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太难猜,而她们之间,亲口去问,也好像不再适合。
于晚不仅送洛白榆进了小区,还送洛白榆到了楼下。
洛白榆进门前回头看了于晚一眼,她就站在步道对面,洁白的月光打在侧颜,冷冷的,看着他。
他承认,她送他回家,他心里还是开心的。
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即使是明知道不该有期望,他也不例外。
他盯着于晚,愈加恼恨,却又嘱咐于晚道,“到了宿舍给我发信息。”
“好。”
得了于晚的回应,洛白榆才回身进了楼。
若去时还能看见几个阿猫阿狗,回时便是空无一人。
至于在小区门口碰到的谢卿潇?
在于晚眼里,他大概不算人。
“不喜欢他还亲自送他回来,啧,”谢卿潇勾唇笑着,却笑得不怀好意,“欲迎还拒,手段不错啊,这不把洛白榆这个蠢货勾得紧紧的?”
错身而过,于晚没给她一个眼神。
“不过若是让洛白榆的父亲知道了,你觉得你这个学,还能继续上吗?”谢卿潇也不恼,她自以为已经看透了于晚小心思,不过是一个表面单纯实则贪慕虚荣的beta罢了,大概是知道洛白榆的身份,才设计勾引。
她胜券在握,压低声音,威胁于晚道,“我劝你离他远一点,要不然,我也不确定之后会发生什么。”
离远一点,给你让位吗?于晚甚至懒得和她说一句话,就算是让位,也不可能是谢卿潇。
于晚走得潇洒,只给谢卿潇一个背影,却更让谢卿潇觉得她说中了于晚的心思,于晚才一改平时的单纯乖巧,话都不敢回,便落荒而逃。
隔日清晨,城北宁静祥和,上班族赶着公交,学生党拎着早餐,家庭主夫送完孩子扭头回家还能睡个回笼觉。
但这一切和城南无关。
街头小巷,窗外门前,一张印着照片的A4纸,处处可见。
或有人好奇拾起,便会被吓得赶紧扔下,只因那一张纸上,印着两个人,一人身着劳保服站在左侧,手里拿着沾满鲜血的斧头,另一人横躺在侧,身下鲜血流淌。
不过是一张黑白的老旧照片,但不论是谁,也看得出一人为凶,一人已死。
而他们两人的脸,一上一右,像是被故意截去,只留下一张尺寸不对的影像。
无人知晓这些纸从何而来,但流言四起,各种猜测甚嚣尘上,离不过四个字,“血债血偿”。
第79章
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停在路边,五六个警察围在一起,各自手里拿着一沓适才收集来的印着照片的a4纸。
“严警官,查到了什么吗?”钱警官看着从街道对面过来的严客,这位被从城北调到城南的三级警督喊道。
严客嘴里叼着烟,他咬了咬湿润的烟蒂,对警察们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城南的监控年久失修,大部分都坏了,剩下的几个,什么都没有录到。”
烟灰被风吹散,缥缈无踪。
城南可见的a4纸都已经被他们收集了起来,警察们分区域搜寻了一遍城南,并没找到可疑的地点和人员。
照片上的人是谁,凶案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发生的,又为什么会被拍照记录下来,又是谁打印出来,散播在城南,散播之人的背后目的又是什么,疑点太多,毫无头绪,还需一个一个解决。
众目睽睽下不是说话的地方,警察们上了警车,返回警局。
“照片的背景,像是个仓库。”一位年轻警察研究着图片,疑惑抬头,望向围坐在一起研究的众人,“咱们城南有仓库吗?我记得没有吧。”
“我记得也没有。”另一位年轻警察附和道。
一位年近五十的老警察却面目严肃,盯着桌上的照片,“有的。”
“啊?”年轻警察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城南他们逛遍了,什么时候有的仓库?
“曾经有过,”老警察叹了一口气,凝眸看着水杯上漂浮旋转的茶叶,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过往,提醒道,“城南城中村,曾经有一个粮仓。”
“十年前被一场大火烧了。”另一位老警察也面色严峻,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接话道,“后来被政府推平重建,粮仓的位置,如今正是城南的垃圾处理厂。”
说是垃圾处理厂,其实也是被个体户承包了,顺便收破烂卖钱,做二手交易。
年轻警官:“所以,这张照片的背景,正是那座粮仓?”
老警官抿了一口茶,看着面前的几个还不知已身处漩涡中心的年轻警察,艰难开口,“是。”
他们几个老警察,都经历过十年前的风波,因为不是中心人员,没被调走,但向上的路也被砍断,再无升迁可能,只能在城南蹉跎岁月。
“十年前被火烧了。”年轻警官摸着下巴,思索道,“不会是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吧?”
