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烛的手在抖,呼吸不稳,他清楚意识
到自己的杀意在爆发。
燕山青接着道:“常循的记忆中,是在他照旧巡城的时候,在南都的一处街角被一人蛊惑,那人为他种下了魔种,他回到房中便陷入了昏厥,而那魔种会让他昏迷不醒,表面是昏厥,实际上魔种会在七日后爆发,让他身死,届时便是要搜魂也无用了。”
但庆幸,宁蘅芜搜魂的决定下得很快,在第六日便搜了他的魂,察觉到了他识海内的魔种。
宁蘅芜拔除了常循识海里的魔种,虽搜了他的魂,但也救了他一命。
墨烛知道燕山青想说的重点还没到。
下一刻,他的声音忽然冷下,周身的罡风震碎了桌上的茶盏。
燕山青几乎咬牙切齿:“那魔修……就是当年出现在三危山的魔修,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他挥了挥手,虚空中浮现出光幕,墨烛看过去,那是宁蘅芜从常循的神魂中搜出来的记忆。
常循看到的人隐在浓重的黑雾中,戴了身格外惹眼的兜帽,只露出苍白瘦削的下颌,薄唇微弯,懒洋洋开口。
“小公子,我等你好久了。”
声音冰冷,让人听之发寒。
画面戛然而止,接着常循便被掩盖了这段记忆,茫然回了自己的住处,然后陷入了昏厥。
光幕被收起。
燕山青、相无雪、宁蘅芜三人的脸上皆是杀意。
燕山青长呼口气,咬牙道:“这人便是当年出现在三危山的魔修,当年三危山先是出现八仞杀阵,在我师尊用出第二次风霜斩重伤之时,他在这时候跳出来逼我师尊用出第三次风霜斩,随后,中州再无拂春仙尊。”
燕山青顿住,看了眼一旁的宁蘅芜。
宁蘅芜深吸口气,努力平稳声音,接话道:“后续我们便怀疑过,八仞杀阵和那魔修的出现,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师尊去的?”
毕竟三危山只是个寻常的村庄,普通到,中州有无数个这样的村庄。
但三危山有一点特殊。
当时的拂春仙尊就在那附近除邪,如果出事情,最快赶过去的一定是拂春仙尊。
而三危山地方偏僻,离三宗四家中最近的李家也起码需要三日,离颖山宗更是需要七日的时间,除了一个仙盟长老殿较近之外,根本等不来有用的支援。
但长老殿十三位长老,从不出面除邪。
相无雪道:“所以,如果三危山出事,我师尊孤立无援,只有她自己一人,用明心道致命的破绽除去当时的中州第一,谁看了不说一句着实高明?”
当拂春为破八仞杀阵用出第一次风霜斩,或许就已经入局了。
而如今,当年的事情再一次上演。
七十年前的中州只有两人修明心道,这种至善至纯的道法需要心神的极致澄澈,燕山青他们无一人修得了,只有虞知聆三岁便能入明心道。
魂魄至善至纯,毫无杂念,所以能燃心神之力。
明心道助拂春登顶中州第一,也助虞知聆百岁大乘。
明心道至法风霜斩,在中州千万年的历史中,曾多次力挽狂澜创造奇迹。
墨烛声音在抖:“所以,那魔修七十年前用这招除去拂春仙尊,七十年后,也想用同样的招式除去我师尊?”
“是。”
一模一样的招式,除去师徒两人。
墨烛抬眸,问道:“他还会再逼我师尊用出第三次风霜斩?”
“……或许。”
其实他们都明白,是一定。
虞知聆一旦养好身体,她仍旧是大乘满境,或许不日便能渡劫,靠武力几乎无人能打得过她,若那魔修可以靠修为单杀她,又怎会兜兜转转绕这么大一圈?
他杀不了虞知聆和拂春,便只能转而用明心道致命的破绽来杀了她们。
很阴险,但是又很有用。
墨烛垂下眼,长久沉默。
屋内所有人沉默,院里的雨势很大,噼里啪啦打在轩窗和露台上。
许久后,墨烛忽然开口:“不会的。”
燕山青一愣:“什么不会?”
