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安插一个心腹在郁颢身边,澜意心中始终不踏实。
橘红说话还带着哭腔,“姑娘,奴婢都明白的。当初我无依无靠,阿娘生了重病,被迫跪在街上卖身救母,还惹得不少流氓地痞调笑。是姑娘出现在我面前,命护卫将他们都赶跑,给我银两医治母亲,姑娘的大恩大德,橘红没齿难忘。”
“姑娘,橘红说过,只要能救得了我的母亲,姑娘要橘红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橘红道。
“好好好……”澜意开门见山道,“方才我瞧见郁颢喝醉了,你今日见过他了吗?”
橘红点头,将方才在厢房里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澜意,最后再重复一遍最重要的地方,“今夜戌时,桃花山。”
第33章 李寺卿可有女儿?
慕琛在去李太师府前,特意入宫一趟。
隆化帝因为李三老爷的这件事,龙颜震怒,又想到李三老爷素日里老实巴交,除了会说些场面话之外,看不出什么心思。
偌大的乾清宫,除了他与随侍的康内侍,还有一脸怒火的太子。
太子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说着今日宴会上的见闻,最后道:“父皇,若侍卫反应再慢一点,您此刻见到的,就是儿的尸身了啊!必须得严惩他们!”
隆化帝被太子说得头大,而后冷不丁地说一句:“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隆化帝身边的康内侍擦了擦额头上冒着的冷汗,腆着脸道:“万岁爷,千岁爷能平安无事,全靠万岁爷的眷顾啊!”
太子很满意康内侍的回答,深深看他一眼。
康内侍低下了头。
天爷,他只是想讨好下一任皇帝而已,要不是见隆化帝毫无废储之意,他才不会给太子美言几句。
康内侍这话说到了隆化帝心坎里。
隆化帝摸了摸胡子,“这倒也是,若是二郎离那刀口再近一瞬,此刻他已经见到了他的母亲。”
太子的母亲就是孝和皇后郑氏,郑皇后的堂姐。
康内侍汗颜,太子转动眼珠想了想。
隆化帝这个帝王,平日里说话,要么极其严肃,要么极其不着调。
就算是他的儿子、近臣,当面听他说话,也猜不透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但太子只有一根筋,听到母亲二字,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直接伏地抱着隆化帝的腿,嚎啕大哭:“父亲,您可要为儿子做主啊!儿子奉父亲的命去招待西陈使节,结果那个不知好歹的李,竟然敢与西陈使节合伙刺杀儿子!父亲,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您必须严惩李,责罚李家众人!”
康内侍恨不得闭上双眼。
此事尚未定论,太子毫发无损,隆化帝也犹豫不决,所以只将李三老爷逮捕入狱,未有处置李家其余人的意思。
隆化帝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只有太子敢伏在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膝盖痛哭流涕,一声一声叫着“父亲”。
在他的心里,妻子唯有孝和皇后一人,儿子则是太子,其余的人,对他而言不过是臣子。
但天家无父子,这么些年,看着太子越来越不争气,他不知寒过多少次心。
隆化帝的声音冷淡下来,“朕知道了,你且跪安吧。”
“父……父皇?”太子难以置信,连哭都忘了。
康内侍连忙对太子挤眉弄眼使眼色。
太子没有发觉,“父皇,您让儿跪安?”
隆化帝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的疲惫。
他显然是不想搭理太子。
此刻,康内侍的作用就出来了。
他苦口婆心劝道:“千岁爷,万岁爷心里都有数,不会放过刺杀千岁爷之人的。万岁爷看了一天的折子,也看乏了,您就听万岁爷的,跪安吧。”
太子闻言,慢慢悠悠站起身,退后几步向隆化帝行礼,“儿告退,父皇好生歇息。”
太子走后,隆化帝单手靠在龙案上,说:“这件事情如此蹊跷,倒像是有人刻
意把脏水样李身上泼一样。”
康内侍弯着腰应声是,“所以万岁爷才命锦衣卫多番查证,以免冤枉了李寺卿。”
康内侍话音刚落,乾清宫外就传来了太子的声音,“哎呦,这不是老六吗?今儿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还会进宫?省省这个心吧,父皇正在气头上,可没空见你。”
慕琛的声音不卑不亢,“劳二哥费心,弟弟今日实属是有要事要找父皇。”
太子嗤笑一声,“乡野男子就是粗俗。”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曹内侍朝慕琛赔笑,“六殿下莫怪,我家千岁爷就是这个性子。”
说完,曹内侍也不见慕琛是何种反应,急急忙忙跟上前面的太子。
慕琛没必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耗费精力,他压根就没把太子的嘲讽当回事,走上前几步对朝他见礼的内侍说:“烦请内监通传一声,我要亲自接手李寺卿的案子。”
内侍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几个字。
慕琛抿唇一笑,“你没有听错,正是李寺卿的案子。”
内侍颔首应是,行完礼后,忙走进乾清宫内通报。
不一会儿,内侍将手中的拂尘放好,恭敬做出请的动作,“六殿下,万岁爷请您进去。”
“多谢内监。”慕琛客气道。
“殿下客气了。”内侍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慕琛进殿时,康内侍方将龙案上的奏折整理完毕,印章整整齐齐放了一排。
当年的隆化帝,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恨透了蓉妃,这才一怒之下赐她死刑。
但真要生离死别时,他又心生不舍,所以后面才默默放蓉妃和窈姨跑了,只可惜最后窈姨成功地归隐山林,蓉妃却不见踪迹。
年纪大了,他深感愧疚,想起他和蓉妃还有一个孩子,便把对蓉妃的愧,全都用在了慕琛身上。
当他看到慕琛时,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问:“六郎,你真的想接手这个案子?”