“你知道?”老警官讶异道。
“谈不上知道,”年轻警官回话道,“但十年前的风声,只要是本地人,应该都有所感觉。”
十年前的江城是什么样子呢?不过是□□混子盛行,各处小摊小贩都要被收保护费,天黑了便没人敢出门,生怕路遇抢劫没了命,没有背景的人只有被欺负的份,谁知道和你吵架的人会不会突然掏出把刀来。
或许白天还一切正常,隔夜起来,便会有一具尸体倒在门前。
而十年前的巨变,那场大火,他虽在外地上学也有耳闻,如今看来,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
严客:“我会向上面申请成立专案调查组。”
“这,也不至于吧?”青年警察惊讶地看向严客,这位从一开始就没说几句话的警官,如今双手搭在桌面上,面色风雨欲来。
不过是一张照片,其他信息都没有,又能查出什么来?她心里疑惑,眸光扫过,却不见几位年老的警官否决,一个想法一闪而过,她吞了吞口水,谨慎道,“你们,是不是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
无人回答,静默之中,已是默认。
现在不说,只是因为事关重大,而没有十足的证据。
青年警官呛了口口水,气氛压抑又沉默,她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
“这张照片?”谢卿潇阴沉着脸,看着桌上的a4纸。
“今早城南报上来的,已经传遍了。”刘叔神色也不大好,恭敬回话道,“没有查到任何信息,不知道是谁。”
“上面的人?”
“是老爷。”刘叔没有隐瞒,眸光晦暗深沉,肯定道。
“怎么会?”谢卿潇大惊,她咬紧牙关看向刘叔,满眼不信,这种事情怎么会被拍下来?
“老爷当年是后起之秀。”说起过往,刘叔身上便带了血腥之气,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再也甩不掉的煞气。
江城的□□,不是从谢家才开始的。
谢家起势,不过是将□□的势力推向了另一个顶峰。谢家之前,□□的老大姓孙,名字已不可考,是以杀猪起家。
其人性格阴狠毒辣,生性多疑。谢卿潇的父亲谢雨,当年也已经慢慢有了自己的小势力,却被刘老大注意到,他一眼便看出谢雨一旦成长起来,定会威胁他的地位,当时谢雨刚出头,和刘老大作对,便是鸡蛋碰石头,必败无疑,为此他佯装想要拜入刘老大门下,但刘老大不会轻易信他,他需要一块敲门砖。
而照片里的事,正是那块敲门砖。
他亲手杀了背叛刘老大的人,表了一番衷心,刘老大拍下了证据,以作威胁,若谢雨不听话,□□白道,皆没有其容身之所。
“但这些照片,我记得老爷扳倒刘老大时便已经被销毁了。”
“证据不是都在周家手里吗?”
“小姐的意思是,这是周家放出来的?”
但周家没有做这种事情的必要啊?此刻远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谢卿潇没有回答,拎起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开车,去周家。”
她也该找周燕生聊一聊了。
——
周家,周燕生书房。
周燕生坐在红檀木的办公桌后,面容和蔼,寒暄道,“卿潇怎么来了?今日不上课吗?”
谢卿潇坐在对面,转了转袖口,身姿挺拔,不落下风,“来问周叔点事情?”她盯着周燕生的眼睛,气势一瞬变得凌厉,犹如寒芒,根根刺向周燕生,“城南的事情周叔应该得到消息了吧?周叔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事,周叔刚才已经吩咐人去查了,是下面没管好人,被人找了漏子,拍下了证据的照片。”周燕生稳如泰山,不见一丝慌张,“拍照的人已经派人去逮了,据说是她母亲当年被你父亲的手下误杀,她想报仇,便借机拍了照片。”
说到底是你们家的冤债,我不过是保管不力罢了。
谢卿潇听懂了周燕生的话,她话锋一转又道,“我要看你手里的底片。从一开始,您便说我们想要的东西在您手里,但我从没见过实物。”
周燕生明白,谢卿潇在怀疑。
她要确保证据确实在周燕生手里。
城南的血腥照片,更合理的解释是,证据不在周家手里,因为周家完全没有必要把消息散播出去,而周燕生所说的有人复仇,更是不知真假。
周燕生眯眼笑道,“为了保险,东西我派人在另一处保管着,来回需要些时间,不如这样,我待会儿派人给你送过去。”
“行,那周叔您忙。”聊完正事,谢卿潇也不多留。
周燕生派管家送她上了车,而后返回书房。
“老爷。”
“走了?”
“走了。”管家立在桌前,弯腰询问道,“谢小姐要的照片?”
