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威德看直了眼,什么都没有想就喝了下去。这一杯下去,他顿时觉得头晕晕的,他甩甩头,暗道不应该啊,以他的酒量这两杯根本不叫事。
他拿起酒瓶看,也就是稍微好点的红酒,度数又不高。他突然想起来,他喝了两杯,对方一杯都没有喝。
他扶着脑袋去看谢念,谢念瞪大着眼睛,眉宇间有不安和忐忑。他的目光下移,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了什么?!是喉结,他怎么会有喉结?!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可他的脑袋没有办法清醒了,昏昏沉沉的,眼皮子无力支撑,晕了过去。
谢念震惊,他拿起酒瓶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又想到官鸿燕说让郑威德多喝几杯,瞬间意识到酒里被下了东西,他很后怕,幸好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喝。
谢念小心翼翼地推了下郑威德,“喂,醒醒,你怎么睡了?”
郑威德动也不动,已经昏迷。
谢念立刻起身,打开门。他探出头,找官鸿燕。
官鸿燕一直藏在暗处,看到门开,快步走了过来,“怎么样了?”
“晕了。”谢念神情复杂,“你在酒里放了麻醉剂是不是?”
官鸿燕轻笑,“对呀,不是你给我的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官鸿燕没理他,径直进了屋。
谢念顿时汗如雨下,他明白了,这个人就是林晏娥说的要杀的那个人,她们俩早已计划好了,只是没有告诉他。
第89章 酒店死亡案件(六)
“你们知道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吗?那天我就是那样的感觉。”谢念崩溃大哭,“我不想杀人!真的,可我太喜欢鸿燕了,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她拿出针管的那刻,我才明白,她是故意骗我,让我把东西偷出来。可我竟然TMD不后悔,真TM疯了!”
“是你还是官鸿燕给郑威德注射的肌肉松弛剂?”萧景赫问。
“是我,我不想让鸿燕的手上沾上血。”谢念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杀过人。
阮晴冷笑,“你是故意给你自己营造的深情人设吧?如果你真的爱官鸿燕,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阻止她,而不是跟她一起杀人。
你其实嫉妒郑威德,郑威德明明什么都比不上你,可他却是官鸿燕的情人。你的家境也不错,郑威德能给她的,你也能给她。
可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获得官鸿燕的心。在你听到杀人的那刻,你早已经猜到了,只是你在骗你自己,你说是为了官鸿燕,其实是为了你自己。
在我们锁定你是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你真的如你说的那么爱官鸿燕的话,你早就会自己抗下所有的杀人罪名,替她顶罪。”
谢念在阮晴一句句的剖析下,脸色渐渐变白,后背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深埋在他的脑海里,被她无情地扒开,逼迫他看。
她仿佛张了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阮晴问:“我说的对吗?”她的声音很清脆,又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谢念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他不想剖开自己的心给他们看,他说了句完全不挨边的话,“我要见律师。”
……
这是谢维松第八次来市局了,谢念是他唯一的儿子,这小子太不争气了,他要进去了,家里的产业只有跟老婆再奋斗一下,生个二胎来继承了。
可他们俩年纪都大了,未必生的动,重重叹了口气,早就告诉过他,离漂亮的女人远点,他偏不听,这下好了吧,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进去了。
谢维松带了律师来,这是他到处托关系找朋友打听来的,打刑事案很有一套。
律师姓宋,不苟言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问杀人了没有,一句寒暄都没有。
宋律师正襟危坐,黑色的手提包放在膝盖上,他戴着眼镜,头顶有一点点秃了。这个行业压力太大,他比同龄人至少显老五岁。
宋律师道:“等下我见到贵公子,有什么要交代他的?”他已经了解了整个案情,这是一个律师的基本素养。
“主动交代,好好伏法,戴罪立功,争取减刑。”
宋律师透过眼镜的一角看了谢维松一眼,“知道了。”
谢维松张张嘴,怎么感觉他有点不情愿,“宋律师觉得呢?”
“你这种想法,随便找个刑事律师都能做到。”言下之意是为什么找我,我很贵的。
谢维松露出一个很简短的诧异表情,“还有余地?”
“当时不是还有个女人吗,把罪名推给她,就说是她强按着贵公子杀的人,贵公子要报警,她把公子的手机拿走了。总之就是杀人是被迫的,如果能反咬一口,说人是那个女人杀的最好。”
谢维松:……
还能这样操作?
