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他手里接过证书时,礼貌颔首:“谢谢梁总。”
“好好干,集团看好你。”两人握手之际,他悄然揩油。
苗锦郁接过话筒发表感言,简言意赅,感谢集团,感谢梁总,感谢下属,“祝大家生活美满幸福,年终丰厚无比,事业顺心。”
无论站上台多少次,天生不习惯成为镁光灯下的焦点。苗锦郁简单两句后,将话筒递给下一位。
等余下两位领导发言完毕,是抽奖活动。荣誉证书不足以,唯有奖品。苗锦郁眯着眼,认真研究转盘。主持人一旁揶揄:“注意看,苗总表情变了,看来对我们的特等奖势在必得啊!”
她聚精会神,思考力度,概率。
绞尽脑汁也知道,只是概率问题,随后双手合十祈祷神明,梁司聿双手环抱,皱眉看着。转盘上的奖品价值,不如他送的任何。偏他送的,连拆都没拆。
苗锦郁不知他又在吃飞醋,睁眼猛力拉动,心跳频率随之拉长,放缓,随之停滞。
˙主持人:“啊——马上!近了近了——停——停,特等奖!特等奖!”
“哎——差一点!一等奖也很棒,虽然和我们的欧洲轮船十日游失之交臂,但!最新款iPhone也很厉害!”
指针指向三等奖,又回了一瞬,稳当停在一等奖。苗锦郁激动不已,接过话筒:“各位父老乡亲们,手气太好,夺你们所爱了。”
台下幽怨声:“啊——我的iPhone,就指望抽奖脱贫了!没了!”
“啊——苗总——你抽奖前和佛祖聊什么了?”
特等奖大家其实并未太上心,觉得新款手机更实用,前几轮抽奖,大家都奔着一等奖去,都失之交臂。
最后,落她手里。
她狡黠一笑:“要换可以,拿特等奖来换!”
特等奖是单人游,除了单身,哪个拖家带口的愿意独自欧洲豪华游。再说,十天假,算在年假中。很多人觉得划不来,但苗锦郁反正要离职,无所谓。
回家后,梁司聿郁闷问她:“想抛弃老公去游轮上找下一春?”
新年伊始,梁司聿没年假,各部门年度预算,总预算会议,年度战略研讨会,不可能凑十天陪她去玩。人那么开心,分明是巴不得撂下他。他一巴掌打她臀上,苗锦郁疼得轻嘶一声,“没结婚就家暴?!”
梁司聿哼一声,“刚刚的帐没算完!”
“要离职,不和我商量?还游轮,是我给不起?我送的礼物你什么表情,抽到奖品又是什么表情,怎么,看不上我送的?”
梁司聿折磨她,让人一次次为方才的事求饶。将人揪去客厅的大落地窗前。玻璃冰凉紧贴,苗锦郁拿手挡脸,即便落地窗外是苍穹,是车速飞驰的街道。
羞耻,感官刺激,肾上腺素飙升,他撩开她的发,方便托着心脏。腕表显示23:59,他暗哑的嗓音像迷药,让人昏沉,“老婆,生日快乐。”
他势必占据她,跨越年岁,从零点到另一零点。
她颤音不断,“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会。”
折腾到一点,苗锦郁罕见地精神抖擞,将拆过的礼物悉数翻看,是他的心意,出生时的金手镯,那么小,她完全带不上,埋怨人。梁司聿解释:“你带不了,给我们的宝宝带。”
“你想要小朋友?”
