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岭乐察觉了,问她:“你在躲梁司聿吗?”
她不承认,目光真切:“没有。”
“如果你要是讨厌他,以后我们自己吃。”
苗锦郁仔细思考“讨厌”二字,“没有讨厌,只是……”她该怎么面对这个少年?以前她只是单纯仰望,现在却连头都抬不起。
宋岭乐也没再追问,只说先暂缓,反正她也不想和盛临说话。
少年们听说两个女生要另起炉灶,以学习小分队进食,盛临:“以后吃饭终于清静了。”梁司聿没反应,他早上没吃早餐,埋头干饭。
程久桉嘴里嚼着,看李舒润:“不会是宋岭乐喜欢上哪个了吧?她爱学习?还小组?图书馆?怎么看都不对劲。”
李舒润是他们当中女生朋友最多的,感情经验最丰富的。好多心里话,宋岭乐更愿意和他说。李舒润让他复述那天晚上的两人。
程久桉回忆那天晚上看到的男生长相,也还好,一个带大框眼镜的书呆男,另一个长得不错,但比他还黑。
李舒润摇头,他觉得宋岭乐的眼光不至于,但种种反常迹象只能朝这个方向推。“我去打探打探。”
程久桉说:“我同桌的个性签名叫什么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我觉得宋岭乐肯定和人家日久生情。可以,女儿出息了,开始瞒着老父亲早恋了。”
盛临:“鸡腿堵不住你的嘴?”说时,他伸筷子去夹。
程久桉双手护着:“来人,护驾!护驾!”
盛临:“梁司聿,下午和他们班打,别留面子,按地上摩擦!”
梁司聿看两人一眼,比个ok手势。
下午小组积分赛,是他们两个班对上。程久桉的班级里打篮球的不多,要么弱不禁风,要么全然不会,原本有他顶着,他骨折修养期,只能做后勤。
程久桉吐槽是老弱病残组,会被暴虐,求梁司聿留点面子。
梁司聿想起什么,问程久桉:“宋岭乐去吗?”
宋岭乐天生热衷热闹,乐于看到两个朋友对立阵营。
程久桉没看到她,摇头说不知道。梁司聿:“你相机是不是在她那儿。”
程久桉一拍脑门,可以叫她拍照,球场帅气风姿不按快门,多可惜!就算他是后勤,也是场外最帅流川枫。
从食堂出来后,他给宋岭乐打电话,没打通。又给苗锦郁打过去,苗锦郁接了,程久桉邀请她下午看篮球赛,天花乱坠的吹,是古今中外难得一遇的强强联合。“下午肯定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给我加油来的,你确定不来吗?”
苗锦郁:“我的试卷没写完,抱歉啊。”
“来嘛,试卷什么时候写不了,看我锤爆梁司聿的机会很难得,我给你们留最佳观赏席。”
“你的腿、能打篮球了吗?”
“不能,但不重要,重要的是苗苗,你真的不来看我吗?看来是朋友没到位。”
“那......这样吧,如果一会儿我作业写完了就去,可以吗?”
程久桉爽快应好,再提正事,要她提醒宋岭乐把相机带上。
宋岭乐在一旁默不作声听着,问她:“真要去?梁司聿也在的。”
第19章
冬天来了,天空永远白茫茫。风也失去温度,冷冽往校服领口灌,瞬间让人清醒。苗锦郁拉上拉链,轻摇头,“一会儿你去吧,程久桉让你给他拍照。”
她看得出宋岭乐是想去的,宋岭乐挽她的手,“不去,夏广易给我布置的任务没完成。”
但真的坐着教室里,口哨声划破长空落到高一12班教室,宋岭乐伏窗探头,想看比分。比赛才打响,就开始一阵阵欢呼声,爱凑热闹的宋岭乐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最后一桌离后墙很宽敞,苗锦郁扭头看身后人,催促她快去,中午回去午休,宋岭乐带上相机,说万一。宋岭乐犹豫看她,苗锦郁笑说:“人在曹营心在汉,你去看,回来给我描述。”
宋岭乐嗯一声,从书包里拿出相机一溜烟跑了。
程久桉将人拽进里圈,正好中场休息,程久桉将毛巾递给自己班的人,问她:“咦,苗锦郁没来?”
“嗯,她写作业。”
梁司聿拿着毛巾过,正好听到宋岭乐的话。
“一会儿我灌篮的时候,拍好看点,不同角度,多拍。”
宋岭乐没好气,“自恋狂!”
