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润:“……”
曾泽风:“证据拿来。”
红毛干脆一句:“没有。”
曾泽风:“你说个锤子。”
梁司聿环抱双手,审视他们:“那她呢?又是哪笔账。”
“欺负刘艺,出去打听一下,有谁不知道她是我女朋友的?你们胆子大,不经我同意把她掳走,还欺负她,找死!”红毛越说越火大,最后两个字胸腔共鸣,吐沫星子四溅。
李舒润极度洁癖,混混挑衅污蔑,他没所谓,但溅到他脸上的口水让他恶心不已,烦躁浮在眉间。
曾泽风脱外套,“话不投机半句多,想武力解决是吧?怕你?”
曾泽风从小学格斗,好久没练手了,语气掩盖不住的跃跃一试。
这一群人是不怎么打架,一个个体型在人群里是上乘,再是多年默契,要真打起来,不一定经验丰富的占上风。
梁司聿抬手,拦住几人。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你想怎么解决?”
“要好好谈,小区里有亭子可坐下来讲。或着,外面有家烧烤摊,味道不错,我请。如果存心来打架,那就没什么好谈。”
他的退让,让红毛信心倍增,这帮人还是怕,怕挨打。
“没什么好谈?”红毛嗤笑,这群人认不清形势严峻,趾高气昂,红毛问他是谁,这么狂?
“梁司聿。”梁司聿不紧不慢,语气冷淡,红毛听着却是傲慢。
刘艺追着梁司聿,热脸贴冷屁股,受尽委屈,他知道。“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梁司聿不惹事,不怕事。“行,都依你。不过,先让她们两个先走。”
曾泽风推了把呆滞的宋岭乐,苗锦郁握住她的手,想快速逃离战场。
过来时,红毛一行人将他们半包围,往后和往前回小区,快速权衡,苗锦郁选择往前,红毛站她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扯回来。
苗锦郁重心不稳,往后趔趄,跌坐地上。
第23章
曾泽风被激怒,一脚踹上去。梁司聿眼疾手快,摁住欲背后袭击曾泽风的人。再下一秒,乱作一团。
宋岭乐呆滞不知所措,大脑没有完全宕机,喃喃道:“报、报警。”
他们站那一片,路面差,有沙砾。苗锦郁摔倒时手蹭地,火辣辣疼。她顾不上,忙起身拦住宋岭乐,“不能报警,不要闹大。”
“那怎么办?”宋岭乐慌乱中紧攥住她手腕,蹭到手掌心伤口,苗锦郁嘶了声,安抚她,“你不要慌,去保安亭找人,说我们被混混故意找麻烦。”
苗锦郁猛地坐地上,尾椎骨扥地面,起身后仍痛得不行,走不了路。
看着周遭血气方刚的少年们,和人厮打,苗锦郁没阻拦,她尽量离远些,不添乱,等着宋岭乐过来。
她的手钻心的辣疼,整个人止不住颤抖。她这辈子都是三好学生,哪儿遇到过这种场面,多站一会儿,后怕劲儿持续袭来,与其说等在原地,不如说是僵住。
宋岭乐速度快,急促脚步声,中年男声呵斥以及手电筒警告,那些混混趁乱逃走,留下喘粗气,挂彩的他们。
虽说占上风,几人都很狼狈,撕扯变形的领口,挂彩的脸,衣服上的血迹。
回去时,苗锦郁让宋岭乐买药,只有她毫发无损,多跑腿也应该。她知道人现在迷糊,药的数量,种类,放慢了说,重复了说,又问:“记住了吗?”
宋岭乐点头,小跑出去。剩下几人在小区乘凉亭里等着她。
刚才狂妄,想借武力攻城略地的少年们,在酒精的折磨下,一个个鬼哭狼嚎,喊着疼。其中,叫得最凶莫属程久桉,不知道的以为他命悬一线。
宋岭乐听得耳膜一阵,拿着酒精换一个人冲洗,逃避噪音袭击。
混乱中,梁司聿单腿膝盖跪搓在地,蹭了好大一块皮下来,只剩血红。酒精浇到肉上,堪比酷刑。宋岭乐不忍心粗暴法,提议拿棉签轻轻沾。
“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倒。”
梁司聿偏头,手紧攥抱枕,五官痛得皱一起,愣没叫一声。完事后,他忍不住:“李舒润,你特么一天不干人事!”
苗锦郁第一次听他讲脏话,却不反感。拿起茶几的练习册,在他膝盖处扇风,像大人哄小孩,“一会就不疼了。”
就他挂彩最严重,程久桉伤在手肘,埋怨她偏心,苗锦郁只能一手一本。
梁司聿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心,血痕一片。
真有意思,自己成那样,还在安慰别人。
梁司聿:“尽张罗别人,不管自己?”
