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她坦然赴死,自以为是为了他们牺牲,为了他们好,却从未想过,若她再次去赴死,燕山青他们又该怎么办?
失而复得,又再次失去,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足以击垮他们。
养了一百来年的师妹,他们将所有心血倾注给她,只希望她当虞小五就好,可她偏要去当这个濯玉仙尊,将铲除隐患的责任全部加给自己。
她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不进来,燕山青怎么会看不出来?
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后来一点风吹草动,便足以让他们提心吊胆了。
燕山青半跪在她身前,将伏地的虞知聆拉起来,他并未哭,可眼底红润,神色复杂。
粗粝的手擦去虞知聆的眼泪,他沉声道:“你果然打算走,是吗?”
虞知聆还在哭,啜泣道:“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啊,我想你们活着,他一日不死,你们一日不安生,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燕山青用衣袖为她擦泪,可她的泪却擦不干。
“小五,两月前成风刀灵苏醒,逐青剑灵也因此醒来之时,你知道师兄师姐们是什么感受吗?”
虞知聆眼前的视线模糊,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颗颗泪珠沿着苍白的脸坠下。
她摇着头,无声告诉他答案。
燕山青说:“我当时给了自己十几个巴掌,我恨不得从山上跳下去摔死自己,是我没认出来你,是我不坚定当初的怀疑,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孤零零死在了四杀境。”
“你二师姐吐了血,急火攻心昏了一整夜,三师兄浑浑噩噩往回走,从山路上跌了下去,哭了半晌,我传信给你四师姐,她在玉牌那边嚎哭,当机立断往颖山赶。”
“所以十年后,你还要再次走过去的老路,让师兄师姐们因为
愧疚,彻底活不下去?”
虞知聆扑上前抱住他,眼泪全落在他身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燕山青闭上眼,压抑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抬起手,轻又柔地摸了摸虞知聆的头,拍拍她的脊背。
“小五,不要为了我们去死,为了我们活下来吧。”
圆月挂上,晚星坠了漫天。
虞知聆从执教殿出来后,挨个去了几个师兄师姐的小院里。
她抱住宁蘅芜,相无雪和梅琼歌,在他们诧异却又会回抱安抚之时,低声对他们道歉。
“师兄,师姐,对不起。”
“小五,没关系的。”
无论她做了多错的事情,他们都会说,没关系。
只要虞小五还在身边就好。
虞知聆回了听春崖,她推开院门,院里站了个少年。
她撞进他清淡又漆黑的眸子。
两人相顾无言,明明没说话,却又好像说了无尽的话。
许久后,墨烛主动朝她走来,抬手轻抚虞知聆哭红的眼尾:“师尊没走。”
虞知聆闷闷道:“如果我真的走了呢?”
墨烛很诚实:“师尊走不了,我在山下守着呢。”
虞知聆笑了出来,抬起头微微眯眼:“你故意诈我的,你不是说选择权交给我吗,那你去山下蹲我干什么?”
墨烛轻啄了口她的眼尾,柔声道:“骗师尊的,这叫以退为进。”
虞知聆问他:“你知道我会去看师兄师姐?”
“您会,您舍不得的。”墨烛捧住虞知聆的脸,温柔轻吻:“师尊昨日便是去见了四位长老后才走的,今日也是如此,您情绪这般异常,只要见面了,师伯们一定会发觉不对。”
所以虞知聆根本没敢见宁蘅芜,相无雪和梅琼歌,她本来也没打算见燕山青,可是被意外发现了。
也正是燕山青发现了她,虞知聆才轰然醒悟,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却要赴十年前的老路,她怎么可以这样?
虞知聆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在他身后拧了把墨烛的腰身:“你个蛇崽子,还会算计师尊了。”
墨烛轻轻蹭蹭她的颈窝,哑声道:“我们有矛盾,它影响你我的感情,可我不想跟师尊吵架,总得想个旁的法子解决这件事。”
所以他选择赌一把,赌虞知聆会去见燕山青他们,赌燕山青他们会看出来她的不对劲,赌她会因为他们的话醒悟。
希望她明白,濯玉仙尊不重要,虞小五才更重要。
为他们死不可以,为他们活着才是对的。
虞知聆闷声道:“你真聪明,我想开了。”
墨烛揉揉她的发,问道:“师尊想开什么了?”