梁司聿没接她话,再叮嘱人好好拍后,回自己球队。宋岭乐垂头摆弄相机,好久没打开,不确定有没有电。但她弄半天,取景器只有一片黑。独自嘟囔:“奇怪,明明有显示,但怎么一片黑。”
她一通乱按,口哨一吹,各方就位,她还没弄好。嘶了几声,一只手伸过来拿了相机,语气不耐:“镜头盖没开。”那句你还能再蠢点吗,盛临咽回去了。
宋岭乐一看是他,面无表情扫过,拿过相机,“谢谢。”
盛临存心来缓和关系,知道她看不懂,有一搭没一搭给她讲解。宋岭乐一开始不搭话,听着听着,就问了:“3号球衣那个,为什么被罚球?”她看不懂裁判手势。
“打手犯规,3号打到对方手了。”
再一会儿,盛临:“愣着干嘛,相机做摆设?”
宋岭乐真对篮球赛不感兴趣,跑神去了,哦了声马上举起相机。拍了两张反应过来:“你管我拍不拍,凶什么凶?”
“我哪儿凶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盛临看她,突然想起气鼓鼓的河豚。笑了声,觉得较劲较累了,说:“学校外面开了家冰淇淋点,有你喜欢的牛油果味。我请你吃。”
“我自己不会去吗,要你请。”
“一星期。”
“谁稀罕,天天那么凶,只会骂我,谁知道会不会下毒。”
“一学期,加早餐。”
“等等!”宋岭乐调至录像模式,“再说一遍。”
盛临看眼镜头,懒洋洋抄兜,侧着站,承诺一遍。宋岭乐说:“你要保证,以后不许损我!否则一辈子绝交!”
盛临看她一眼:“我,盛临,承诺这辈子都对宋岭乐好好说话,不损她,凶她。”
宋岭乐满意摁下暂停,那句轻飘飘‘才怪’转进她的耳里,怒了,要拿相机砸他。
宋岭乐看完比赛回来,给苗锦郁和前桌都带了冰淇淋,说是土大款请的。等她来,几人一起吃饭,再去图书馆。学校生活三点一线,简单平淡。
苗锦郁只问盛临在不在,得到肯定答复便知道土大款是谁人。
盛临察觉到他们好久没看到过苗锦郁这件事后,开始旁敲侧击。宋岭乐肯定不会出卖她,但顶不住高智商少年的套话,几句后发现自己说了大半,又挽救一番:“你不能告诉梁司聿,发毒誓!”
“我发誓,绝对不告诉梁司聿,否则宋岭乐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宋岭乐推他,“呸呸呸,老天爷,他乱讲,不能听。”再看向某人,已经跑很远了。
晚上,盛临告诉梁司聿,梁司聿不显山露水,淡淡一声:“知道了。”
“你打算怎么办?”
看到苗锦郁独自带相机去球场那天,他就知道苗锦郁在躲他们。原因他不知,也没空多想。如果毫不相干的人,误解或者讨厌他,他只会说:“关我什么事?
可说到底,老苗确实是梁家的恩人。他没有理由漠视这件事,徒留她心焦,有必要和苗锦郁解释。
他说:“再看。”他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盛临他们一群人都知道这事,也守口如瓶,所以和她初识的热情与关心,是有意加倍。
某个中午,苗锦郁等着上厕所的宋岭乐,午间广播一如既往按时开始,让她拢聚注意的是主持人换了,那个她一听就辨认出的声音。
先前梁司聿专注在篮球赛上,暂缓广播站的任务,他已经好久没出现在中午时段。
那天中午的主题是友谊,他念完听众的投稿,简单说起自己的朋友们,“虽然有些难说出口,不过我也如各位投稿朋友一样,很感谢身边朋友的陪伴。七个凑一起召唤神龙的存在。”
他说:“一首我很喜欢的歌送给大家,也送给我的朋友。陈奕迅的——任我行,歌词很棒的一首歌。”
苗锦郁停下收东西的动作,静静听完这首歌。粤语,她听不懂歌词,但大致能感受到情绪。
那首歌是2013年七月发行,是陈奕迅一众热门歌曲中,被冷落的一首。那一年,浮夸,富士山下,淘汰响遍大街小巷的破旧音响,也是班上同学轻哼时,立马有跟唱的热门歌曲。
任我行,在梁司聿的耳机里,独享,单曲循环。
原是小插曲,不该放心上。旋律却在夜里,在她入睡前回响耳畔。
周五晚上,她和宋岭乐从图书馆回家,小区前的巷子遇到那群少年。少年们要去买宵夜,并顺路将宋岭乐强行掳走,苗锦郁站着看他们远去,直到他们消失转角。巷子有路灯,但一个人走还是怕。她是在犹豫,是鼓起勇气一口气跑过去,还是喊住他们,一起去。
犹豫着,他们已经走远了。苗锦郁这才转身,看梁司聿:“你不去吗?”他和他们一起出来,又止步此处。
“我送你回去。”
十一月中旬,夜里温度低,他穿着外套和一条到膝盖的篮球裤,苗锦郁看他光溜溜的腿,很想问他不冷吗。她没问,只是挪开视线准备向前。
