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狱所出事了。”青年武官低头说着。
慕容宁神情漠然,道:“慢慢说。”
青年武官却是看向苏钰,苏钰微笑己对。慕容宁没让她走,她就不会走。
慕容宁一点都不着急,对苏钰道:“这是监查寮二队队长冯决。”
监查寮?监查寮的队长为什么来见慕容宁?
苏钰心中诧异,脸上却是丝毫不显,笑着对冯决道:“见过冯大人。”
冯决拱手道:“苏小姐好。”
确定慕容宁没有让苏钰回避的意思,冯决这才道:“前几日抓到的细作,全数死在牢中。”
“呵~”慕容宁轻轻笑了,带着几分嘲讽,“人死了才来找我,是当我会法术能把死人复活?李大人呢,我这个正使还没到任,锅就要先背上?”
冯决不自觉得低下头,心虚说着:“李大人,李大人卧病在床……”
慕容宁却是听得点点头,道:“病的应该很重吧,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失职,关在牢里的犯人都能死的不明不白。重病也好,若是死在任上,也算是殉职了,过往的种种都可以既往不咎,也不会连累家人。”
听到这里,冯决再也忍不住,直接跪了下来,道:“看管牢犯乃是二队的职责,犯人身死,属下罪该该死。”
犯人不明原由身亡,李大人做为最高长官,有间接责任,他这个二队队长却是直接责任。
李大人都该“病死”殉职,那他这个队长,岂不是要五马分尸。
“你确实该死,不过,命可以先欠着。”慕容宁说着却是站起身来,对苏钰道:“皇上分派我的差事,监查寮正使。”
不是给楚王爷的,是直接给她的。
苏钰心中诧异,自从慕容宁嫁入楚王府后。显庆皇帝就经常分派差事给楚王爷,实际上是让慕容宁办差。
这八年来,慕容宁主持过太后寿诞,安排过周年大祭;整顿过内务府,清点过国库。查过赈灾案,调查过几起官员渎职。
零零碎碎的大小事情,有后宫的也有前朝的,但每次都是具体事宜,事情办完了,慕容宁就功成身退。
但这次要当监察寮正使,就是长期职务,这还是第一次。
“走吧,去看看。”慕容宁说着。
冯决大松口气,从地上起来,看样子他这条命是暂时保住了。
苏钰问:“母亲,我能去看看吗?”
“想来就来吧。”慕容宁无所谓说着。
苏钰快步跟上,心中好奇无限扩大。
监查寮在京城不是什么大机构,最初归属大理寺,显庆皇帝当政后才分离出来。
职务范围是监查京城官员的所做所为,以及敌对国派到京城的细作。
奈何大理寺卿一直很能干,朝廷放给监查寮的权力又太小。部门一直存在,却没什么存在感。
“母亲,我们这是去哪?”苏钰忍不住问出来。
监察寮在南门大街上,大理寺对门。应该先从王府前门出皇城,才能去监察寮。
但是慕容宁却是一路往后门走,路径不对。
“监察寮换地方了。”慕容宁说着。
第15章
监察寮搬进了皇城,大周的皇城与皇宫是两个概念。皇宫是专指皇帝上朝起居所在,在皇城的最中心位置。
皇城更像是广义上的皇室与朝廷事务聚集处。比如楚王府就建在皇城的西南角,从皇城的西南角楼进入就是楚王府的正门。
楚王府的后门是金水河,四通八达,惯穿半个皇城。过了桥就是御林军的南卫所,占地广阔。
现在的监查寮就在御林军隔壁的隔壁,独立的衙门,人数不多,门牌看着也不大,实际占地面积却不小。
“大人……”
慕容宁刚踏进监查寮的大门,就有几个官员围了上来,皆是一脸苦相。
衙门里出了大事,原本的长官李大人躲了,现在都指望慕容宁出头背锅。
慕容宁并没有理会他们,却是吩咐苏钰:“你只能在这两进院里活动,里头事情不知处理到什么时候,你若是无聊了,只管回去。”
“我知道了。”苏钰说着,“我会照顾好自己。”
慕容宁点点头,快步进后院。官员们也紧跟着进去,没人理会苏钰。
苏钰环顾四周,前头第一进院,连会客处都算不上,进门就是石碑,上面刻着监察寮的各种规矩。四周房舍皆是官员休息之处。
只看房间数量,以及她所知的监察寮的人数,一人一间还能空出来不少。监察寮扩充之日,就在眼前了。
第二进院,也就是苏钰现在所在,算是比较正统意义上的接待处。与京城其他衙门并无多大区别。
不同的是,刚设立的,屋子还有些空,人少也有些少,连个端茶倒水的门僮都不见。
“监察寮,到底要监察什么……”苏钰喃喃自语说着。
或者说显庆皇帝到底想让慕容宁做什么?
