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佳观察着萧景赫,“被绑架是你几岁的时候?”
“八岁。”萧景赫闭着眼睛,像是呓语般答道。
“绑架的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
“长什么样?”
萧景赫的眉心紧锁,“看不清。”
范佳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你被关在什么地方?”
“一间没有灯光的屋子里。”
“是谁救了你?”
“一个警察。”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开公司,我妈是家庭主妇。”
“你爸的公司市值有多少?”
“不太清楚。”
“几千万?”
“比这多。”
“几个亿?”
“可能吧。”
范佳盯着萧景赫有两分钟那么长,眼神不断变幻,“你是做什么的?”
萧景赫没有回答,呼吸绵长,似乎睡着了。
范佳又问:“你的职业是什么?”
萧景赫依然没有回答,反而响起鼾声。
范佳暗恼,这是第一个在她的诊室睡着的人,她尝试叫他,“萧景赫?”
萧景赫依然不语,鼾声还在继续。
范佳没有办法,拍拍他的肩膀,“萧景赫,萧景赫……”
萧景赫突然惊醒,“怎么了?!”
“没什么,你可以走了。坚持过来治疗,你的病情有点严重,待会儿出去,跟护士预约下一次的治疗时间。”
萧景赫茫然地道:“这就好了?我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擅长催眠治疗,你在催眠状态下,是不会有记忆的。”
“我说什么了吗?”
“没有。”
萧景赫看起来松了口气,“谢谢你啊,范医生,我先走了。”
他从诊室出来,阮晴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
萧景赫捏捏她的手,走到护士跟前,“范医生说要预约下次。”
“我会微信通知你。”
萧景赫和阮晴出了诊所,阮晴低声问,“怎么样?”
“给我催眠了,除了问我被绑架的事情,就是问我爸妈是干什么的,还问我爸的公司值多少钱,我看这个诊所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两人回到市局,萧景赫叫简世国和贺仲明盯着范佳和护士,如果真是她们,尝到好处,不会轻易罢手。
屠小龙不但化验了药瓶里的药物成分,还提取了药瓶上的指纹。
药物的成分一样,指纹也做出同一认定。
指纹很可能是护士留下的,可这并不能做为证据,因为她负责抓药,接触到药瓶有正当理由。
阮晴查了范佳的社会关系,她是津口市卫县人。出生在普通家庭,因为学习好,一直在重点学校读书,后来考上了心理学专业。毕业后,在一家医院做助理医生。
四年后,出国留学,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半年前回国,开了私人诊所。
阮晴联系了范佳曾经工作过的医院,由于时间隔的太久,很多人不认识她。问了好多人,找到一位老医生,才勉强想起这个人。
老医生说,范佳的资质很好,当时很多人看好她。心理科室的主任甚至打算把衣钵传给她,带她的医生也是尽心尽力,还经常给她开小灶。跟她同期进入医院的,都羡慕她。
本来,对于范佳来说,这样的日子充满希望。可是同事们却反应,范佳的精神有点问题,总是恍惚,还有一次,在记录药单的时候,记错了,幸好被抓药的人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科室主任找她谈话,她也心不在焉。还跟主任提出要辞职,主任爱才,没有同意,给她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让她好好想想。
一个星期后,范佳回到医院,跟主任说她想通了,她会好好工作。
范佳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经常看书到很晚,十分勤奋。
科室主任打算让她做主治医生,带她的医生却说让她再历练历练,免得再出现记错药单的情况。范佳又做了一个多月的助理医生。突然一天,带她的医生死在了办公室里,是用手术刀割破了喉管死的。
听到这里,阮晴暗惊,“他被人杀了?”
“是自杀,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了遗书,说什么罪孽深重,要自杀谢罪。当时警察也来了,查了好久,没有查到问题,又对遗书做了笔迹鉴定,确认是他的,就以自杀结案了。”
“这个医生要做手术吗?”
“心理科医生不做手术。”
“手术刀从哪里拿来的?”
“警察查了监控,是他偷拿的。”
“这个医生叫什么名字?”