宋律师:“本来贵公子也是被逼的,那两个女人才是主谋。”
谢维松犹豫起来,他当然希望自己儿子能判的最轻,可这样的话,等他出来,会不会变本加厉继续犯罪?因为会有他这个老父亲兜底。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谢维松看过去,看到走在前面的人怔了下。那个人也好像怔了下,但他没有停留,径直走了过去。
谢维松站了起来,问阮晴:“刚才那人是谁?”
“徐承财,你认识他?”阮晴突然想通一个环节,“他在你的药厂工作过?”
谢维松点头,“这里还有他?”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林晏娥的指征,对徐承财例行问询,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他又有不在场证明,对他很难实施抓捕。
阮晴感觉到了转机,“能说一下徐承财的情况吗?”
“如果我能提供情况,我儿子能不能减刑?”
“要检察院定,我们定不了,不过我们会跟检察院说明情况的。”
阮晴带着谢维松去了会议室,宋律师去见谢念。
谢维松道:“徐承财当年进厂子的时候只是流水线上的小工,由于脑子聪明,人也勤快,在药物上面有点天分,干了半年就被提拔了组长。
车间主任总在我面前夸他,他当时年纪也大了,想找个接班的,就打算培养徐承财。我也考察了一段时间,觉得他还不错,就答应了车间主任。
一年后,有一天车间主任来找我,他说徐承财可以出师了,他正好想退居二线,我就提拔了徐承财当车间主任。他确实有能力,上任半年,车间的产量就增加了百分之三十。
我当时挺高兴的,还夸老郝有眼光,老郝就是原来的车间主任。”
阮晴不解,“既然他在你这里干的好好的,为什么会离职?”
谢维松叹了口气,“又过了两年,老郝跟我说他想提前退休。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身体不好,儿子也不想让他干了。他儿子年薪很高,人也孝顺,我想着人家想让父亲享清福,我也不好意思拦着,就给他办了早退。
车间就由徐承财全权管理了,给工人安排什么活他一个人说了算。过了有大半年吧,有一天,车间里闹起来了。有几个人不服徐承财,说他安排不合理,赚钱的好活都安排给了巴结他的人,其他人都安排的脏活累活。
他们几个说如果不换掉徐承财,他们就辞职不干了。我那厂子正在扩张的阶段,工人离职了,厂子怎么办,我就当和事佬把这事压下去了。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突然一天,有个工人在休息的时候突发心脏病,还没有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谢维松苦笑一下,“工人的家属来厂子里闹,要厂子赔偿。工人是上班的时候没的,厂子确实脱不了关系,我跟家属又是赔不是又是道歉的,赔了五十万,这事才算过去了。这个工人死后,车间里不再闹腾了,后来我才知道就是他挑头跟徐承财对着干的。我当时曾经怀疑过,死掉的那个工人还不到三十岁,正是身体好的时候。可是医生给的结论是突发心脏病,我也就没再往下想。”
阮晴预感到事情不止这么简单,“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两年,厂子的规模再扩大,我准备开个分厂,想着谁当厂长合适。当时的办公室主任很想去,我也有意提拔他,毕竟他跟我很多年了,他的办事能力我也信得过。可就在他上任的前一天,突发心脏病死了。”
阮晴暗惊,两个了。
谢维松继续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冷,一个突发心脏病可能是意外,两个人突发心脏病就有点可疑了。”谢维松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发冷。
阮晴:“办公室主任叫什么?在哪里发的病?”
“他叫李正元,在路边被发现的。”
“路边?”这么奇怪的地方,“报警了吗?”
“没有,因为医生说是猝死,我虽然有怀疑,可我没敢跟李正元的妻子说,我没有证据啊。”
“后来谁去的分厂?”
“徐承财,他毛遂自荐,他说他一定会管好厂子,让我别担心。”谢维松哼了声,现在想来,徐承财有几次到他办公室,他问什么事,徐承财就汇报了一些有的没的,他那时候肯定是想去当厂长,可他不说啊。
阮晴:“厂子管的怎么样?”
