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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鸢——甜苏余【完结】

时间:2025-01-16 23:08:45  作者:甜苏余【完结】
  沈婉鸢看着陆珩眼底的阴沉,她愈发觉得陆珩无药可救,哑声说道:“你知道我们这叫什么吗?无媒苟合,珠胎暗结。”
  “两情相悦,瓜熟蒂落。”
  “那这个又是什么?陆珩骗骗自己就行了,别当真了。”沈婉鸢从锦被中伸出脚,脚腕上的金链子闪着微光。
  “等有一天你不想跑了,孤自然会解开。”
  陆珩话语冰冷,但是身体却是微微晃动,沈婉鸢身体本就疲乏,暖意的怀抱和微微晃动的身躯使得她困意袭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然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
  沈婉鸢醒来时,陆珩早已离开了私宅。
  昨日汹涌澎湃的情绪仿若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她偏头看着窗外的春日的暖阳,眼底却是灰蒙蒙一片。
  她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新换帷帐上的合欢花。
  倏然,沈婉鸢猛然坐起身来掀开锦被,空落落的脚腕使得她怔住了。
  平玉听见屋内有了动静,匆匆端着早膳进来时,便看到了沈婉鸢这副愣住的样子。
  “姑娘怎么了?可是饿了吗?”
  “陆珩可有嘱咐你什么?”沈婉鸢仿若还在梦中一般,哑声问道。
  “有的有的。王爷说姑娘不喜梅子,让奴婢寻些酸酸的食物,让您多吃饭。最重要的是,不论姑娘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派人去唤他。”
  沈婉鸢怔住了,问道:“没有了吗?”
  “没有了”,平玉放下手中的早膳,赶忙掀开帷帐却看到沈婉鸢赤着脚踩在了地毯上,欣喜道:“姑娘,您能出来了!”
  沈婉鸢颔首,她回忆着陆珩昨日强硬的态度,原以为他会一直锁着她,却没想到,他竟然解开了金链子。
  沈婉鸢想,她可能还有逃跑的机会。
  时间如白驹过隙,沈婉鸢原以为她还有力气再折腾一番,但她却根本提不起力气。
  陆珩允许她离开屋子,而她只不过是从床上转移到了抄手游廊的软榻上。
  每日盖着薄纱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现在是何时,整日唤醒她的人,不是平玉便是陆珩。
  六月初清荷盛开,沈婉鸢四个月的小腹已然微微隆起,让她吐了三个月的孩子也安静了些,如今她却难以入眠。
  大抵是因着睡眠不足,沈婉鸢感觉她的脑子愈发的木,幼时熟背的文章也随风飘散。
  她整日混混沉沉,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眼
  眶总是泛着红,也不愿让平玉担心,只得说是书中的情意令人感动。
  她愣愣地看着小湖上盛开的清荷,粉嫩的花苞分外勾人。
  若是能摘下一捧荷花放在屋内就好了,不仅能观赏,还能临摹上一副画作。
  对了,画荷花最出名的人是谁?沈婉鸢敲着头,怎么都想不出来。
  平玉笑眯眯抱着软垫返回凉亭时,却看到了沈婉鸢逐渐朝着荷花深处走去,冰冷的湖水已然没过了她的小腿。
  平玉扔下软垫,慌张地一同进入湖中,高声唤道:“姑娘,湖水太冷了,您快上来。”
  沈婉鸢也不知她身在何出,只是当平玉高声呼喊的时候,恍惚间才发现她竟然踏入了湖中。
  她摇了摇头,恢复了神智,强装镇定道:“无妨,我只是想摘下手边的这支荷花。”
  平玉眼中满是担忧问道:“可要唤白郎中来看看。”
  沈婉鸢笑道:“没事,我们回屋吧。”
  平玉半信半疑,但看着沈婉鸢状态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也无任何不适,她只得帮她换下湿漉漉的衣裙,用温热的布子擦拭着她的小腿。
  “平玉,今天的事情别告诉王爷。”
  平玉是个老实孩子,听到沈婉鸢让她欺瞒时,她难为情道:“您真的没事了吗?肚子可有不舒服?”