慕容宁说起来是王女郡主,实际只是一个离乡的孤女。
随着大周的兴盛以及西边战争的结束,西北慕容氏成了最老实的外族降臣。
若是九年前是眼下的情况,慕容宁和离后就会回西北。
只是九年前她留下来了,留的时间久了,也就走不了了。
外族王女,亲王正妃,个人能力卓绝,又与京城各大世家都没有关系。
这样的人做了监察寮正使,才更容易为朝廷所用。
“监察寮的人都死绝了吗!!”
一声惊雷从前院传来,随即脚步声响起,一队人马从前院直冲过来。
一行人二十几人皆是黑衣,很年轻,二十几岁,着装十分整齐,却认不出是哪衙门的官服,腰间皆配着官刀。
就在苏钰惊讶之余,好像潮水一般,黑衣人突然分开列队,一个青年从后面走出来。
二十岁?或许还不到。眼若明星,面如冠玉,高挑的身材因为过份的纤细显得有几分瘦弱。
同样的黑衣在他身上,明明那么瘦弱,却硬是被他穿出了气质。
傲慢,强势,却阴冷的吓人。好似长在黑暗中的红梅,不管怎样的黑暗与风霜,皆无法把他击倒。
“你?”
青年的目光看向苏钰,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下意识的要别开眼。
贵公子,没有官服,不在情报网中。突然出现在监察寮,会是什么人?
苏钰看看周围,只有她一个,便微笑着拱拱手,“众位大人辛苦了,监察寮有人在,请众位稍等。”
喊那么大声音,相信后院的人能听到。
监察寮果然是新衙门,人手少就算了,还能被人找上门叫嚣。
“要等到什么时候,等着你们把尸体火化吗!!”另一个黑衣人叫嚣起来,眼中怒火仿佛要喷出来一般。
“人是我们抓的,你们非要审,结果一天不到,人就死了。”
“无能就别截胡,截胡了就要把差事办好。今天若是不给个说法,就拆了监察寮的牌匾。”
人数众多,又咄咄逼人,苏钰不自觉得的后退一步。
听了一会,她多少听出了些门道。若真如黑衣人所言,确实是监察寮理亏。
慕容宁是还未正式上任的正使,前头的正使李大人借病躲了。不知道是真无能,还是与外人勾结。
不管怎么样,人死在牢里,若说监察寮没有内鬼,只怕老鼠都不信。
慕容宁这个正使官难当啊……
苏钰忧心忡忡之余,不自觉得看向一众人中间的青年,与烦燥的下属不同,他显得十分气定神闲。
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眉宇舒展,神态自若。胸有成竹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似乎察觉到苏钰的目光,青年瞟了一眼苏钰,又赶紧另开眼。
心中有几分疑惑,男人也能长这么好看?
“大人,各位大人们息怒……”
后院终于有人出来,却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官服穿的都有些不齐整,满脸无能与焦急,连连作揖赔不是,“慕容大人正在处理,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道。”
作揖之时,老者看到黑衣少年,脸色顿时变了,变得更惶恐,手都有些抖,“谢大人亲临,下官,下官……”
“慕容大人?”青年微微一怔,随即嘲讽着,“原来上任了啊,传闻中的慕容宁,那可是杀伐果断,一代强人,看来也只是传闻。”
“传闻中的谢无衣,也不过如此。”苏钰马上怼了回去。
姓谢,与她年龄相当,能让慕容宁另眼相看,这样的人应该不多。
谢无衣,公主府的私生子。
生平第一次被当面回怼,还是指点道姓一点情面都不留。
谢无衣面沉如水,漆黑的眼眸看着苏钰,杀机四伏。
“大胆,竟敢对大人无礼。”谢无衣身侧下属怒声喝斥。
苏钰神情自若,甚至朝谢无衣拱拱手,继续怼人,“谢大人若如传闻中的英明神武,怎么会被半路截胡。”
“这,苏姑娘,谢大人……”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老者虽然害怕,此时却不得不圆场。
“姑娘?”谢无衣愣了一下,“你是苏天翊和慕容宁的女儿……”
他虽然没见过,却听过苏钰的名头,穿着男装四处跑,百无禁忌。
原来是女人啊,怪不得生的如此好看。
苏钰微笑以对,“正是在下。”
谢无衣莫名有些不自在,嘴上却是饶人,“闻名不如见面,你连你父母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苏钰原本缓和的脸色,立时被挑起了火来,“谢大人……”
“谢大人好心急啊。”
慕容宁接话说着,从后院出来,身后跟着监察寮一众人员。
老者看到慕容宁好似看到主心骨,马上站到她身后,腰杆都挺起来了。