“姓曹,叫……”老医生仔细回想,“曹英,英雄的英。”
“之后呢?范佳什么时候去留学的?”
“曹英死后,范佳接替曹英做了主治医生,没过几天,范佳就说想出国留学,她说感觉知识不够用。科室主任和院长极力挽留,还是没有留住。”老医生叹了口气。
“医院还有曹英和范佳的档案吗?”
“那得问人事部,我不清楚。”
阮晴找到人事部,人事部那保存着所有入职过医生及护士的档案,就怕有医患矛盾的时候找不到人,曹英和范佳的档案都在。
阮晴各复印了一份带走,回到市局后,跟萧景赫汇报了情况。
阮晴道:“你说曹英的死会不会跟范佳有关?”
“很难说,如果跟她有关,那她杀曹英的理由是什么?”
“不让她做主治医生?这个理由有点牵强。”阮晴自己都不信,“可他的遗书上为什么说罪孽深重,他做了什么?”
萧景赫沉思,过去了这么久,只知道遗书的内容,人又死了,谁知道他做过什么,“再查下曹英的社会关系,看看能不能有突破口。”
阮晴又去查曹英,曹英的妻子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在养老院里。有个女儿,叫曹秋倩,也在做医生,只不过是在儿科。
阮晴去的时候,儿科人满为患,到处是带孩子的家长,有的小孩子不肯看医生,在哭闹。
阮晴跟前台护士出示了警官证,要求见曹秋倩。护士很为难,这个点看病的孩子太多了,耽误起来,家长要闹。
阮晴说她可以等,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休息时间。
曹秋倩在喝水,说了一上午话,嗓子都要冒烟了。
阮晴也不想耽误她吃饭,“我长话短说,我来是有关你父亲曹英的事。”
曹秋倩喝水的动作一滞,“当年警方说他是自杀,过去这么久了,案件要重新定性?”
“他带了个学生叫范佳你知道吗?”阮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曹秋倩放下水杯,拿起杯盖,慢慢拧着,“我那时候在读高中,每天忙的晕头转向,哪有时间去管他。”
“你父亲没有在家里提起过吗?”
“他很少说工作上的事,那段时间我妈也忙,我们仨在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少。”
“你父亲的遗书上写罪孽深重,他做了什么事?”
曹秋倩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靠着椅背,“我不知道,说不定医死过人。”她嗤笑一声,“做医生的,谁手底下没有死过人。”
阮晴深深看着她,“为什么选择做医生?”
曹秋倩耸耸肩,“为了给我爸赎罪,他不是说他罪孽深重吗,我给他多积点阴德,他在下面过得好一点。”
“你真的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不知道,我该去吃饭了,下午还有半天,警官你请自便。”
阮晴望着她的背影,直觉告诉她,曹秋倩知道曹英做过什么。
第114章 自杀案(四)
曹英做过什么,要么撬开曹秋倩的嘴,要么找到当年的知情人,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容易。
阮晴找到了当年的卷宗,卷宗写的很清楚,曹英自杀的手术刀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而且在手术室的监控里,发现了曹英的身影。
办案民警推测,是曹英自己拿的手术刀,回到办公室自杀的。
遗书也是曹英的笔迹,案子没有疑点。
至于遗书上写罪孽深重之类的话,民警并没有深究,反正人已经死了,做过什么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办案民警回忆,当时他们调查了曹英的社会关系,医院对他的评价很高,说他很敬业,对待患者也很亲切。他带过几个实习生,现在在各自的领域都能独当一面。
“他带过几个实习生?”
“五六个吧,当时也就是走走过场,这些实习生的情况也就没有深查。”
阮晴又跑回医院,调查当年曹英带过的实习生,算上范佳一共五个人,两男三女,让人奇怪的是,他们五个都没有留在医院。
当时的院长已经过世,科室主任退休,阮晴几经周折,找到了这位退休的科室主任。
科室主任说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按说曹英的医术好,人也随和,给他带实习生,自己也放心,就是每次实习生都留不住,他就挺郁闷的。
尤其是范佳,资质那么好,将来一定会成为医术大拿。可她没做多久的主治医生就去留学了,之后一直杳无音讯。
阮晴问:“当时范佳有没有说为什么去留学?”