虞知聆回答:“你说得对,我不该自己一个人去牺牲,十年前的惨案再来一次,他们承受不了,我会逼疯他们的。”
“还有呢?”
“还有,我还是会去魔渊。”
墨烛的手顿住,身子一瞬间僵住,面色冷下。
虞知聆从他的怀里出来,迎着他冷淡的眼神,笑盈盈道:“可是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
她朝他伸出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不仅我们,还有我的这些朋友们。”
在回听春崖的路上,她给云祉,邬照檐,柳归筝,甚至是钟离泱,以及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家都传了信,请他们和她一起前往魔渊。
而他们给的回答一模一样。
——好。
墨烛看着她,那双眼永远盛满光,多年前是这样,多年后还是如此。
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也看到自己抬起的手,握住了她伸来的手。
“嗯,好。”
墨烛从不反对她去保护这些人,她选择一条活路,他会为她欣喜。
她选择一条死路,他也绝不阻拦,只要她允许他一起,给他同她一起死去的权利。
虞知聆踮脚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我们吵架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很难过?”
墨烛圈住她的腰身,鼻尖与她相抵,轻轻蹭了蹭:“嗯,难过。”
虞知聆吐气如兰,“我补偿你好不好?”
“怎么补偿?”
“给你双生婚契,我们成婚。”
第81章 他有了妻
“阿娘?”
江况秋自打收到信之后,便没换过姿势,今夜快要下雨了,院里起了风,她并未关窗,冷风自窗外吹过来,吹动单薄的白衣,瞧着便格外森冷。
江辞燃上前为她添上披风:“是小五传来的信?”
“嗯。”江况秋淡声回应,收起玉牌,“她要去魔渊。”
“她想请阿娘您去吗?”
“就算她不请,我们既然知晓了,也应该去。”
江况秋来到桌案前坐下,点了桌角的灯,仰头看向江辞燃:“应尘生前在查的妖域之主,可还查到其它?”
江辞燃道:“他似乎很少露面,听闻一直在妖界。”
“他若是一直在妖界,应尘查他是为何,屋里怎会有他的画像,明明中州与妖域的事情都过去了这般久。”江况秋蹙眉,身子后仰靠向木椅,眸光冷沉:“当年应尘外出除邪,重伤晕倒在不忘河里,被那女子救下,才在惊鸿村生活了一年,当初重伤应尘的人查到了吗?”
江辞燃摇头:“并未,三弟当年已经是化神满境的修士,中州数一数二的大能,能重伤他的人定不寻常,如今我们又得知他在查新妖王,那么我认为……”
很可能从一开始,江应尘去追的人就是那只蟒蛇,被重伤之后才倒在了不忘河里,意外被阿容救下带回了惊鸿村。
“可两百年前,妖王来过中州吗?”江辞燃眉头紧皱,指节轻敲桌案,“如果应尘追杀的人是他,那么他起码一百八十年前便来了中州,中州对于妖域的布防那般森严,他怎么过来的?”
江辞燃在她对面坐下,低眉顺目为她斟茶:“三弟起初应该不是为了他,那时候三弟只是接了个外出除邪的任务,是一只元婴境的魇妖,或许只是除邪路上发现了异常,一个腾蛇王曾经的手下出现在中州,三弟定然不放心,便追着前去。”
江况秋冷着脸,看向窗外,院里的那株巨树便是江应尘幼时种下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幼树早已枝叶繁茂,唯独种下它的人不在了。
桌上的茶满满凉透,江况秋低声呢喃:“过去这些年了,如今应尘的女儿也要去查,她既然要去魔渊,便去吧,阿燃,这一次我去。”
江辞燃唇瓣翕动,可最终,千言万语还是被自己咽了回去,他低下头:“是。”
***
虞知聆有些紧张,她扒在汤泉边,尝试去够搭在远处的内衫,想要自己穿上偷偷溜了,房门被人推开,一人走了进来。
虞知聆立马缩了回去捂住自己,而墨烛则从屏风后走上前。
他只穿了身中衣,手上端了个托盘,放着一盘剥好的果子。
“师尊。”墨烛笑起来,将托盘放在汤泉边,见虞知聆缩在角落捂着身子,少年喉结微滚,眸光晦暗:“昨夜看过了,师尊挡什么?”
虞知聆舀起一瓢水泼了过去:“登徒子,闭嘴!”
