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洪钰又错过了下雪。洪兰芝望着天空,只盼望着雪下的再深、再厚一点,千万别轻易化了。
她这么想着时,听见薛以莲对宁钊说:“老板说上午有牛蛙送来,今天的菜单加一道ㄅM堋!
宁钊问:“活的?”
薛以莲点头:“老板说现宰现杀的放心,怕人家拿冻货和次等品糊弄她。我刚才没出来,就是想着一会牛蛙说不定要拿到外面杀,订了那么多呢,在厨房里还不弄得鸡飞狗跳,结果老板说,今天下雪天冷,牛蛙就别在外面弄了。”
宁钊管着厨房的切配工作,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薛以莲几个服务生也要帮忙处理食材。这种事来问他也不奇怪。
宁钊不假思索道:“我拿到沙漠去处理就行。”在南来饭馆附近找个空旷的地方,皮和内脏直接就地埋了。
洪兰芝听了忙到:“我也去。”她想顺路去一趟医疗所,喊洪钰中午来南来饭馆吃饭。
丁露听见探头过来:“洪姐你还敢杀牛蛙呢?!”丁露把薛以莲和宁钊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只盼着杀牛蛙这个活千万不要落在自己头上,干别的活她二话不说,杀牛蛙她真的有点怵。
没想到洪兰芝还会主动跳出来揽下这个活。
洪兰芝的动作僵了下,杀牛蛙,她没杀过,想想牛蛙那模样,那触感,她手臂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牛蛙肯定是要杀的,巴掌大的小东西,能有多难杀?洪兰芝给自己打气,要说牲畜家禽里,洪兰芝只杀过鸡,有一次下刀偏了,大公鸡脖子上一道呼呼冒血的大口子,脑袋都要抬不起来了还能在院里到处冲,还是洪兰芝追在后面逮回来的,不比牛蛙难杀多了?
“反正牛蛙也没多难杀。”洪兰芝逞强道。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送货的人就来了。几个服务生麻利地把笼子搬进店里,直接就抬到出后门。
南荼目送着牛蛙远去。
宣传牛蛙是现宰现杀的商家不少,其中一大半用的都是处理好的速冻成品,可冲着这个名头来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毕竟无论何时,食材新鲜对食客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现在有规定了,餐饮单位的经营场所不需宰杀活的禽畜类动物,否则主卖鸡、鸭之类禽畜的馆子也肯定会把现宰现杀这个名头顶在招牌上。
南荼听南元海说过,他给人当学徒的那个年代,鸡鸭都是老师傅带着学徒去市场挑的。学徒不仅学厨艺,还跟着师父学怎么挑选活禽。
就以鸭子为例,羽色和身量都是考察点,有经验的师傅扫过一眼就心中有数。再上手掀开鸭翅膀摸一把肋下,要是能摸到两块核桃大小的、弹动的、充盈有力的肌肉,那就是有活力的好鸭子。
师傅一次挑上几十只鸭子,学徒从市场一路赶回店里,鸭子们一路走一路清空肚肠,到了店里也什么都不喂,宰杀的时候干干净净。
现在没有这种事了。赶着一群鸭子在街上走,城管和环卫在后面追就算了,分分钟上热门新闻。
学徒们也不用跟着挑鸭、宰鸭,给鸭子一拔就是几个小时的杂毛了,送进后厨的全是处理的干干净净的光鸭,省了不少麻烦,也少了点从成鸭就开始控制品质的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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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蛙杀起来简单,去头、去内脏,剥皮。
宁钊用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只牛蛙处理得干干净净。
洪兰芝有样学样,一咬牙下了剪子。壮着胆子处理过一只后,后面就越来越顺手了。
别说,处理好的牛蛙看着还挺肥美的,蛙肉洁白有光泽,一看就很好吃。
紧赶着把所有的牛蛙都处理了,宁钊拿来铁锹,要把他们制造出来的厨余垃圾就地掩埋。
洪兰芝趁这个机会说:“小宁,我去趟医疗所,给我女儿捎个话。”
宁钊惜字如金:“好。”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南来饭馆的大家也知道,宁钊不是装酷,也不是生闷气,他就是天生话少,除了谈起他过去佣兵生涯时话匣子会打开,其他时间就是个闷葫芦。
洪兰芝快步往第三营地的医疗所走去。
医疗所的工作人员少了一半多,都回天陵城休假了。这工作离家远,强度高,工作场景还封闭,只有第三营地这么大点地方活动,数得着的福利就是冬天有长假了。
医疗所内,洪钰正在检查患者的恢复状况,新入医疗所的伤患不多,这几个都是受伤比较严重,经不起长途颠簸,没法送回天陵城的患者。看到他们的身体状况一天天恢复,洪钰也觉得颇有成就感。
“洪医生,”有护士看见她喊到,“你妈妈叫我带话给你,让你中午去南来饭馆吃饭,她给你留了位置!”