“她说感觉知识不够用,她是博士生,要说知识储备,已经远远足够了。”科室主任顿了下,觉得还是说出来的好,“我听其他的医生说,在范佳面前不能提曹英,一提她就黑脸。大家觉得可能是曹英自杀,范佳心里不高兴,毕竟曹英带了她三年。她当时走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透露,想换个环境,我猜可能跟曹英有关。”
“其他实习生的情况您知道吗?”
“我只知道有一个在仁爱医院,已经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阮晴怔了下,仁爱医院是东方刈的。
“您有他联系方式吗?”
“早就没有了,就知道叫陈士坤。”
阮晴又跑到仁爱医院去找陈士坤,陈士坤已经做了科室主任,并且在权威杂志上发表了很多有影响力的文章,他跟当年的曹英一样,早就开始带实习生了。
陈士坤有专门的诊疗室,一周只出诊三天,每天看诊的人数有限,很多人都是托关系来找他,挂号费在黄牛市场上被炒的很高。
阮晴照例找到前台护士,说明来意,护士说有人在看诊,等人出来,她就去找陈士坤,态度出奇地好。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有个穿着高定的男人走出来,他的神态轻松,步态轻盈,看起来精神不错。
护士进了诊疗室,不一会儿出来,“陈医生请您进去。”
阮晴走进诊疗室,诊疗室的布置跟范佳的差不多,一张米白色沙发,沙发对面有一张黑色的皮椅,旁边放着录像机。
陈士坤坐在办公椅上,面前一杯咖啡,咖啡冒着热气。他看起来四十多岁,一根白发都没有,十分儒雅。
“请坐。”
阮晴在他对面坐下,“我来是想了解下曹英的情况。”
陈士坤:“护士跟我说了,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在看诊的时候,让你进来。”
阮晴暗暗惊讶,“你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陈士坤冷笑,“曹英心术不正,枉为医生。人品这么差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口碑却那么好。”
“能具体说说吗?”
“他在带我的时候,动不动就骂人,还暗示我,给他些好处。每到一个节日,我都会包一个大红包给他,如果不给,他能骂你到下个节日。
他的考核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不过关,我就只能是实习医生。为了通过考核,我拼命加班,不敢花钱,把省下来的钱都给了他。
熬了三年,我终于通过了考核,做了真正的医生。曹英还标榜是因为他教导有方,我才能做医生。每次看到他的嘴脸,我都感觉到恶心。
我在那干够一年,实在忍受不了了,就辞职了,进了仁爱医院。”
“曹英对每个实行生都这样?”
“我后来也侧面打听过,对男的,他就索要钱财,女的嘛,估计要的不止是钱财。……听到他自杀的消息,真是大快人心,这样的人渣,早就该死了。”
阮晴沉下眉心,如果真是这样,那三个女实习生受到的迫害更大。
阮晴:“您还能联系到其他实习生吗?”
“我试试吧,不一定能成。”
阮晴留下联系方式,回到了市局。她把调查到的情况跟萧景赫做了汇报,“如果当初曹英伤害了范佳,范佳出国留学,离开医院,就解释的通了。但是他的死就要打上一个问号,他不一定是自杀。”
萧景赫同意这个观点,假设单平威和林喻伟的案子出自范佳的手笔,那曹英很可能是她杀的第一个人。出国留学,也是避风头。
阮晴:“目前是要找到当年的实习生。”她拿回了实习生的档案信息,但是人去哪里了,还是个未知数。
贺仲明和简世国那边也没有动静,范佳和护士都是正常上下班,没有特别的举动。
萧景赫按时复诊,依然是阮晴陪他去的。
这次,等候看诊的只有一个人,六十多岁了,看穿着颇有身家,他的精神不太好,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姿势很恭敬,看起来像助理或者保镖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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