苗锦郁从进来,安慰,帮宋岭乐递棉签,红药水,碘伏,药膏。
“等一会。”
宋岭乐正研究盛临有没有受伤,当事人说没有,她不信,转他肩膀检查。倒是曾泽风,默默拿起棉签和酒精。苗锦郁去帮他,回想刚才,最惊讶的,莫过于曾泽风。
平时对他的印象是斯文,文艺风,心情好爱闹,心情不好就话少,很瘦,没想到是武力值最强的,也是最暴走的。
他飞脚踹上去时,苗锦郁呆愣几秒,有种他被强者附身即视感。原先她对人的印象就最浅,硬比关系深浅,她和曾泽风接触最少。这下让她彻底翻转,画面深深印在脑海里。
脑袋里胡思乱想,曾泽风往垃圾桶抛棉签,“苗锦郁,你在想什么?”
“嗯?”苗锦郁回神,微愣。
“你是不是在想,刚刚那人是不是我。”
这么明显吗?
她不觉得自己是心思写脸上的人,但没什么好掩饰,“不是,只是挺意外的。”
大家一起时,曾泽风的注意力都在漫画或者书上,偶尔附和两句,他在她的印象里,是文艺青年,偶尔沙发上弹吉他,看漫画。
她需要时间适应曾泽风的另一面。
──
这一架打得莫名其妙,李舒润要找刘艺问清楚,他自诩对人不错,背地里这么搞他。他咽不下这口气。梁司聿不让,说没必要,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有错。再吵一架,对方也不会觉得自己错,说不定闹更大。到时候,又得让他出面。
梁司聿散漫,永远是欠揍,不上心的样子,却是他们当中的主心骨。程久桉受伤,是他稳住大家,通知救护车,通知家长,向家长老师解释前因后果,当然是美化版。
“到此为止。”梁司聿说。
梁司聿和盛临马上要比赛了,又得练篮球,马上总决赛,他没空。先前考跌第六,老班让他写的复盘还没写,他真没空想其他。他让俩女生以后别去图书馆,来他们家。
宋岭乐不答应,苗锦郁也觉得不太好,主动找人家组队,莫名其妙把人家无情抛弃,不妥当。
梁司聿没紧逼着,让她们空一个晚上不去。俩姑娘松口了。
梁司聿总结期中考,其他科题目不难,他游刃有余。语文作文没写,阅读理解确实不是他强项。
他研究过夏广易的各科,分数均衡,没哪科特别突出,总分和他没拉开差距的原因在此,能看出来夏广易平时很努力。
苗锦郁诧异,他好像没见过夏广易,怎么看出来的。梁司聿哼了声,没解释。他要苗锦郁的语文答题卡,苗锦郁不大想给,犹犹豫豫翻找。
梁司聿眼尖,一眼看到夹书里,看她装模作样找半天,没戳穿。最后,她内心的拉锯战,借方为胜。
“借个答题卡都不爽快,你真的……”
要是宋岭乐,他直接上手抢了。
梁司聿翻看,她的字很工整,一笔一划,字如其人。她的语文挺好,有一百三十多,尤其是阅读题和作文,分很高。
命题作文,题目是——昨日之我与今日之我。她的议论文,有48的高分,梁司聿很好奇,细细看起来。
苗锦郁难为情,不大想让他看,尴尬挠头。说:“要不算了,别看,写的不好。”
他置若罔闻,果不其然,笑了声,念起来:“叔本华说……每个人都是天才,但如果硬要以鱼儿爬树本领来评估它的能力,它这辈子都会觉得自己是条蠢鱼。”
梁司聿忍俊不禁,这话他清晰记得,那天成绩出来,看见满面春风的她,他说的。
“什么叔本华,这是爱因斯坦的名言!”
他继续念:“有个朋友曾和我说,不要把别人的目光当负担,也许他只是透过你,思考晚饭吃什么。”
苗锦郁脸红炸了,腾一下起身想夺回来,梁司聿眼疾手快起身举高。苗锦郁不好意思去抢,着急看宋岭乐,“你怎么能看戏呢?”
