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妻进门不到半年,又纳表妹为妾,还是先睡后娶。又不是勾栏里的姐儿,哪能如此轻贱。
贺英想要好名声,想在清流仕途上走下去,连亲生孩儿都容不下,又哪里会要这样一个孙怜娘。
连贺二太太这个亲娘,此事之后,只怕也再难得儿子的真心。
第78章
苏钰病了,从莲花庵回来的当晚,就有些不适。
初时连绿川都没太当回事,苏钰自小习武,身体强壮,就是有些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
直至第二天,苏钰发起了高烧,绿川吓坏了,连忙回报关氏,请大夫进府。
常来苏家行走的是宫里的御医胡大夫,老熟人,却几乎没给苏钰诊过脉,没生病自然不用请诊脉。
“姑娘这是气结郁于心,凡事要想开些啊。”诊脉之后胡太医说着。
关氏问着,“严重吗?”
“姑娘身体素来康健,我开副疏散的方子吃两天就没事了。”胡大夫说着,格外叮嘱,“一定要宽心。”
苏钰躺在床上,心里十分幸庆,放着帐幔,不用直视太医和关氏。
绿川引着胡大夫到西梢间写方子,关氏站在床边,心里重重叹口气,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夫都说了,是郁结于心,为何郁结不言而喻。
“姑娘,还是想开些。”关氏说着,“等身体好些,天气暖和了,多出门走走。”
“嗯,让三太太担心了。”苏钰小声说着,“我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胡太医写完方子,关氏吩咐管事去抓药,又叮嘱绿川等一众丫头婆子好好侍侯,若是有事不管多晚都要回报。
管事送胡太医出门,关氏安慰苏钰几句也要回去。
等关氏走了,苏钰才让丫头收起帐幔起身。
“姑娘,刚才胡太医写方子时,我悄悄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别乱说话。”绿川说着。
胡太医来苏家看病是包年制,每年的四节八礼是定数,每回过来再给一两银子车马钱。
但这回苏钰突然生病,还是因为……
要是胡太医再外面乱说一嘴,外面的闲话就更多了。
绿川便私自做主给了封口费,一点小钱就可以免许多麻烦。
“很好。”苏钰说着,只觉得头痛难耐,但躺着也不舒服,“更衣,我坐一会。”
绿川上前侍侯,却不敢多言。
她也是现在才知道,不管苏钰表现的多么云淡风清。什么没什么想过要成亲,没有薛迟还有谢无衣,都是嘴上说的。
事实是,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身体最诚实。
“你是不是心里笑话我。”苏钰突然对绿川说着。
绿川愣了一下,马上摇摇头,“没有,没有,姑娘生病我担心的不得了,也是我大意了,姑娘昨天都有些不适,早该请大夫的。”
苏钰看绿川神情就知道,肯定要心里吐槽她,其实她自己也想吐槽自己。
只因为薛迟在青云庵说的几句话,她就辗转难眠,竟然还生起病来,实在丢脸。
“我好像挺没出息的。”苏钰自我反省。
绿川笑着道:“姑娘这是至亲至性。”
皇上赐婚,又不是薛迟移情,舍不得很正常。
尤其是苏家的情况,祖传恋爱脑,只是生一场小病己经很厉害了。
“说起来,你都二十了,真打算不嫁人,就这么跟着我吗?”苏钰问绿川。
这个问题她去年就问过,不是她嫌弃绿川,而是人的想法会变的,尤其是到一定的岁数后。
去年不想成亲,今年也许就想了。
去年还没有意中人,今年也许就有了。
“姑娘,怎么又说这个。”绿川不干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先养好病再操心。”
苏钰狐疑的看一眼绿川,绿川这个反应有点不太对,要是不想嫁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话说的含糊,多半是有隐情。
但绿川天天跟着她,也没有外男可见,难道跟府里的谁日久生情了?
