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禾嘉疑心是自己故意要在她身边安插人,毕竟两人成了亲,不管怎么说就是这世上最亲密最掰扯不开的人,要是连这都要防备着,以后的日子过起来也没意思了。
禾嘉抬眼似嗔似笑地看着胤俄,要说他小气吧他又坦坦荡荡跟自己说了,要说他不小气吧自己刚拿话试探过,这人转头就拿这话试探回来,还真是吃不了一点亏。
“那我就谢谢爷了,既然给都给我了哪里还有还回去的道理,往后你们就跟着我吧,保证你们吃喝比跟着你们爷强。”
这话说出来谁都知道是玩笑,忠德和月娥也大大方方给禾嘉磕了头收下宝音递给他们的小荷包,才起身把身后几个宫女一一介绍给禾嘉认识。
翠屏和翠微是二等宫女,都是去年进宫以后就被胤俄要过来,这一年多把宫里的规矩都学透了又没伺候过别的主子,用起来顺手放心。
翠珠和翠枝年纪小一些,领的是三等宫女的份例,都是钮祜禄家下的包衣出身,家里父母兄弟都是早些年钮祜禄家私底下给了胤俄的奴才,说起来她们俩才更是自己人。
胤俄提前让她们进宫来当差,一是熟悉宫里的规矩以后出宫建府也用得着,二是让她们提前跟禾嘉交心,等日后出宫了禾嘉用得着钮祜禄家的地方还多。说到底还是那句话,禾嘉的短板就是京城里没娘家,这一点胤俄得想法子从别处给她补上来。
“太监不知道你用不用得惯就没给你准备,这些日子有事你就差遣忠德,等过些日子熟悉了你再自己挑。”
“行,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用得惯,眼下有忠德一个人就够了。”
宫里的太监比宫女更难出头,忠德在胤俄跟前也一直被忠顺和忠全压着。
眼看有机会在福晋跟前站稳脚跟自然高兴,立马又跪下来给禾嘉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福晋您放心,奴才一定好生当差。”
“今天第一天认识,我把丑话先说在前面,我的规矩且放一边以后相处久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只有一条你们得记牢,我与你们十爷成了亲便是一家子,你们成了我的人也得跟我一条心。
差事办得好不好另说,可要是有二心我就容不得了。到时候我也不把你们退给阿哥爷为难,我自处置了你们你们也别喊冤。”
禾嘉拿马鞭吓哭裕亲王世子的传说还流传在江湖上,盛京城里无所不能的大格格都快要被传邪乎了。她说这话没一个人觉得她是在吓唬人,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主儿可是个真豁得出去下得狠心的。
见过以后要用的奴才,禾嘉又侧过头去看胤俄,“十爷,该把后院两个格格请过来见一见了。”
“啊?啊,对对,是该让她们过来给你磕头。”
明明是现成的规矩,也不知道为什么胤俄就是莫名紧张得都结巴了。好在人早就等在外面,禾嘉说要见很快就有嬷嬷把两人领了进来。
郭络罗氏和王氏今天起了个大早,一直等到下午连中午觉都没敢睡,就是生怕蒙古来的新福晋随时要见再耽误了时辰。
郭络罗氏出身正蓝旗包衣,王氏出身正黄旗汉军旗包衣,当年都是经小选进的宫。被温僖贵妃挑选出来先是在永寿宫当差,后又留在永寿宫学了两年规矩,直到贵妃临去世前一年,才被送到乾西五所胤俄的院子里来。
乾西五所是由东向西并排分列的五个院子,都是前后三进的格局,这些年皇子们陆续长大基本都在这儿住过。
两人过来以后一直被胤俄安排在最后一进院子的左右厢房里住着,起初倒还好,也许是为了安贵妃的心又或者是年轻人初尝滋味,一个月两人总能分到个七八天。
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温僖贵妃就薨了。胤俄先是结结实实给贵妃守了一百天,等出了热孝他又整整一年没往后院来过。
那时候人人觉着十阿哥没了额娘心里难受,谁也不会在这个上边去触他的霉头,就连院里的奴才也还算老实。大家都等着看,等着看十阿哥缓过这口劲儿来以后,后院到底是谁的天下。
谁知这位爷不知道是厌了旧人还是怎么,温僖贵妃薨逝一年后他重新进了后院,但不管两个格格怎么使劲儿,这位爷都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郭络罗氏模样生得好人又活泛些,胤俄一个月还能去她那里三五天,王氏有时候连一天都捞不着,整个西厢房冷冷清清跟个冰窟窿一样。
时间一长,连带院子里奴才也看出来些端倪,感情这俩位格格还没怎么受宠就过了气儿了。宫里最是会看人下菜碟,见她们不得宠就也渐渐倦怠起来。
说不上偷奸耍滑不干活就是没以前那么主动周到,份例里的东西没人克扣,但饭菜冷热衣料成色,甚至是一口热水针头线脑,这里头的区别都是郭络罗氏和王氏切身体会,没法往外说的事。
不仅不能说,还要从自己的份例里头省出一大半来赏给奴才,才能勉强把门面撑起来。毕竟后院不止自己一个人,再不受宠也不能叫对门那个比下去。
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没个头,时间长了两人竟然都盼着福晋早些过门。王氏觉着院子里的奴才没规矩说到底是因为没有个正经主子管束,等福晋过门说不定自己的日子也就跟着好了。
郭络罗氏想得更长远些,新福晋是蒙古来的又比阿哥爷还大两岁。进了门十有八九就算不贤惠也要装一装贤惠。只要自己抓住这次机会,不怕不能翻身!
