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齐光子已经获得曦的传承,他早就真身打过来了,现在他没有来,反倒诱你去京城,我想,定然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得到传承,而传承的关键就在你的身上。
既然如此,不如你就带上愿力珠,它至少能使你手中多个筹码。
曦自从二十年前显圣治水后,在人间的声望空前,二十年来,愿力珠中积攒了庞大的力量,倘若能够得到这股力量,或许可以和齐光子抗衡。”
云轻点点头,郑重地接过小木盒,说道:“族长,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用生命守护它。”
“云轻,不管此去如何,只望你们惜身爱体,若有需要,我神乐族随叫随到。”
“嗯!”
众人便和神乐族人一一告别,虽然在谷中停留的时日不长,大家都很依依不舍,浮雪甚至和师蕤宾抱头哭泣。
云轻走到师清商面前时,看到他眼前又蒙上了丝绸。
“云轻,张手。”
云轻好奇地在他面前摊开手。
师清商抬手,在她手心上放了个东西。云轻定睛一看,那是一颗百子儿。碧绿的种子,在阳光下折出翡翠一样的光芒。
“听穆羽妹妹说,你想要一颗百子儿。”
云轻摇头道:“清商,我不能——”
“拿着吧,我还有很多呢。”
“……”
师清商又补了一句:“你若不喜欢,送人便是。”
云轻缓缓地收拳,握住那颗百子儿,轻声说道:“不会的
,我很喜欢。”
师清商便点了一下头,随后摘下腰间挂着的泣雨,心念一动,琴涨到正常大小。
他抱着琴说道:“此去山高路险,我们送你们一程。”
神乐族人纷纷取下乐器,一时间笙箫齐奏,琴瑟和鸣。铁笛扬清气,铜鼓荡浊风。萧萧路远,谁与君同,浩浩乾坤,我与汝共。
云轻的一颗心随着这乐曲忽高忽低的飘荡着。
渐渐的,天边又传来那熟悉的凤鸣声。
凤鸣声越来越近。
这一天,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因为混乱许久的留云山中,竟然出现了凤凰。
云轻仰头,只见天边一道绚丽的影子快速逼近。
这只凤凰实在是太漂亮了,身上羽毛以火红色和金色为主,尾羽则是五彩斑斓的一片,长长的随风飘动,好似几道绚丽的飘带。
它振翅的速度很缓慢,但是飞翔的速度特别快,过不多久,云轻只觉头顶罩上了一片乌云。
它真的太太太大了。
翅膀伸展开,少说有十几丈,它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时,带起的风隆隆作响,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江白榆握着云轻的手,浮雪抓着云轻的胳膊,程岁晏抓着浮雪的肩膀,借此稳定身形。
唯有辞鲤倔强地独自抱着胳膊,板着张脸,咬牙和这掀翻世界的大风较劲。
程岁晏大声说道:“我没见过世面,原来凤凰有这么大啊?”
云轻和浮雪见过一次凤凰,不过确实没见过这么大的。浮雪说道:“可能它伙食好吧。”
凤凰又一声清呖,天空响起它巨大的鸣叫声,虽然有点吵,不过云轻能听出来,这鸣叫声很是欢快,看来凤凰挺高兴的嘛。
这一次,师飞葭等人都停下演奏,只剩下师清商,继续镇定地弹着琴。
凤凰在天空盘旋了两圈,之后便缓缓地落地了。
师清商按住琴弦,说道:“上去吧。”
浮雪一呆:“上哪去?”
“凤凰的背上,它会送你们去京城。”
云轻几人像做梦一样,凌空一跃,跳上凤凰的后背。它体型巨大,后背宽阔,坐几个人绰绰有余。根据云轻的观察,恐怕坐上几十个人都没问题。
“坐稳了。”师清商说。
几人于是乖乖地坐下,靠在一起。
琴声再次响起。随后,神乐族众人纷纷跟上合奏。
凤凰鸣叫一声,像是在和师清商告别。它缓缓地一振双翅,就这样飞上天空。
感觉到身体越升越高,山峦沉于脚下,天空越来越近,浮雪难掩兴奋:“师姐,我们骑上凤凰啦?哇,我这辈子没这么嚣张过!”
