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怜娘是贺英的亲表妹,孙家就是落魄了,那也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收场就难了。
“我没有,我是被算计的。”贺英跪在堂前,神情悲愤,却是看向贺二太太,眼中含恨,“我可以向天发誓,我若是对孙怜娘有任何不轨之心,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他是风流场上混惯了的,不可能因为两杯酒就把持不住。
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下药了。
当时席上,他左边是贺二太太,左边是苏玫。
不可能是苏玫,因为她不可能跟孙怜娘结盟。只能是贺二太太,他的亲娘。
“我的儿啊,好端端的,你发这么重的誓做什么。”贺二太太顿时急了。
孙舅母却是怒声吼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占了怜娘的便宜,现在想翻脸不认帐吗。我孙家就是落魄了,我还是七品诰命,我这就到京都府去告状,堂堂探花郎醉酒欺负表妹,我就不信这还没天理了。”
说话间,孙舅母抱着孙怜娘痛哭起来,“我苦命的孩儿啊。”
听到要告官,贺老太太有点急了,再看孙舅母那样子,心里着实看不上,一脸嫌弃的对贺二太太说着,“还不快把舅太太扶起来,哪里有一点官家太太的样子。”
孙舅父道:“我带着女儿来你们贺家过节,却在你们府里出的事,贺家必须得给交代。”
贺二太太己经不知如何是好,这与她和孙舅母商量的完全不同。
听从贺老太太吩咐去扶孙舅母,嘴里说着,“这是要怎么办?”
孙舅母道:“刚才六奶奶都答应了,六郎娶怜娘进府当平妻。”
“平妻?”贺大太太几乎要笑出来,“你是不是戏文听多了,妾就是妾,哪里来的平妻。”
大周朝就没有平妻的说法,兼祧和并嫡都是特殊情况。官宦人家,尤其是高门大户里,想兼祧并嫡都得上折子,皇上准了才能执行。
戏文里的平妻,那只是戏文,现实这么干就是宠妾灭妻。
“我孙家是有官身的,怎么能让女儿做妾。”孙舅母大声喊着,“不然我就告官。”
眼看着不可开胶,贺大老爷怒声吼着,“够了,说来说去是我贺府的错,是六郎不争气,我今天就请家法,把他打死赔你们姑娘的清白。”
说着,贺大老爷吩咐小厮们拿来棍棒,作势就要打贺英。
不用小厮们拉扯,贺英跪直身体,一副愿意领罚的模样。
贺大老爷也没留手,一棍打到贺英背上,贺英背脊稍弯,却是硬挺直了,“我愿领罚。”
“我的儿啊……”贺二太太见状顿时大哭。
贺大太太给婆子使了眼色,婆子上前拉开贺二太太。
“我对孙怜娘绝无任何不轨之心。”贺英大声说着,“今日犯下大错,我愿意领罚。”
贺大老爷又是一棍打到贺英背上,连续十来下,虽不至于伤筋动骨,贺英脸色却有几分苍白。
“小六身子单薄……”贺老太太心疼孙子,不禁说着。
贺大老爷手里拿着棍子,没有放下来,却是?便撇了一眼苏玫。
男人风流本就不是大事,孙舅母虽然喊震天响,都是虚的,本意就是让贺英纳了孙怜娘。
问题的关键在于苏玫,他情愿顶着骂名,也要与苏家结亲,就是希望得到苏家的助力。
傻子都知道,想得到岳家的助力,要先对人家女儿好。
现在苏玫娶到家了,这才几个月,贺英就要纳妾,还要纳亲表妹。这事要是传到苏家,苏震岳能把贺英打死。
当然,要是这事苏玫同意了,贤良大度愿意给丈夫纳妾,苏家就是知道了,也就那样了。
为了嫁贺英,苏玫不要脸连姐姐的丈夫都抢,爱到这种程度,男人的这种小错应该能包容。
他这个长辈拿着棍棒做势打几下,打的苏玫心疼了,消了气,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贺大老爷心里如此盘算着,只见苏玫悠悠然坐着,脸上不但没有怒气,甚至还有几分喜气。
那架式好像还想拍手叫个好,打的好,继续打啊。
不应该啊,苏玫不是真爱贺英吗。
贺大老爷心里嘀咕着,但做戏得全套,说了要执行家法,总不能就这么执行一半。
贺英也确实该打,风流误事,要是当初娶的是苏钰,就更能上一层楼了。
现在婚后还招惹表妹,风流成这样,不好好管教将来也难成大事。
“知错有什么用,犯下如此大错,谁也救不了你。”贺大老爷怒声吼着,棍棒落的更快更狠,眼晴却是看向苏玫。
这都不是偷看,几乎是明示了。