“就用城南那张纸上的图,你去找人做一张。”
她想要,他就给,也不是什么难事。
“城南出现的那张照片,没有脸。”
周燕生扭了扭笔盖,笑得阴险,“为了保险起见,免得有人拿到消息确认身份,你的照片,没有脸不是很合理吗?就说我们裁掉了,证据那么多,我们也不差这一张照片,管家,你说是吗?”
管家明白了周燕生的意思,点头退下,“是,老爷。”
第80章
离纳大楼,佫闻声站在顶楼,隔着落地窗望向外面,正在通话。
话筒传来一道女声,正是应康,“周家那边,是怎么回事?”
“说是周家手里的证据泄露,不过我不怎么信。”
“怎么说?”
“谢卿潇向周燕生索要照片,周燕生给了她一张没有脸的,和城南的差不多。”
“你怀疑城南的照片,其实根本不在周燕生手里?”
“对,但周燕生手里有其他证据,我们的人在周氏集团保险箱,找到了貌似是十年前的谢家账簿。”
“账簿?”
“恩,但问题是,账簿的前后数目有很多地方对不上。”
所以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尽快把账簿拿到手里。”应康思索片刻,下了决断,“京都那边传来消息,谢家老爷子派了大女儿谢卿窈过来,后日便到江城。”
佫闻声虚叹了口气:“老爷子着急了。”
谢卿窈可不是谢卿潇,十年前谢卿窈早已成年,作为谢家当时的唯一少主,暗处带着血的事可没少干;十年前谢家能逃脱,也多亏了谢卿窈明里暗里的动作。
这个人,不好打交道。
应康分析道,“预料之中,城南照片的事一出,相当于把事情直接推到了明面上,老爷子当然坐不住。”
若不是人老了,身体受不住奔波,说不定会亲自来。
玻璃窗倒映着佫闻声的高大身形,咖啡冒着热气,在冰冷的窗前飘摇,晃动了佫闻声锋利的眉眼,“我会安排人在谢卿窈来之前拿到证据,城南那边你查得怎么样?”
“查不到任何信息。”
“这个人对城南很熟。”
“没错。”
很熟,才能不留一丝踪迹。
佫闻声笑了一声,蓦地来了兴致,喝了口咖啡,含混着嗓音低沉,“应康,你猜,这个人是敌是友?”
“很难说。”
对方散播了照片,对谢家必然不利,但也将此事推向了明面,有些事情,一旦出现在明面上,就不是一两个人能控制住事态发展的了,比如谢卿窈的到来。
而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先在暗中掌握充足的证据,占据先机,再把事情推到明面上。
“我倒觉得,这个人,是友。”
“但愿如此。”
佫闻声低笑一声,又道,“哦,对了,上次让你查的那个小姑娘,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叫于晚,是樊渊的朋友,和你儿子关系也不错。”
“于晚,,?”佫闻声念着这个名字,举目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色,眼底划过深思。
有点怪异的女生,希望是他多虑了。
“不聊了,回家吃饭。”
“挺早。”
“恩,难得空闲,星星的几个姨姨和舅舅打算过来聚一下,这次回来一直忙,还没见过面。”
“行,有消息及时联系。”
“恩。”佫闻声挂断电话,又给周家安排进去的人发了命令,才按响叫特助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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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白榆的母亲水云落出身医学世家,有两个姐妹,一个弟弟。
洛白榆的大姨刚从国外研讨回来,她也是给洛白榆制作信息素转化贴的人;二姨是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至于小舅舅虞溱,看着温和,实则是最特立独行的人,年少时组乐队改了名字,现在江城三医院做外科医生,有时还会跑到地下酒吧唱一首。
洛白榆专门请了假回来,佫闻声顺道接了洛白榆,到了地下车库。
一进门,便听见几姐妹吵吵闹闹。
“放盐放盐!”说这话的正是大姨,不会做菜还总喜欢指挥别人。
“盐够了,该放香菜出锅了。”水云落是三姐妹中最小的,脾气也最温和。
“大姨,你不要再瞎指挥了!”洛望舒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怀里抱着一盆草莓,嘴里鼓鼓囊囊。
二姨则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备菜,不时抬头跟着笑一声,实则是笑话大姨的手残。
至于虞溱,抱着吉他给她们弹奏背景音乐。
菜不一会儿便做好了,饭桌上其乐融融,大姨和二姨还会因为学术问题不时争吵几句。
虞溱和洛白榆关系好,坐在洛白榆旁边,和他咬耳朵。
“前几天我在医院见到了你上次来带的那个同学。”虞溱想起什么便说什么,顺嘴道。
“于晚?”不假思索,洛白榆说出名字,夹起菜花的手却停滞了一下。
“对,就是那个女生,从神经外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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