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守寡,老太太是要把她接回国公府住吗?”苏玫问着。
洪婆子更生气了,“老太太生怕委屈了那贱……给钱给宅子,与国公府就隔了一条街。还说要给她女儿添妆,要把私房给她们娘俩。”
谷夫人的嫁妆以及私房,本该是苏天佑的,将来是苏玫和苏越的。
现在给了杨云娘,苏玫和苏越也就少得了。
苏玫松口气,“只要不是同住一府,老太太愿意拿私房给她,倒也省心了。”
谷夫人虽然是一品诰命,杨阁老位居阁老,但谁都知道,杨家很穷。
就是谷夫人自己的嫁妆,谷家小门小户出身,嫁妆也没多少。
相比一般人家的老太太,谷夫人都称不上富裕。
跟苏家的财产比,那就更没得比了。
谷夫人就是把手里的私房,都给了杨云娘,苏玫都不在意。
自家有座金山,吃几辈子都吃不完,何必要因为旁边的三瓜两枣闹的不高兴。
相比谷夫人的私房给谁的问题,苏玫更在意,杨云娘住进国公府。
多尴尬啊。
尤其苏家下人里面老人不少,肯定会旧事重提。
要是苏天佑再发癫,快四十岁的老男人,儿女都己成人,为爱痴狂。
只是想一下那个场景,别说关氏,她都没脸见人。
“三姑奶奶怎么能这么说,杨氏死了丈夫是她命不好。在直隶呆的好好的,二太太却给老太太写信,还要给邑哥儿娶她的女儿,这就是欺负我们太太。”洪婆子拉着苏玫的手,抹泪说着。
“你是太太的女儿,这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我当然是向着母亲的。”苏玫说着,对洪婆子的话却有些不太舒服。
苏邑看上程采蓝,要娶她,苏天华和叶氏同意了。
要是程采蓝有很厉害的身世,还可以说是看中对方背景。
程采蓝那样的家世,都能给苏邑当妾了,叶氏却能同意亲事,娶之为正妻。那肯定是苏邑真爱程采蓝,叶氏成全有情人。
这种在别人看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苏家会为爱成全。
苏天华和叶氏都能不在意程采蓝的身世背景,娶程采蓝进门当儿媳妇了。也就不会太在意,关氏对于此事的想法。
总不能因为叔叔十几年前的旧情,侄子不能娶心上人吧。
“依我说,既然杨氏非巴着老爷不放,那就入府为妾,妻妾分明。”洪婆子怒气冲冲说着。
“住口,你是觉得还不够乱吗,还要添把火!”苏玫声音大了起来,训斥着洪婆子。
杨云娘是谷夫人的养女,二房的亲家,让她入府为妾,先不说这话能不能说出口。
只是想一下苏天佑为爱发癫的模样,苏玫都头皮发麻。
杨氏要是嫁给苏天佑,苏天佑怎么可能让她当妾,必然是休妻再娶。
别人也许干不出来,苏天佑肯定能干出来。
眼下杨云娘回京既己成定居,谷夫人的安排就很好。不住一起,减少接触。
只要苏天佑没有发癫,闹着要和离,就能维持现状。
想想也能知道,男人不在意名声,女人是在意的。
程采蓝能嫁苏邑,那是一步登天了。就是为了女儿着想,杨云娘也不会与苏天佑重修旧好。
就这么当个远房亲戚,偶尔年节的时候见个面,也许还会说几句话。
半辈子都过去了,也都到了这个岁数。本来就是凑和的婚姻,就这么凑和到底。
人到中年,儿孙都大了,经不起刺激。
“三姑奶奶,你不能向着外人。”洪婆子委屈说着。
她感觉自己的主意好极了,杨云娘当了妾,自然任由关氏拿捏。
苏玫懒得与她说,虽然是母亲的陪房,但洪婆子实在蠢笨不堪,“你先出去,我与母亲说话。”
“唉。”关氏一声叹息着,坐起身来。
洪婆子连忙去扶,又拿大引枕给关氏靠着,“太太,你别生气。”
关氏摇摇头,示意洪婆子退下,实在是聒噪的难受。
洪婆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
“我与你父亲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三书六礼进的苏家门。成亲十几载,不敢说兢兢业业,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没有哪里对不起苏天佑。”关氏说着。