只要苏玫求情,贺英就不用挨打了。
苏玫却仿佛没看到一般,倒是贺二太太哭的声嘶力竭,装饰品一样的贺二老爷也有点坐不住了,有点想劝又不敢。
“我愿意领罚。”贺英说着,声音却弱了下来,跪着的身体晃了起来,直接栽倒在地上。
“我的儿啊……”
贺二太太再也忍不住,硬是挣开婆子扑向贺英,放声大哭,“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指望谁啊。”
贺老太太也慌了,“快去请大夫,把小六扶起来,抬到我屋里。”
又指责贺大老爷,“你这下手也太重了些。”
屋里众人手忙脚乱,一直闹腾的孙舅母都不敢了,要是贺英真有个好歹,孙怜娘还嫁谁。
因为是元宵节,大夫格外难请些。诊脉上药,把贺英安置好己经半夜,本来过节就累,这么闹一通都困倦了。
“都回去吧。”贺大老爷说着,示意散场。
孙舅母马上跳出来,“你做为伯父要罚贺英那是你们家的事,我女儿要怎么办,就这么着想混过去,门都没有。”
贺英挨了打,散了场,明天再来找贺家,那就一推一二三,再推四五六。
这是唯一的机会,必须得给孙怜娘要个名份。
贺大老爷快要气死了,却不得不应对,“我出一百两银子给孙姑娘当嫁妆。”
“一百银子?你当我女儿是什么,要你们拿银子打发。”孙舅母顿时怒了,孙舅父也嚷嚷着,“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么羞辱于我家,我要上告朝廷革了贺英的功名。”
说到功名,贺大老爷态度变了,语气也软了下来,“都是亲戚,把六郎的功名革了,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那我女儿的清白,也不能被这么白白污了。”孙舅母喊着,“聘金嫁妆一样不能少,挑个好日子,吹吹打打迎怜娘进门。”
贺大太太听得笑了,“清白人家的女儿会爬表哥的床?满府的丫头婆子,孙姑娘要是无意,大喊一声,哪有后来的事。”
“本想着是亲戚,又是姑娘家,想给你们这个体面,却是给脸不要脸。你要告官就去告啊,把事摆出来大家都说说,看看谁的错。”
孙舅母有些怂了,却是看向苏枚,“刚才六奶奶说了,让怜娘当平妻。”
苏枚笑,“只要贺家丢的起这个脸,我可以。”
“怜娘给贺英当平妻,哪里就丢脸了。”孙舅母吵嚷着。
双方争吵不休,贺二太太担忧贺英,己经顾不上替孙怜娘争取名份,“就让怜娘进门当妾。”
说着又看向苏玫,“你是主母,拿点聘金就出来。”
“我拿聘金?”苏玫被贺二太太逗笑了,“贺家果然穷了,贺英娶小妾还得正妻拿钱,这事要是传出去,贺英下辈子都不用出门了。”
苏玫这都不是暗讽,而是直接骂到脸上,贺大老爷再傻也看出苏枚的不悦,当即怒声骂着,“一个浪□□人,竟还敢要聘金,给我打出去。”
贺大老爷刚打了贺英,孙舅母多少有些怕了,语气也软了下来,“那总得……”
“敬主母一杯茶,就当过门了。”贺二太太说着。
撕扯到现在,眼看着就天亮了,贺大老爷看起来也不打算松口,孙舅母看着哭红了眼的孙怜娘,只得说,“好,那就进门。”
婆子给孙怜娘挽了头发,丫头端来茶,孙怜娘接过茶碗,低头给苏玫跪下,心中满是委屈,却不得不说,“奶奶喝茶。”
她要是有苏枚的出身,她要是能嫁到更好的,何至于轻贱至此。
苏玫笑着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好,以后就是孙姨娘了。”
这个姨娘她认了,至于贺英认不认,她就不知道了。
放下茶碗,按例主母要给新姨娘打赏,不过外乎是首饰之类的。
苏枚却是直接起身,径自说着,“太晚了,都该去歇着了。”
闹剧一般,终于结束,众人各自回屋。
至于贺英,因为还在昏迷中,就宿在贺老太太屋里。因厌恶孙怜娘,贺老太太叫住她,让她给贺英守夜。
孙怜娘心中并不愿意,但贺老太太如此说了,她只得答应。
贺英睡在碧纱橱的床上,孙怜娘无处可睡,又因为天冷,丫头连个被子都没给她,她无奈只能缩在床角。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孙怜娘也是累了,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就听耳边有丫头训斥着,“真是个挺死尸的,六爷醒了,要水喝,你装什么聋呢。”
孙怜娘是官家小姐,以前在这府里也是表小姐,哪里被丫头如此骂过,刚想回嘴,就听贺英惊悚说着,“你怎么在这里?”