李寺卿不止是四品的朝廷命官,更是五皇子的三舅父,又有西陈时节临死前的招供。
三者叠加在一处,便是这个案子棘手的地方。
所有人都当这个案子是烫手山芋,既不敢得罪太子,也不敢得罪五皇子,打算冷处理。
慕琛并不觉得这个案子棘手。
他在想,若是他亲自接手了这个案子,应该能让澜意安心不少吧?
“父皇,您送儿去刑部不就是历练的吗?刚好这是一个重要的案子,便交给儿吧。”慕琛向隆化帝保证,“若儿不能证明李寺卿清白,儿愿与李寺卿同罪。”
隆化帝心中大惊,面上不动声色,道:“既如此,锦衣卫随你调遣。康世昌,将我的命令告诉顾维之。”
康内侍连声应是。
慕琛大喜过望,“谢父皇,儿告退。”
他恭恭敬敬笑着行礼,转过身去时,笑意浑然不见。
隆化帝见慕琛走远了,不由得问了康内侍一句:“李寺卿可有女儿?”
他也是过来人,知道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为了情爱可以奋不顾身。
康内侍凝神想了想,良久后道:“好像有,在李太师府上行四。”
“行四啊。”隆化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以后有机会,传召李四姑娘进宫瞧瞧。”
…
…
慕琛的动作极快,天刚擦黑,他就已带领锦衣卫将那些西陈使节统统抓获。
这些西陈使节见到大荣锦衣卫,退都吓软了,纷纷四散而逃。
结果无一例外,他们都因体力不支被锦衣卫逮捕。
慕琛将西陈时节带去了刑部衙门,打算用刑拷问。
这时,胆子大的拒霜跑到了刑部衙门前,正好遇到了慕琛。
慕琛看着她不停喘气的模样,心里着急,皱了眉头问:“可是你们姑娘出了事?”
“没,没有!”拒霜行礼否认,将澜意让她传的话都告诉了慕琛,“姑娘让六殿下戌时带着锦衣卫前往桃花山。”
有时候,话不用说太多,懂你的人自然就明白了你的意思。
慕琛颔首,“我知道了,请你转告你家姑娘,我也将西陈时节全部抓获,请她放心,明日李寺卿就会毫发无伤归家。”
他今日是第二次说出“毫发无伤”这四个字,还特意加了重音。
“好。”拒霜也不愿多说,行完礼后便匆匆走了。
慕琛吩咐身旁的随从,“惊鸿、照影,你们两个盯着那群西陈时节,一只苍蝇也不准逃出去。”
惊鸿和照影拱手,朗声应是。
…
…
戌时,桃花山。
郁颢哪里会有所顾虑,他都不亲自出面,就算锦衣卫的人查到桃花山来,也供不出他。当时收买西陈时节的,也不是他,是他一个远房表弟朱博。
朱博得了郁颢许多好处,心甘情愿为郁颢办事。
他更不觉得这件事有何不妥。
要是刺杀太子成功,秦王夺嫡的阻碍就会大大减少,这对他来说也有益处,何乐而不为呢?就算不成功,也可嫁祸给鸿胪寺卿,够让郁颢厌恶的人难过一阵子了。
他按照规定的时间,来到了桃花山。
看着空旷无比的草地,朱博心生冷汗,壮着胆子道:“布谷布谷!”
