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要抛弃他。
凌昱珩气得声音都发抖了,良辰吉日,一件顺心顺意的事情都没有,她爱笑不笑。
他摔门而去,文昔雀独自面对一地的狼藉。
云书和云墨闻声而来,动手收起气地上散落的书籍和摔碎的物件。
她们两人动作麻利,文昔雀想帮忙也难以插进去,反而有可能给她们添麻烦,无奈之下,她坐回软塌,看着她们忙来忙去。
软塌旁的小桌子上摊开的书册,她无心再看,她嫁进来才一日,身心均已疲倦,她倚在软塌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
凌昱珩跑到习武场,打了几套拳,打坏了几根练武用的木桩子,满腔的怒气才发泄出来,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管她笑不笑,人都已经弄到身边了,她逃不掉的,心里有人也好,不想对他笑也好,她的人都是他的。
至少比什么都没落着要好,凌昱珩自嘲地想着。
她的自由握在他手里,她整个人都是归属于他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再抛弃他了。
有一辈子的时间,他定能叫她学会什么是唯他是从,怎样来讨他的欢心。
平复了心情的凌昱珩换了身新衣,回到了卧房,被他打坏的书桌重新换了一张紫檀木的,书桌上的物件也寻了一模一样地摆了回来,一切又好似回到了最初。
他轻手轻脚地坐在软塌上,塌上之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着,嘴角紧绷着,连睡姿都呈现一种防御的姿态。
分明是怕的,还不知死活来惹他生气,真让人拿她没办法。
凌昱珩轻抚着她的脸颊,睡着的她比醒着的她听话太多了,她也只有这种时候不会躲他,不会避他。
“没良心的女人,你知道在战场上跟我作对的人有多惨吗?如果我只想报复你,你就不是掉几滴眼泪这么简单了。”
他轻揉着她的眉心,直至她眉头舒展,神色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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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昔雀醒来时,窗外红霞映照,已是黄昏。
她坐起身来,塌边又是那个熟悉的背影。
今日是怎么回事,次次醒来都有他。
身后有了动静,凌昱珩放下她先前看的那本书,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你若是听话,本侯是不想太为难你的,可你桀骜不驯,让本侯这个主人很难办,所以本侯想了个主意,如果你哄得本侯高兴了,就让你出府陪你父亲一日,如果你惹本侯生气,就半月不让你出府,惹本侯生气的次数越多,你就越出不了府,你不在乎本侯,应该还是在乎你父亲的吧。”
强硬手段,她和他对着干,怀柔方法,她蹬鼻子上脸,他还不信了,他治不了她。
文昔雀因睡觉而有些迷糊的思绪瞬间清醒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你威胁我?堂堂大将军,用这些卑鄙的手段,你不觉得羞愧吗?”
“行军打仗,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管用就行,你有种,你可以继续跟本侯不对付,但没有本侯的命令,你休想离开半步。”
凌昱珩想明白了,他是她的主人,哪有一而再再而三把主人气到不行的。
文昔雀袖中拳头紧握,他要把她逼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是非要她抱着他的大腿为四年前的事情痛哭忏悔吗?
人证已死,她是没有证据,可她和他四年前的情谊,不值得他信她几分吗?
她若如他的意,为往事后悔求饶,不就是要她承认一切是她之过,靖安侯府清清白白?
她做不到,不该她担的罪她不担。
她闭口不言,眸中不屑之意昭然若揭。
“很好,很有精神。”
凌昱珩敷衍地拍了两下手,笑道:“两日后是回门日,虽然你不一定能回去,但你猜,你父亲会不会天未亮就起来,巴巴地站在平息书肆门口,从天亮等到天黑,没等到他心爱的女儿,夜间辗转反侧,时时忧心,他女儿性子烈,有没有在侯府受到欺负,有没有……”
“凌昱珩!”
文昔雀红着眼,被他描述的场景刺激得心疼不已,因为她知道,他说的话会成真,父亲他从出嫁时就已经担心她担心的不得了。
“你唤我什么?”