“想要你的小朋友。”她得到肯定答案,轻啄唇瓣奖励。
一岁是玩偶,两岁是芭比娃娃,诸如此类,十八岁是他写的信,那一刻她的手在颤抖,日期落于2017年12月30。十八岁,她读大一,那时他十九,写了长篇告白。
信封上贴了邮戳,可因为什么没寄出来,是他的内心活动了,苗锦郁不得而知。
这封信比几十万的包,几百万的首饰,甚至他赠予的房产证,都不如这封信。她环住他的颈,一遍遍唤他老公,唤他名字。用行动,用热情表达。
即便情.欲散去,她坐在床头,看着信傻乐。梁司聿难为情,当年没打算好生保留当做礼物,丢又舍不得,就那么放在抽屉,是准备生日礼物时突然想起,也没想到这份信比起其他昂贵,精心准备的礼物,更得她意。
他抽走信,关灯哄人睡觉。
苗锦郁被他紧紧搂在怀,只听她在耳畔轻轻说:“好幸福——真的,圆满了、”
就这么,听着彼此呼吸声,沉沉进入梦乡。
后半夜,梁司聿突然被一阵啜泣声唤醒,是她在梦里啜泣,紧皱眉头,一行行泪从眼角不间断滑下。梁司聿开床头灯,将人温柔唤醒。
苗锦郁慢慢从睡梦中抽身,看清眼前人,坐起身扑进怀里,泪如雨下。梁司聿轻拍后背,给她捋气,苗锦郁沉浸悲痛情绪里,毫无克制。
她鲜少在他面前落泪,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怯,展示脆弱,梁司聿一直知道。最多只看到她红眼眶,极力克制泪水。
像这般毫无保留,将泛滥情绪展现,任由泪水淹没,扑进他的怀里寻安全感,梁司聿心疼坏了,只轻拍她的背,不停安抚,只是梦,没事了,没事了。
等她稍平复些,才抽噎着说:“我梦到爷爷了,梦到我们的婚礼,他来了。”
“爷爷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只叫我好好的——”
爷爷什么都没说,甚至只在梦里出现两三秒,从舞台走到白纱的她面前,轻拍她的手,说:“幺儿,好好的啊——好好的。”
就这么几秒,她在梦里就绷不住,泪如雨下,点头应和。苗锦郁已经很久没梦到爷爷了,有太多话想说,想抱抱爷爷,刚抱上,一句话没来得及说,残忍的事实显现,她抱的是空气。
婚礼上,她泪流满面地找爷爷,委屈和不舍,残忍锋利刺向她。她的泪从梦里延展到醒后,难掩悲痛。
——
翌日中午,梁司聿强行将人唤醒,拉着半梦半醒的人去洗漱,给她换睡衣。“快,换衣服,赶飞机。”
苗锦郁迟钝接收信息,不记得他们有商量周末去哪儿,连连追问去哪。
“兑现今年生日礼物。”
昨晚她拆礼物时,今年礼物只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惊喜’二字。他说,今晚兑现。
反正他总不能卖了她,她不再追问,跟着人去机场,上飞机。困倦难耐,她打哈欠,“我先眯一会儿,晚上才有精力面对你的惊喜。”坐上航班她便知道惊喜是什么,假意期待。
那班是飞往香港的航线,而当晚有陈奕迅的演唱会。她演技拙劣,下了飞机难掩激动情绪,说是期待惊喜,追问人什么安排,梁司聿睨她:“别装了,你知道。”
她放松一笑:“那也紧张啊,终于看上了!”
苗锦郁终于等到这场盛大狂欢派对,并且和相爱的人,她是真的、真的激动。夜幕降临,所有灯光指向升降舞台时,她的泪井喷式,止不住一点。
梁司聿早备有纸巾,揉她的头,“现在就开始哭了,一会儿我的惊喜,你还有泪流吗?”
“这不是惊喜?”双眼通红的她,理智还在,他预判了她的预判,当然不止。
第95章
那些来自时光缝隙里的碎片,随着音乐,随着灯光,随着一叠又一叠海浪般的大合唱,全部清晰地出现在她脑海。
起了一阵风,从舞台吹向观众席,那阵风掀起她的发,外套,不知去向何处。那个自卑又胆小,平庸的苗锦郁,传过旋律,跨越时空,来到身旁,停留一瞬,又不见踪影。
该释怀了,原谅胆小又平庸的自己。
苗锦郁擦干眼泪,调整情绪,轻声合唱。——渐渐头上染了白,你一样很美,纯粹发自我真心,别皱眉,月亮是否仍然认得当天的你,约会每一刻亦带着孩子气。
梁司聿换只手拿应援棒,扯她衣袖,苗锦郁被强行从音乐出来,疑惑看向身旁人。音响声大,她无法和他交流,只看着他。
他攥拳,确定她的注意力全然在他,张开——Marry me?
