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酒红宫毯的日光长廊,时雨提着白裙,像天使降临,奔跑着投入他的怀抱。
然后陈启什么都想不到,脑子也不会转了。
他双手打横抱起时雨,循本能转一圈,垂眸紧盯怀里人的眼睛。
时雨有一双会爱人的桃花眼,陈启曾经恨她看谁都温柔。他不相信自己是独特的那一个,更不用祈求爱的唯一性。
后来发现,时雨给他的爱和给别人的不一样。他歇斯底里,苦苦索求的是一开始就拥有的东西。
时雨见他不说话,问:“想什么呢?”
他笑着说:“老婆,你今天好漂亮。”
时雨:“我昨天不漂亮吗?”
陈启:“漂亮,每天都漂亮,漂亮到我不想给别人看。”
时雨勾起唇角,贴近陈启的颈侧亲吻,留下一个淡淡唇印。
陈启纯爱不了三秒,脑海里飞速过流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宝贝儿,现在该送入洞房。
他有种直觉,时雨会纵容他,因为他的老婆也特别讨厌仪式。
但可惜,他爸妈会打死他。
所以,还是得走流程。
别墅后有一片宽敞草地,雪后盖着薄薄一层白,摆了二十多张椅子。中间过道铺了白金色地毯,两侧繁花似锦,一路通往陈启亲手设计的枯木生花门。
婚礼没有主婚人,陈媛女士站在台上讲了两句话,到场客人尚未准备好,钢琴突然奏响。
目光移向东侧,阳光下,一位眼生的年轻女孩坐于琴凳,弹着瓦格纳的婚礼合唱曲。
别墅后门,身着白礼服的年轻情侣手挽着手踏进绵绵雪地,一起走上金毯。
人群中不知是哪位女歌者先唱起来,陈启和时雨相视一笑。
“忠贞的指引,缓缓走近。”
闫佳楷缓缓启唇和声,唱到“胜利的勇气,爱情的鼓励”这句时双肩微颤,差点失声。
稀稀落落的低声吟唱最后变成所有人的合唱,至亲好友为新人送上祝福。花瓣飘落,缓缓重归宁静。
在一众殷切目光见证下,陈启握起时雨的双手,为她戴上婚戒。
“我向神明发誓,永远爱你。”
时雨不禁失笑,问他:“你拜的哪一路神明,靠谱吗?”
他有点懊恼,催促时雨也给他戴婚戒,戴完了搂着时雨说:“别管哪一路,反正,保佑你的是好神,不保佑你的是坏神。”
时雨踮脚吻他,周围传来朋友们的起哄声。
“我不需要神,”时雨吻毕,抵着陈启的额头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
简单的仪式结束,众人转回室内宴会厅,接着分蛋糕和用餐。
时雨把弹钢琴的姑娘介绍给朋友们:“这是我的助理,顾念。”
江雪左手挽着展朔,右手伸出来与顾念交握。顾念稍显犹豫,余光瞥见展朔,仍镇定自若。
“你好,我是江雪。”
江雪说完,顾念左手托着右手腕,握住江雪的手。
“你好,江小姐。”
陈启忽而笑了一声,眼里划过一抹狡黠的灵光。
“江小姐已经订婚了,”一句话几乎得罪在场所有人,“你应该称她为展太太。”
余筱姗的眼神飘过来,陈启读出三个字:“你有种。”
很久之后,他得知顾念就是展朔的小女友,着实震惊了一把。
“我当时就想恶心一下周展宇而已,”他对时雨解释,“哪知道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也在场。”
时雨问:“还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想听吗?”
彼时陈启坐在床沿,轻轻一捞就把时雨抱进怀里,嗅着她的头发问:“什么事?”
时雨:“你第一次见我,听到我给资助对象打电话,顾念就是那个交不上学费的小姑娘。我请她来弹婚礼入场曲,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陈启:“所以,是她的电话叫走了你,让我来不及问你的名字。”
时雨:“你该不会连这个也记仇?”
陈启撇了撇嘴不说话。
回到当前,时雨肩膀轻碰陈启一下,示作某种警告,随后把顾念带去跟闫佳楷见面。
时雨刚走两步,周展宇立马踹了陈启一脚。
陈启说:“我今儿是新郎官,你要逆天啊?”
