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程十鸢却悠悠转醒,方才她确实是被噩梦所扰,她不知怎么又梦见了上一世家破人亡的场景。
可当她抓到季宴礼冰凉的手时,意识就已经慢慢清醒了。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梦境之中的情景却像是昨日发生的一样,让她害怕、恐惧又绝望。
她不想睁眼让季宴礼看到如此脆弱的她,索性继续装睡。
不过季宴礼方才的话却在她脑海中久久盘旋着,令她整颗心都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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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内
岐洲知州刘学义看着跪在下方且面色苍白如纸的王景升,眼底划过浓浓的不安!
“这到底出了何事!”
刘知州自然是不知道王氏父子私卖军械一事。
见王景升在堂下被五花大绑起来,只当是他又犯了什么事被抓了起来,心中虚的厉害,毕竟自己这些年收了不少王家送来的钱财!
若真出了事,他也脱不开干系!
可偏偏他现在不能不管,只得硬着头皮问着身旁的幕僚,心里却祈祷着千万别跟他扯上关系才好!
那幕僚此时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堂下的王家公子,闻言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属下……属下也不知!”
他和刘学义一样,也是刚刚被喊过来的,本想问问衙役发生了何事,可没想到这些人都跟吃了哑巴药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堂下的王景升此时明显还没发现事情的重要性,见知刘知洲出现,赶忙高声叫道:“大人,你快救我!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凭什么敢抓我!”
刘知州听到他的呼唤眉间微拧,心中更加烦躁。
这蠢货,这会儿倒是知道叫自己了!
这阵仗明显就是得罪了上头的人,如今刑部侍郎的侍卫就站在厅中,就是借100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再包庇了!
刘知洲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呵斥道:“闭嘴!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介刁民吵吵嚷嚷!”
王景升还不知道自家老爹被抓的消息,此时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眸子看向刘知州,他居然敢呵斥他?
他可是王家少爷!
他居然骂他刁民!
王景升越想越气愤,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姓刘的,你算老几啊!也敢骂老子!你别忘了你……”
“放肆!”王景升话还未说完,就被刘知州快速的打断!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差点忍不住冲上前去堵住他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但想到此刻自己身处公堂之中,强行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的盯着王景升,恨不得用目光杀死他!
王景升被刘知州阴森森的眼睛看得浑身一哆嗦,此时理智一下清醒。
虽然面上依旧梗着脖子怒视着刘知州,心中却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嘴快。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管是刘知州看向他的眼神,亦或者他的态度都让他心中有些发寒!
但一想到自己是王家少爷,王景升又稍稍安定了下来,大不了到时候让他爹多出点钱便是!
正当他逐渐放下那颗忐忑的心时,此时门外传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一名中年妇人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知州刘学义看到那名妇人,心中瞬间警铃大响,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衙门口闹事的刘氏!
刘学义看着刘氏一步一摇晃的朝着他走来,以为她死性不改,又想来闹事,额头上隐隐冒汗,心中暗骂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于是厉声问道“刘氏!你不在家好好照顾你那儿媳,跑来这做甚!”
同时朝左右两边站立的侍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阻拦她!
那两名侍从往前移动了几步,正准备动手将刘氏拉走,却不曾料到刘氏忽地大喊:“刘学义!你这个狗官!你罔顾人命!你不配坐在这位子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刘氏疯了吗?
她这番话简直大逆不道!
若是换了其它地方倒也罢了,可这里是县衙,是刘学义的地盘!这刘氏是嫌弃自己活得够久吗?
果然,刘学义闻言勃然大怒!
见堂上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自己,连忙怒道:“刘氏!你疯了么!谁给你的权利胡乱编排本官?本官乃朝廷任命的岐洲知州,皇恩浩荡!你污蔑本官,可有证据?你若拿不出证据就是诽谤,按律当斩!”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能吓到眼前方妇人,可没想到对方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继续嘶吼着:
“我儿子死得冤枉,他是这畜生故意加害!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东西,却还拿我小儿子的命来威胁我签下那结案书……”
说到最后那刘氏已是泪流满面!
刘知州闻言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狠狠的拍桌怒吼道:
“来人!将这满嘴谎话的泼妇拉下去杖则三十!以儆效尤!”
很快,衙役上前就欲拖拽刘氏下去!
“慢着。”一道低沉淡漠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刘学义猛的抬头看去,却见季宴礼一袭玄衣,缓缓迈进堂上!
