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层回旋步梯,草木香愈发浓重,和那道香味一起的,是烟熏火燎般的呛鼻味道。
——
B216,学生会物资库房,地下室没有大型窗户,只有靠近天花板的两窄小窗;大门紧锁,因为是存放物资的地方,为了防止被盗,锁子用的是强力防盗锁,很难暴力拆解。
洛白榆站在原位,没有移动分毫,他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控制腺体和信息素,在alph息素的压迫下,维持站姿已是万分艰难,何谈移动。
谢卿潇同样不好受,她想要靠近,却回回被洛白榆的信息素逼退。
她目眦欲裂,双眸红得彻底,血丝密如蛛网,牙龈都绷出了学,几近杀人的疯狂。
这本是无解之局,洛白榆和谢卿潇的信息素等级差不多,正常情况下谁也压不住谁;但谢卿潇处在易感期,信息素浓度是平时的百倍,洛白榆若想与她分庭抗礼,同样需要释放出相等浓度的信息素,但那种浓度的信息素,只有发情期才能做到;所以按照谢卿潇的预想,洛白榆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为了抵抗她被迫进入发情期,但发情期的高等级omega,根本抵抗不了alph息素的吸引;
另一种则是洛白榆拒绝进入发情期,那么他的信息素不足以抵御谢卿潇,信息素和武力的压制下,她同样可以标记洛白榆。
但现在的情况,远超她的预料;洛白榆足以抵抗她的信息素,但他,并没有进入发情期。
事实上洛白榆不是没有进入发情期,而是快要进入便被他强制截止,不断反复。
每一次高浓度信息素的释放,他的身体都在承受巨大的压力,他需要释放足量的信息素抵御alph息素的侵蚀,同时为了避免自己被迫发情,需要在自己濒临进入发情期时强制截断信息素的释放。
关闭腺体,本应在下一刻释放的超量信息素,只能在腺体内左冲右撞,就像一个阳光下色彩斑斓,晶莹剔透而又脆弱的泡泡,裹着空气,直到某一刻撑不住,便会啵的一声,破碎成细细小小的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理机能会自动选择对身体有利的一方,而进入发情期便是有利的一方,所以有那么多omega在高等级alph息素的勾引下,被迫进入发情期。
而洛白榆,在用理智反抗自己的生理本能。
这很难,腺体已经开始刺痛,或许再过几分钟他的腺体便会永久性损伤;欲望和理性在拉扯,他紧绷着一根弦,让自己保持清醒。
——
“于晚,你到了吗?我进不去。”应樊渊站在负二层楼梯口,高等级的烟熏味和草木香的信息素有如具象,灰白色和苍翠欲滴的青绿色交织,铺天盖地,alpha和omega只要再近一步,便会被迫进入易感期和发情期,那就真的会造成重大事故了。
应樊渊以为是要打架,因此他带的帮手都是alpha,现在连钥匙都送不过去。
他紧皱着眉头,眼睛都被信息素轰得睁不开,扯着嗓子对手机喊道,“于晚,你在吗?”
“我到了。”于晚站在B216门口,拧眉盯着那道打不开的锁。
“我现在在楼梯口,你过来取一下钥匙。”听到回话,应樊渊连忙道。
“啪嗒”一声,门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不用了。”
虚无缥缈的一声,竟让应樊渊吓得肝胆欲裂。
“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用了?是他们来得太迟了吗?那一瞬间,应樊渊想到了很多最糟糕的结果。
“报警,救护车,信息素科。”
冷清的声线平缓,语气毫无波动,却让应樊渊越发胆寒,但随之而来的,是隔着手机都听得到的踹门声:
咚。
哐当。
咔嚓。
三道连续的声音,贯通地下二层,回荡在空寂的停车场,连头顶的水泥天花板,也落下不少灰尘。
门轴铰链断裂,本该连接着墙壁的轴心一侧,被一脚踹飞;左侧门页作为本该被打开的一方,此刻却牢牢地贴在门框,锁芯扭曲,弯折九十度。
“门开了。”
那边打不开,便开另一边,不过是一道门而已。
门内的洛白榆满面苍白,眼下却又带着发情引发的生理红晕,他已然被冷汗冲洗了一遍,门被踹开,他却连回头看一眼都做不到,身体瞬间失力,他狼狈地倒在地上,像是守在边塞的城墙,一霎倾颓,再也不能站起。
手机就在身侧,屏幕碎成斑驳的蜘蛛网,适才的一声“啪”,便是它掉到了地上。
草木香的信息素像是找到了主人,蜂拥而至,冲向于晚,亲昵地缠在她身上。
“洛白榆,你真是个贱货。”谢卿潇心里恨极,恨不得生吞了他,“你看看的信息素,一个beta,你也能不知廉耻地缠上去。”
而她,费尽心思也勾引不到。
“跟个下贱的妓子一样,但是你看,对方有一点反应吗?”