程岁晏也笑:“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
云轻笑呵呵地,朝着下方的神乐族人挥了挥手,尽管他们看不到。
乐声越来越远,终于再也听不到。
凤凰飞得很快,极速地升空,下方的山峦越来越小,从空中往下看,神乐谷的位置像是被一团雾气笼罩着,看不真切,若非去过那里,还真注意不到它的异常。
云轻还看到了梦粱城,它四四方方,小小的一块,镶嵌在群山的一角,就像个小摆件似的。
很快,他们开始飞跃云层,身边掠过大片大片的云团,他们好像是在浓密的柳絮中穿行,铺天盖地,无穷无尽。
越过云层,太阳变得更加耀眼,天空变成更加纯净的蓝色,脚下的山峦与城池再也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席卷到天边的云海,层层叠叠,波涛滚滚,蔚为壮观。
修行之人,虽然也会凌空,但是从没飞到这样的高度,也从未在这个角度看世界。
浮雪和程岁晏兴奋地讨论着,看哪都是新鲜。但很快,他们俩都笑不出来了。
天上的罡风吹得脸要裂开似的,而且,好冷!
他们毕竟修为低,不大好抵抗冬天高空的严寒,浮雪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牙关哒哒哒地打着颤。
云轻怕师妹被罡风吹跑,一直抓着她的手腕。浮雪本来想和师姐抱着取取暖的,但是她看到白榆一手搭在师姐的肩膀上。
她翘着嘴角哼了一声。江白榆扭头看了她一眼,搭在云轻肩膀的手拢了拢。
浮雪只好厚着脸皮一捅辞鲤的胳膊:“喂,小猫。”
“干什么。”
“你怎么不变个小猫?”
辞鲤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变不变,关你何事?”
“我冷啊,你变个小猫,给我抱着暖暖身体。现在你身为一个大活人我有点下不去手。”
辞鲤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浮雪便摇晃他的胳膊,“你变一变嘛,咪咪。”
“你叫我什么?”
“咪——”
“闭嘴吧你!”辞鲤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往凤凰宽阔的后背上一滚,化成小黑猫。
之后黑猫忽然身体暴涨,涨到了一丈多长。
巨猫蹲坐在凤凰背上,眼看着四个人类挤在在它胸前,云轻和浮雪还贱兮兮地把脸埋在他胸前的毛发里蹭了蹭,那样子真的好变态。
程岁晏也想有样学样,被辞鲤一巴掌扇得脑袋嗡嗡直响。
第113章 富贵 他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一样。
凤凰与龙一样, 行过处可以生起云雾跟随。
这天傍晚,本来是霞光万丈的京城,忽然生起浓云一朵, 浓云飞速移动,最终竟然落向皇宫。
于是就有许多人大呼“祥瑞”, 朝着那浓云跪拜。
云轻几人从凤凰背上跳下来后,落到一片屋顶之上。他们向着凤凰挥手作别, 凤凰清呖一声, 转身带着那片浓云飞向天边。
几人收回目光,四下望去, 脚下是成片的恢弘的宫宇, 屋顶的琉璃瓦反射着傍晚橘红的光,残阳沉沉地隐没在飞檐后。辞鲤奇怪道:“这里是皇宫,它怎么把咱们带到皇宫来了?”
程岁晏说道:“想必是因为这里是京城的正中心。”
云轻点点头,是这个理。
她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残酷的梦。
师父会不会就在附近?
想到此,她从百宝袋中取出一粒铜博茕。
这粒铜博茕有十四面, 形状大小都和骰子相仿, 云轻将博茕在手中一连掷了六次, 程岁晏说道:“云轻, 你怎么还有心思玩骰子,走了走了,这皇宫大内不是好玩的, 快跟我回——”
云轻忽然一抬手,程岁晏便住了口。
博茕也是一种算具,只不过现在用的人少了。这会儿云轻仔细分析完卦象,无声地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
“怎么了云轻?”江白榆问道。
云轻摸了摸下巴。其实从离开华阳山开始,她就时常卜算师父的方位, 按理来说,就算她算的不准,也至少该算出一个错的方位来。可是每一次卜算的结果,师父的方位都是空白的。
他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一样。
但他又还活着。
云轻刚要开口,忽听到有许多脚步声朝着他们这边逼近。有人一边跑一边高喊道:“奉国师令!有妖物擅闯皇宫,即刻缉拿!”
