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意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担忧还是思念。
自从同慕琛成婚后,澜意已经习惯身边有那么一个人,在她高兴时故意挑逗她,让她含羞带怯,也喜欢情绪低落时,有他在旁安慰。
白日里短暂的离别,换来深夜中的时刻不离,紧紧贴近。
她承认,这段时日晚上没有慕琛陪伴,她的确变得魂不守舍。
一开始她想着有初晓在,自己怎么也不会无趣,但真正给她的生活带来趣味的人不在,她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好在姐妹们白日都在身侧,澜意没有不满足的,笑道:“二姐说得极是,我都记住了。”
陈月婉莞尔一笑,点点头。
澜惠提起薛劭和杨彤夫妻俩,“昨日我去姑母府上,听到姑母说,劭表弟当了北地那边对抗北凉的主将,还有彤表妹,她也跟着上了战场杀敌呢!”
薛劭是武将,与杨彤成婚后,去了北地生活,替保宁侯驻守北地,唯有过年那几日才带着杨彤和孩子回京。
薛劭能够当上主将,澜意觉得并不稀奇,不过杨彤竟跟着上战场了,这可是前世都未曾发生的事。
“彤表姐何时变得如此厉害,竟能上阵杀敌了?”澜意惊道。
“想是劭表弟教了她许多武艺吧。”澜惠猜测。
“北地风吹日晒,你去北地待上一两年,说不定你也能上阵杀敌。”澜清闻言打趣澜意。
陈月婉忍俊不禁,“我们干脆全都上阵杀敌吧。”
众人笑语晏晏。
雯姐儿此时已将手绢绣好,还没有给澜惠过目,就拉着澜惠和澜意的手,直直往前走。
她们二人有些不明所以,澜惠问:“雯姐儿,你这是何意啊?为何要拉着母亲与四姨母的手?”
雯姐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嘴角微微上扬,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母亲和四姨母去了就知道!”
澜惠面色微沉,澜意从雯姐儿的表情中,猜出了几分,劝道:“既然雯姐儿要我们去,我们便陪着她去呗。”
澜心站起身,看着两位姐姐和小外甥女的身影,不安地问澜清:“二姐,四姐都不在这儿了,我们还要再这里待吗?”
澜清耸耸肩,刚想回答,澜诚就开口道:“待!牌还没有打完,怎么能临阵脱逃!”
“临阵脱逃”这四个字,落在薛沅的耳朵里,即刻让她打了鸡血,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朗声应好,“谁都不要当逃兵,今日太阳不落山,我们不归!”
…
…
府外的太阳格外刺眼。
暮云等人皆用团扇为澜意和澜惠遮挡阳光,众人驻足远望。
“雯姐儿,你说你有一位好友在这里,那位好友是谁呀?”澜意盯着雯姐儿晃动的眼珠,问。
雯姐儿悄悄背过手,眼神很不自在。
“过一会儿他就来。”雯姐儿低头道。
澜意眼尖,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苏尚卿的身影,故意问:“那这个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澜惠闻言大惊失色,“雯姐儿,你这段时日认识什么人了?”
她转念一想,雯姐儿自从入京之后,从未单独出去过,怎么可能会遇见外面的人?
正这么想着,澜惠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他正弯着腰拱手向她们行礼:“苏尚卿见过楚王妃、李大姑娘。”
雯姐儿一见到苏尚卿,即刻活蹦乱跳至他面前,双手张开环抱住他。
“叔叔!”她兴高采烈叫着苏尚卿。
苏尚卿站直身子,轻抚雯姐儿的发丝。
澜惠满眼诧异,“苏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雯姐儿离了苏尚卿的怀抱,退回至澜惠身边,吐吐舌,又叫了声“叔叔”。
苏尚卿眉目平和,心情极佳。
“今日正逢休沐,我见天色尚好,便出门游玩,不知你们可否愿意与我同游?”苏尚卿是有备而来,这些说辞,他不知在心里过过多少遍,今日终于有机会对澜惠说。
澜意趁澜惠还未回答的间隙,忙牵上雯姐儿的手,给雯姐儿使眼色:“雯姐儿,你不是说,想吃东城王婆婆家做的荆州千张扣肉吗?四姨母带你去吃。”
雯姐儿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呀四姨母,我正搀这道菜,王婆婆做得最正宗,我今日一定要品尝!”
澜意才刚吩咐好暮云,雯姐儿就拉着她的手,往马车的方向走。
澜意回眸望向愣在原地的澜惠和苏尚卿,讪讪道:“二姐,苏公子,我们先走了!你们二人一同游玩吧。”
澜惠刚想叫住澜意的身影,苏尚卿便出现在她眼前。
苏尚卿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问:“澜惠,你愿意与我一同游玩吗?”