嫌弃兼惊吓的口吻,让孙怜娘愣了一下。
“这是孙姨娘,六奶奶喝了她的茶,是您的姨娘了。”丫头说着。
“姨娘?”贺英脸色大变,“我不同意。”
说着,起床就要往外走,还是丫头喊住他,穿了外衣才外往走。
孙怜娘却是呆住了,不愿意?
贺英怎么会不愿意,她都这么不要脸了,贺英要是不要她,她可要怎么活。
贺英一路小跑回到二房,此时孙舅父和孙舅母还在,正跟贺二太太说钱的事。
一个清白大姑娘给贺英当妾,总不能一点表示没有吧。
这聘金,苏玫不出,贺二太太总得给点吧。
“这,这跟商量好的也不一样。”贺二太太言语间带着怨气。
她是想孙怜娘当她儿媳妇,但昨晚闹成那样,实在太丢脸了。
尤其是看到贺英挨打后,她就后悔了。
“我不纳妾。”贺英大声说着,几乎要吼出来。
要说以前,他对贺二太太这个母亲,不能说十分孝顺,但至少是真心相待,不听话也会努力哄着她。
就在昨天晚上,贺二太太给他下药后,那点孝顺也被磨没了。
贺二太太从来没为他考虑过,她只是要指望他,指望着儿子孝顺。要是哪天她觉得指望不上了,就会马上转为自己考虑。
就像孙怜娘,她觉得苏玫不好,就一门心思让他娶孙怜娘。
哪里是为他考虑,只是希望多个人能一起拿捏他,让他便孝顺。
“你说什么呢?”贺二太太惊呆了,“你媳妇都愿意了。”
紧跟着贺英进院的孙怜娘,也跟着哭了出来,“表哥,你不要我吗?”
“我当然不要你。”贺英态度坚定,“你与母亲一起算计我,我为什么要你。”
纳妾虽然没有婚书,但也是有手续的。
一个晚上而己,苏玫的答应只是嘴上答应,没有手续,可以随时推翻。
孙舅母和孙舅父也惊呆了,纳妾一般都是正妻不同意,从来没有听说过男人不愿意的。
白得一个小老婆,多少男人求之不得。
“你们想告就告吧,我身上的丑事也不差这一件。”贺英怒火冲天,指着孙怜娘骂,“你要是有点羞耻之心,就马上滚出贺府,以后再不要过来。”
“表哥……”
孙怜娘声音颤抖着,只觉得肝肠寸断,本就被折腾一晚上,再受如此大击,身体摇晃着,直接晕了过去。
“怜娘,怜娘。”孙舅父和孙舅母赶紧去扶。
贺英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往后头苏玫屋里走,贺二太太下意识抓住他,“六郎……”
贺英直接甩开她,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走着。
“我的儿啊……”贺二太太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声哭出来。
前头闹成这样,后院的苏玫早就被吵醒了。
不用丫头转述,她也能猜到大概经过,没有恋爱脑后,她反而更了解贺英了。
正妻也好,姨娘也好,丫头也罢,睡哪个女人对贺英都无所谓。
他在意的,是他的前途,以及女方的背景,能否给他提供助力。
像孙怜娘这种,本来就是表亲,又是官家女,这样的收为姨娘,要是被外人知道,那话就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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