刘知州愣住了!看清来人后连忙恭敬行礼:“下官参见季大人!”
季宴礼却并没有应答,反而转而朝着王景升道:“你就是王景升?”语调淡淡,听起来毫无起伏波澜。
可王景升却是感受到了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压迫感!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紧张的道:“是又怎样!”
季宴礼轻笑出声,笑声清浅悦耳,可听入王景升耳朵里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如此,那你下辈子投胎前好好看看,别再遇上了我。”
说到最后四个字,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无比!
第67章 有些人不是你能动的!
随即拂袖往刘氏的方向走去,只留下王景升僵硬在原地,不明所以!
“你什么意思?”
等他反应过来后,他不甘心的挣扎起来,朝着季宴礼的背影咆哮:
“老子可是王家的人,你休想动老子!你们敢碰老子一根指头试试!我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季宴礼停下脚步,转过身似笑非笑道:“哦?那你可记清楚了,今日我要动的就是王家!”
说完不等王景升继续咆哮,径直朝着他身旁押着刘氏的衙役挥了挥手。
两名衙役见状连忙松开抓着刘氏的胳膊,退到一侧。
桌案边的刘学义见状心脏突突的跳,知道这季宴礼大概是知晓了自己私收银两的事情!
他慌了神,连忙上前道:“季、季大人……”
可他才开口说了两个字,便见那季宴礼忽然扬唇浅笑,温润的眸子里闪烁着幽幽光芒:
“听闻刘大人在岐洲断案如神,本官倒是有几分兴趣,想亲身领教一二,还请刘大人不要藏拙。”
他的语调平静柔和,带着丝丝缕缕令人心悸的危险感。
刘知州莫名感到心惊,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却不知不觉撞到了桌上的案令!
他惊愕之余,试图将其扶住,可奈何还是晚了一步,案令散落在地的声音让在场之人的心中全都咯噔一声。
这时季宴礼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案令递给他,淡笑道:
“本官也有些疑惑,想问一问刘大人是如何判断出这刘勇是和王家家丁结仇的呢?”
刘知州颤巍巍的伸手接过案令,看着季宴礼含笑的眼睛,心中一片骇然,但面上却装作镇定,不卑不亢的答道:
“回大人!刘某身为一洲父母官,自是秉公执法!这刘勇乃我岐洲府境内之人,虽平日里看着老实本分,可也是那赌场的常客,有一天在赌场与王家家仆相遇,两人赌斗输了赌注,便恼羞成怒试图报复,最后才酿成悲剧。”
季宴礼手指轻书本,似笑非笑道:“真是如此呢?”
刘知州额头冒汗,心底更是惶恐,连忙辩解道:“大人此事下官不敢隐瞒!”他擦了把汗,强作镇定。
“你胡说!我勇儿才不是那好赌之人!”
这边他话刚说完,那刘氏就赶紧气愤开口,生怕晚了一步儿子便要背上这黑锅了!
季宴礼轻飘飘扫了那刘氏一眼,随后又看向望向眼前的刘知州,语气依旧淡淡道:“你可知欺骗我的下场?”
刘学义闻言犹豫起来。
但一想到当时为了帮王家擦屁股,自己每一个环节都小心谨慎,事后还像模像样的查抄了一家赌馆,怕的就是有人事后翻案。
如今赌馆查抄就算季宴礼想要找赌馆的“人证”那也是找不到的!
想到这他便放宽了心,挺起胸膛道:“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要不信的话,尽管派人前去打听便是!”
季宴礼深深地看了刘知州一眼,随即笑容愈盛,看的刘学义脊背骨直发寒!
季宴礼看了他许久,直到刘知州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他才倏尔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把这刘学义押起来!”
他的声音冷漠得近乎残忍,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堂内的衙役们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季宴礼的身份毕竟比一个知州要高,互相交换了视线后,最终还是按照季宴礼的吩咐将那刘学义给押了起来。
“你、你们做什么?!放肆!快放开本官!”
刘学义奋力挣扎,可惜他那瘦弱的身躯哪抵挡得了两个魁梧健壮的汉子的桎梏?
季宴礼站在那里,目光淡漠的看着他,薄唇微启:“我给过你机会,只可惜你自己不懂珍惜。”
话刚说完,他便拂了拂衣摆,转身坐上了主判位。
刘学义被牢牢按压在地上,整个人呈半跪姿势,双手被人牢牢的压制着,只能瞪圆双眼看着季宴礼。
季宴礼神态闲适,目光却锐利异常,在堂内众人或畏惧或期盼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刘学义,你为了一己贪欲,私吞千两白银,罔顾百姓性命,办黑案,该当何罪?”
