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又回到刚刚那句,搜一遍就好了,手表总不能长腿跑了,这是目前最简单的方法。如此遮遮掩掩,倒真像这手表就是于晚拿的似的。
已经有同学开始怀疑就是于晚拿的了,那眼神赤裸裸的,像是已经给她打上定论。
“于晚同学,你看?”老李也向她投出想要搜一遍的意思。
骑虎难下,现在不论于晚同不同意,搜一遍已成定局。
洛白榆紧抿着唇,当事人不是他,他却手脚冰凉,心里发颤,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如果真的搜出来,他该怎么办,怎么说才能护住于晚?这么有针对性的局,究竟是谁设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于晚,于晚却只看着洛白榆。高大的身影站起来,像是想要给她挡住所有不怀好意。
他的指尖正在颤抖,眉头低敛,像是缴尽思绪也没想到办法。
带着暖意的手指触碰到他,洛白榆低头看去,于晚垂着眼睛,姿态随意,好像处在漩涡中心的不是她一般,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见洛白榆顺着力道坐到凳子上,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沉静如水,毫无波澜,眼里含着明月清风一般的疏朗笑意,似乎一点也不心急。
见洛白榆坐下,同学们都知道,这是默认不再反抗,答应了。
于晚没有给他人一个眼神,她又垂下眼眸,浓密的睫羽不时轻颤,只是揉着洛白榆冰凉的手,像是想给他暖一暖,却无端生出把玩的旖旎意味。但这幅画面只有于晚和洛白榆两人能看见,而洛白榆一心担忧于晚,看到了也好像毫无所觉,没觉得这行为有哪里不对。
“搜查只能由公安机关或者人民检察院的侦查人员进行,其他任何机关、单位和个人都无权对公民人身和住宅及所有物进行搜查。就算是警察,搜查都得要搜查令。”于晚说着抬起头,微笑道,“老师和同学想要私自搜查我的书柜,你们的权利还没大到那个地步,有些异想天开了。”
一字一句,不紧不慢,语音疏懒的像是在闲聊,不含一丝针锋相对的势气,“53万的手表,怎么说这金额这么大,也该报警才对。”
“所以,报警啊。”语气轻快,毫不紧张。
洛白榆听到于晚的话,着急地转头看向于晚,他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如果只是学校内部的事情,他不一定保不住她。
但若牵扯到警局。
于晚回给洛白榆一个安抚的笑,握了握他的手,冰凉的手到现在也没暖过来,眸光滑过应樊渊、周沅沅,短暂地停留在杜若谷身上,最后落到老李上。
没有丝毫压迫感的眼神,却无端让杜若谷生出寒意,她看向于晚,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已成定局的事情,报警只会更糟糕。
“于晚,如果报警的话,这,真被查出来。”可就不是被学校处分这么简单了。
53万,金额巨大。
剩下的话没有再说出口,但其中深意于晚自然领会得到。
于晚只是笑了笑,“老师,报警吧。”
学生自己的选择,老李蹙着眉头,终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或许事情真的另有隐情,警察能够查清楚。
警察来得再快,也需要时间。
于晚心里算着时间,开口询问杜若谷,“在丢之前,这手表是只有你自己动过,是吗?”
杜若谷摸不清于晚的目的,但于晚大概是想借有其他人也动过她的手表,来摆脱此事只有她有嫌疑的情况,若是有其他人动过自己的手表,偷拿的嫌疑人就多了,于晚身上的嫌疑就少了。
想清楚这点,她看向于晚,嗓音带着刚哭过的低哑,肯定道,“对。这手表昂贵,我不敢让别人碰。”
“好,你身旁这位同学,你说你下午回来看到手表还在,你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动过是吗?”
审视的目光朝向周沅沅,但她心虚,没有立即出声。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周沅沅?但她是我闺蜜,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杜若谷急眼道,好似十分信任闺蜜,只觉得于晚在信口雌黄。
“没什么意思。下午是她看到我回班,只有两个人,那她同样有嫌疑,不是吗?就像你说的,你也不能偏袒你的人。而且一般人不会注意别人书柜里有什么,但是你这位闺蜜,她可是很留心的。”
留心到能清楚记得手表在不在,何时在,何时不在。
是啊,下面的同学豁然顿悟,按照道理,周沅沅身上的嫌疑可不比于晚少。
听到于晚在怀疑她,周沅沅终于醒神,大声道,“我,我没有。”想到于晚刚才的质问又急忙解释,“我根本没动过若谷的手表。只能是你!”手指直指着于晚,眼神慢慢变得坚定,像对于晚偷拿一事坚信不疑,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只能让于晚背上偷拿东西的骂名。
于晚微微一笑,闲散自得地看着他们,不再吭声。
十多分钟后,警察到了。
看到严客带人出现在班里,于晚眼神闪了闪。是上次那位大叔,胡子拉碴的,看着却依然精神。
事情两句话就被老李向警察解释清楚,于晚拉着洛白榆走出座位,给他们让开位置。严客进去时路过走道的于晚,好像记起来是上次警局的那个女生,还朝她看了几眼。
他们看着粗莽,做事却精细,戴着手套,书本和试卷被掏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咯噔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落在书柜里,严客伸进去手,掏出一块手表。
紫金色的,江诗丹顿的牌子。
“于晚,我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杜若谷立即落泪,震惊地看着于晚,说着身子还晃了晃,好似不敢相信。
“于晚,手表都被搜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周沅沅看着于晚,被搜出来手表终是给了她不被发现事情真相的底气。
“警察还没说话,我自然不会有话说。”于晚笑着,还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手表都被从你柜子里搜出来了,还不是你偷的?!”说着,周沅沅看向警察,眼神急切,像是想要他们立即下一个定论,这东西就是于晚拿的,洗不清。她一直担惊受怕,直到现在,事情马上就有预料之中的结果了,她紧绷的神经就像一根弦,急切希望赶快解决,放她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同学,警察办事自有一套规矩流程,是不是偷了东西也没这么简单。”严客将取出的手表装进透明的证物袋里,“您指证的这位,哦,于同学是吧?”