杨云娘与苏天佑婚前有私情,那是他们不检点,私定终身本就不对。
三书六礼聘进门的才是正室,杨云娘不管跟苏天佑有什么情,在名份定下来后,都是不应该的存在。
“这是当然。”苏玫说着,“只有父亲对不起母亲,母亲没有错。”
要是关氏与苏天佑的婚姻是错的,那她和苏越成什么了。
关氏继续说,“昨天老太太说完后,我心里就很不舒服,思来想去一个晚上没睡着。”
关氏在后悔,她真的很后悔。
无数次反问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嫁给苏天佑。
出身名门,又有父母的疼爱,就是当时谣言四起,传的很难听,她也可以不嫁的。
她没有抗住压力,为了名节,为了面子,嫁给了苏天佑,把自己置于进退两难之地。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儿女都大了,苏越都要娶亲,她可以守着儿子媳妇过,杨云娘却又回来了,还成了亲戚。
无法言喻的糟心感,时刻在提醒着她,她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母亲,你何必……”放不下呢。
苏玫怕关氏伤心,没有说出口。
要是苏天佑与关氏有过一段前情,相爱夫妻兰因絮果走到如此的地步,那确实难受放不下。
问题是,两人又没爱情,分居十来年了,平常连句话都不想说,比陌生人好点有限。
夫妻己至如此地步,苏天佑的前情人回来就回来呗。
只要苏天佑不闹着要休妻,对关氏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就是苏天佑发癫,非得休妻娶杨云娘,那也是他先丢人现眼,弄不好还会影响仕途。
关氏也就是面子上难看,儿女大了,又有娘家可以依靠,手里有嫁妆和私房,回不回关家都能快活过完下半辈子。
有时候苏玫也不理解关氏,关氏可以接受苏天佑纳妾,哪怕有庶子庶女,她都能平常心对待。
唯独对杨云娘,人还没回来,只知道她要回京,就开始不舒服。
对苏天佑都能放下,为什么不放下杨云娘。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大度。”关氏看着苏玫的神色,苦笑说着,“那么多年前的事,始终揪着不放。”
苏玫连连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母亲没必要在意,您并不需要父亲。”
有时候她会觉得,关氏好像被困在正妻这个角色里。
她嫁给苏天佑,得正室的位置,就要覆行正室的责任,哪怕苏天佑根本就不在意。
以前苏玫也不懂,与贺英成亲后,经历多了,什么都懂了。
她也犯过傻,为了贺英要死要活,把脸面丢尽。
现在不爱了,也就放下了,当然也后悔,但后悔没用。
她对贺英彻底无感,别说贺英旧情人归京,就是贺英再弄十个情人来。只要不花她的钱,不碍她的眼,她眼皮都不抬一下。
感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一个不爱的丈夫更不是。男人可以潇洒,女人也可以。
和离多好,实在和离不了,那就各过各的,各找各的乐子,谁也别碍谁的眼。
“我也不是在意,我只是……”关氏苦笑。
她只是后悔。
杨云娘回京,会让她更后悔。
苏玫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关氏,只是道,“我留下来陪母亲。”
“好。”
第108章
苏玫在国公府住下,又因关氏身体不适,苏玫理所当然的帮忙协理家务。
关氏一直想教苏玫管家理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手把手教她,如何看帐本,管理府里事务,以及打理自己嫁妆。
“贺家是要分家的,将来分出去单过,这些帐本你都得会看。”关氏对苏玫说着。
这也是贵妇的基本功课,要是连帐本都不会看,管不住下人,家里乱成一团,是当家主母的耻辱。
