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遇到死亡现场,阿榆该被吓哭了吧。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清朗的男声,沉着平稳,但还是听得出嗓音夹杂的一丝紧张。
谢卿潇看着于晚背后的洛白榆,像是看到救星,露出求救的目光和强烈的对生的渴望。
她现在哪管得上对方是不是她鄙夷不屑的omega。
她发出“嗬”“嗬”的声音,她想要洛白榆救她。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被麻痹都能感觉到的痛,她瞳仁皱缩,双眸泛白,声音也变得微弱,像是到底的沙漏。
刀锋刺破后颈,一块软肉剥落,是她的腺体。
她的腺体,被割了。
就在洛白榆说完那句话后的一瞬间,谢卿潇的腺体,被挖了。
这是一把好刀,兵不血刃,只有刀锋一点,染着红。
她拎着刀柄,站起身。
洛白榆站在巷口,神色惘然空洞,眼皮轻颤。
他的手在抖,于晚看见了。
她从洛白榆身侧错过,不留一步,目无表情。
第88章
元旦前夕,城北的附中欢歌载舞,举办元旦晚会。
而江城警局,却气氛压抑,仿若乌云罩顶,让人窒息。
应康正襟危坐,面色冷峻。
“应局,难道明天就这么放谢卿窈回去?”说话的警察正容亢色。
设立这么久的局,王小嗷警官还因此牺牲,他们不甘心。
“周家管家说那份被毁的账簿是假的,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正好证明了谢家账簿确有其事。”一位女警官神色严谨。
“但是那份账簿被毁了。”
若是没毁,他们还能审问周家的管家,套出谢家违法犯罪的蛛丝马迹;但现在账簿被烧,没有实质性证据,那份账簿是否涉嫌违法,根本无从认定;就算是曾在谢家做事的周家管家指认谢家涉嫌违法,没有证据,谢卿窈完全可以否认。
气氛愈来愈凝重,在场众人,没有人想放谢卿窈回去。
但他们不得不放,江城警局并非应康的一言堂,曾经与谢家老爷子交好的政协出处长,特意打了电话询问此事,施加压力,让她们尽早把人放走。
事情陷入了死局。
“应局,城南的一位叫严客的警官找您。”
两声咚咚,通讯员敲门传讯道。
严客?应康蹙了蹙眉,对着在场的警察点了下头,“你们先讨论。”
严客正在局长办公室等着,应康走进门,从背后拍了拍严客的肩,让站在办公桌前的严客坐下。
应康走到桌后,坐到椅子上,愁眉未展,“你怎么来了?”
她将他调回江城不容易,可不是让他随便过来暴露的。
“您先前说,那份假证据被毁了。”
提前此事,应康的面色阴沉,“恩。”
若不是因此,他们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境地,成功近在眼前,功亏一篑。她作为一手谋划此事的人,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就在刚刚,我得到一份新证据。”
“什么?”应康目光锋利,射向严客,怀疑又震惊。
严客掏出手机,将适才收到的文件展示给应康。
文件里全部是照片:数十张黑色橡胶底片,在昏黄的光线下,现出杀戮和死亡,皆是不同凶案现场照片,包括不久前城南A4纸上的那一张;其后是二十多本账簿,都被摆在水泥地上,陈年的纸张泛黄,被一页一页拍好上传,文字内容,交易数目,字迹清晰,历历可辨。
应康翻着那份文件,表情越发深沉,这份文件的内容,有很大概率是真的,只因那些照片底片,背景的建筑大多是十年前的江城,而上面的人,也有不少如今正在狱中,所以绝不可能是之后造的假,只能是十年前的真物。
给严客发送这份文件的账户,邮箱账号及ip都在国外,且在文件被接受后就注销。
应康眉头紧皱,肃穆着一张脸,拨通了警局内部的电话,“小柳,我这儿有一部手机,你拿过去查一下。”
——
手套、手机,还有刀,于晚将这三样东西处理干净,穿着那身脏兮兮的劳保服回到吴浩家。
她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开始收拾东西。
“你要走了?”吴浩拿下正在听英语听力的耳机,回头问道。
“恩。”
“哦。”吴浩正要挂上耳机,想起了什么又扭回头,“我手机呢?”