“挺好的,产量比原来的厂子还大。我对徐承财这个人的感觉跟奇怪,按说他是厂子的大功臣,我应该对他更好才是,可我每次见到他,就莫名其妙想起死的那两个人。徐承财可能感觉到我不太想见他,每次汇报工作都是打电话。他在厂子里干了三年,我去厂子的次数有限,导致那些人只知道徐承财不知道我,连我吩咐的事都要问过徐承财。我很不高兴,厂子明明是我的。”
阮晴:“你辞退了徐承财?”
“是他自己离职的。”
“为什么?按照你的说法,厂子俨然就成了他的了。”
谢维松苦笑,“因为厂子里又死人了,还是猝死。这次我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了,我是做药的,太知道一些药物的药性了,比方说厂子里正在生产的肌肉松弛剂,给人注射上一点,就能做出猝死的假象。”
“其实你的心里早有怀疑。”
“可我不敢往那边想,厂子里有个杀人犯,传出去,对厂子造成的影响太大了。我找徐承财谈话,我跟他说厂子是他负责的,人死在厂里,也应该由他负责。
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工人死了,安排给他的活也不重,也许他本身就有心脏方面的疾病。我不想让步,坚持让他负责。他说如果我一定要让他赔偿,他就辞职不干了。
说实话,我也不想留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万一他哪天对我下手怎么办。我就顺水推舟同意了,后果是又赔了工人家属八十万。”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三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我说了也得有人信啊,要不是刚才见到他,我真的不敢说。警官,念念胆子很小,他杀人一定是被人撺掇的,我怀疑就是徐承财。”
可是怀疑不是证据啊。
阮晴仔细询问了三名受害人的信息,送徐承财出去后,跟萧景赫汇报。
萧景赫沉着脸,“如果谢维松说的属实,徐承财手上就有四条人命。”怪不得他那么快就拟定了杀人计划,还计划的那么周全,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原来是有经验。
阮晴担心,“时间隔的这么久,当时又没有验尸,查起来会很难。”
“难也得查,有这三名受害人的信息吗?”
“有,从哪一个开始查?”
“就从第一个开始。”
第90章 酒店死亡案件(七)
一幢老式住宅楼内,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台阶上落满灰尘,只有中间经常走路的地方稍微干净一点儿。
201门上挂着辟邪的镜子、干枯的艾草,房间传来阵阵咳嗽的声音,那声音撕心裂肺一样,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阮晴抬手敲了敲铁门,里面的木门打开,一双苍老的眼睛露出来,隔着铁门的栏杆看他们,“你们找谁?”她的声音很苍老,仿佛从地底传出来一样。
“您是胡永升的母亲吗?”阮晴拿出证件,“我们是警察。”
胡母打量她,眼神里露出不善,“我儿子死了十几年了,骨头渣子都烂没了,要找他去地底下。”她要关门,一双大手隔着铁栏杆撑住了门,萧景赫压着眉头,道:“我们就是为了您儿子的事情来的。”
阮晴接着道:“是啊,我们怀疑胡永升的死有蹊跷。”
胡母浑浊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你们什么意思?”
屋内又传出剧烈的咳嗽声,胡父趿拉着拖鞋出来,他穿着灰色的秋衣秋裤,十分的瘦,脸部都已经凹了进去,头发上残留稀疏的白发,“让他们进来,我活着就是为了今天。”
胡母打开铁门,放阮晴和萧景赫进来。客厅里收拾的很干净,却给人一种颓败的感觉。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含笑看着镜头,他留着短发,穿蓝色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衣,看起来特别精神。照片上的人,就是胡永升。
胡母搀着胡父坐下,“你们也坐。”
沙发很老旧了,勉强能坐下两个人。阮晴二人没有动,她问道:“胡永升去世之前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
胡母:“他说不想干了,新的车间主任总是针对他,我跟他爸就劝他,这么好的工作不好找,工资又高,让他忍忍。或者是跟他们厂长说说换个地方,可他说不想换地方,要换也是车间主任换,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他在厂里干的时候那个新的车间主任还没有来。”
“他有没有说车间主任叫什么?”
胡母摇头,“时间这么久了,我早已经忘记了。”
胡父突然道:“姓徐,双人徐。”他特意打听过。
胡母叹了口气,胡父喘息了一会儿,道:“永升死后,我们去厂里闹,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再说我家永升身体好好的,平常连感冒发烧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得心脏病。可那个厂长说医生检查过了,就是猝死,还给出了报告。厂长说人是在他的厂子没的,他认,赔了我们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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