第29章 不准你做活菩萨两个格格一进……
两个格格一进来就乖顺老实给禾嘉磕头请安,禾嘉也顺势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分别赏给二人,场面一度流畅得禾嘉以为这个流程就这么走完了。
但显然这世上只要沾上男女二字就没有这么简单干脆的事,还没等禾嘉多寒暄几句问一问她们俩的情况家世,就见郭络罗氏白着一张小脸重新跪下。
“福晋,奴才有事回禀。”
“有什么事说吧。”
“谢福晋恩典,奴才已有两个月没来月事,想请福晋给奴才请太医把脉,奴才、奴才怕是有了身孕。”
郭络罗氏今天穿了一件水红色绣碎花百蝶的氅衣,头上梳着小两把头配两支梅花金簪,算不得极素净也撑得起一句小家碧玉。
禾嘉五官深邃大方,穿衣打扮的风格也一向是颜色浓烈大方的路数,好些旁人碰都不碰的大红大紫偏穿在她身上压得住,还越发把人衬得明眸皓齿明艳动人。
她本来就比胤俄要大两岁,十六岁的十爷又还是鲜嫩可口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还是能看出来两人是好一对登对又养眼的姐狗。
原本这不算事,大清朝的姐狗也很般配。但今年才十五的郭络罗氏这么一打扮,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就忍不住不去比较比较。
福晋漂亮大方是不错,但小家碧玉也有小家碧玉的好,毕竟谁还能顿顿大鱼大肉呢,这郭络罗格格也有她的好处嘛。
郭络罗氏今日是有心算无心,从今年起胤俄去后院的次数越来越少,近两月一次都没往后院来过。
她跟了胤俄这几年自然知道自家这主子是个什么性子,他嘴上不说但明摆着是要所有人给福晋让路。
她不甘心,她清楚要是自己不抓住最后的机会,扒乙肆巴以柳酒柳三。等十爷跟福晋好上一年半载就更加不记得后院还有自己这么个人了。建府出宫按惯例府里还要进新人,到时候恐怕自己连站脚的地方都没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上个月自己的月事没来这个月到了来月事的时候还是没来,每日又昏昏沉沉总打不清精神,吃饭也没胃口。有时候看着荤腥就想吐,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嬷嬷都笃定这就是怀上了。
郭络罗氏也觉得自己肯定是怀上了,前些天甚至还做了个胎梦,便越发坚定了心中所想。
她一直瞒着谁也没说,就是等着福晋进门赌一把,赌趁着新来的福晋面皮还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捅破,福晋即便是做样子也得好生对待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等孩子生下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自己的倚仗,凭着孩子十爷也不能全然把自己抛到脑后,以后早晚有自己翻身的机会。
可惜她赌输了,禾嘉这辈子最学不会的就是委屈自己。她看着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女人,只顿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忠德,拿上爷的牌子去一趟太医院,就说阿哥爷闪了腰要请个太医过来给瞧瞧。”
郭络罗氏说自己怀上的时候,胤俄脸都是绿的。当初温僖贵妃把两个格格送到他跟前的时候就一再嘱咐过,侍妾格格是伺候主子的,别亏待了人家也别把人宠大了心。
胤俄一直记着贵妃的话,自认为这几年也没亏待过她们,毕竟院子里就她们俩,又不像隔壁九哥那样还没出宫就左一个右一个塞得后院不够住,两个人还能怎么闹腾。
却不想都这样了郭络罗氏还能赶在大婚第一日闹出这样的事,自然也没想到自己这福晋还真就立马请太医来,更没想到她请太医的理由居然是这个。
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先生气还是先好笑,只能几近扭曲地拧着眉看向郭络罗氏,还不敢把脾气发出来,把人吓出个好歹。
十阿哥这边成亲第一天就请太医,太医一路赶来连气都不喘得太厉害,行礼之后麻溜的就给郭络罗氏诊脉。