有吗?思绪渐渐涣散,洛白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微微扭过下巴,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门口的人。
视线迷茫,但洛白榆眼中于晚,眼神依旧清冷如一。
好像,确实没有啊。
腺体在发痛,心脏也在发痛,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再哭就恬不知耻了啊,洛白榆。他对自己如是说道,眼睛干涩,他的心里却蓦地涌上一股恨意。
他突然好恨,于晚不是一个alpha,至少,不论是哪个alpha、只要她是alpha、也不论对方喜不喜欢,不论见没见过面,即使是陌生人,也会在omeg息素的诱发下,对信息素的主人,有所反应。
但于晚,她是一个beta;草木香的信息素,也不过是一个他,控制不了的,卑微的独角戏。
喜欢你好累啊,于晚。
眼皮沉重,洛白榆再也撑不住,慢慢闭上眼睛。
失去意识之前,他好似看到一双白色的球鞋,走到自己面前。
“喂,您好,120是吗?附中地下车库有alpha和omge息素爆发,目前情况不明。”
“几个人,第二性别分别是什么?”
“两个,应该是两个;一个是alpha,另一个也是a”
谢卿潇是alpha,洛白榆也是A
“部长,是omega。”一个同学面色复杂,在一旁哑声提醒道。
应樊渊卡了卡,张着嘴巴,看向身后的大家,众人皆是一脸复杂,藏着震惊和不解。
空气中的草木香依然存在,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它含着omega的信息素,清楚地表明了对方的第二性征。
“是,他是omega。”一字一顿应樊渊回神回复,却觉得这几个字,说得分外艰涩,像是卡在喉咙里,混着痰一起吐出。
第84章
与此同时,江城城西。
城西是工业聚集地,化工厂、化肥厂、玻璃厂、塑料厂等化工生产车间大都都在此处。
工厂多,仓库也多。
谢家和佫闻声商定的地点就在其中一间仓库。
仓库内的上一批货刚被拉走,正好空了下来。
临时搬过来一张会议长桌,摆在仓库正中,工厂工人平时休息用的塑料凳,也搬了五六个。
佫闻声坐在对面,手里翻着谢家的合同;身后的保镖身着迷彩服,身强力壮,浑身肌肉,手里拎着一个皮箱。
谢卿窈跷着二郎腿,背靠椅背,玩着打火机,噼卡作响,面前摆着一本账本,是刚才从皮箱中拿出来的样本。
“里面的东西,对谢大小姐这么重要吗?”佫闻声看完文件,随手将其轻拍在桌面,风轻云淡地笑了笑,“竟能让谢大小姐如此大方,轻易就送出去几个亿。”
“怎么?想抬价?”谢卿窈按开打火机,点燃嘴里叼着的烟,吐出一口烟圈,高高在上地睨着佫闻声,轻挑红唇,语带叹息,“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小心撑死。”
“谢大小姐说笑了。”佫闻声不动如山,脸上挂着商业的笑,“离纳能吃下多少东西,我心底还是有数的。”
“行吧。”谢卿窈呵呵一笑,嘲讽地挑眉,“您说,您还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您。”
“可能谢大小姐误会了,佫某人,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讲究公平的商人。”嗓音低沉如山,佫闻声不紧不慢道,“我更想知道箱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在您那,能值多少钱。佫某自然会综合考量,给你开个价。”
“佫先生说笑了吧,您都到这儿了,还不清楚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有所耳闻,但不能确定。”
“佫先生十年前已经起家了吧?怎会不知?”
“离纳从京都起家,后来才搬回江城。”
“哦?”谢卿窈道,“怪不得。”
手指轻碰烟头,她弹落烟灰,抽了一口才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您从江城老牌家族打听一下,也能知道个差不多。”
“但做生意的是我们,我自然会更信任您。”
谢卿窈闷笑一声,似是无可奈何,“佫先生是个君子,和君子相交,自得坦诚相待。”她文绉绉地说了一句话,才道,“佫先生应该已经看过,里面都是账本。”
佫闻声沉吟道,“没错。”
“谢家十多年前的旧账了,您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那也不必用几个亿来换吧?”佫闻声若有所思,“偷税漏税,才多少钱,您这,不是亏了吗?”
“那自然是比您说的要严重得多的事情啊。”谢卿窈打着哑谜,话锋一转,“行了,十多年前的事,没必要闲扯,您直说吧,还要多少钱?”