都这时候了,她还跟他犟。
文昔雀顿时泄了气,不行,不能再跟他吵架了,为了能回去见父亲,为了能让父亲安心,她,她忍,她软了语气道:“将军,我知错了,不该跟将军顶嘴。”
凌昱珩笑意加深,他说:“本侯不喜欢‘将军’这个称呼,你唤个好听的,我若满意了,两日后便让你回门。”
第36章 回
门日醋意又起
文昔雀想了想, 试探着地称呼他:“侯爷?”
好的,不是,他脸上的笑明显暗淡了下去。
但这是个好机会, 如果她把握不住, 后面的要求会越来越难,还是趁着他好说的时候得到许可比较好。
她还是无法理解如今这个阴晴不定的凌昱珩。
她想了想东院里其他人的称呼, “大少爷”应该是不行的, 他跟靖安侯府的芥蒂未消, 从她口中听到这个称谓没多大的意义。
他一次次地提醒她, 要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文昔雀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轻声对他说:“主子?”
他脸色复杂了起来, 不像是满意的样子, 也没有特别排斥,他并未没松口, 说明这也不是他要的。
文昔雀灵光一闪,她想到了另外一个称呼, 也许会让他不高兴地指责她不配, 也许会令他一时心软应承下来,试试罢,她暂时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夫君?”
“嗯!”
他应下了。
她猜中了他的心思, 还是他心软了?
如果是前者,是不是说明他对她还存有旧情?
他念着旧情, 外加钟大人相助, 早日证明当年实情,是不是意味着她重获自由的日子不会太长?
文昔雀打起了精神来,憋在心口的郁气散了不少。
她担心他后悔, 赶忙说道:“谢将……夫君许可,我这就去准备回门礼。”
“夫君”二字说出口还是很不适应,为了父亲,不适合她也能说出口。
出嫁时,无法说明来源的一千两银子她带出了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至于她父亲给她做陪嫁的镯子和一百两银子,她趁父亲不注意偷偷给放了回去。
凌昱珩叫住了要出去找张耘张管家的文昔雀,“去哪儿?本侯手底下又不是没人,这种小事要你去?”
这女人,听话了,也是暂时听话,听一点点话。
文昔雀不放心,回门也好,回门礼也好,都是为了让父亲安心,不用整日里担心她过得不好,她不亲自准备,万一回礼太敷衍,以父亲的敏锐,必然是能察觉到的。
“可……”
“可什么可,你是觉得本侯缺银子,还是觉得本侯手底下的人办事不靠谱?明日张耘会拿礼单给你看,你只要不太过分,少了什么都给你补上。”
地位财富他都有了,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好不满的,他哪里就比什么监察御史差了。
他不与她为难,文昔雀仍心存疑惑,等礼单真正送到她手里了,她又对如今的凌昱珩有了些许的改观。
他对她有恨有怨,但日常用度上不曾亏待了她,连回礼都准备得很丰厚,张管家还特意准备了不少进补的药材,已是很用心了。
回门这日,文昔雀刚上马车,凌昱珩就跟上来了。
她默默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人,他居然也跟着一起来了,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他很在乎她。
细究起来,她虽是妾室,某些地方又受到了正室的待遇,真是奇怪。
不过,他一起回去对她而言是好事,既能让父亲更加放心,也给平息书肆多了一层保障,镇远大将军亲自登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平息书肆就不会被人轻易欺负了去。
至于街头巷尾的一些非议,文昔雀一想起来,又觉得讽刺,她和父亲皆是不乐意这亲事,但在街坊邻居眼里,这多半是一桩攀龙附凤的好事,区区秀才之女能给风头正盛的侯爷当妾室,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这“好事”,伤了文家人的自尊,损了文家先祖的名声。
恩与怨相随,就像她说过的,是“恩赐”也不是恩情了。
马车驶入学林巷,来到了书肆门口,车帘一掀开,文昔雀就看到了早已等在门口的文徵元了。
她也顾不得身后的人,一把扑入父亲的怀里。
离家不过几日,她就想家想得不行了。
“爹,我不在家的时候,您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药每日都喝了吗,书肆一个人照顾得过来吗?”
