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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和我说他是个O啊[GB]——薇谢归【完结+番外】

时间:2025-01-18 14:44:07  作者:薇谢归【完结+番外】
  “想看就打开看看。”于晚坐在洛白榆身侧,眼神发暗,凝视着那三幅画。
  “没有桌子。”洛白榆摇了摇头,很是不同意,“打开没有铺展的地方,画纸很容易受折受损。”
  离乡三年,断了联系,许清漪却从未忘记她和他的约定,每幅画都是许清漪的心血,他很珍惜。
  “你和她很熟。”于晚淡淡地收回视线,转而注视着对面的窗户,匆匆掠过的京都夜景,昏黄的灯光很亮,但与高楼大厦的冷肃炽烈白灯相比却黯淡不少。
  “还好。我妹妹几年前在一家画室学画画,许清漪也在那家画室,不过我妹妹是幼儿班,她是高级班。走廊的墙壁上挂着优秀学生的画作,我在那看到了她的画,很喜欢,便想办法认识了她,和她成了朋友。认识后大多是在聊画,画的色调,意境,表现手法,流派,工笔。我虽学艺不精,却也能聊得上几句。之后她生日,我送了她一副质量很好的画具,她觉得价格太贵,便承诺每年送我一幅画。”
  洛白榆回忆完往事,转眸看向于晚,“阿晚呢?”
  他其实感觉到了,许清漪和于晚并不相熟,至少对许清漪来说是这样,因为关于于晚,许清漪只说了她收留过于晚过夜,再无其他可言,就像一个普普通通,关系不甚亲近但心地善良的邻居。
  “我不清楚。”谈起这个话题,于晚的眼底少有可见地露出些迷茫。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到达什么程度才算熟悉,才算亲近,才算“好”,才算自己人,她的脑中,对此并没有定义。
  但或许阿榆会知道。
  她透过对面车窗的影像,看着洛白榆,缓缓叙述那几年的故事,那几次无家可归,迫于无奈的留宿。
  “就像清漪姐说的,我从小就不合群。小孩子的世界,谁和谁关系近,谁和谁玩得好,谁和谁是一伙的,四五年级,大家都已经懂得。而我,不属于任何一个群体,被欺负好似也是理所当然。”
  “我的母亲是高等级omega,每个月不得不去找我的父亲,让他给她提供信息素。”
  高等级omega,听着多好听,有着优质的信息素,也可以用信息素压制等级比她低的alpha。但高等级omega有个致命缺陷,在医学已经如此发达的现世,他们必须依靠alpha的信息素而活。
  相比于普通omega,一经标记,他们受到alpha的影响更大,不想要标记者的信息素,只能使用特s级抑制剂,且副作用非常强;洗去标记时死亡的概率也更高,不是零点几的差距,而是百分之三十和百分之七十死亡率的差距,非死即伤。
  同时有医学研究表明,普通omega终身不接受alpha的信息素,仅靠抑制剂度过发情期,寿命和接受alph息素的相差不多;但高等级omega,大多没有活过四十岁,并且越到后期,抑制剂的作用越小,往往深受发情期的折磨。
  因此,她的母亲,不得不每月去找她所谓的父亲要一个临时标记,获取信息素。
  “至于我的父亲,”谈到那个男人,于晚顿了话音,侧过眼眸,视线停留在洛白榆的脸上,一动不动。她轻扬一抹笑,目光极浅,看起来很放松,“他在我八岁那年入狱了。”
  所有的波谲云诡,深不可测,全部被那双琉璃色的清透瞳眸遮掩。
  “这也是我被欺负的原因之一吧。”于晚轻叹一声。
  一个罪犯的孩子,好似天生便有洗不去的污点。
  震惊,心疼,洛白榆的脸上一瞬闪过各种神情,唯独没有厌恶,没有嫌弃。于晚眸光晦暗,勾起一抹笑,打算收回她暗藏审视的目光,却被洛白榆的话打断。
  “八岁,十年前,”洛白榆低声算出这个数字,目光迥异,“若是十年前的话,伯父可能是被冤枉的。”
  他听父母谈起过,十年起的江城,很乱,那一年不知道抓了多少人,警察局都放不下,其中被错判的不少,这几年每年都有那年被捕的人和官方打官司。
  阿晚是那么好的人,她的父亲,或许也是被冤枉的。
  他如此推测,或许私心里还是不想阿晚有一个那样的父亲。
  “不,他确实罪大恶极。被判了无期。”
  于晚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重新凝滞在洛白榆脸上,她轻轻吐出几个字,嗓音低哑,却坚定有力,容不得洛白榆一点不信。
  洛白榆浑身一震,不是因为他厌恶这样的家庭,而是因为于晚说这话时的表情,微笑着,没有丝毫对其父亲的愤恨,没有一分因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而产生的羞愧难受,不含一点晦暗,甚至是与平时一般无二的明亮灿烂。
  他就像一只被狼暗中窥伺的小鹿,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但本能地战栗。
  他抿了抿唇,忽略掉心头莫名的恐慌,声线平稳地应道,“哦。”
  哦?这就是你的回应?