云轻便没多做解释,只是说道,“先离开这里吧。”
几人当然并不惧怕这些皇宫侍卫,只不过也不想和他们纠缠。程岁晏道了一声“跟我来”,引着他们往一个方向奔去。
寒风吹起衣带,少年们向着夕阳狂奔,身后是呐喊声,脚步声,以及嗖嗖嗖的箭羽声。浮雪一边跑一边说道:“可惜了,我还想去御膳房走一遭呢!”
程岁晏笑道:“御膳有什么好吃的,你跟我回家吃吧!”
“你就吹吧,你家比皇帝吃得还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御厨手艺自然是顶好的,但是他们给皇帝做饭太过谨慎,御膳自然就少了很多乐趣。”
“哇,我倒要看看你家吃得有多好!”
凛冽的冬风送来少年人的笑声,侍卫扶着刀大叫道:“妖物好生嚣张!快去禀报圣上与国师!”
——
跳出皇宫之后,程岁晏想着走屋顶比地面便捷许多,因此也就没下去,一道直线往西走,遇墙上墙,遇房跳房,如此跑了一刻多钟,引着其他人翻身跳入一座宅院。
此时日没沉西,天还不算完全黑,这宅院里早已上了灯。墙边,檐下,甚至树上,到处挂着红纱灯笼,天光未尽,这些红纱灯笼显得有些透亮,相比浓夜中的灯笼别有几分轻盈漂亮。
云轻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是铺得整整齐齐的青砖,青砖表面是海棠花纹,不远处是
一片青石铺的台阶,台阶上雕刻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蝙蝠。
连地面和台阶都刻着花,更不要提门楹房屋了,简直可以用精美绝伦来形容。
云轻“嘶”了一声,问程岁晏:“这是你家?”
程岁晏点了点头,“是啊。”他四下望了一眼,见门外有个小丫鬟路过,于是喊道:“喂,你是哪个院的?”
小丫鬟捧着个盒子,扭头看到程岁晏,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公子?”
“是我。”程岁晏走上前,“你去——”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小丫鬟噔噔噔地跑了。
“……”程岁晏跨过院门,站在甬路上左右张望,又见到另一丫鬟,他便朝她招手,“你过来,去厨房——”
那丫鬟提着个壶,一见到程岁晏,反应和前一个小丫鬟也大差不差,一边喊着“公子回来了”一边跑了,这位激动得连壶都扔开了。
程岁晏犹保持着招手的动作,寒风中他的背影略显萧瑟。
尴尬。
云轻说道:“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云轻!你就别消遣我了。”程岁晏哭笑不得,“走吧,先回我的院子。”
几人随着程岁晏七转八转,路上又闹了几次“公子回来了”,浮雪说道:“你家真大啊,你在家会不会迷路?”
一句话把程岁晏问得不自信了,他说道:“我,应该,没那么白痴吧?”
“听说京城的房子很贵,你们家这个宅子,值不少钱吧?”
“是吧。谁知道呢。”程岁晏说着,领着几人进了自己的院子。
院中有几个丫鬟听到说话声出来看,见到程岁晏引着两男两女走向花厅,都呆了一瞬,接着便井然有序地上前来侍奉,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
程岁晏对一个眉眼柔顺、眼尾有滴泪痣的丫鬟说道:“若水,我这几个朋友还没吃饭,你让人去厨房捡些好菜端上来,我先去见母亲,等会回来。”
叫若水的女子应了一声,又问:“公子可要先换衣服?”
程岁晏点了下头,又问:“我爹呢?”
“听闻丞相去了宫中,不知何时回来。”
云轻心想,原来岁晏的爹竟然是丞相吗?难怪家大业大。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哭声。
那人一边哭一边说道:“我的儿啊,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可吃了不少苦吧?我的儿,你一走大半年,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这个老母亲。”
程岁晏脸色一变,急忙迎出去,边走边说:“阿娘,你怎么来了,外面这么冷,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云轻几人好奇地跟出去,只见有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正放声痛哭。这老妇人衣饰华贵,额间勒着条黑狐狸毛的抹额,抹额中间镶着块品相极好的羊脂玉。
她生得天庭饱满,体态雍容,这会儿一手抓着个鎏金缠枝牡丹暖手炉,一手抓着程岁晏边哭边数落。
程岁晏劝慰道:“我这不是挺好的吗,阿娘你哭成这样别人还当我是坐监刚放出来呢。”
“你坐监倒好,咱们还能打点些,我也能得着你个消息。”
“好好好,那你先进屋吧,外头多冷啊。阿娘你可曾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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