛在后山。
他在修炼,也在发泄情绪。
虞知聆低下头,揪着腰间的系带无意识盘绕,真是她做错了吗,是她让墨烛难过了吗?
她在院里坐了一整日,往日到正午的时候,墨烛总会回来帮她准备膳食。
可今日的饭菜是弟子们送来的,虞知聆拉开房门的时候,脸上的笑一瞬间就垮了。
“仙尊,墨师兄说他要闭关几日,让弟子来送膳,”
那是个很年轻的弟子,笑起来脸圆乎乎的,看着喜人。
虞知聆勉强笑了瞬,接过托盘:“多谢。”
弟子忙恭敬回道:“仙尊客气,是弟子应该的。”
虞知聆看得出来这个年轻弟子的激动,濯玉仙尊在颖山几乎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她虽然常年住在听春崖,但弟子们都巴不得能见她一面,亲眼看看护佑颖山的濯玉仙尊长什么模样。
她一整天都没见到墨烛。
就这么一直坐到晚上,除了识海里白日又再播过一次功德进度,告诉她墨烛现在还在后山修炼,她便没有一点他的消息。
虞知聆等他等到睡着了,她蜷缩在院里的软榻上,并未盖被,此刻已经深夜,这张床榻有相无雪留下的阵法,隔绝雨雪灰尘,温度也常年恒定。
不会冷,也不会太热。
墨烛小心推开院门,站在阴影里看了许久,墙角处的软榻上躺着他喜欢的人,她在这里等了他一天,可他不敢来见她,生怕自己再控制不住情绪而逼问她,惹得她受了委屈。
少年眼帘半垂,默了瞬,终究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思念,关上院门放轻步子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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