  于晚轻笑一声,“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洛白榆疑惑。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民谣从于晚口中缱绻说出,带着说不出来的意味,“你觉得呢?”
  阿晚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像在意这种论断的人,又为何要问他?
  洛白榆压下心底的不解,诚恳言道,“父亲是那样的人并不代表阿晚就是那样的人,更别说你的父亲入狱时你不过八岁,又能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她知道的很多。甚至她父亲还是她帮忙送进去的。
  于晚心里发笑,却不知是在笑谁。
  她没有表现出来,心底陡然冒出一股恶意,转而道,“那道德审核呢?”
  考入某些部门,需要考查直系亲属的背景,如有犯罪记录,一律不得录用。
  如果洛白榆说的是对的,那为何上面会安排这样做,为何社会会默认这样的规则。
  你的话背离了大多数人的观点,不是吗?如果解释不清楚,刚才说的话,没有一点说服力,不过是你私心里不敢相信事实真相而找的理由,是自我欺骗的逃避,你想要说服我,我不是那样的人,更想说服的,是你自己,让你自己相信你的朋友不是那样的人。
  相悖的观点和事实,你要如何走出情感与现实交杂的泥潭,或许你根本没有办法走出去。
  于晚盯着洛白榆,舌尖恶劣地碰了碰犬齿,她好似在期待什么,心底又不禁出现令她难受的担心,担心她所期待的实现。
  “阿晚。”似乎察觉到什么,洛白榆蓦地认真起来,“一种规则的制定,考虑的因素很多,不仅仅是父为贼,子是否为贼的问题。家族历史有问题的人,是否更易受人威胁,是否更易给普通民众带来不良影响,造成民众对政府的不信任,放在个体身上是概率问题,有是或不是两种可能,但凝聚在群体身上,只有一种可能。”
  答案显而易见,是“是”。洛白榆也没有多说,而是接着道,“而规则的制定,不得不考虑这些因素,更遑论潜在的犯罪人可能会基于对子女的影响而放弃犯罪这类其他方面的因素。”
  洛白榆定声道,“这只是利益衡量。”
  与普通民众比起来,犯罪者终究是少数。天平的哪一端更重,无须多言。
  “这样啊。”
  好像,被破解了呢。
  没有挣扎,没有迷茫,他很清醒,清醒得不得了。于晚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却面色不显,表现出一副被洛白榆说服的醒悟模样,感叹一句,“原来是这样,是我钻了牛角尖了。”
  只是可惜,她就是那样的人,惹过她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漆黑压抑的阴暗,宛如黑雾,丝丝蔓延,缠上眼眸。她看着此刻一心说服自己,安慰自己的洛白榆,就像猎鹿人看着一无所知在林中欢快吃草的小鹿,猎鹿人盯了这只小鹿很久,小鹿看见猎鹿人,却睁着大眼睛满目好奇,甚至将自己吃的草分享给猎鹿人。
  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会怎么做呢?
  你以为的,善良有底线的好朋友,其实是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人。
  迷茫,痛苦,逃离,进退为难,或是与她一同堕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一丝光亮突然挣扎着从眼底的黑雾中逃出,烈火燎原,燃尽黑暗,点亮于晚的双眸。
  于晚兀地调转视线,看着对面的车窗,压抑着急促的喘息。
  她刚刚是怎么了?
  那种阴暗的心思,怎么会?
第59章
  短暂的寂静,只有地铁轰隆轰隆的声音回荡在车厢。
  “阿晚?”地铁驶入隧道,对面的车窗一片漆黑。见于晚怔怔地望着空无一物的车窗,洛白榆心忽地一揪,温声出声。
  “恩?”于晚掀起眼皮,将适才的反常压在心底,看着洛白榆莞尔一笑,“总之,那群小孩子不喜欢我。”
  于晚:“但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原因也可笑,因为我成绩好,他们需要每天抄我的作业应付老师。”
  洛白榆:“他们不做作业的吗?”