医疗所的大家都羡慕洪医生,有家人陪着就不说了,她妈妈还在南来饭馆工作,平时没少给她捎好吃的,有时候洪医生也会分给大家尝尝,南来饭馆做的东西就是好吃,根本吃不够,要不是治病救人的工作放不下,他们都想和洪兰芝换换。
洪钰应了一声。心里有点犯嘀咕,早上起床的时候妈妈还没提让她去吃饭的事,怎么这会儿突然让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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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饭馆里,南荼在做青花椒ㄅM堋
煲的灶头现在是辛欢来管。经过这几个月在南来饭馆的历练,现在的辛欢已经能熟练掌握各种不同食材的煲所需的火候,面不改色地往将出锅的煲上浇上花雕酒,看一片火焰此起彼伏地窜高,俨然一副熟手姿态。
不过青花椒ㄅM苁切虏耸剑还是得南荼做示范。
与店里目前的其他煲不同的是,青花椒ㄅM苡玫氖鞘ǖ氖址ā
生ê褪ǎ是煲的两种做法,前者是生肉直接调味下锅,后者则是先煎香再下锅,熟ǘ嗔艘徊焦ば颍适合块头大、不易熟的食材,也比生ǘ嘁桓龊么Α―省去了控水的步骤。
煲的特点是干香,生肉下锅容易出水,水一多就出不来香味,熟就没这个问题了。
牛蛙简单腌制后,把葱、姜、蒜三件套分别倒入油锅里炸香,下牛蛙和青花椒一起爆炒,到表面出现微焦的诱人色泽后,再放进瓦煲里“ā薄
虽然多了一道步骤,出菜速度依然快的惊人,一锅青花椒
ㄅM苊白湃绕,空气中还飘着花椒的辛香。
炒牛蛙的时候香味就传出来了,ü后重新拎起锅盖,那一瞬间的锅里的热气带着横行霸道的香味,仿佛炸开似的,早就把在各处忙活的众人吸引来了。
南荼分发筷子,催着大家趁热尝尝,自己也去盛了半碗饭。一会儿忙起来可就没空吃饭了,现在垫垫肚子正好。南来饭馆的伙计们也不是第一天享受这种福利了,提着筷子围着瓦煲站了一圈。
热气十足的牛蛙肉,在烫口的时候就被咬下,蛙肉丝丝入味,紧实中带着弹嫩,青花椒的麻意撩拨着舌尖,每一下都直击味蕾,烫得人龇牙咧嘴,也好吃得欲罢不能。。
“这牛蛙……呼……又肥又嫩,也太好吃了!”