梁司聿原是开门见山的性格,在这刻真不知如何挑起棘手话题,只能和她聊天气,聊学习,聊篮球赛。
苗锦郁两三个字回话,没有给他留话口,纯粹应付。到小区门口时,梁司聿的耐心到顶了,直说:“我有点话想说,先别上去。”
他拉住她的手腕,隔着她的衣袖,短暂到恍惚的温度停留,又立马收回去。
小区门口的路灯昏黄,路灯光汇聚在她的眼眸,像黑夜里唯一一颗星,她的眼睛也随之亮莹莹,徒添几分纯真。她问他要说什么。
聪慧如她,梁司聿亦不笨,“苗锦郁,你爸爸救了我爸这事,我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
这件事没有误会,老苗毫无隐瞒告诉她,何来解释二字。苗锦郁轻声:“不需要解释。”
梁司聿让人去小区的亭子里,他们聊聊。苗锦郁真不觉得有什么可聊,可她乖乖跟着他。
“在你心里,也许已经认定我是坏心眼的人,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件事没有你想的复杂,是你爸爸善良,愿意救他。后面的条件,是我爸主动提的。所以一开始就不是买卖,不是交易。”
那时,梁司聿的爸爸在公司体检时查出尿毒症,公司上下全得知。公司有借此表现的人,积极做配型检查。苗强在梁家公司做保安,被同事拉着一起去,说就装装样子,哪有那么容易匹配成功。
谁知,配型成功。
苗强很难下台,那段时间,有好事人给他做思想工作,利益摆在台面,苗强的烟一根接一根,一言不发。他去见过梁父,梁父并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比起好事者的热情,他只说不要强求,这是有关生命的大事。
苗强的保安同事提到女儿,成为梁家恩人,女儿的前途更宽广,同事说,总不能女儿一辈子都待在大山里吧?同事还说,老板是好人,不用苗强提,老板都懂。
确实是梁父平日为人不错,也是他心软,以及女儿的前途,苗强一咬牙签字。
苗强和女儿解释,他是看到梁父痛苦躺病床上,小孩和她一样大,他想着换作是他,给了小孩希望,又亲手浇灭,太残忍了。
就当为女儿积善。
就算没有后续梁父的回馈,其实苗强也不后悔。
梁司聿说:“无论你觉得是处心积虑,或肮脏交易,那是他们的事。我们把你当朋友,是纯粹的友谊,是因为你的性格。大家喜欢和你相处。朋友都是惺惺相惜,彼此欣赏。”
“大人的游戏,我们不参与。”
说到底是高中生,彼此世界交叠,没有利益交织。就像雪山融化后的山泉,无杂质,可直接饮用。
她分明一言不发,只是躲着他,就让他猜准心思。梁司聿,真的聪明得可怕。
苗锦郁垂眸细想,可脑子丢了机敏劲,迟钝吸收他的意思。
梁司聿:“你也不要觉得老苗怎么样,他只是时运不济,吃了很多苦头却乐观积极,想给女儿好生活的父亲。”
“他经历的那些,如果让我爸去,早被生活打趴下了。而且,我爸和老苗比,只是多了一份运气。”而这份运气,偏偏是人生转机。
梁司聿不知想到什么,像抱不平的愤恨,“严格来说,我觉得老苗的这颗肾,完全浪费,给不值得的人。”
第20章
苗锦郁反驳:“别这么说。”那是你爸。
梁司聿不以为意,外面坐久了,真的冷。一阵风过来,他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站起来:“我想说的就这些,至于你怎么想,我也无法控制。”
苗锦郁这段时间上网查很多,再通过苗强的复检报告,反复确认无大碍,才松口气。她和他一起朝楼栋走去,风很大,像刀刮,苗锦郁吹得脑子嗡嗡地,他的一番话,更是无法快速想明白。
最后,在两户门前,她问出这两天的疑问,“那天,你在广播里说的七个朋友,也包括我?”
梁司聿的手搭在门把上,笑了下,他还以为多沉重的问句,需要她很郑重,很严肃的问。
“当然。”他说得笃定和迅速。
“好......”
苗锦郁开了门,进去关门时,他又喊住人,“你等下。”梁司聿快速进去,没换鞋,往房间去。再来她面前,递过去两本书,“你不是觉得物理难吗,看看这个。”
那两本是他觉得不错的物理兴趣培养入门书,有被他翻阅的痕迹。苗锦郁谢过,又才看到最下面的笔记本,新的,不明所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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