宋岭乐捂嘴笑,先前想看作文苗锦郁不给看,“我也想知道高分作文写什么啊。”
苗锦郁:“……”
那天晚上,苗锦郁无意瞄到梁司聿写的检讨,主要针对他迟到半小时的事。他写的理由是睡过头,可苗锦郁知道,考前一夜,他的卧室灯没开,他一夜未归。
苗锦郁没问,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宋岭乐。她没有分寸问,但宋岭乐有。梁司聿不说,明显不希望被知道。
——
周末,苗锦郁和爸爸以及他女朋友一起吃饭,苗强有夜班,三人就当散步,从餐馆走到保安亭。天不算太晚,能从保安亭外看到半坡上梁司聿的家。
苗锦郁忽而想起第一次见到,他家的花好漂亮,簇簇娇嫩,阳光倾斜,是她梦想中的房子。
只是停下多看了几眼,门又开了,梁司聿用力摔门,从墙上探出来的树枝剧烈摇晃,是他的愤怒。
苗锦郁看一眼苗强,他也看到,说:“昨天他爸回来了。”
很明显,两人关系不好。每次她看到梁司聿愠怒或烦躁,都和他爸爸有关。可不是说他爸爸是很好的人,是对所有人好,唯独不是好爸爸?
苗锦郁和苗强说了声,迈步迎上去。她寻着少年的方向,往篮球场上找,空无一人。她往深了走,是一条绕湖路。
凛冽冬季,路上鲜少有人逗留。她要找人,很容易。走了很久,才在公园椅找到他。苗锦郁轻轻坐他旁边,梁司聿扯下一边耳机,问她怎么在这儿,她说散步。
梁司聿讥讽扯嘴角,满脸表情写着你看我信吗?
他没心思深究,也不同人搭话,默默眺望湖面。
严冬人工湖,沉寂地像化石,湖面没有涟漪或波澜。天空阴霾,湖水也跟随着阴沉,没有温度。
苗锦郁看着湖面,沉思着,她在想,这片湖要来年三月才好看。湖畔公路两侧种的樱花树,到时候一望无际的春,湛蓝的湖面,多美好。
梁司聿问她在想什么,她如实说了。梁司聿看她一眼,“你知道,这人工湖,淹死过几个小孩吗?”
煞风景。
苗锦郁:“……”
“你不怕?”
苗锦郁摇头,“我们寨有个水库,我亲眼看到一个小孩断气。”他家人在一旁哭得崩溃捶地,那时候她就意识到生命的脆弱,以及要珍惜。
梁司聿:“看来,你也不是真的胆小。”她是勇敢的,那晚打架,宋岭乐吓傻了,她能理智冷静喊保安,也没看她掉一滴泪。
她的思路只停留在第一个话题,她不怕鬼,这事就打败很多同龄女孩。她说她喜欢看鬼片,如数家珍自己看过的,林正英的,贞子,咒怨……她略微骄傲,问他看过没有。
梁司聿全没看过,说没意思。
“那什么有意思?”
“诺兰的所有电影。”他给人介绍诺兰的电影类型,风格。
“你喜欢理性的,逻辑强,同时又富含深奥哲学和文化。”
梁司聿打响指,“聪明。”
“你和曾泽风是两个极端,他喜欢温柔细腻的文艺片。”
梁司聿斜睨她:“怎么,他为你打一次架,你就心动了?”
第24章
那倒没有,她只是还在习惯曾泽风的另一人格,说到底觉得新鲜。
梁司聿知道她脸皮薄,说开玩笑,又问她那天怕不怕?
“……怕。”怎么不怕,她每次看到不良少年,刻意绕远路,她的性格,也不会得罪谁,和那群人是两条无交集的线。突然参与打架事件,她怎么不怕。
而且是后怕居多,睡前心率缓不下来,脑子里不断倒带,播放,她失眠半宿。
“怎么不和宋岭乐一起走。”混乱之际,对方如果红眼,对她下狠手,那才是棘手事。
她摔得不轻,走不了。没和他们提,梁司聿只知道手掌的伤,苗锦郁轻描淡写说抛下朋友自己跑,不是回事。
梁司聿从理性角度考虑,她在,会让大家分心,怕混混朝她下手,她不在,才是好形势。
他叮嘱人,下次再遇这种情况,直接跑,没有帮忙的能力,留下只是添乱。
苗锦郁嗯了声,陪着他继续坐着。风很大,坐久了很难熬,穿再多抵不住刮骨寒。梁司聿起身,说往回走。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
“竞赛初赛是哪天?”
“这周六。”
“篮球赛呢?”
“周六。”正好错开,一个上午一个下午。他问她去不去。
“去干什么?”
他这暴脾气,如果宋岭乐,他给她两拳。邀请她看比赛,还能干嘛?他深吸口气,苗锦郁忙打断,“好,我们会去。有关学校荣辱,一定去。”
到时候比赛在区体育馆,离学校有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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