第57章 紫苏牛肉煲仔饭 美好的一天从下班开始……
午休时间, 洪钰果然出现在南来饭馆。
她还怕洪兰芝有什么急事,小跑着来的,这会儿气喘吁吁, 在店里到处搜索着洪兰芝的身影。
薛以莲先看到了她, 给洪钰指了洪兰芝给她留的座位。这种时候, 洪兰芝是不和洪钰一起吃饭的, 先前洪钰来店里几次,南荼都提过让洪兰芝把手头的事放放, 去陪女儿吃饭。
除了第一次算是请假陪洪钰,其他时候洪兰芝都拒绝了。每次饭点都是饭馆最忙的时候,她抽身走了, 饭馆的工作量也不会减少,只会平摊到大家身上, 让所有人都手忙脚乱。
洪钰心里也清楚,不会为此抱怨什么。她想和妈妈一起吃饭,选在洪兰芝放假时就行了。今天可是洪兰芝的正常工作日。
洪兰芝不知道在哪里忙,洪钰说:“薛阿姨, 如果你见到我妈, 就说我来了。”
洪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还没走到窗边就站住了。
下雪了。
小朵小朵的雪花, 柳絮般的轻轻飘扬着, 倏尔又大了,团团片片的落到地上, 洪钰的桌子挨着窗户, 顺着她的视线, 能看到外面的窗沿积了半寸的雪,绒绒的像是点缀在衣服上的毛边。
今天运气好,下雪了不说, 还下了两场。在洪兰芝去医疗所后,回来发现雪早就停了,将化未化,路上还被行人车辆碾出了泥水,景色大打折扣。洪兰芝心里失落,没成想峰回路转,中午雪又大了起来,把天地重新覆盖上一层白。
洪钰出神地望着窗外,直到施文宣的声音打断她:“洪钰姐,你来吃饭了,吃点什么?”
洪钰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南来饭馆的菜单经常更新,除了受南荼心血来潮的影响,还和时节相关。比如夏天的凉面、秋天的蟹粉拌饭,这会儿就没了。
经常来南来饭馆的客人多问一嘴,也省得在菜单上找。
施文宣立刻说:“那肯定是青花椒ㄅM埽今天才上的新菜,牛蛙肉又嫩又香,加了青花椒吃着暖洋洋的。”
“那就这个。”洪钰欣然点头。
这时候,店里的客人多了起来。大家头上顶着雪花进门,自觉的在门口的软垫上蹭掉鞋底的泥水,抖抖衣服。
也不是所有人的素质都这么高,有人等不及了,直接往店里冲,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醒目的脏脚印,还转身示意同行的朋友动作快点,别在门口磨蹭。
同伴指着地上道:“你把地面踩脏了,服务生还得来打扫。”
那人不明白,理直气壮道:“服务生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他这话一出,有许多道目光都朝他投过来,暗暗含着指责的意味,洪钰连雪都不看了,朝这人怒目而视。
“店里人手就那么多,地面一直被踩脏,服务生就得一遍一遍的拖地,你因为急着吃饭弄脏地面,服务生因为清洁地面耽误了上菜,最后也一样没早点吃上饭。”同伴低声道。
这话的角度切入的妙,没指责对方,只从结果来谈,已经够委婉了。
那人却不高兴了:“你这人就是太爱说教了,多大点事啊。赶紧找个地方坐,我饿死了。”
同伴气的够呛,平时忍了对方身上的很多小毛病,这会被当众下了面子,再也忍不了了,爆发道:“我爱说教?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出一个‘我爱说教?’这件事是不是你没礼貌在先?”
“就是,自己不讲究就算了,怎么还不把服务员当人了,还‘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合着别人都是伺候你的,你是皇上啊?”旁边的客人出声道。
“南来饭馆的服务生忙得就差脚底下踩两个风火轮了,还得追着你的屁股后面擦地,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我可是听老板说了,店里要是客人太多,服务生工作量过大,她就闭店两天控制客流量。”
一位老客控诉道:“我都恨不得跑去厨房端菜,吃完饭再把碗刷了,你倒好,把人家当你家下人使唤,好声好气的劝你还听不进去。”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追问道:“老板说过这话?”“还休息?我上次来就没开门!”“别闭店啊,人多怎么还不好了?”