墨烛抬眸,沉声道:“我不会让我师尊再挥出第三次风霜斩,从今以后,我不会离她一步远,她去哪里我去哪里。”
“只要我活着,我不会让她用出第三次风霜斩。”
燕山青几人没说话,或许是觉得墨烛的话太过孩子气。
这尘世间,有谁能寸步不离跟着另一个人?
几人坐了一会儿,最终叹气。
燕山青起身,道:“墨烛,师伯们先去忙事情,这件事得通知云祉和照檐,等你师尊醒来,我们这几日便启程回颖山宗。”
“好。”
屋内转眼间只剩下墨烛和虞知聆。
他坐在榻边,目光紧紧盯着她看,一寸也不想挪开视线。
为什么要除去拂春和濯玉?
他其实心里有猜测,或许,燕山青他们也想到了,所以才去找云祉和邬照檐。
为了四杀境,准确来说,是为了四杀境里的魔渊。
除去中州两位大能,趁中州无人,再找机会除去另外两位只是大乘初境的仙尊便容易许多。
至此,三位仙尊死去,四杀境动荡也无人再去镇压,那么四杀碑碎裂是迟早的事情。
魔族再次回到中州。
而且,方才见到的那魔修……
墨烛薄唇紧抿,与虞知聆交握的手无意识用力,漆黑的瞳仁扩散成暗金色的竖瞳,侧脸上缓缓爬上细密的墨色鳞片,周身的杀意强烈到无法控制。
他死也忘不了。
他死都忘不了。
“唔……墨烛?”
微弱的嘤咛声响起。
墨烛忽然回神,对上虞知聆半睁开的眼睛。
他反应过来,慌乱一瞬间涌上心头,连忙松了力道。
他单膝跪在榻边,一手拂开她鬓边凌乱的发,一手握住她的手,将侧脸贴在她的掌心。
“师尊,师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握疼你了吗?”
虞知聆没办法全部睁开眼,脑子糊糊涂涂,只能半睁着眼,视野有些模糊,但她可以感受到掌心上滴落的滚烫水珠,沿着她的手掌下滑到手腕,又流进她的衣袖内。
她哑着嗓子,声音很弱:“墨烛,别哭。”
墨烛愣住,茫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
虞知聆艰难启唇,道:“小崽子……过来,让师尊抱抱,别哭了……”
她不过就是昏迷,小崽子哭什么?
他可能没安全感,作为家长,要在这时候给孩子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拥抱。
她艰难抬起手,声音很低很低:“你过来……让我抱抱呀……”
她说话仍旧无意识带了撒娇的口吻,墨烛的喉结滚动,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给了她回应。
他俯身,双臂穿过她的脊背,将她搂进怀里。
她是珍宝,他捧在手心也怕她摔了,只能再轻一点,更轻一点。
他闻到她的气息,往日的橙花香中夹杂了一点药香。
墨烛埋进她的颈窝,小心翼翼细嗅她的气息,眼泪落在她的锁骨处。
虞知聆很想睡,但还是强撑着安抚脆弱的小崽子。
“不怕不怕,师尊在呢。”
墨烛哽咽道:“师尊……”
他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如果他幼时的事情再一次上演,该怎么办?
他就只有她了啊。
虞知聆被他半抱着,眼睛快要闭上了,但小崽子一直在哭,她躺也躺不好,抱也抱不稳。
她只能小心挪了挪身子,将身侧的大片位置空出来,迷迷糊糊道:“睡吧,师尊陪着你呢。”
最主要的是,让她睡吧。
师尊她要困死了。
墨烛知道不应该的。
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脱去了外衫,只着一身黑色中衣,躺在了她的身侧。
他没盖锦被,与她枕在同一个锦枕上,面对面看着她。
虞知聆彻底睡了过去,好像从未醒过一般,呼吸
规律,长睫盖住眼睑。
他们中间空了一段距离,墨烛知道这是一道界限,他作为徒弟不可僭越。
他不该的。
他不能的。
但事实上,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上前了一步,卑劣地缩短了他们的距离。
他轻声唤:“师尊?”