来的路上忠德已经提点过了,他也是按着喜脉去把的,可脉诊了又诊从右手换到左手再换回右手,这才收起脉枕和药箱。
“到底什么脉,直说吧。”
“回十阿哥的话,格格身体并无大碍,是肝气郁结导致的身体不适,开几服药吃吃就好了。再有便是格格应当保持心情舒畅,这病自然就能好了大半。”
何太医年纪不算大,却是祖传的医术。家中三代都有人在太医院供职,他说话向来不怎么绕弯子,这会儿这话就只差没直说:郭络罗氏没病,全是她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这不可能!太医您再仔细看看,我都两个月没来葵水了,胃口不好还身上没劲儿,这难道不是怀上了?”
“格格,您说的症状正是肝气郁结引起的月事不调,是不是喜脉臣诊不错,若格格不放心不如再求十阿哥请太医来,重新诊过。”
一场闹剧来得汹涌去得更快,何太医平心静气几句话就把郭络罗氏说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身子都不住地上软。她想要跟胤俄求饶,话到了嘴边才发现自己牙根直打颤,根本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禾嘉没打算装假大方,让忠德把何太医先送走,又喊了两个身板壮实的粗使婆子进来,摆摆手示意两人把郭络罗氏带回去。
“你们先把郭络罗氏好生看管着,不许她出屋子也不准她伤了自己。有什么事等过了这几日我腾出手来咱们再说。”随即又转过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跪倒在地的王氏,“你呢,你跪什么啊。”
王氏都快要被吓死了,她怎么都没想到郭络罗氏居然敢在福晋大婚第一天就闹出这般要命的动静,“回福晋的话,奴才没跪什么,奴才就是吓着了。”
王氏老实,也正因如此当初才会被贵妃挑选出来给儿子做侍妾。眼下被吓得不轻更加编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眼眶里蓄满了泪还不敢掉,生怕哭出来再惹主子不喜欢。
“这事既跟你没关系就不用怕,你也回去吧。”禾嘉拿眼神示意宝音去把王氏搀起来,见她抬头看自己又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王氏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出了门就兔子一样地溜了。
该走的人都走了,禾嘉这才侧过身子去看已经气得满脸通红直喘粗气的胤俄,“你要真生气也别今天发,要不你去书房坐一坐我回屋睡个回笼觉,有什么事等你气顺了咱们再说。”
禾嘉并不是打算跟胤俄商量,话说完自己就已经起身往里间走,扔下胤俄一个人在外头,等她都已经脱了氅衣歪在贵妃榻上时,才听见外边粗重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闹了这么一场,整个下午胤俄都安静老实在书房里待着,直到禾嘉这边要摆晚膳了才蹭着门边溜进来,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两人安安生生把晚饭吃完,洗漱过换了家常的衣裳拆了满头的珠翠,乌云带着几个伺候的宫女全退下了,坐在榻上安安静静看禾嘉收拾的胤俄,才忍不住越发挺直了脊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爷下午在书房待得可还好,不觉得无趣吧。”
“好不容易才得了几天休息,我巴不得不出去。”
胤俄这话不假,给康熙当儿子可不是个省心享福的事。成亲之前一年到头除了过年过节康熙和太后寿诞,再加上自己生日那天能休息,其余时候除非是病得起不来了,要不然就得雷打不动去上书房读书去。
成了亲也不可能闲着,看着前头那些哥哥们都被老爷子塞进六部里学习办差,比自己早两个月成亲的胤禟都已经上朝听政了,胤俄都能猜着过些天自己也得乖乖上朝去,就是不知道老爷子打算把自己往哪里塞。
“那你这幅蔫头蔫脑的样子到底想说什么,你可别让我猜,我猜不着就罢了,再说错什么话惹了你不高兴,才成亲第一天我可不怵你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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