  “不做,全班只有我一份作业。”于晚笑了笑,见洛白榆似乎还是不明白,解释道,“城南,和你们不同,我们的父母大多奔波劳累于生计,期待孩子好好学习,出人头地,但想要管教孩子却力不从心。”
  “因此我的同学们,贪玩混学,上课不听,不想做作业又害怕被父母发现,便选择抄作业应付过去。”
  “我不止一次听到他们背后讨论我,说我惹人嫌,说,'学习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罪犯的孩子,长大了估计也是个罪犯'。”于晚学着当初的说话者的语调,惟妙惟肖,但她的脸上不见一丝伤心,反是微妙的觉得好笑的表情,“明明对我深恶痛绝,却不得不因为一份作业每天对我笑颜以待,腼着脸求我给他们作业。”
  有的时候她会故意装作把作业落在家里,来借作业的人脸上便会控制不住地阴沉,开口想要骂她,又因为怕她之后再不给借作业而闭嘴。
  很好玩,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
  “阿晚借给他们了。”一分的疑问,九分的肯定,洛白榆听出了话音。
  “我没有不借给他们的理由。”
  “确实,那样的话,阿晚的处境会更糟糕。”洛白榆思索着肯定道。
  于晚笑了笑,没有多言。
  事实上,这只是理由之一。
  借别人抄作业,是好是坏,时间会证明,于晚赌一个概率。
  只不过幸运女神似乎眷顾了她,那个班的学生,大多初中毕业便辍学打工,走上了他们父辈的道路,剩下的几人被父母花钱送进职中,犹未可知。
  “我们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背后一起骂她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圈子”,他们的“小团体”;人前礼貌相待,是因为他们需要她的作业。既能抄作业,又能维护自己和团体的联系,鱼和熊掌皆可得,没有必要他们不会惹她,她看得清楚分明。
  相安无事最好,她也不会主动戳破。
  “后来我开始丢东西,钢笔,橡皮,上数学课时发现笔袋里的直尺突然消失,新买的油画棒,颜色混作一团。”
  “大家嘻嘻哈哈地看着我,却没有人承认是谁做的。直到那天,我丢了家门钥匙。”
  “刚好赶上我母亲找父亲要临时标记的那几天,没人会给我开门。”
  “我进不去家了。”说到这里,于晚的眼底划过一抹忧伤,转瞬即逝,是星星点点不易察觉的难过,她接着又道,“清漪姐收留了我。”
  那是一个天寒秋夜,原本藏在书包夹层的钥匙不知踪迹,她愣在门口,一无所措。
  没有认识的人,楼道里也冻不死,她便打算在门口抱着书包睡一夜。
  许清漪下楼把她叫回了自己家。
  她家与于晚家相仿,只是更加吵闹。她和母亲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开了电视机,声音也不会太大。
  但许清漪家不同,电视机里的游戏人物拳打脚踢,音乐背景音震耳欲聋。
  吴浩正坐在地上打游戏,他睨了于晚一眼,满脸桀骜不驯和不加掩饰的嫌弃。
  “阿狗,小晚今天进不去家,来我们家睡一夜。”许清漪温声安嘱。
  “哦。”吴浩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我家没多余的床哈,你自己找地方睡。”
  “你在乱说什么?”许清漪轻悄悄敲了一下吴浩的脑袋,转头朝于晚笑道,“他在胡说呢,家里有床,你今晚和我睡。”
  “不是,她凭什么和你睡啊?”吴浩闻声跳起,不爽道。
  “她为什么不能和我睡?”许清漪满目疑惑。
  “不能就是不能!”
  “那你把你的床分给小晚一半?”许清漪眨了眨眼,柔声提议。
  “不要!谁知道她是什么人,就能上我的床!”
  “阿狗,你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啊。”即使是训话,她也没有表现得十分生气,依旧温柔。
  “我在沙发上睡就好。”眼见就要吵起来,于晚出声制止。
  “你不要听他乱说,他就是那个狗脾气,今天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我没有,她自己都说了她睡沙发。”吴浩说着竟然还委屈起来,看着于晚满脸不忿。
  “我睡沙发就好。”于晚再次重复道。
  听到这话,许清漪充满压制力地瞥了吴浩一眼,让他闭嘴,他也当真乖乖闭上了嘴,就是委屈巴巴地像一只落水狗。
  见吴浩闭嘴,她才温声劝慰于晚道,“你不用担心,我爸妈那间屋子是一张大床,足够两个人睡。”
  于晚摇了摇头,不论许清漪再怎么说,依旧只有那一句话,她睡沙发。
  她接受许清漪的好意,但她和吴浩的关系显然更亲近,她不想让许清漪为难。
  那晚她睡了沙发,起床时许清漪和吴浩都还没醒,她把沙发收拾好,留了感谢的字条,背着书包离开。
  “后来我找到机会抓到了偷东西的人,老师训了他一顿,此事不了了之。”
  “但这触碰到了那群小团体的神经。'这种人,他们不去找她麻烦就该谢谢他们的大恩大德,现在竟然敢向老师告状?!',这就是他们的想法。”
  “之前的小偷被抓到了,现在却出现了更多的小偷。我们彻底撕破了脸,从前我早早到班学习,那事之后,我赶着打铃声才到班,我不再借给他们作业,时间不够,就算他们想办法拿到了,他们也抄不完。”
  “一直被偷东西总不是个办法,找老师估计又是不了了之。想了想,我打算制造几起灵异事件。”
  “偷走的本子扉页,出现了血色的骷髅头;橡皮不到一天,无故碎成齑粉;有时会中额外大奖,比如水道的□□,血红色已死亡的蜘蛛,血肉模糊的老鼠。”
  “没有人偷我东西了。他们又来找我借作业,我给了。一切恢复如常。”
  很是平静的叙述,似乎一切都已经过去,但洛白榆还是越听越难过。
  十岁多一点,阿晚便已经开始学着保护自己了,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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