  沈婉鸢故作轻松,拿起手边的琉璃盏照在小腹上,牵着平玉的小手放在上面,轻声说道:“你看,它还是好好的,我也没有问题。”
  平玉犹豫了,还是不够坚定。
  沈婉鸢只得骗她:“王爷早出晚归忙于大事,好几日都没来,我也不想让他担忧,目前也没有出事。好平玉,你就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可好?”
  平玉看着沈婉鸢摇着她手臂的样子,她犹豫颔首道:“好吧,您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好,去睡吧。”
  夜色正浓,床帏落下,夏夜清风微微吹拂。
  沈婉鸢已然没有了刚才的镇定自若,她抚着不受控怦怦直跳的心脏,空洞的眼底满是绝望,眼角向下满是哀伤。深夜的情绪仿若豺狼虎豹把她瞬间吞噬,泪水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流。
  她病了,她的精神已经不受控制了。
  沈婉鸢看着冰冷的月亮,眼底满是孤寂。
  平玉依着约定没有告诉陆珩,但自那之后她总是偷偷观察着沈婉鸢,除了每日看书画画之外,便再也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紧绷的心也舒缓了几分。
  直到有一天清晨,陆珩才换上朝服离去,沈婉鸢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红痕,她坐在床边掀开亵裙,愣愣地看着微隆的小腹。
  平玉轻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沈婉鸢抓着她的手抚在小腹上:“嘘。”
  平玉还在愣神思索时,手下突然被出现了短暂到险些被忽视的起伏,她瞪大眼睛道:“姑娘,他他他他他...”
  “他会动了。”
  沈婉鸢的语气很奇怪,困惑中又带着几分哀伤,她又继续说道:“平玉,今天梳个好看的发髻,人总归还是要振作些。”
  听到沈婉鸢的话,平玉甚是欢喜,但她在庄子上长大,发髻只能说梳得马马虎虎,但陆珩送来的发髻首饰却是宫中难得的珍品。
  沈婉鸢手指轻轻戳动着剩余发簪尖端,看着平玉重新给她梳妆,她从铜镜中恍惚之间仿若看到了少女时的自己。
  那时谈天说地,甚是自在。
  “平玉,该去端来早膳了。”沈婉鸢淡淡说道。
  平玉以为沈婉鸢终于要振作了,满心欢喜地端回早膳时,踏入屋内却使得她险些跪在了地上。
  沈婉鸢一双眼眸泛红,哀伤泪珠顺着脸颊流淌,鲜血不停从她手臂的伤口处流淌,纤细的手指上紧攥着一根尖锐的金簪,殷红的血液顺着簪棍落在地面。
  听到平玉慌张的呼唤声,沈婉鸢似是从情绪中清醒,抬头哑声说道:“平玉,去唤白术吧。”
第33章 你说什么?肃王偷偷在庄……
  下朝后, 陆珩身着一袭暗红蟒服从宫门口走出,身旁的武安小声说道:“陛下是铁了心让您下江南解决流民一事,您若是几个月不回来, 沈姑娘这里怎么办?还有五个月小主子就出生了。”
  陆珩脸色凝重, 他也不知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心脏总是怦怦跳个不停, 他曾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也从未感受到这般的焦虑。
  听到武安说起孩子, 他严肃道:“先让凛玉去私宅候着,乳母产婆必要准备妥当, 不论发生什么, 都要向孤禀报。”
  陆珩话音刚落, 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柔弱的声音:“相晴晴见过王爷。”
  武安看着站在肃王府马车前满脸娇羞的相晴晴, 又转头看着周围都是走出的文武大臣,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 其中一位爽快的武官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哈,王爷好事将近,恭喜恭喜。”
  相晴晴愈发娇羞地低下了头,脸上满是虚荣。
  浸淫官场多年的陆珩,自然知晓她的小把戏,冷冷问道:“相姑娘可有要事?”