他手机被于晚借走一天,可别忘了还,才买了半年,还挺贵的。
于晚将电脑放进书包,拉住书包拉链,平静回道,“丢了。”
“啊?!”吴浩惊讶地张大嘴,满脸心疼,质问道,“怎么丢了啊?我买了还没多长时间呢。”
“多少钱,我赔你。”
“那也行。”吴浩撇了撇嘴,想到于晚没有网上支付软件,道,“那我买新手机的时候再找你要。”
“好。”
——
于晚一直在家待着,她谎称要准备一个比赛,瞒过了于母。
每天早睡早起,比在学校都规律,就是不出门,只在家里呆着;一日三餐,于母做好便吃于母留下的,没有就点楼下的外卖。
期间除了吴浩为了取钱过来过一次,无人拜访。
客厅的窗帘拉着,避免了阳光直晒,只有暖洋洋的热意沁入室内;电视机播报着最新的新闻,女主播捏着一口播音腔,声音铿锵有力,“我台最新消息,京都谢氏集团董事长谢某于1月12日被逮捕,据悉是因十二年前的故意杀人案……谢氏集团股价暴跌……”;另一侧的沙发上,摆着电脑,屏幕显示着几十处监控。
于晚窝在沙发里,半躺半倒,盖着大红花的毛毯,昏昏欲睡。
门铃惊起时,于晚倦怠地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去开门。于母昨日叮嘱,今天收天然气费的工作人员可能会来。
门打开,站在门外的却不是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天然气工作人员;而是一队面目严肃的警察,左三右三,簇拥着正中的应康。
只有严客穿着便服,跟在最后面。
应康想过发送文件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但决计没有意料到,打开门的是一个面庞尚且稚嫩的女生,而这个女生,是应樊渊和洛白榆朋友,他曾经查过,但并没有查出什么。
严客也同样没有预料大,门后站着的,竟然会是于晚。
她穿着紧身的黑色宽带背心,外套一件白色衬衫,下身耷拉着宽大的居家长裤,双眼迷蒙,看起来像是没睡醒。
见到是他们,眼睛才睁开了些。
于晚手臂举起,搭在门边,困得又打了个哈欠,挤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她看着他们,双眼沉静,古井无波,“请问有什么事吗?”
但正是太过平静,才显得奇怪,正常人见到警察上门,都会害怕紧张,怕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您好,江城警察局长应康。”应康掏出自己的证件,举到于晚面前,“有证据表明您和一起重案有关,例行询问。”
应康盯着于晚,眸光明锐犀利,似是想勘破于晚心底,“请问我们可以进去吗?”
于晚懒散地偏了偏头,打量了他们一圈,而后拖着步子向室内走去,给他们让开门。
她走向沙发,状似不经意地将电脑合上。
一共八个警察,挤进狭窄的客厅,各个身姿挺拔,孔武有力,压迫感扑面而来。
于晚却宛若未觉,盘腿驼背,轻松散漫,就跟家里没人一样,坐进沙发里。
应康坐在对面,长腿无处安放地曲起,但身子坐得端端正正,凛然不可侵犯。
她开门见山,没搞一丝弯弯绕绕,“证据在你手里吗?”
于晚睁大眼睛,只回了她一句问话,“您在说什么?”
“谢氏董事长已被逮捕,但由于账目数据只有照片,不能验证是否是十年前的,存在造假可能,证明力不足。”应康好似自说自话,请求道,“我们需要账簿原本。”
“哦。”于晚点了点头,就像听一个八卦故事一样,听完便没有了反应,坐在沙发上,懒散地垂着头,目如虚空,神思不知道飘到了哪。
“你。”应康不知道于晚为什么这样,她纠结着措辞,想了想可能的原因,道,“你不用担心,如果有人威胁你,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于晚动了动唇,好似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她这几天很烦,不知道从哪来的怒火和烦躁压在心头,沉甸甸地往下坠,梗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又像滚烫的岩浆浇在心口,是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半夜惊醒,都是被愤怒和狂躁烧得燥热的身体。
只有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她心里才好似有所平静,能忍得住心口莫名涌来的嗜血杀意。
但她不出去惹事,偏偏有人要来打搅她。
这几个从天而降的警察,就像掉进火山里的石头,岩浆汹涌地冒着泡,离爆发只要一线之隔。
怒火和狂躁压在心头,眸底都开始泛红,手腕发痒,手背上的青筋鼓起,鲜血好像要破皮而出,于晚拧着自己被抓成一团的袖口,强忍着嗓子眼里火烧火燎的躁意,牙齿紧咬,摩擦,在口腔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若野兽在啃噬白骨。
见于晚油盐不进,不为所动,一个警察忍不住开口威胁,“您最好和我们合作,12月30日在城北发生的事,你当真以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吗?”
红血丝慢慢从眼白蔓延上瞳仁,于晚龇着牙,咧嘴看向威胁她的警察,“你在说什么?”
“那晚城北附中附近的监控全部被黑客远程操作删除,但于晚,你那天去过附中,去过城北,你敢说你去做什么了吗?”
原来什么都没查到啊。于晚心里想着,呵呵笑出了声,满脸嘲讽和不屑,低低地睨着那个警察,“这就是你们的水平,怪不得拿个假证据都能死个人。”
“你!”