轰隆!
仿若晴天霹雳般的声音炸裂在刘学义脑海,他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会?!
他明明做的滴水不漏,这季宴礼究竟从哪里知晓了真相?!
“你胡说!”刘学义也急了,大喊道:“你凭什么冤枉好人?”
季宴礼眉梢轻挑,慢悠悠的瞥了刘知州一眼,对刘学义淡淡说道:
“你倒是嘴硬,王贵在牢狱里不过是挨了20个板子,就已经将他这些年贿赂你的事讲的明明白白了,”
这话说得刘学义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正准备说话时,跪在身边的王景升却是猛地抬起头来,咆哮道:
“我爹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打我爹?”
王景升红着双眼,死死的盯着上方的季宴礼,原本的嚣张气焰此时荡然无存。
季宴礼没有理睬王景升,而是垂首继续看着那刘知州,语气依旧淡淡:“你身为县太爷,不审案就罢了,居然还包庇罪犯逃脱责任,难道你不知道这是重罪吗?”
刘知州的脸上血色褪尽,心中懊悔不已!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这王贵早他一步被抓,而且还将他招供了出来!
于是立马息了气焰,开始演起了苦情戏:
“大人饶命啊!小官真的不是故意的!是王贵逼我的!他在宫中有靠山!小民也是受害者”刘学义涕泗横流道:“您就网开一面吧!”
季宴礼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既是受害者,刚刚给你机会你为何不说?”
刘知州顿时噎住,满腔的话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季宴礼并未再看刘学义,只沉声道:“拖下去,杖责三十,等候发落!”
这话一出,刘知州瞬间瘫软在地上!
季宴礼却仿佛没瞧见一般,将视线重新聚焦在了王景升身上。
王景升此刻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他看到刘学义都落的如此下场,他知道自己今天也完了!
原本就肥胖的身体,这会儿更是像个筛子一般摇晃起来,不住求饶:“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
可惜他的求饶根本没用。
季宴礼微眯着眼打量了他许久,轻笑一声,慢步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有些人不是你能动的,你既然敢动,就得付出代价!”
第68章 惩奸除恶
王景升浑身僵硬,脸色越发煞白,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容貌如天仙般程十鸢,连忙解释道:“大人、我没、她跑了我没动她!”
闻言季宴礼眸色骤然变冷,他突然伸手掐住了王景升的脖颈,冷冰冰道:“我最讨厌别人觊觎我的所有物!”
王景升惊慌失措的挣扎,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摆脱不掉扼住他咽喉的那只铁钳一般的手臂!
窒息的痛苦让他眼睛通红,他拼命挣扎着想要呼吸,等到快要喘不过气来时,季宴礼终于松开了他。
王景升趴在地上咳嗽咳的几乎断气。
季宴礼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对着衙役淡淡说道:“王景升作恶多年,且视人命如草芥,拖出去斩了!”
拖出去…斩了?!
王景升的身形蓦地颤栗了一下!
“大人,我没杀人,我没有!”王景升哭嚎着,试图改变季宴礼的决定,然而迎接他的,只有衙役粗壮的双手!
门一打开,院中在那凑热闹的人群瞬间退散了一片!
程十鸢站在人群最前面,远远望向那高坐在椅子上的男子。
季宴礼此时正站在公堂之中,负手而立,神态威严冷漠!
她怔愣的望着季宴礼,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与记忆中的温文儒雅截然不同!
以往的季宴礼虽然冷淡但永远是一副谦逊和善的模样。
可此刻,他浑身带着浓烈的肃杀之气,仿佛一柄藏匿锋芒的宝剑一般,只要拔鞘而出,必将染血飞溅!
程十鸢忽然觉得自己上一世好像一直没有真正的懂他!
他真实的样子应该就是这般肆意狂傲又霸气凛冽的!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季宴礼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怔愣了一秒钟,紧接着季宴礼收敛了周身的戾气,冲着她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旋即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个冷厉肃杀的男人只是幻觉罢了。
程十鸢抿着唇移开了视线,心跳莫名的加速。
季宴礼将剩下的烂摊子处理好后,便迈步走出了县衙,刚走出大门便发现程十鸢正抱着手炉呆呆的站在那儿,目光茫然的看着远方。
季宴礼脚步一顿,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在外面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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