“多少钱倒不必了,谢大小姐不如和我们走一趟。”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凌如寒霜的女声,久居高位,气势迫人。
应康身姿凛然,带着一队警察进来,警察手里举着木、仓,将在场的所有人包围。
“你坑我?”谢卿窈猛地站起身,凳腿剐蹭地面,尖利刺耳。
她死死盯着佫闻声,眼里出现露骨的血腥杀意。
“哎呀呀呀,好热闹啊。”又是一个身影,双手鼓掌,慢慢仓库后门走入。
“周燕生?”谢卿窈眯着眼睛打量,说出一个名字。
“难为大小姐还记得我。”周燕生手里盘着古玩核桃,走近他们。
“不许动。”一个年轻警察瞄准周燕生和他身后的管家,警告道。
“小兄弟可不要误伤。”周燕生笑着嘱咐那位年轻警察,却混不在意木、仓口指着他,扶着拐杖,踱步坐到谢卿窈和佫闻声之间。
“谢大小姐,我们商量个事情吧。您把京都的地给我,我帮您解决这个麻烦。”周燕生从容地从佫闻声面前拿过那份合同,翻看着乐呵呵道,“这合同也没签字,正好拿给我们用。”
谢卿窈凝眉看他,似是不信:“哦?你有办法?”
“自然。”周燕生回视谢卿窈,眸光坦诚,没有一丝心虚。
“可以,你若是解决此事,我把京都的地皮给你。”
“那老朽就先签字了啊。”周燕生开怀大笑,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他扫了佫闻声一眼,做足了胜利者的高傲姿态。
签好字,周燕生才示意身后的管家开口。
“那箱账本是假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佫闻声和应康对视一眼,眼底皆是难以掩饰的惊涛骇浪。
如果是假的,他们所做的一切,可就是白费功夫。
“假的?”谢卿窈同样震惊,她作为谢家的人,当年不是没有见过账本,而且刚才她可是亲眼验过一本,数目记不清,但上面的名称条目,交易对象,可都是对的。
“这些账本都是我伪造的。”管家波澜不惊,继续解释道,“我十年前在谢家做过账,跟着徐宇一起。”
徐宇一出,谢卿窈已信了九分,当年的确是他在替谢家做账,谢家后期,账目已由他全盘接手。不过十年前老爷子怕这个人背叛,下手扔海里了。
“若是不信,可以去验证字迹。纸张和字迹,都是十年后的,只不过为了伪造得更加逼真,都专门做旧处理过。”
管家说完,便想要退下,却被应康指着脑袋拦住,“那真的在哪?”
管家摇头道,“不清楚,但大概是埋在十年前的大火里了。”
“哦?你好像很清楚。”应康眉眼凌厉,继续质问道。
管家目如死灰,总之难逃一死,家人已经被送到国外,他也没什么好挂念的,至于周燕生,也竟然拿他家人威胁他,既然这样,他便直接将十年前的事情抖落个清楚,“十年前谢家斩草除根,杀了为他们做了多年事的徐宇,我对此心知肚明,害怕和徐宇同样的结局,便答应了周家的橄榄枝,警察出动的那天,上面通知我带着所有的账簿跟随谢家离开,周燕生答应我,只要我把账簿给他,就护送我出国;但没想到,逃跑途中我遇到了谢家的爪牙,我只能佯装护送文件,被带到城南粮仓的据点;再之后警察到处抓人,我不得不四处躲藏,带着那么多账簿不方便,便将其藏在了粮仓,却没想到,没等我回来,便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谢卿窈率先鼓掌,笑得灿烂,“不错,不错。”
若真如周家管家所说,那世上再没了谢家的把柄,没想到啊,来江城一趟能有这么大的惊喜。
当年她让人带着账簿离开,最后却没有等到,只知道账簿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南粮仓,到处都是警察,保险起见,她便让人浇了汽油,一把火烧了粮仓。
但她之后暗中派人搜查过粮仓废墟,却并没有找到账簿和收着账簿的皮箱残留物。因此才一直不敢肯定账簿是否被销毁。
这些账簿这几年一直压在谢家心头,谢家不敢放轻松,便一直派人监视着江城和城南的风吹草动。
十年过去了,她们也已经慢慢忘记了这件事,却没想到城南竟然十年后再掀波澜,不过还好,目前看来,也不过虚惊一场。
谢卿窈开心了,那应康和佫闻声自然不会开心。
罪名认定需要完整的证据链,单有账簿不足以认定罪行,必须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些账簿就是十年前谢家所有,就是和谢家有关。
他们之所以和谢卿窈约定交易,正是为此。
没想到谢卿窈已经亲口承认这些账簿是十年前谢家所有,他们也暗中拍下视频录像传到了警局的数据处理中心。
但最为关键的账簿,竟然是假的。
“先都带回警局。”应康一声令下,警察开始行动,给在场的所有人戴上手铐。
谢卿窈挣脱不得,怒道,“你什么意思。”
应康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谢卿窈心思九转千回,眯眼打量着在场众人,最后落到周燕生和他的管家身上。
有没有一种可能,周燕生也是应康的人,而佫闻声,才是那个被利用的小丑?或许,佫闻声不是应康的人。
如果这样的话,那那箱账簿,也有可能是真的,应康是和周燕生联合在一起,撒谎骗她,想让她乖乖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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