见于晚点了点头,严客继续道,“于同学并不承认东西是她拿的,有人拿了失主的东西放进她柜子里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们会指纹取样确定一下。”
“我觉得我的书也该取走,确定一下上面的指纹。”于晚看向严客,今晚第一次认真道,“我晚上发现我的书柜被人动过,如果有人想要把手表藏进我的桌柜里还不想让我发现,势必会动我的书。”
严客思索片刻,点头道,“可以。”这样更方便确定到底是谁。
第16章 白榆
听到警察的话,站在旁边的周沅沅腿脚发软,手表是她在杜若谷的指示下放进去的,上面肯定有她的指纹,她也蓦地想起了刚刚于晚的问题,她问她动没动过杜若谷的手表,她说她没动过,没动过又怎么会有指纹;还有书本上的指纹,她作为一个外班人,根本没机会拿到于晚的书。
瞳孔紧缩,周沅沅脸色刷地一下变白,她慌张地看向杜若谷。53万的手表,如果被认定是她偷的,她会坐牢的。她不想坐牢。她只是想去名家集训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故作伪态,哭得似乎喘不上气的杜若谷也意识到事情不妙。代价太大,难保周沅沅不会咬出她来。
她抽泣着,眼眶通红,哑着嗓音道,“我的手表反正已经找到了,究竟是谁拿的,也不重要,都是同学,这事要不就在这么算了吧。”
“杜若谷同学说得对,手表都找到了,也没必要查到底是谁拿的。”老李也附和说道,不论是哪位同学拿的,老李都不希望对方因为此事,之后的一辈子都染上污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孩子们都小,就当不懂事。
“同学,53万的金额,不是当事人说算了就能算了的。”证物已经被下面的人拿走验证,严客听了两人的话,严肃道,“涉嫌盗窃罪,金额巨大,能判处三年以上,检察院是一定会提起公诉的。我们按照规定办事,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一定要查清楚,那自己是一定要坐牢对吗?周沅沅彻底站不住了,她回眸看向杜若谷,事情是她指使的,只要她交代出来,没有自己偷自己东西一说,她肯定会没事。她一定会没事的,她本来就没胆子干这些事,全部都是杜若谷教唆的。
“手表,手表是若谷让我拿了放进于晚桌柜里的,是她让我干的!”