“慕容大人……”谢无衣拱手见礼,“不是我心急,而是事关京城安危,我不能不急。”
慕容宁道:“前任监察寮正使渎职受贿,纵容看守牢头在犯人饮食中下毒。我己经写下文书,把李大人和看守牢头,一共六人全部交给谢大人审理。”
说着,慕容宁挥挥手,冯决带着人压着牢头,以及刚从床上拉起来的李大人压到谢无衣面前。
“我相信以谢大人的手段,必然能审出我们都需要的答案。”慕容宁说着。
第16章
谢无衣带着人走了,眼前的事情解决,苏钰却更担忧了。
监察寮正使乃是四品文官,不审先判,直接把人交谢无衣,慕容宁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母亲,他们是什么人?”苏钰问。
慕容宁道:“建章营骑,新任都尉谢无衣。”
建章营骑虽然归属御林军,却天子侍卫第一直属部队。
只是一直以来,建章营骑和监察寮一样,皆属于小透明组织。直到前不久,两个部门换了大佬。
“这个年龄就是建章营骑的都尉,果然有嚣张的本钱。”苏钰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慕容宁若有所思,道:“我还有事要忙,你自行回府,不要太好奇。”
“是,女儿明白。”苏钰应着。
慕容宁转身进后院,苏钰也没再停留,径自回了楚王府。
女儿家应该温柔,女儿家要贤淑,女儿家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是世人对女子的要求,却不是慕容宁对女儿的要求。
苏钰的武力骑箭皆是慕容宁所教,男人能去的地方会带她去,男人不能去的地方,慕容宁认为可以去也会带她去。
现在慕容宁走马上任有了新的办差衙门,一样不会隐瞒苏钰。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绿川看到苏钰进门,立时端茶上去。知道苏钰与慕容宁一同出府,却不好奇,不询问。
苏钰接过茶碗,问:“有什么事吗?”
“三太太派人来接您,我回话说您与王妃出门去了,明天或者后天一定会回去。”绿川笑着说。
“那就明天上午吧。”苏钰说着,
既然关氏己经派人来接,她也不好拖着不走。早饭后就与楚王爷和慕容宁辞行,反正她也没有东西要带走,可以马上动身。
“婆子还说另外一件事,九月二十六是晋阳长公主的寿辰,让姑娘准备着。”绿川说着。
严格说来,这话不是叮嘱苏钰的,而是叮嘱绿川的。
苏钰对于各府女眷的寿辰向来不当回事,只能指望绿川这个贴身大丫头,在苏钰眼边多念几遍,并把贺寿所需的东西准备齐全。
“现在还不到九月中,二十六还早着呢。”苏钰说着,“而且晋阳长公主寿辰关我个么事?就是三太太要带我去祝寿,我也不需要准备什么。”
绿川道:“贺寿是要送寿礼的,想想上回老太太寿辰上,吴家姑娘送了双面绣,还有李家姑娘亲手做的鱼云斗篷。”
年长女眷的寿辰,既是贺寿,也是才艺大比拼。毕竟姑娘们能展示的空间不多,用送贺礼的形势自我表现,是京城女眷圈的常态。
“这个简单,我的字在京城虽然说不上千金难求,但也小有名气,我写副字带过去。”苏钰说着。
绿川无言的看向苏钰,表情一言难尽。
“难道你还打算让我也绣个双面绣?”苏钰诧异说着。
“我怎么敢有这个想法,是三太太想啊。”绿川说着。
苏钰顿时沉默,好一会才道:“我与三太太果然不太熟。”
稍微对她有点了解的人,都不会提这种要求。
及至次日,苏钰自己屋里吃了早饭,就去栖凤楼辞行。没想到慕容宁彻夜未归,人不在。
“麻烦妈妈转告母亲,我先回国公府了。”苏钰对胡婆子说着。
虽然心里担忧,但慕容宁既然说了让她不要好奇,她就一句不会问。
胡婆子道:“姑娘路上当心。”
辞别胡婆子,苏钰带着绿川借道栖凤楼后门去颐乐殿。
楚王爷刚吃完早饭,世子秦昊也在。
“这就要回去吗,不多住几天。”楚王爷十分不舍。
苏钰笑着道:“三太太派人来接,我也该回去了。”
楚王爷轻叹口气,道:“你父亲不在苏家,你难免会受委屈。你该把王府当家,每回过来反而像是在做客。”
“王爷误会了,三叔一直待我很好。”苏钰笑着说,“三姑娘要出阁,我这个当姐姐的,若是不在,岂不是要被人说更多闲话。”
“你这孩子……”楚王爷说着,“算了,你去吧。过几日,我也派人去接你,我看谁敢挡着。”
苏钰只是笑,知道楚王爷这是一时脾气上来,不会真的实行。道:“我告辞了。”
说着苏钰规矩见礼,带着绿川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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