  “您唤我晴晴便好,不知王爷今日可有空闲,想邀您绘春楼一叙。”
  相晴晴已然很久都没有见过陆珩,她同陆珩两情相悦的流言也不知怎么突然消失,她只好亲自来一趟,到手的王妃之位不能出现任何的偏差。
  她身着一袭轻薄的衣衫,领口微微敞开,故作娇羞抬头, 在触及到陆珩冷冽的眼眸时,她脸色一僵又赶忙换上了爱慕的神情。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突然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个侍卫,他气喘吁吁地跪在陆珩的面前禀报道。
  也不知侍卫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相晴晴却看到陆珩冷冽的面容瞬间破裂,他对着侍卫快速吩咐道:“向宫中告假两日,孤有要事去办。”
  陆珩策马扬鞭便要匆匆离去,眼看她被忽视,相晴晴赶忙唤道:“王爷,您何时有空?”
  陆珩扯着骏马冷冷道:“相姑娘,孤会循着三书六礼向相府提请下聘。男女大妨,还请姑娘自重。”
  陆珩的话深深刺痛了相晴晴自卑的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拢起微敞的衣襟,对着侍女阴森道:“你去偷偷跟着,看着他究竟干什么?”
  ---
  陆珩来不及回到王府换马换衣,便直接回了私宅,他已然不用隐藏行踪。
  皇帝现在不会因为他先有子嗣而产生危机感。
  今日上朝皇帝迫不及待地向诸位朝臣宣布,他新纳的月贵人有三个月身孕的消息。
  朝中老臣痛哭流涕,感念先帝慈悲,终于让王朝有了新一任继承人,毕竟皇帝登基至今,虽未广开后宫,但是也有了三五个嫔妃,三年过去竟无一人有孕。
  皇帝着急,老臣也愈发着急。
  而今皇帝甚喜,说起新纳的月贵人之前只是宫中的一位宫女,位份不高,母族不强,这言外之意便是庶长子对后妃没有威胁。
  陆珩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他布下的暗桩已然开始行动,他即将出生的孩子一朝暴露也不会对皇帝产生任何的威胁。
  陆珩快马扬鞭回到私宅,小院的花草被阳光炙烤,没有一丝清风使得人心愈发的急躁。
  看着同他早晨离去前没有任何变化的小院,他的心也沉了下来。
  正房的大门敞开,门外却站了几个聋哑侍女,她们似是守在这里,又似是在看着屋内的人。
  平玉听着门外传来的动静,赶忙跑出来,在看到陆珩脸颊的刹那,她捂着嘴就哭了出来。
  陆珩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的脸色愈发的沉,问道:“发生了什么?”
  “问我吧。”屋内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沈婉鸢乌黑及腰的发丝散落在身后,眼眶通红,微微隆起的小腹却显得她愈发憔悴,她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手臂上白绷带却分外显眼。
  陆珩刚踏入屋内一步,
  便被匆匆赶来的白术拦了下来。
  白术谴责道:“别瞪我,我给你嘱咐几句。”
  他们行至小院外,白术叹了一口气,劝道:“你可知晓什么是肝气郁结。”
  陆珩颔首。
  白术继续补充道:“但她的心病更严重。治病治病,心却难治,郁结在心,她的心病了。”
  “情绪突然崩溃,下意识想要伤害自己,若是病得再严重些,连生存的想法都没有。”
  陆珩眼眸微微向下,问道:“你可有缓解的法子?”
  白术环臂嗤嗤笑道:“但凡你做点人事,人姑娘也不知这样。”
  沈婉鸢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陆珩,白术的药使得她有了难得的困意,在她神色昏昏时,一双有力的大掌紧紧地抱住了她,托着她的身体,缓缓地向下放,使得她可以安枕。
  “睡吧,孤在这里守着你。”
  沈婉鸢突然睁开双眼,看着面前清俊的男人,泪珠就像泉眼不停地流淌。
  陆珩冰冷的指尖轻拭着她的泪水,哄道:“可是梦魇了?”