“大爷来了……”
小丫头传话进来,苏钰马上把话题打住,起身相迎。
片刻后,苏略进到屋里。
“大哥,你回来了。”苏钰从里间出来,让着苏略在客厅坐下。
绿川上茶,苏略看着苏钰,有几分打趣说着,“我刚回来就听到你生病了,这么想不开啊。”
苏钰下意识别过脸去,却是强行解释,“吹了风有些不适,哪有什么想开想不开的。”
苏略只是笑,也不拆穿苏钰,“好好养病,有什么想吃想玩,或者想找什么乐子,都告诉我,我最近都在京城。”
“懒得出门,也没什么想要的。”苏钰说着,她恨不得把自己关屋里,任何人都不想见。
“那等你想到了再说。”苏略说着,“姻缘之事顺其自然就好,成亲不成亲的,也就那样。”
不结婚不可怕,结错婚才是毁人一生。
苏钰一点都不意外苏略会这么说,毕竟二十五岁的大龄光棍实在没资格催婚,笑着道:“我听大哥的。”
兄妹说了几句闲话,苏略还有事要忙,便要回去。
见苏略起身欲走,苏钰突然喊住他,“大哥……”
苏略看向她,“怎么了?”
苏钰斟酌着用词,这些天来一直在犹豫,却还是想问个明白,“除夕晚上李府突然失火,大哥知晓吗?”
除夕白天当街行刺,胆量是足够,但设计的一榻糊涂,落得个全灭的结果。
幕后主谋是个胆大的傻逼。
而就在当天晚上李府就失火了,一场逻辑上对不上,却又不找到线索的意外,烧死了一百多口,却把军需案的重点嫌疑人留了活口。
同样胆大包天,但这手段,这心计,满京城能做到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还未出正月的缘故,案卷全部压着,就是开放的,可以查阅,官府那边的线索也不重要。
京都府尹根本就不想查,也不想追究。与军需案并案,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苏钰就想问问苏略,是不是他做的。
“李甲被人怂恿,当街行刺你。”苏略语气十分温柔,“父亲不在,我当兄长的,自然该还李家一份薄礼。”
苏钰心头不自觉得颤了一下,看着苏略温文儒雅的笑容,突然觉得有点点冷。
她知道苏略是为她报仇,也是立威。
这一场大火之后,不管任何原由,想对她动手,就得想想这一场大火。
但,这是一百多条人命啊,惨死的女眷下人何其无辜。
慕容宁曾说过苏略,说他杀人没有感觉,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慕容宁不会骗她,但苏略对她太好了,让她在面对苏略不自觉得就戴上了滤镜。
“是觉得我不该告诉你吗?”苏略笑着说。
苏钰抿了一下唇,她会问苏略,当然是想到是他做的。
但苏略如此坦言相告,依然让她意外。
这种事情,不该瞒着她吗,哪怕是骗她呢。
“你今年十九岁,不再是小孩子,不管你的意愿为何,许多事情你都必须得接受。”苏略说着。
他的所做所为可以瞒着苏钰,但慕容宁做的呢,全京城皆知,瞒都没得瞒。
这就是苏钰所处的环境,想把头缩起来,当个闺阁女儿,她做不到。
苏钰不禁深吸口气,头好像更疼,又好像疼麻木了,反而没了感觉。
苏略伸手摸摸苏钰的头,像小时候那样,他十分疼惜这唯一的妹妹,“我与父亲不在你身边,让你吃了许多苦头。但从本心上,我们都是为你好。”
苏钰摇摇头,“这些年我过的很好。”
下意识想说,慕容宁对她很好,但想到苏略与慕容宁的关系,不自觉得打住了。
她很多时候都搞不明白,苏略是养子,为什么会对养母意见这么大。
“你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苏略说着,“若是嫌京城太热闹,也可以回老家去,那里安静。”
苏家是大族,京城没几房人,老家人就多了。若是回老家直隶,只是认人就能认一天。
“再说吧。”苏钰说着。
“你还病着,我说这么多倒是耽搁你养病。”苏略说着,“歇着吧PMDUJIA,我回去了。”
“嗯。”
苏钰应着,送苏略出屋门。
看着苏略缓步而去,苏钰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解。
这是苏略的世界,也是苏天翊的世界,她插不进去,也融入不了。