那时,大家正齐唱——情人游天地,日月换行李。如果失忆,我渴望再多一次,认识你,与你说些无聊事,挽手几千里,证明可不舍不弃,吻停你到下世纪。
世纪大合唱,人山人海的浪漫。她不需要专程为她而唱,也不需要别人知道在此时此刻,在陈奕迅演唱【我们万岁】时,她在特别鸣谢。
只要站在人群里,偷偷幸福,偷偷浪漫,即可。
不得不说,她设想过,他求婚的场景,无一不和盛大,隆重,张扬,奢华挂钩。光是想象所有人注视的目光,就需要说服自己——这是必然的,是所有相爱之人必须的仪式。被亲朋好友注视,祝福。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就他们,带上香槟深入密林,开独属两人的狂欢派对。
她从来没和他商讨这些,当他完全地,站在她的感受和角度求婚,让她舒适地接受幸福降临,她确确实实感受到惊喜的喜。
点头,泪水潸然而下,更洪水猛兽,更难以抵抗。梁司聿将马克笔递给她,热泪滴在手心,也滴在她写的Yes,I do上,即便墨水晕开,可清晰明朗,如同他们的感情。
他不忘拿手机,以舞台为背景,两只手为焦点,定格。屏蔽公司人,发朋友圈:【还好当初没有忍住,只做朋友。】配图是求婚的图。
她评论:【我们万岁。】
朋友圈炸开锅,好友们diss两人悄无声完成求婚,不要亲朋好友见证?非共同好友的联系人祝贺,恭喜,问梁夫人是哪位。共同好友的高中同学惊呼,恭喜。
总之,朋友圈的小红点如同雨后春笋,点不完。
她发到家人群和好友群,爸爸和阿姨在群里放礼花,苗欣慈发语音,她转成文字:【太好咯,我有姐夫咯!以后姐夫天天给我买玩具!】
苗锦郁把梁司聿拉进群,说:【欣欣别想,姐夫不可能天天买!】
梁司聿:【买!欣欣喜欢什么,买什么!】
苗锦郁瞪身旁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不能惯。”
他放下手机,欺身下压,“妹妹富养,女儿也富养。”
“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试试、”
“不行,没结婚,不能、唔——”
——
周一那天,苗锦郁递交辞呈。除了梁司聿,其他所有人都很意外。她完全还有机会再往上升,总部上层也很看好她,皆觉得不应该。
人事和她面谈,企图挽留,但她去意已决,人事尽力,说这事要往上报,至于梁总会不会签字,人事说不确定。
人事总监以为他会挽留一番,重谈薪资,实在不行才放弃。结果,梁司聿只装做意外,客套问了几句就签字,并提醒人事和猎头对接。
那时,梁司聿的朋友圈还未传到集团来。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惊讶。
苗锦郁走前,请部门下属,各位高层吃饭。大家借着酒纷纷表达不舍和祝福。似真似假,她当然不敢全信,只以真挚祝福回馈,除了梁司聿。
梁司聿说祝她前程似锦,发大财,“祝苗总事业顺利,生活顺利。海阔任鱼跃。凛冬散尽,明月繁星皆属于你。”
一番客套话,来自领导的点到为止。他偏不,又说:“希望苗总别只往事业上使劲,生活上也可以幸福,顺利。和爱人携手并肩,花好月圆,喜事连连。苗总,以后结婚一定邀请我。让大家一起见证你的幸福。”
苗锦郁碰他的杯,“一定邀请梁总,绝对不失言。也祝梁总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其他人听着有些别扭,没多想,顺着话茬,“可不是,苗总结婚千万要邀请我们,让我们做见证啊!”
饭桌上,大家喝了些酒。张正元借着酒意,趁着大家注意力分散,换位置到她身旁碰杯,“苗总,虽然以后不再共事,但用得上我老张的时候,一定不要犹豫。我能帮绝对不退缩。”
苗锦郁道谢,喝了半杯。问他小孩月龄,感慨奶粉贵,小孩难养,二胎更难。
“是啊,大环境不好,什么优化不优化,中年人的职场难得很。”
苗锦郁委婉道:“别想那么多,你的能力和人脉,是不可能成为优化对象。年龄增加,但学习能力也可以增加。时代更新迭代的速度快,先学习,先一步站在风口,成为集团大动脉,是敢优化?把新技术,新态度当做下次晋升述职的优势,我相信,未来还很长。”
张正元善于玩弄人际关系,但过于傲慢,选择性维系。
集团内部的其他同事,总吐槽他难合作,难沟通,执拗,故步自封。人事总监动过辞退他的想法,只是确实没非辞退不可的理由,同时,苗锦郁也竭力保他,所以他还在。
但年纪,技术,思想,不能只年龄涨,其他原地踏步。苗锦郁的意思,他肯定能懂,只是希望他能听进去。
除他之外,其他下属一个个来敬她,“苗总,以后再也遇不到你这么好的领导了,呜呜呜,可不可以别走啊。”
“苗总,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给我的建议,何德何能遇到你这样,为员工考虑的领导。”
“苗总可能都不记得了,下暴雨那天把我送到家门口。谢谢你,让我感受到领导的温暖。”
“我生理期,苗总私自给我放假,虽然你肯定不记得了,谢谢苗总。”
“还有,还有,我被其他部门总监骂,苗总替我找面子那次,帅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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