“……嗯。”
虞知聆无意识回应。
墨烛是个男子,体温比她高上许多,虞知聆轻轻动了动,脑袋往他的怀里凑。
他就这么安静看着她,等着她,一步步挪到了他的怀里,伸出双臂揽住了他的腰身。
墨烛无法忽略自己狂跳的心,喉口干涩好连呼吸都难上许多,这根本不是寻常师徒应该有的界限,他分明已经跨过了这条线,若是此刻燕山青他们任何一个人进来,怕是得将他逐出虞知聆的师门。
但……
他就是想这般做。
“师尊?”
“……嗯。”
“您冷吗?”
“……嗯。”
“那可以再抱紧一些,弟子身上暖和。”
“……好。”
再抱紧一些。
再紧一些。
虞知聆的鼻尖抵在他的锁骨处,双臂收紧,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他身上的体温滚烫,还夹杂小徒弟干净的气息,她喜欢得不得了。
墨烛也卑劣地揽住了她的脊背,将她连人带被抱进怀里,他比她高上许多,下颌刚好抵在她的头顶。
她从头到脚,都在他的怀中。
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想更过分一些。
他想……
一辈子都能躺在她身旁,日日夜夜都能抱着她。
第27章 师尊,您觉得我是什么……
虞知聆舒舒服服睡了个觉。
梦里的她晒着温暖日光浴,周身暖洋洋的,乖巧的小徒弟上前为她端了份炸鸡全家桶!
“师尊,该吃饭了。”
老天爷啊,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修什么炼,赚什么功德值,她都是中州第一了!
不想修炼不想修炼不想修炼,想躺想躺好想躺啊!
虞知聆大手一挥:“墨烛,喂到师尊嘴里!”
她就喜欢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咸鱼躺生活,没有理想全是享受!
乖巧的小徒弟坐在她身边,将她心心念念的炸鸡喂了过来。
虞知聆嘎嘣咬下一口。
嘴里的炸鸡忽然动了一下,她听到炸鸡倒抽了口凉气。
“师尊?”
师什么师,尊什么尊,她虞知聆怎么会是一个炸鸡的师尊,区区一个炸鸡也想要当她的弟子!
虞知聆两只手用上,扒着嘴里的炸鸡又狠狠咬下一口,炸鸡这次终于安生了,他不说话了!
炸鸡在发抖。
炸鸡……不,墨烛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他念了无数遍清心经,闭着眼睛不敢乱看,双手抬起却又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强行冷静下来的心神在身上的人一口一口的啃咬下碎成一片渣渣。
她咬住了他的锁骨,墨烛别过头低喘,按住她的肩膀抖着声音:“师……师尊,别……别咬了。”
再咬他要受不住了。
虞知聆嘟嘟囔囔:“不让我咬你还想让谁咬,你是我的!”
是她的炸鸡!
炸鸡沉默。
这难道是……使用风霜斩的后果?
虞知聆趴在他身上,照着炸鸡的耳根咬了一口,嘟囔问他:“说,你是谁的!”
炸鸡:“……”
“还不说?”
猝不及防又被咬了一口的墨烛连忙开口:“是您的,是师尊的。”
“师尊是谁!”
“师尊是……虞知聆。”
“那别人可以吃你吗!”
“……”
怎么又说到吃不吃了?
“说!”
墨烛赶忙开口哄她:“别人不可以,只让师尊吃。”
虞知聆美滋滋舔了舔炸鸡的皮,将牙印舔平,小口小口咬他。
奇怪,这炸鸡怎么死活啃不动?
她恼了,又加了些力道咬他,在他的脖颈和锁骨上留下一个个小牙印。
墨烛半边身子都麻了,无法抑制自己低沉的喘息,别过头瞧见她那张脸,她半阖着眼目光朦胧,俨然没睡醒的模样,他这时候不推开她就是在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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