墨烛的衣裳被打湿贴在身上,他闷闷笑了几下,看她的眼神疼溺,站起身解开系带,虞知聆立马转身。
她故意往汤泉里放了些泡澡的干花,以前从来不用这种东西,今日被墨烛抱进来扒干净扔了进来,这蛇崽子还颇有心机将她的乾坤袋和衣服放得远远的。
虞知聆只能捞起汤泉旁放了很久无人使用的干花扔进来,可以挡一些自己。
他脱衣很快,不过几息工夫,她便听到汤泉里有入水的声音。
脊背贴上滚烫的身子,虞知聆被他压在汤泉边。
“墨烛,等等——”
“等不了。”
虞知聆刚转过身,被墨烛捧住脸吻上,他的攻势极为猛烈,掩在身前的手也被拽开,虞知聆的所有骂声都变成了其余的动静。
一刻钟后,她呜咽要往汤泉上爬,被墨烛拉了回来转了个身,蛇崽子侧颈上浮现些冰冷的鳞片,瞳仁俨然扩散成竖瞳。
“你,你属狗的吗!”
“师尊,别挡,我亲亲。”
墨烛目光下垂,她很喜欢青衫,少女时期穿明媚的黄绿和嫩绿,后来随着心境变化,她的青衫多是深绿色和灰绿色,端庄又冷淡。
小衣早就被他扔了,她的手被他扣住,身子尽数展露在他面前,白皙上印下的指印和痕迹太过明显,他眼也不眨盯着,心里感慨,怎么上手没多久就留
下了痕迹,可手上却依旧没止。
他埋首在她身前,虞知聆脖颈微扬,浑身的血被他撩得沸腾,想往汤泉里缩,却又被他拽了出来。
虞知聆结结巴巴艰难道:“墨烛,墨烛我们,嘶,先,先等等,结婚契,结婚契好不好?”
墨烛声音喑哑:“等会儿,等一会儿。”
虞知聆用了灵力挣开墨烛,忙将还在亲吻的小崽子扒开,她的双臂交叉挡在身前,柳眉微拧跟他撒娇:“我疼,你别那样……”
他还是生涩,且上头后总喜欢用蛮劲,又揉又咬又亲,她根本受不住。
墨烛的脸微红,水房中全是雾气,他的额上尽是汗水,闻言后下颌抵在她肩膀上:“抱歉,抱歉师尊,我控制不住。”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她身上,她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格外美好的。
虞知聆搂住他的肩膀,低头狠狠来了一口,听到墨烛压抑的声音,她本意是想让他也尝尝被人咬的滋味,但总归是担心弄伤他,只一会儿便松开了。
后脑勺却忽然被人按住,墨烛一把将她按在肩头,亲吻她的耳根:“好喜欢,师尊继续嘛。”
虞知聆赏了他一个巴掌,将他的肩膀打得通红:“闭嘴,你有病啊!”
墨烛挨了师尊的巴掌后心满意足,闭上眼枕在她的颈窝。
虞知聆小声说:“墨烛,双生婚契没办法解开,如果结下,你这辈子只能耗在我身边了。”
墨烛身子一顿。
虞知聆犹豫了会儿,还是抱紧他接着说:“我比你大了很多很多岁,我今年一百八十岁了,你才十八岁,我——”
“别说,别说了。”墨烛抬起头,捂住她的嘴。
虞知聆只露出两只眼睛,茫然眨了眨,搭在他肩膀处的手微蜷。
墨烛俯身与她平视,目光专注:“这话已经说过太多次,不在乎就是不在乎,更何况,师尊不是说您比我大不了多少吗?”
前几日晚上吵架的时候,她亲口说的。
当时情绪失控说了一些不合适的话,她以为墨烛没留心听。
虞知聆心下紧张,不知道他会不会多想,可事实上,墨烛只是轻触她的侧脸,声音温和:“师尊有些话不能说,可我猜得出来,一个在魔渊死去的人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以及您过去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您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他果然能猜出来。
虞知聆垂眸默认,并未开口回答。
墨烛拂开她鬓边的发,淡声道:“这个世界外还有其他世界,正如人间所说,一微尘里三千界,我又怎知自己不是井底之蛙?”
“没关系的,师尊,不管你是比我大一岁,还是比我大一百岁,更甚至是一千岁,都无所谓的,修士寿命长久,这真不算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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