南荼确实说过类似的话。有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客人格外的多,店里坐不下不说,门外的队伍都排的老长。等了一两个小时还没吃上饭的客人比比皆是,南荼的锅铲也抡得快起飞了,服务生一边累得腰酸腿痛,一边还得想办法安抚抱怨的客人,所有人都不开心。
后来才知道,是个还挺有名的博主在网上推荐了南来饭馆,视频小火了一波,不少人慕名而来。
南荼大概是唯一一个不希望自己的饭馆太火爆的人了。
真的忙不过来,她又不会分身术,店里的服务生也不能当骡子用。于是她直接给累坏了的伙计们放了假,自己也休息几天,等这阵风头过去了才重新营业。
老客人言之凿凿,把之前遇到的闭店经历讲述了一遍。这下一圈客人看地上那几个脏兮兮的泥水脚印看怎么不顺眼,连带着对脚印制造者的眼神都带上了嫌弃。
在地上留下脏脚印的人不明白,自己明明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突然间就千夫所指了。
“至于吗?就几个脚印而已,事这么多的饭馆,我再也不来了!”他愤怒地摔门而去。
“这是怎么了?”远远看见地脏了拿着拖把过来的洪兰芝不明所以。
“没事,他有急事走了。”刚才出言劝说的同伴并没追上去,他已经不想要这个朋友了。“地脏了,我来拖吧。”
他想从洪兰芝手里拿过拖把。别说他了,一圈客人都摩拳擦掌,千万不能再给南来饭馆的服务生增加工作量了,否则南荼闭店停业,他们到哪吃饭?只要洪兰芝松手,他们肯定把这一大片都拖得干干净净。
洪兰芝哪能这种事发生?赶紧把拖把攥紧了:“我来就行。”
把地拖干净,洪兰芝走向女儿,刚才她就看见洪钰了,窗外就是雪景,洪钰不仅没看一眼,一直盯着门口,还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
“看见雪还不开心?”
“开心的。”洪钰收起情绪,“我就是突然……怕你太辛苦了。”
洪兰芝早就从客人们刚才的只字片语中拼凑出发生了什么:“你是怕我受委屈吧。放心,就算有不讲理的客人,老板也会护着我们的。”
这话让洪钰安心不少,刚才从帮腔的那几个客人的口中,也能窥见南荼对自己人的爱护。于是刚刚的闹剧在她心中翻了篇,低声问洪兰芝:“妈,你吃饭了没?”
洪兰芝:“我早吃了,吃得还是今天上的新品――”
“青花椒ㄅM埽俊薄扒嗷椒ㄅM埽 绷┤说纳音同时响起。
洪钰笑道:“我也点了,听介绍的时候就给我听馋了。”
“吃了你就知道多好吃了,现杀现做的牛蛙,我还宰了好多牛蛙,现在也是熟练工了。你吃的说不定就是我宰的。”洪兰芝还要忙,与洪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青花椒ㄅM芫退蜕侠戳恕G嗷椒的香气扑鼻而来,清新而诱人的椒
香瞬间就勾动了人的食欲。
瓦煲里满满都是肉质肥厚的牛蛙,每只至少都有半斤以上,丰腴肥美。尤其是牛蛙腿,看着特别健硕紧实,简直可以想象吃在嘴里那扎实的口感。
洪钰赶紧动筷,夹起一块腿肉放进嘴里。
下一秒,青花椒的香气在口中爆炸开,舌尖微麻,捕捉到浓浓的鲜香。
坐在瓦煲边,青花椒的麻香浓郁,洪钰虽然喜欢这种极有侵略性的香味,却也担心会不会太麻太辣?她吃辣的水平只是一般。
可吃进嘴里的时候,一切就见了分晓,原来是她多虑了。
花椒味只香不冲,不会浓烈到盖住肉香,反而像个引子一样勾出了牛蛙肉的鲜。现杀现ǖ淖龇ㄊ古M芎颓嗷椒在火焰中碰撞,椒香辣意与牛蛙的鲜香一起在口中爆发,让人觉得青花椒天生就该与牛蛙浑然一体。
洪钰微皱的眉头舒展开,刚才有些不悦的心情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像是被这锅火辣辣热腾腾的青花椒ㄅM苌生熨平了。
施文宣描述的牛蛙虽然诱人,等吃到嘴里才知道,语言简直形容不出这份青花椒ㄅM苁分之一的鲜美,牛蛙肉鲜嫩极了,是任何肉都无法比拟的滑嫩紧实,不带一丝腥味,轻轻一抿,蛙肉和骨头就自动分离,扯出饱满的蒜瓣肉来,每一口都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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