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想起来,真的有些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么介意秦泽想要向小白拜师,明明那是小白成长起来了,自己也可以独当一面的象征啊。
不过秦泽天赋那样高又那样踏实苦学,应该早已经找到心仪的师门了吧。
谢珩拿着那把秦泽给的剑,走向了吴大夫三人。吴夫人现在还沉浸在女儿失而复得死里逃生的震惊中,谢珩把剑交给了吴大夫,让他转交给小白。
“多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这把剑,请你转交给小白。”
吴大夫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但是看谢珩急切的神情,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道谢的时候。
“请您帮我转告小白,这把剑是留给她防身的。我现在要去巫山,我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请她在这里好好等我。但是如果她执意来巫山找我,我也尊重她的想法。”
“还有你爱她。”吴大夫非常诚恳地补充道。
“是的,爱就要大胆地说出来。”吴夫人抱着妍妍,妍妍也不懂装懂地点点头。
“嗯。”谢珩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眉宇间带着温柔的笑,仿佛又变回了吴氏医馆中的那个温柔怯懦,除了脸长得好看几乎一无是处的病人,“还有我爱她。”
第106章 这是我师尊给我的,你的剑才差呢! 那……
“小白姑娘, 您也要走吗?”吴氏医馆内,吴夫人正在试图挽留师月白。
“嗯,”师月白点点头, 掏出几块碎银, “多谢您和吴大夫这些日子的照顾。”
吴夫人自然不会再要她的钱, 两人推拒一番之后, 还是师月白落了败,收回了那几块碎银。
“那这碗荷叶羹给您, 我记得妍妍也是喜欢吃的,不过可能有些凉了, 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魔阵, 不小心耽搁了一会儿。”
吴夫人笑了笑, 轻轻拍了拍妍妍的脑袋:“妍妍, 快谢谢姐姐!”
妍妍一个六岁的小朋友, 师月白一只化形不久的白狮精,两人这些日子相处得很好, 妍妍一听说师月白也要走,在一旁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哪里还有功夫管什么荷叶羹。
“不要.......不要荷叶羹,也不要你走!呜呜呜.......不要你走.......”
师月白笑了笑,悄悄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妍妍很快就不哭了。
吴夫人好奇地询问她说了什么, 妍妍率先抢答说是秘密。
拿起谢珩留给她的剑,师月白轻轻抽了一小段剑刃出鞘,剑身漂亮光洁,即使是不懂剑的她,也爱不释手。
魔族入侵之后, 医馆里来了很多伤者,吴大夫早年曾经跟着一位游历的药王谷弟子学医,这种关头,吴氏医馆的正门被堵得水泄不通。
正门走不了,也来不及和吴大夫道别了,师月白朝吴夫人和妍妍挥了挥手,就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她和谢珩许多记忆的小医馆。
这一次,谢珩终于给了她和他站在一起同生共死的选择。
师月白并不认识去巫山的路,从吴夫人那里问来大致的方向之后,便一边问路一边赶路。途中有不少往昆仑那边赶的修士,师月白不是嫌他们御剑太慢就是嫌他们完全不等她,直到一个白衣女修主动找她搭话,问她要不要结伴一起去巫山。
那女修面相温柔可亲,师月白见她动作利落,又是认识路的模样,便也就答应了。
“你修为深厚,是谁家的弟子?”
师月白不喜她这样问东问西,开始有些后悔与她同行。
“不是谁家的,就自己练练。”
“噢。”女修并不追问,“散修啊。”
“差不多吧。”师月白答道。
白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她不想和自己聊天,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又看了看师月白的剑。
“你的剑有些差劲。”
师月白这下可就生气了:“你懂什么,这是我师尊给我的,你的剑才差呢!”
白衣女子并不生气,和煦地笑了笑:“我送你一把好剑吧。接下来又是一场苦战,你需要一把好剑。”
我才不要你的什么劳什子好剑,我就要师尊给我的剑。师月白心道。
“不必了,”师月白道,“剑再好,持剑的人不行也是徒劳。”
白衣女修依旧不生气,好脾气地笑了笑,应和了些什么。
两人继续前行,师月白也是第一次御剑,第一次飞到这么高地方,她略微有些恐高,不怎么敢往下面看。
途中渐渐有寒风扑面而来,气温也越来越低。片刻后,白衣女修带她落了下去,四周已是一片雪白,寒风卷起细雪,天地间仿佛唯余她们二人。
师月白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警惕地握着剑:“这里是巫山吗?其他人呢,我师尊呢?”