周展宇端酒敬他,一脸要把他灌死的狠意:“敬新郎官,祝你和时雨白头偕老。”
祝白头偕老的酒可不能不喝。
喝完一杯,周展宇又说:“祝你和时雨百年好合。”
喝完第二杯,周展宇说:“祝早生贵子。”
“砰”地一下,陈启放下酒杯说:“不喝了。”
不远处,时雨正在和几个男人说话。陈启想过去,步子还没抬起来,展朔和周展宇合力把他拦住,明摆着要报复。
周展宇:“新郎官别走啊,赏脸再喝两杯。”
江雪:“阿启,我还没祝你新婚快乐。”
展朔:“新婚快乐,我敬你。”
陈启:“……”
人要为自己一时兴起的嘴贱付出代价,比如此时的陈启。
不远处,时雨正在跟闫佳楷说话。孟英和何廷恩走过去,给她递了两个系蝴蝶结的方盒,也许是新婚礼物。
时雨收下礼物,给他们一人一个拥抱。闫佳楷展颜笑着,顺势张开双臂,抱了时雨一下。
陈启喝酒呛到自己,推拒说不喝了,展朔又给他满上一杯。
喝了半天,余筱珊看不下去,上前帮陈启挡:“差不多得了啊,你们这是害陈启还是害时雨呢?新婚之夜,我们濛濛光顾着照顾醉鬼去了,那怎么能行?”
陈启起身,越过众人朝时雨走去。不巧,这时顾念给时雨呈上亮着屏的手机,时雨看了一眼,转头走向露天阳台。
来电人显示黎梦。
时雨:“黎梦?”
黎梦:“时雨姐姐,祝你新婚快乐。我收到喜帖和伴手礼了,喜糖很好吃,可惜我今天有考试,不能去参加婚礼。”
时雨:“你安心考试,喜欢喜糖的话,我再派人给你送一些。”
黎梦:“不用了,现在学校不好进,挺麻烦的。”
时雨还想说些什么,陈启突然从背后出现,紧紧搂住她的腰。温热气流钻进耳腔,身体紧贴,隔着几层衣料仍然滚烫。
“老婆,你怎么不等我?”
手机收音太好,对面的黎梦听到这声,身体马上僵住了。
“你先放开,”时雨羞赧,“这里是公共场合,外面还有人看呢。”
刚才周展宇拿混合烈酒来灌陈启,陈启上头很快,已经半醉。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他咬着时雨的耳朵,声音含糊不清,“你怎么都不陪我。”
时雨匆忙跟黎梦说:“抱歉,回头再说,先挂了。”
陈启跟听不见时雨说话似的,自顾自呢喃。于是黎梦挂电话前还听到陈启一句“该圆房了”,以及时雨气急败坏的抱怨:“你哪朝哪代的人啊,还圆房,我们早就睡……”
余音被他卷入口腔,吞吃殆尽。
露台外,余筱珊举着相机“咔擦咔擦”狂拍。
时雨被亲到缺氧,仰面揪紧陈启的衣服,面颊绯红地急喘。陈启好不容易放开她的嘴唇,转而又啃向脖子和锁骨。
“老婆,你好香啊。”
时雨挣不脱他,干脆把脸埋他怀里,半晌不抬头也不说话。
他亲够了,大脑似乎也清醒了些,低头哄着说:“对不起,我好像喝醉了。”
时雨问:“怎么喝那么多酒?”
他幽怨说:“那两兄弟灌我,还有你内好闺蜜江雪,也灌我。”
时雨大概猜到原因了,好笑道:“你不是活该吗?”
他闷声不吭,过一会儿问:“他们给你送礼物了,是吗?”
时雨:“嗯,还有礼金。”
陈启:“我也给你准备礼物了。”
说着,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块浅金色手帕,塞进时雨手里。时雨松松握起,摸到一片硬物。
她摊开手掌,真丝手帕便向两边滑落,露出银色的项链。
“这是给我的礼物么,”她莞尔一笑,“刻的是你的名字,看起来更像给你的奖励。”
项链和陈启的是同款,只不过字母不同。
陈启站直了,慢慢把项链戴在时雨脖子上,呼着酒气问:“我可以得到奖励吗?”