就和慕容宁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哪怕是血缘至亲,也都是各自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活着。
胡太医确实有两把刷子,说两副药就好,苏钰吃完两副药真好了。
绿川谨遵医嘱,但凡出门就会拿着斗篷,生怕苏钰再吹了风。
“姑娘,晋阳长公主派人送来贴子。”婆子拿着贴子进门。
绿川脸色顿时僵了一下,却是赶紧上前接了过来,“劳烦嫂子了。”
说着,从里间抽屉里随手拿出一块银子塞给婆子,婆子道了声谢赶紧去了。
绿川小心翼翼把贴子奉上,苏钰接的时候,自言自语说着,“谢无衣要定亲了吧。”
以前只是放话,说要定亲了,其实没走流程。
而现在晋阳长公主亲自写了贴子送来,那多半是真定亲,不是吓唬。
就像慕容宁说的,谢无衣和薛迟同出一府,兄弟一样的关系,晋阳长公主怎么可能允许她先跟薛迟谈感情,再跟谢无衣搞暧昧。
果然,贴子拆开,是喜贴。
晋阳长公主亲笔所写,十分客气,谢无衣和薛雨梓下个月正式定亲,邀请她去吃席。
告知是真,邀请是假,她若真去了,晋阳长公主能当场厥过去。
“研磨,我写回贴。”苏钰说着。
回贴写的很快,客气礼貌,先是恭喜谢无衣定亲。又表示,自己身体不适,就不亲自过去道喜了。
“找个稳妥的人送过去,路上不要出岔子。”苏钰吩咐绿川。
晋阳长公主现在肯定很心焦,所以回贴要又快又准时的送达,好让她安心。
“姑娘放心吧。”绿川说着。
谢无衣定亲的事,在京城几乎没有水花,吃瓜讨论的都没有。
出了正月后,慕容宁再次上折子,刚出正月,三堂会审的大戏终于开始。
又因纵火案夹在其中,京都府尹也一同出席,提供纵火案线索,却只是旁听,一句话都不说。
慕容宁当仁不让成了主审管,据说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都试图争过,但没争过慕容宁。
慕容宁的手段,让他们有不太敢争。
人证物证监察寮己经整理出来,但十年前的旧案,总有缺失,现在三堂会审,证据就要足够服众。
案件初审十分顺利,关键人物李大人交代的又多又快,几乎到了问什么说什么的地步。
一场大火,除了他本人外,基本全家灭门。
李大人是一夜白头,求生的意志都很薄弱,又入了监察寮大牢,也不知道监察寮怎么审的,现在整个人浑浑噩噩状态。
据李大人交代,他与梅将军并无恩怨,之所以扣粮草也是被逼无奈。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说起来是很威风,但是连续几年灾年,钱粮收不上来,但用钱的地方一点都不少。
会苛扣梅将军的粮草,是因为梅将军没有后台好欺负。扣其他款项,根本就扣不了。
至于因此战败,军士死亡,那就不是户部的事了。有关太后当后台,梅将军找不了他的麻烦。
李大人此话出口,在场的官员都沉默了。
十年前,显庆皇帝虽己二十七岁,但关太后依然大权在握,母子争权,还非亲生母亲,斗的异常激烈。
李大人是关太后的铁杆,而梅将军只是个会打仗的将军,在党争之时保持中立,结果就是替罪羔羊。
好事轮不到,坏事全摊上,必要时就是两方拉出来的替罪羊。
只想老实当个纯臣,要么就远离京城,不然就是把头扎在土堆里,都随时都被拉出来挡灾,谁让你好欺负呢。
当然,这种事情不会写在邸报里,苏钰会知道,是因为苏略把堂审记录送了一份给她。
苏钰只看文字就有种窒息感,而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会还会咬出谁,会审出多少奇葩,更无从得知。
也因为李大人交代的太多,京城越发安静了,都有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感觉。
别说谢无衣定亲,连薛迟要尚主的事都没人提,唯独苏钰还在风口浪尖上,时不时被提起。
她是慕容宁的女儿,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苏钰在除夕白天被刺杀,晚上李大人家就被灭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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