澜惠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转过身去,道:“我还是跟上澜意和雯姐儿吧。”
苏尚卿生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澜惠,你可否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澜惠停下脚步。
“一次,让我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苏尚卿眼神真挚,眼底尽显情意浓浓,和声道:“我想,成为你身边那人,陪你度过岁月年华,与你共白首。”
澜惠拧着手帕,没有作答。
苏尚卿仍不放弃,“是我太过心急,说了冒犯的话,还请李大姑娘见谅。但是我的真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也只想与你共度余生。”
“这几月我与你的相遇,从不是偶尔,而是我蓄意为之。”苏尚卿将实话告诉澜惠。
澜惠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从不相信,在这世间会有两个人如此有缘,次次出门都能碰到一块儿去。
“你可还记得,二月里那件披风?”澜惠问。
苏尚卿一愣,“是……是你?”
澜惠不置可否。
的确,她的内心已经接受了苏尚卿,那日见他为了偶遇她而站在通风口,她便悄悄命淡风送了一件披风给他。
澜惠微微一笑,“我给你这个机会。”
第106章 我不敢回答。
澜惠
与苏尚卿的婚事,定在了七月初三。
苏尚卿在京城举目无亲,也不忍澜惠同亲人分离,主动提出入赘,所以婚宴是在李家办的。
女儿再嫁,还是招赘不用骨肉分离,这赘婿又生得如此英俊潇洒,江夫人心里一百个满意,和澜清并李家几位夫人一起,将这场婚宴办得风风光光,宴请了不少宾客。
宾客纷至沓来,江夫人等人忙得不可开交。
内院之内,澜惠在姐妹几个的祝福声中,由全福太太竖着新娘头,换好婚服,欢欢喜喜盖上绣鸾凤和鸣的红盖头出门。
走出房门后,澜意左右张望,发现三公主的身影不见了,面上一急,跟澜清和澜舒说:“二姐、三姐,你们有看到临安吗?”
“我没看到。”澜舒下意识左顾右盼,没有发现三公主。
澜清不以为意,“想是偷偷溜到宾客所在的地方玩了吧,临安爱热闹,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她自是要好好玩玩。”
话虽如此,澜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
她忽然想起来,自从沈寻灿进京后,三公主来李太师府的次数变得频繁许多。
“澜心,你最近见过临安几面?”澜意转过身去,问笑得合不拢嘴正在鼓掌的澜心。
如今在家中的姐妹,除了澜清,以及今日的新娘澜惠,就只剩下尚未出嫁的澜心了。
澜清平日里事忙,澜惠要照顾雯姐儿,澜意只能询问澜心。
澜心心思单纯,没有注意到两位姐姐神情有何不妥,回想近来与三公主见面的时候,掰着手指头数数:“端午的时候临安表姐请我和她一同泛舟、五月下旬临安表姐来接我上山礼佛、六月三姐生辰时,临安表姐也来南康侯府道贺……还有那两回!临安表姐带我去看戏听曲,以及大姐定亲宴她也过来了!”
澜心越说越激动,“嘻嘻,幸亏有临安表姐在,否则姐姐们都忙,我平日都没有个陪我解闷的人。”
澜清白她一眼,用手中绣帕轻点澜心的头,说:“贺家的七妹妹不是你的好姐妹吗?”
澜心揉揉头,嘟着嘴说:“阿瓶也不能时常出门陪我呀。”
澜清咂舌,刚想说话,衣袖被澜意扯了扯,看到澜意的眼神,她即刻换了表情,和声说:“你且去玩儿吧。”
澜心含笑点头,带着贴身侍女松节和银朱走了。
澜舒此刻已经跟上澜惠,看到姐妹们还愣在原地,问:“你们在想什么呢?还不跟上。”
“你且去寻三公主的身影,寻到了不必出声,暗中观察她在做什么,见过什么人。”澜清吩咐山茶,接着道:“晚些时候再回禀我。”
山茶屈膝行礼应声是,二话不说便带着两个小侍女走了。
苏叶跟上前来,观察澜清和澜意的神色,纳罕问:“姑娘和王妃以为,三公主看上了表公子?”
如今李太师府住着两位表公子,一位是江夫人娘家侄儿江朝光,一位是沈夫人娘家侄儿沈寻灿。
至于府上还未娶亲的三公子,不在苏叶的考虑范围内。
要是三公主看上了三公子,早就先下手为强,请隆化帝下旨赐婚了,不会频繁来李太师府与其见面。
澜清心里早有猜测,“恐怕是觅景。”
“临安三月春狩时惊马,是三表哥救的她。”澜意同澜清的想法一致,“或许,临安现在在寻找三表哥的身影。”
…
…
太师府花园的假山下,三公主弯着身子,移开遮挡视线的红绸,踮脚远望,想寻找沈寻灿的身影。
可她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沈寻灿。
她气得眉毛眼睛直成一条线。
三公主一手叉腰,一手狠狠砸在假山上面,噘嘴道:“看来这个沈觅景是框我的,还说约我来花园有事相商,半天了何止人影,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许是砸的力度大,三公主有些手疼。
她左手揉右手,愤愤道:“太气人了,我再也不相信他了!”