苏玫装的认真听,心里却并不在意这些。
她只想学习打理嫁妆,虽然她的嫁妆全是田产,每年出息稳定,就是庄头想搞鬼,损失也有限。
但自己的产业,还是安身立命的产业,还是要谨慎对待。
管家什么的,她都不想跟贺英过了,还有什么家可管的。
“太太,三姑奶奶,刚才有小厮看到,刘顺家的拿了侯府的库房钥匙。”洪婆子进门说着,神情十分气愤。
谷夫人虽然给了宅子,但宅子想住人,需要人打理收拾。
关氏管家,谷夫人倒没好意思支使府里的下人,只让刘顺家的带着自己屋里的下人,以及侯府的小子们去收拾。
估摸着屋子打扫干净了,需要家具摆设,就想到库房里的东西。
没开国公府的库房,开的侯府的库房。侯府是三房的,拿的全是三房的东西。
苏玫看一眼洪婆子,眼中带着嫌恶,因是关氏的陪房,她不好当面训斥,道:“侯府库房里就没什么东西,就是有些家具粗使家伙,值不了几两银子。”
当年苏震山和苏震岳是分了家的,但是苏震岳封侯之后,又两府合一府。
苏震岳对于钱财之类的素来不计较,不管是薪俸还是赏赐,全部都是关氏在打理,多数都在国公府的库房里。
大头都在国公府库房,侯府库房里没什么值钱东西。
就是有,侯府的库房钥匙,肯定是苏震岳给的,苏家上下谁敢去说苏震岳做的不对。
又不是差钱的人家,何必因为几两碎银子生气。尤其是在杨云娘的事情上,这不是让关氏更憋气吗。
“那将来都是越哥儿的。”洪婆子说着。
苏天佑是独子,苏越是唯一的孙子,侯府所有东西都是苏越的。
“你就闭嘴吧。”苏玫忍不住说着,“这是能乱说的吗,三房人共同生活,最后说都是越哥儿的,让人听到成什么样子。”
苏家情况复杂,先分家,又合府,三房人共居,还是堂兄弟。
再加上男人们对于金钱都不计较,帐本虽然有,但都没有细算过。
将来分家是肯定会分,但要怎么分,估计有得商议。
洪婆子这么大声喊着,东西都是越哥儿,置大房和二房于何地。
要是被人听到,传扬出去,三房的脸面往哪里放。
关氏也觉得洪婆子这话很不妥当,她管家很清楚家里的帐本。
论三房里谁挣的最多,必然是大房。
苏略非常善经营,京城店铺许多间,间间都赚钱。田产之类的更不用说了,每年出息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再就是国公府长房一脉的祭田,属于英国公的,自然也是大房的。
二房有一半时间住在叶家,但是苏天华多数的薪俸赏赐皆是给了府里。
凭军功赚的是赏赐,年年皆有,打大胜仗赏的更多。还有苏邑跟着一起上阵,父子俩是双份赏赐。
反倒是三房,苏震岳军功封侯,赏赐当然不会少。但是爵位和宅子就占了大半,实际到手的金银反而不如苏天华的多。
苏天佑又是文官,每年薪俸都是有数的,都不够他一个人花的,全靠家里贴补。
侯府是苏震岳凭本事挣下来的,爵位传给苏天佑,再传给苏越,父子一脉相承理所当然。
但要说侯府所有的东西是苏越的,这话关氏也说不出口。
“够了。”关氏训斥洪婆子,“你是越发的不像样,什么话都敢乱说,让人听到,还以为我趁着管家要算计家产。”
洪婆子十分委屈,低头小声说着,“我是替太太委屈,要是为别的什么就算了,偏偏是给了杨氏。老太爷对老太太言听计从,要是……”
“你有完没完!”苏玫怒声打断洪婆子,因为生气连关氏的脸色都不顾了,直接开骂,“让你上前侍侯,是为了给主子分忧的,你是天天嚼不了舌根。要是不能侍侯,就回自己家去。”
尤其是关氏正因为杨云娘回京,心里烦闷之事。
身边贴身侍侯的人,不哄着关氏开心,劝慰关氏,反而有事没事挑唆一通。
这样的下人,哪怕是陪房,在她看来也该打发了。仗着以前的情份,放了一家人的身契,给钱给地安享晚年。
“太太,三姑奶奶……”洪婆子顿时眼泪都落了下来,既觉得委屈更是面子无光。
苏玫是晚辈,她是关氏的陪房,怎么能这么骂她。
关氏越发觉得心烦,叹气道:“你出去吧。”
93/170 首页 上一页 91 92 93 94 95 9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