他们之间的暗号是,朱博学布谷鸟叫几声,没过多久,西陈时节学黄鹂鸟叫两声,二人会面,朱博将银票交给西陈时节。
为了西陈时节方便,朱博还把银票换成西陈那边的银票。
朱博耐着性子学了好几声布谷鸟叫,迟迟得不到回应,忍不住骂了一句:“一群蠢货,区区几个锦衣卫也甩不了,真是没用。”
就在这时,慕琛学着黄鹂鸟的叫声走了出来。
朱博认不全那几个西陈时节,慕琛有两份西域乌兰国的长相,夜色尚浓,让他模糊了眼睛,把慕琛当做西陈时节。
他抱怨一声,“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了你这么久,你再不来我可要走了。”
慕琛故作愧疚,深感抱歉,用一口蹩脚的中原话说:“真是对不住,害你苦等这么久。”
朱博一脸疑惑,他只听得清“住”“久”两个字。
不过他没这个闲工夫去想眼前之人说了什么,赶紧把钱给他才是正理。
“我啊,为了方便你们西陈人,还特意把银票换成西陈的银票。”他一边交给慕琛,一边解释道。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感谢你了。”慕琛似笑非笑地接过银票,接着微弱的光看了几眼。
他扬了扬手,“将他给我拿下。”
第34章 越看越喜欢。
朱博是一个嘴硬的人,受遍刑罚,仍不说出幕后主使。
他家的底细被差得干干净净,隆化帝自然是知道他为了谁。
到底只是远亲,若不细查,无人能想到秦王头上。
太子只是受惊,宴会上无人受伤,隆化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释放李三老爷出狱,再暗中叮嘱秦王一两句,此事便已了结。
至于西陈那边,意图刺杀大荣太子的是西陈人,隆化帝少不得要西陈那边给个交代。
西陈是大荣的邻国,疆域小,北边凉国想吞并它的心,不是一日两日,西陈皇帝为了保护自己子民,对大荣俯首称臣,心甘情愿成为大荣的附属国。
前世西陈也成为了大荣的附属国,但是是被慕琛打服的。
如今不费一兵一卒,再次因慕琛,成为大荣的附属国。
澜意横卧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今日是她的生辰,罗老夫人特免了她今日的请安,让她好好在屋内梳妆打扮一番。
生辰年年都过,澜意也不是真正的十六岁少女,没有前世那么期待生
辰了。
只要她的家人都平安,她便不枉此生。
她今日一大清早就被拒霜叫着起床梳洗打扮,找着机会便休息。
不过暮云等人没有重生,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们只想着今日给澜意打扮得美若天仙,因一条披风起了争执。
拒霜认为那件淡粉色绣蝴蝶纹样的织锦披风适合今日穿,显得澜意娇俏可人。
暮云认为那件天蓝色绣百合花纹样的披风淡雅脱俗,衬得澜意宛若仙人。
二人各据一词,互不相让,吵醒了澜意。
澜意道:“一件披风而已,有什么好争论的。”
暮云和拒霜齐声道:“姑娘,今日可是您的十六岁生辰,万不能马虎了!”
“只是十六岁生辰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澜意神色淡然地说道。
暮云和拒霜皆震惊,对望一眼。
“姑娘,这这……”一向快言快语的拒霜,听到这些话后,竟也语无伦次。
白蔻进门通报一声,“姑娘,二姑娘并五姑娘、六姑娘来了。”
她们二人才彻底不争执,搀扶澜意起身,并上前给澜清三姐妹行礼问安。
澜清三姐妹本就是来给澜意送生辰礼物的,穿得非常喜庆,笑容满面入座。
澜清命身边的山茶端上一个首饰盒子来,“这是我和你姐夫几月前去打制的一套头面,你看看可喜欢?”
话音刚落,山茶便打算将这个首饰盒子打开给澜意看,澜意摇摇头道:“不用看了,二姐送的我都喜欢。”
这套头面,前世澜清用来当做她出嫁的添妆。
澜意知道这套头面十分精美,她也特别喜欢,就算一辈子不嫁人,这套头面也绝不会放库房积灰。
澜清笑了笑,看着暮云收下这份礼物,道:“好好好,你喜欢就好。”
“四姐,这是我送你的。”澜诚拿过琉璃手上的礼物盒子,将其打开,是一个话本子,她说道:“虽然四姐这段时日都没怎么看话本子,但这个《迷蝶》孤本属实难得,我云游在外的四舅想着四姐喜欢,便花了重金买下,让我把这个当做你的生辰礼物。四姐,你可一定要手下啊!”
澜意从不扫兴,高高兴兴命拒霜接过,“多谢澜诚和孙四舅的好意,我今夜立即去看。”
澜诚吐了吐舌头,俏皮道:“那四舅可不高兴坏了!”
孙夫人伯府贵女出身,她的四堂弟至今尚未成家,只爱游山玩水,经常给她们姐妹几个带稀奇的玩意,澜意早已见怪不怪。
前世孙四舅听说李家出了事,马不停蹄赶回大荣,想带澜诚离开大荣,澜诚不愿,孙四舅见李家没几个男丁,便主动帮着守护李家宅院,不让妇孺受到一丝惊扰。
澜心低头看一眼自己手上的礼物,道:“前段时日和母亲上街,我看到一个特别可爱的白釉瓷娃娃,便买来送给四姐当生辰礼物了。”
她讪讪道:“就是没能以四姐的模样,让能工巧匠重新做一个瓷娃娃。”
澜意亲自接过,“送礼最重要的是心意,心意到了,四姐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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