  沈婉鸢强撑了许久,听着陆珩清润的声音,她仿若崩塌的堤坝,紧紧攀着陆珩的肩膀,抽泣嘶哑哭道:“陆珩怎么办?我控制不住了。”
  “你看外面的天都是灰色的,我就像江河中孤独浮木,只想一个人静静腐烂,但我不想让他死。”
  “你知道吗?他已经会动了”
  沈婉鸢牵着陆珩的手让他摸着她的小腹,两人相拥静静地坐在床边,感受着新生命的跳动。
  陆珩轻轻上床躺在沈婉鸢的身后,强势把她拢入他的怀中,他的大掌却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就像所有父亲都做过的那般,手指轻轻掀起了她的衣衫,微凉的手掌贴着她的肌肤,试图感受着小腹下跳动的生命。
  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动,沈婉鸢眼底一片失落。
  陆珩并不在乎,他看着窗外明媚的天气,揽着沈婉鸢的身体,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哄道:“婉婉去过江南吗?”
  沈婉鸢疲惫地摇了摇头:“枕上片时春梦中...”
  过了良久,她哑声说道:“下一句是什么,我不记得了。”
  “行尽江南数千里。”
  陆珩应道:“过几日孤有公事要去江南一趟,顺便带你散散心可好?”
  沈婉鸢垂眸淡淡道:“你一向是个骗子。”
  陆珩笑了:“孤又骗你什么了?”
  “你会把我们锁在屋子里。”
  “不会,趁着孩子月份还小,我们在江南就当一对寻常的夫妻,在荷花池内摇着乌篷船,那时想摘多少荷花便摘多少,坐在小桥流水人家,看着雨滴坠在青石板上,嗅着江南的新雨味。”
  “待孩子大些,寻个冬日孤领着你们去平洲,虽是边境之地,但城墙冬日风光甚佳,让羊倌杀头羊,围在篝火旁,看着孩子闹腾地堆雪人。”
  “婉婉,没有什么焦虑的事情,你只要信任孤。”
  陆珩娓娓道来的话语使得沈婉鸢已然沉浸其中,他的话仿若一股温热的泉水舒缓着她不安的心脏,她仰起头看着陆珩眼底的温柔。
  沈婉鸢已经控制不住她摇摇欲坠的情绪,但陆珩温柔的话语使得她好像回到了他们情谊正浓的时候。
  沈婉鸢何尝不知道她在饮鸩止渴,她现在别无他法,只能依靠着陆珩。
  她嗅着他身上的温热的檀香味,感受着逐渐安定的心脏,说道:“陆珩,你不可以再我失望了,我就算拼着命也要离开。”
  自那之后,陆珩仿若没有事务一般,整日都在小院里待着,沈婉鸢依旧提不起精神。只不过她差点跳进去的湖被填上了,屋内所有的金簪首饰以及尖锐之物都被收走了。
  沈婉鸢倚靠在窗边的贵妃椅上,挺着肚子,看着抄手游廊上的橘粉月季,神色淡淡不悲不喜。
  陆珩端坐于书案前,手执画笔也不知在画些什么。
  “明天启程吗?可要我备些什么东西?”
  沉浸于画作中的陆珩没有回应,百般无聊的沈婉鸢却有了几分兴趣,她轻轻赤着脚向前走去,在看到陆珩的画作时,淡淡说道:“还行。”
  画纸上俨然便是方才她仰头看花的样子,皎洁月光微微洒下,全然是一副美人图。
  陆珩把她抱入怀中,揉着她冰冷的玉足:“虽是夏日,但地砖甚是冰冷,记得穿上绣花鞋。”
  沈婉鸢转身趴在陆珩的肩膀上,隆起的小腹横亘在他们之间,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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