周沅沅的话一出,满座皆惊,洛白榆眼神锋利如刀,冷凝着眼向周沅沅。
除了站在走道的于晚,她半垂着眉眼在玩洛白榆的手,洛白榆的手捏起来很舒服,手指骨节分明,手背还能看见明显的血管,但手掌的肉却很软,像一块棉花,越揉越舍不得放下。
杜若谷听到周沅沅的话,身子一震,心里暗骂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也立即反应过来,面色大恸地看着她,“沅沅,你在说什么?”一副很不敢相信的样子。
“是你让我把手表藏进于晚柜子里的,你嫉妒她能和洛白榆亲近,所以想陷害她。”周沅沅现在已经完全慌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洛白榆神色一凛,面如寒冰。
“我,我没有,我和洛白榆都不怎么熟悉,更别说于晚,我都没和她过话。”杜若谷面貌可怜,仿佛受了极大冤屈。
台下的同学们看着她们争吵,一方各执一词,却也分不清谁是谁非。
严客皱眉看着俩人,本以为就是个简单的盗窃案,怎么越来越复杂了?还牵扯到了高中生的爱恨情仇。
但教室实在不是一个办案的好地方,他看着下方的都瞪大眼睛看热闹的学生们,打断了两人的争辩,“有什么事去外面说,不要打搅同学们上课。”
老李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连忙道,“对,对。”
严客带着人出了班,此事与洛白榆无关,他却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也没人觉得不对,只留班里同学们挡不住的好奇万分的热烈视线和非言乱语。
周沅沅和杜若谷还在争辩,但谁都没有证据,吵着吵着周沅沅也哭了。严客看着哭哭啼啼的两个人,蹙眉道,“去警察局吧。”按照规定,审问omega必须有omega警官在场,他带过来的人都是alpha,要想查清楚,还是得去警局。
至于这两位,严客看向于晚,“指纹结果得等几个小时,你的嫌疑还没排除,一起去。至于你,”严客的视线转向洛白榆,“此事和你无关,回班学习。”
“她们刚才提到了我,我认为和我有关系,我也要去。”洛白榆握紧于晚的手,站在她身侧坚定道。他不可能让于晚自己一个人去。
“也行。”严客思谋了一下,关系不大,但确实有点关系,瞅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嗤笑一声,护得这么紧,警察局又不吃人。目光又看向旁边一共没说几句话的于晚,眸底划过一丝暗沉,视线又回到洛白榆身上,突地变成兴味。
察觉到严客的视线,于晚眉眼如川,含着微妙的冷意,瞧了他一眼,严客见此回之一笑,转了视线,不再看他们。
于晚才垂下眼皮,恢复如常。
第二次来到这家派出所,竟然觉得有点熟悉。于晚只用等指纹结果下来,就能确定,但周沅沅和杜若谷要被讯问一番。
半夜十一点半,指纹结果终于下来了,手表上没有于晚的指纹,只有周沅沅和杜若谷的指纹;而于晚的书本上,也出现了周沅沅的指纹。
这足以证明事情和于晚无关,至于事情真相,就要看后续的审讯结果了。周沅沅的父母和杜若谷的父母都来了,一方穿着平常衣服,但也干净利落;一方珠光宝气,光彩照人。
似有争吵,但也不太激烈。
不过和于晚无关,她也没兴趣留在这看他们狗咬狗。和老李打了声招呼,她带着洛白榆走出警局。
半夜出租车没几辆,难等得很。空旷的街道,昏黄的路灯,秋风萧瑟,树叶哗哗作响,深夜气温低,于晚被冻得打了个冷颤。
洛白榆的手终于暖了,但现在于晚的手却是冰凉的,他也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今晚一晚,于晚都拉着他的手。
手要松不松,他从小到大,除了家人,还没和人这样过。理智上告诉他应该放手,但不知为何,一想到放开心里却不自在起来,他低头看着于晚,天气太冷,她鼻头冻得微红。
似乎留意到他的目光,于晚抬头看向他,目光带着询问。
洛白榆扭回头,脚尖在台阶上点了点,耳垂变红,像是被冻的。但温热的手掌牢牢扣住于晚冰凉的手,将其揣进自己衣兜。
他不知道往哪看,目光游移,一会儿探着头看向街道尽头,像是在看有没有车过来。
太沉默了,太安静了。洛白榆和于晚在一起时,大多时候都很安静,在外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
但此刻的沉默却突然让洛白榆觉得尴尬,一种浑身不适的难受,总觉得骨头有哪点没安对位置。
他绞尽脑汁,想到了什么,心里蓦地一沉,面色不忍,看着于晚道,“她俩会坐牢吗?”
虽然他很愤恨她俩陷害污蔑于晚,也知道罪有应得,她们该受惩罚,但他还是不忍,总觉得进监狱这种事好似不该发生在周围同学身上。
“怎么,你同情她们?”于晚微笑着,眸光四敛,遮住眼底寒意,只看着洛白榆。
“没有,不是。”接连的否定,洛白榆嘴唇动了动,他也搞不清自己的感受,但一定不是同情,他眼神复杂又迷茫,像是陷入了难以走出的困境。
洛白榆不清楚,于晚却清楚得很,不过是一个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人,见到这样的事情觉得难以接受罢了。
于晚温和地笑了笑,看向对面随风摇曳的树冠,衣兜里的手轻轻磨蹭着洛白榆的指节,好似在思索,又好像在安抚,“不会。”
“嗯?”
“不会,盗窃罪会,但这事不是盗窃。”于晚解释了一句,洛白榆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于晚没再多说,哈出一口热气,水雾升腾而起,迷蒙了视线,“放宽心,结果明天就能出来,我不骗你。”
说到底是周沅沅自己蠢,还没等于晚设计问她,就自己交代了。以为指纹结果出来,盗窃的名头就跑不掉了,其实不然,拿了东西故意放别人书桌里,怎么说都不像盗窃,更像是污蔑诽谤。刑事转民事,没有造成什么后果,绝对不会坐牢。
可惜她蠢。
“好。”洛白榆注视着于晚应声道。她今晚没戴口罩,明艳的五官暴露在空气中,又因气质清冷,有着不易接近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但看向他时,总是带着清浅的笑意。
心跳兀自加快,开始不受控制,洛白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举起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想要捂住快要蹦出嗓门的热意,看向远方,眸色怔愣,不知所措。
11/65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