白衣女子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地看着她:“这里不是巫山,这里是极川。”
她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怒意和警惕,抬起手轻轻挥袖,一片雪地忽然裂开,一柄长剑从雪地中缓缓升起:“我带你来,是想让你看看这把剑。”
剑身隐隐透着淡蓝的光芒,寒气逼人。整柄剑纤细优美,却又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锋锐之意。
饶是师月白不懂剑,也不得不承认:这把剑确实好看得紧。
但是她只是皱着眉,警惕地看着白衣女子:“我已经说了,我不需要。巫山战况紧张,你还要带我来这里,意欲何为?”
“试试吧,”白衣女子温柔地笑了笑,“我一直拔不出这柄剑,就当是帮我一个小忙。我马上就带你到巫山去。”
她的声音带着极强的蛊惑,师月白仿佛被迷了心神,瞳孔渐渐涣散,走到那剑旁站定。
师月白紧紧握住剑柄,寒意从掌心直窜上手臂,剑身在她手中微微颤动,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犹豫着是否顺从。师月白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再次用力拔剑。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划破寂静的雪原。
有那么一瞬间,不知为什么,心脏好像有些微微抽痛,师月白清醒过来,把剑往女子那边一送。
“给你。现在可以带我去巫山了吗?”
白衣女子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她的嘴唇微微翕张地说了什么,师月白偏着头,微微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白衣女子脸上依旧是温柔和煦的笑,朔风吹彻寒冷的冰原,把这样的笑衬托得愈发诡异。
“拿着它,杀了我。”
“你有病吧?”师月白不由得愣了一瞬,随即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脑袋撞坏了啊?”
“可惜了,”白衣女子自己的剑也出了鞘,师月白看见那道清晰的剑铭,剑铭为照夜,“今日你若不杀了我,便永远都不能离开这里,去找你要找的人。”
“你这人是真的有病吧!”师月白怒气上涌,抬手一剑指向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奈何她刚刚化为人形不久,再加上相处时间最多的那个人类完全不会骂人,导致她在这方面的语言方面实在匮乏得可怜。
“随你如何说,”齐姜抬起那举世无双的照夜剑,等待着师月白出剑,“今日你若不杀我,我敢保证,你走不出这片雪原。”
师月白一时间被她这番诡异的话弄得气急反笑,她双手握剑,骤然提气挥向白衣女子,剑光如虹,凌厉而果决。
“那便........杀了你。”
师月白的剑毫无章法,全凭着她多年在狮群里拼杀捕猎中锤炼出的本能反应,与任何一家剑法都毫无关联,因此每一招都出乎意料。
那疯女人身法诡谲,步步后退,看似落于下风,却好像随时都在等待翻盘的机会。
“你的路数太简单了!”师月白冷笑一声,脚下轻点,借力腾空而起,剑锋一转,如惊鸿般直刺对方胸口。
疯女人急退,但仍旧慢了半拍,衣袖被剑锋划破,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她的动作微微一滞,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
“不错,确实有些本事。”她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少废话!”师月白怒喝,剑势更猛,每一剑都仿佛带着雷霆之威,逼得对方连连退后。
对方的身法快得离谱,但是一避再避,终有战意枯竭露出破绽之时。
师月白瞬间抓住了对方的破绽,一剑将那疯女人打翻在地。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师月白喘着气,剑尖指着倒地的白衣女子,气得直皱眉,“虽然你是个神经病,但是我师尊说了,不能随便杀人,我今天就先放过你,你以后别再随便发疯了,有病就去治。”
师月白泄愤一般地把那柄女人给她的剑丢还给她,抱起谢珩留给她的剑就要扬长而去。
鬼使神差地,她犹豫之下还是回了头,想看一眼那女人的伤势。都是她自找的,这个疯子。师月白在心里道。
然而目光落下之处,竟然空无一人。
原先倒在地上的疯女人,凭空消失了。
“什么?”师月白愣住了,警惕地握紧了剑,四下张望,寒风卷着雪尘吹过,她耳边似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却又捕捉不到具体的方向。
突然,她心头一紧,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于是师月白下意识地回了头。
只见那疯女人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泛着寒光的长弓,箭对着自己,弓弦张如满月。
然后,箭离弦。
第107章 初遇 伤成这样了,还能再站起来吗?……
好多血啊。
我是不是要死了。师月白想。
好红, 好多血。
也好疼。
那些猎物被自己咬死的时候,也这么疼吗?