文徵元抱着女儿,也红了眼说:“有,药喝了,身子没什么不舒服,家里一切都好,喜鹊儿不要忧心。”
这厢父女情深,凌昱珩被晾在了一旁,从马车上下来了也没人管他,他静静地等着文家父女诉完衷情。
文徵元和文昔雀说了几句话,才注意到她的身后,凌昱珩也跟着来了。
凌昱珩此时上前,拱手行了一礼说:“见过岳父大人。”
文徵元微微侧身,回了一礼道:“不敢,侯爷里面请。”
几人先后进入了平息书肆。
凌昱珩对平息书肆很熟悉,他轻车熟路地入了后院正厅,他带来的人跟着他,将回门礼抬进了正厅。
好几个大箱子摆在正厅里,衬得里头都狭窄了不少。
凌昱珩坐在主位,喝着文昔雀亲手泡的清茶,跟文徵元闲谈:“几年没来了,这里什么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文徵元面上带着浅笑,说出的话并没有多温和,“是啊,岁月易逝,外物依旧如故,人心似水,变化莫测。”
眼前之人与曾经少年已是判若两人,文徵元不由唏嘘。
他话里有话,凌昱珩也不跟他计较,他以前没名没分地住在平息书肆,也得了文徵元不少照顾,便关心他几句说:“李太医每月回来给岳父诊脉,您的病难以根治要好生保养,药材之类的也毋须担心,交给本侯处理就是。”
“有劳侯爷费心了。”
文徵元说这话时,言语很客气,笑容很勉强。
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了,他苟延残活于世间,得太医调理身子,全是用他女儿的幸福和尊严换来的,是他,是他害了自己的女儿。
事已至此,懊恼没有用处,只待来年,金榜题名,要回女儿。
两人之间又闲聊了几句,书肆前头来了客人,文昔雀拦下文徵元,自己上前头照顾客人。
凌昱珩对此本来并无意见,他在平息书肆住过,对她和文徵元抢着干活是习以为常,可他在听了他身边张耘汇报给他的消息后,他坐不住了,起身前往前头书肆而去。
他快步而行,一把掀开了连接前店和后院的小门的帘子,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而文昔雀,正笑意盈盈地和那人说着话。
她嫁给他后,她不曾对他笑,对别的男人笑的倒是挺开心的。
凌昱珩黑眸一沉,怒意起,杀心动。
杀意只外放了一瞬,他敛了神色,恢复如常地走上前去,不经意地横亘于两人之间,笑着对那人说:“钟监察史,又见面了,真是凑巧,今日你又想来当本侯的‘客人’吗?”
第37章 起争执动手打他
文昔雀来前头招呼书肆的客人, 来客竟是钟玉铉,她不由高兴起来,她正苦于没有机会和他见上一面。
调查靖安侯府一事, 她能指望上的就唯有钟玉铉了。
然而, 她和钟玉铉刚说了两句话,凌昱珩就横插一脚, 挡在她面前, 隔开了她和钟大人。
正经事都要被他耽搁了, 她还着急着跟钟大人打听事情的进展。
文昔雀不太懂为何凌昱珩会如此针对钟玉铉, 而钟玉铉本人却很清楚理由, 他已是相当的克制和守礼了, 可言行举止能骗人, 眼神是不能的。
面对凌昱珩的嘲讽, 钟玉铉没有足够的立场和理由来争执,而且他也担心这位脾气不太好的武平侯会迁怒到文小姐身上, 他好声好气地说:“是,下官碰巧途径学林巷, 听闻侯爷车驾在此, 特来拜见侯爷。”
他言辞恳切,是在向凌昱珩传达,他来此跟文姑娘无关, 是为了他而来。
钟玉铉的话中之意,凌昱珩听明白了, 他并不信, 什么“碰巧”,明明是“专门”来的,打的主意多半是以为文昔雀会自己一个人回书肆, 钟玉铉好私底下相见。
他最是讨厌这些读书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的嘴脸。
凌昱珩当场揭穿他道:“既来拜见本侯,门口就有本侯的下属在,何不让他们代为引见,反假借书肆客人的由头?不过是肚子里多几滴墨水,你以为你就糊弄本侯?”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两人都敢这么猖狂,凌昱珩不敢去想,在他没有回京之前,他们之间来往过多少回。
钟玉铉略有心虚,他挑在今日来平息书肆,的确存了想来看文姑娘过得好不好的意味在里头,他隐晦的心思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讲的,而武平侯显然不打算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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