此时有人拍拍她的左肩,她从左边回眸,没有看到人,下意识回身看向右侧,便看到沈寻灿站在她的身后,微微歪着头,问:“你再也不相信谁?”
他迎着一日当中最好的光,深邃的眼眸望向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就不想相信你,怎么了?”三公主心虚移开目光,往后退了几步。
沈寻灿眼尖,怕她整个人撞上假山,后背会疼,忙用手给她垫着。
阳光太过炽热,照得二人红了脸颊。
沈寻灿才发现不妥之处,急急忙忙收回手,跟三公主致歉:“对……对不住,是我太过鲁莽了。”
“不鲁莽,一点儿也不鲁莽。”三公主欣喜若狂,“我挺喜欢你这样,心细,我瞧着十分贴心。”
她就知道,在她这几个月的强追不舍,沈寻灿早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三公主颇为得意,走近正在发愣的沈寻灿,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唇上轻点一下。
嗯……回味无穷。
三公主陶醉于此。
沈寻灿怔怔的,像灵魂出窍,半点反应也无。
“瞧你呆的。”三公主嗔怪道,“我身为一个姑娘家,尚且如此主动,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半点表示也无?”
“公……公主。”沈寻灿惊魂未定。
三公主撇过头去,将手背在身后,哼道:“沈觅景,我不喜欢你叫我公主。你对我口口声称公主,多么生分!我难道没有名字吗?我叫慕h!”
沈寻灿弯腰拱手行礼,“公主尊名,小人不敢叫。”
三公主头顶珠翠迎光闪烁,伴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晃,发出清脆响声。
她毫不在乎二人之间的身份差距,“那又怎样?我慕h认定你了,你就是我未来的驸马。我封号临安,你便是我的临安驸马!”
“公主应配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在下与公主实不相配,只能勉强做一对至交好友。”沈寻灿头低得更低,不敢直视三公主。
“我已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身为公主,三公主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让她藐视一切。
她不以为意,“若我连我的驸马都不能亲选,何苦当这公主?”
“公主……”沈寻灿深吸一口气,颇有些紧张。
“抬起头来,正眼看我。”三公主道。
沈寻灿抬头,眼前之人还是如当日初见那般,活泼开朗,像傲游九天的凤凰。
“我只问你一句,这驸马,你愿不愿意当。”三公主没心思说那些甜言蜜语,她一向喜欢直来直去。
“我不敢回答。”沈寻灿低声说。
三公主不怒反笑,“这么说,你是愿意当驸马。”
沈寻灿面带犹豫,“三公主……”
三公主挥挥衣袖,走在了沈寻灿前面。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内定的驸马。”她宣布结果,“无论你是何种身份,我都有办法让你成为我的驸马。”
沈寻灿望着三公主轻快的背影,一抹笑不知不觉间爬上嘴角。
他喃喃自语,“从未见过如此直接的女子。”
假山的另一侧,乐陵县主目睹事情经过,背靠在假山后,闭上双眼,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她作为客人,出席这种宴会,身旁的侍女不能跟随。
也正因如此,在她寻找到沈寻灿的身影后,壮着胆子提裙跟上,便撞见了这一幕。
心爱之人心悦他人,这样的苦痛,乐陵县主第一次体会。
她张开眼,手中的绣帕已被她拧得变形,自己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她是良善之人,不会应为沈寻灿心有所属,便迁怒到三公主身上。
“我祝……祝你们佳偶天成。”乐陵县主含泪祝福,擦干眼角的泪。
她所处的位置不见光亮,府上的下人也鲜少路过此处,除了她,无人知晓她此刻的心境。
她很快走了出去,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走至两座假山中的小道,迎着一束光亮了出去。
…
…
清秋九月,秋风萧瑟,总是见风不见雨。
京城一连刮了好几日的风,街道上的小商贩所摆放的东西,皆被冷冽的风吹散,商贩们叫苦连天,心疼得垂头顿足。
前世这个时候,大荣在这场战役大
获全胜,打得北凉军队节节败退。
北凉国主为了求和,主动示好,送了爱女和亲。
和亲的队伍来得晚,约莫十月份才到京城。
今日桂花飘香,是秋闱放榜的那一天,澜意知道听润和两位表哥必定会上榜,所以带着初晓和府上的侍女们,早早在城墙守候,期待望见慕琛的身影。
初晓如今已经六个月大,孩童长得快,刚出生时像个干瘪瘪的豆芽儿,现在已经变成白白胖胖的小肉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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