非常难得的,一只从出生开始就打猎为生的狮子对被自己咬死的鹿, 羚羊和山鸡, 产生了一点微博的愧疚之心。
不过我不吃他们, 我就饿死了啊。就算我放过了他们, 他们也会被狼和老虎吃掉的。师月白安慰自己。
她的灵魂好像飞了起来,浮至高空, 低头可以看见自己在雪原中的肉身,血在身下蔓延, 染红了冰白的雪地。
好像还挺凄美漂亮的。她无端想到。
对那个白衣女人的恨意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那个女人真是个疯子, 小人, 坏蛋中的坏蛋。
早知道就杀了她了。
女人放下弓, 缓缓走到她的尸首旁跪了下来, 喃喃地说着什么您回来吧,我答应您的事情, 都已经快要做完了。
真是个疯婆子,自己,万兽之王,狮群中的王,王中的王, 居然就这么被一个疯婆子暗算死掉了。
父母和狮群的仇还没有报。
答应过谢珩的, 要打猎赚很多钱,要给他盖带院子的房子,要带他天天去下馆子,要给他买很多很多衣服,让他一天换一件穿。
好像都实现不了了。
那怎么行呢?狮王都是一诺千金的。
........
再醒来的时候, 她成了小狮子幼崽的模样,被一个女人温柔地抱在怀里。
“母亲。”师月白下意识地叫她。
女人生着人身蛇尾,明明应该让人感到诡异恐惧的,师月白却莫名地觉得很美,也很亲切。
这是谁的记忆?
这是我的.......记忆吗?
“你可以叫我母亲,”女人温柔地笑了笑,“我是你的母亲。”
“我太寂寞了,你是我亲自创造的第一个生灵。让我想想,你叫小白,好不好?”
女人抱着她,与她一起俯瞰地底的那些生灵。
两足直立行走的动物每天劳劳碌碌地,不知道在忙什么。
时而想要改易河道,时而想要把大山移位。更多的时候,他们在狩猎别的动物,在培育作物。
“你看,这些这么厉害的小生灵,从野兽中进化出灵智。自己学会了使用工具,照顾老者和幼儿,让族群得以延续。”女人感叹道。
师月白打了个哈欠,女人轻轻地顺着她头上的毛,一下一下地梳着。
“小白觉得没意思吗?”
师月白低头望去,看见那些人类杀猪宰羊,唱着奇怪的歌,跳着奇怪的舞蹈。
“他们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大概是祭祀。”女人道。
“他们在.........感谢母亲创造了他们?他们唤您女娲.........这个伏羲又是谁?”师月白对伏羲这个人物的出现表现出相当的不悦,她皱着眉,“他凭什么啊。”
“这些小人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创造了他们呢,明明一切都是他们自己努力的成果。至于伏羲,”女娲宽容地笑笑,并不如师月白一样怪罪,“渴望繁衍是一个文明正常的特征,虽然是有些鄙俗。小白不要生气。
”
师月白嘟嘟囔囔地这很难不生气吧,只有您才不生气。
女娲摸着她的脑袋,温声哄着她。
好像又过去了许多个百年。
作为神裔,百年的时间的跨度对于她来说太短了。师月白困倦地醒来,伸了一个懒腰。
女娲的眉宇间满是忧思,似乎没有察觉到怀里的师月白醒了过来。
“母亲?”师月白试探着叫了一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太聪明,又太勤劳,太坚定了,他们有太多美好的品质.......他们拥有天道才能拥有的智慧,那他们将不再信仰天道。”
“.......天道竟然要他们都去死吗?”
师月白探出她的怀里,往凡间望去。
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
她感到无端地害怕,伸手抓住了母亲的衣摆。
女娲抱紧了她,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叫她别怕。
“小白.........”女娲眷恋地抱起小狮子,将她的额头贴近自己的脸,轻轻地亲了一下,“抱歉,我得走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生灵尽数亡于天裂。”
“就算有违天道........我也想救下他们。”
母亲!
师月白想要求她不要走,但是无端的疲惫却从她的四肢蔓延至全身。
眼皮沉重得几乎马上就要合上,师月白却仍强撑着不愿睡去。
女子停下了动作,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狮子,眸中是无尽的柔情与不舍。
她缓缓将师月白抱到面前,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的额头,像是在铭刻什么。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留下你独自一人的。”
母亲,不要走.......
金色的神光包裹住了小狮子,慢慢地融进了她的身体。
“我赐你长生长乐的祝福。”
这是女娲赐给她的神格。
女娲缓缓抬起手,虚空一握,周围的光线仿佛被牵引而来,凝聚成一道流光,注入师月白的身体中。那股力量浩瀚如海,仿佛可以撼动山河、改易天地。
“我赐你永世不灭的神力。”
这是女娲赐给她的神力。
“不过你现在还没有灵智和情感........我不敢贸然把这份力量给你。它会一直封存,直到你领会到情感的那一天。”
“母亲!”师月白费力地嘶吼出声,“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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