一句戳到警察的痛脚,王小嗷的死谁也没有预料到,他们作为生死之交的同事,有那么多年的感情,面对他的死亡,才最是心痛。
“小赵。”应康厉声制止,转而温和了语气,向于晚诚声请求,“于晚同学,我们真的很需要证据原本。”
“我不知道什么证据。”于晚提高嗓门,声音压抑着,看向应康,眸光凌厉,不知何时,她的眼底已经彻底变得猩红。
胡桃、柠檬、墨水、啤酒、海盐……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缠绕在这片狭小的空气中。
没有一点新鲜空气,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于晚大喘着气,闻到那些气味却越发恶心,浑身冒刺。
“滚。”这是于晚咬紧牙关蹦出的一个字,她的神经濒临崩溃,咽喉都在冒着苦水,卡在嗓门,不上不下,胃也好似在翻滚,翻涌着要涌出些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多气味,混在一起像是粘稠的痰,裹着她,分外恶心。
“于晚同学,”应康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门口传来的门铃声打断。
空气一瞬沉寂,几位警察警觉地互视一眼,默契地传达着信息,过了几秒,靠近门口的警察才去开门。
“爸?”
“应姨?”
洛白榆看着门内的景象,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是?”
应康蹙眉问询,“你们怎么来了?”
应樊渊眸光扫过客厅内,犹疑着答道:“我来陪白榆找于晚。”
洛白榆那天确实吓到了,于晚离开后,他依旧恍惚,感觉就像梦一样,脚踩地板都觉得发软,他打了120送谢卿潇去医院,却没有报警;
谢卿潇在手术室做手术治疗,而他坐在手术室门外,盯着屏幕上的三个数字110,却一直没有按下拨通键;直到谢卿潇被推出手术室在,直到医生告诉他说谢卿潇的腺体无法复原,终身残疾,他还是按不下去那个绿色的拨通键。
台上谢幕时,他其实注意到了,有一道视线太过强烈,他抬眼望去,便看到了站在角落的人,他不确定是不是于晚,但直觉会是她,下了台便跑出礼堂,他想,他跑快点说不定会追上她,他也的确追到了,却没想到是那种情形。
有些事情不明不白,总得说清楚,他来就是为了找她说清楚,不论怎么样,他不希望于晚为此荒废学业,不值得。
但现在,这么多警察,又是怎么回事?
第89章
突然而至的草木香,星星点点地散发在乌烟瘴气的客厅,像初春的雨后,干涸的大地萌发出的嫩芽,淡淡的香气带着草木独有的酸意和涩意。
于晚抬眸看向门口的洛白榆,眨了眨发红发烫的眼,她眼里的洛白榆,被莹润的绿光包裹着,是一团茧,也是她赖以为生的、可口的食物。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喉咙滚动着,咽下忽然分泌的大口涎液,血红的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洛白榆,这是她的“食物”。
于晚咬了咬酸涩的犬牙,双唇微启,对洛白榆吐出两个字:“过来。”
隐隐的高等级alpha的威压,弥漫在这个窄窄的客厅。
在场的警察大都是alpha,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寻到威压的源头。
压迫感愈来愈重,alpha们不得不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抵御,各种信息素包围着自己的主人,向外扩散,却始终侵入不了于晚附近,甚至被隐隐压制,只能紧缩在主人身边一周。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看着于晚,不可置信,这个beta,她竟然正在分化。
洛白榆感觉更甚,其他人不过感知到alph息素的等级压制,就像狼群的狼王,在向周围领地的其他狼王宣示主权;但他,感受到的,是无尽贪婪的占有、是想要将他压在身下的征服、是寸土不让的侵略,而他的身体、他的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情绪、每一寸皮肤,都是她的战场,是于晚没有尽头的欲求之地。
各种阴暗的欲望张牙舞爪向他席卷而来,而他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散发草木信息素不仅没有压制住对方,甚至引得对方更加兴奋,alpha的信息素空空渺渺,只泛着淡淡的水腥气,是地底奔腾的暗河,终于得见天日,蠢蠢欲动,翻江倒海。
“过来。”于晚歪着脑袋,双瞳赤红,像一只没有意识,疯狂的野兽,面对着可口的食物,垂涎欲滴,再一次开口。
她现在的状态很危险,没有人怀疑,洛白榆也很清楚,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极优alpha的信息素包裹着他,拉扯着他的神经,他的身体,推着他一步步向前走,走到于晚身边去。
没有人可以阻止狼王的进食,在场的其他alpha都被狂乱如风暴的信息素压倒在地,或撑着墙,或扶着沙发背,或半跪在地。
应康作为其中等级最高的alpha,也只不过勉强维持自己的坐姿,僵持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当洛白榆终于落到于晚怀里时,她满足了。
后颈的转化贴被撕去,馥郁的草木香迸发,浓郁得像深邃幽寂的雨林,恍若能在其中看到各种蹦跳走跑,欢快生活的生物,这才是于晚想要的,足以喂饱她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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