时雨没反对,歪着头,侧脸贴上陈启给她扣项链的手。
“当然可以。”
第57章 终章 以后不再害怕雪夜
婚礼从下午持续到深夜, 长辈先行退场,留下一群狂欢的年轻人。
时雨挽着陈启跳了一支又一支舞,朋友们轮流演奏, 宴会厅里乐声不断。
跳到最后, 陈启贴着时雨侧脸说:“老婆, 我们回房吧。”
他们本想悄悄溜走,可白色婚纱实在惹眼,刚往外走两步就被朋友发现了。
余筱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送入洞房——”
时雨的脸瞬间烧红, 默默加快脚步。陈启比她还急,牵起她的手,迈着步子小跑起来。
要不是陈启也穿白礼服, 还以为他来抢婚, 他俩要私奔去。
背后重新响起婚礼进行曲。孟英转头, 看见何廷恩坐在角落, 架起一大提琴, 正垂眸演奏。
婚房是住了快一年的主卧,陈启心急如焚,到楼梯口就打横抱起时雨, 大步流星往前走。
时雨慵懒靠在他肩头:“领证一年,你怎么还像高中生一样。”
他反问:“哪样?”
门被踹开, 时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上沙发。
“像高中生一样急不可耐。”
陈启单膝压着沙发边缘,蛮横地拆解领结, 扔到地上。
“我别的也像高中生一样,你猜是什么?”
时雨被陈启一把提起,他双手绕到背后,研究婚纱的复杂系带。
“我猜,”时雨不慌不忙, 下巴搁在他肩头说,“是技术。”
高中生什么技术,听着就费劲。
时雨想起高中毕业那次,陈启不会引导,她也不会配合,像把不匹配的榫卯硬按在一起。疼占了大多数,愉悦只来自喜欢对方的心理。
陈启唇角往下撇,眼却是亮的:“不至于吧,我十年经验,就算天资一般也练出来了。”
时雨掰着手指头数了两遍:“满打满算四年,哪来的十年经验,你背着我跟谁练?”
“被你发现了,”陈启拉下婚纱侧面的拉链,笑意顽劣,“我两任前女友,跟谁练不是练?”
时雨佩服他胡说八道的本事,空气一凉,霎时没了回话的力气。
婚房铺满红玫瑰,床边还有一把硕大的粉白重瓣百合。时雨躺在花瓣中间,刚开始尚能闻到花香,过不久就被陈启的气息掩盖。
除了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陈启没有夸张,年过二十五走下坡路的定律,在他身上不管用。
时雨恍惚了,揪着他的头发,问他酒里是不是掺东西。他一双好看得要命的眼睛看着时雨,隐隐透出红血丝,像渴得狠了,不给吃就会死。
“我用得着?”他倏而笑着,“你觉得,我用得着么。”
时雨呜咽一声,后半场哭个不停,再说不出话来。
婚礼第二天早晨,新娘新郎睡到日上三竿,宾客都走了,偌大一栋别墅又只剩下他们。
时雨浑身酸软,平躺着数星空天花板的星星。陈启起床,给她倒来一杯蜂蜜水,照旧插上吸管。
她被抱着半坐起身,被子滑下一截,露出白皙皮肤上错落的吻痕。
喝完水,早餐刚好送到门外,陈启去取,在床边支起小桌摆放。
时雨把杯子放到桌上,指着蒸笼里的烧麦说:“我吃这个。”
陈启先递漱口水,再夹起一个烧麦喂她吃。她漱完口,心安理得接受投喂,又指了指虾饺。
一顿饭吃得腻腻歪歪,陈启乐在其中,把时雨咬了一口说不好吃的干蒸吃完了。
早餐过后,两人进浴室洗澡,梁邺趁这个时间进来,把卧室收拾了。
不收不知道,一收给他吓一跳。
地上扔了四五个纸团,床褥显然是湿了又干的,揉得乱七八糟。
梁邺年纪不小,看到这场面仍愣怔几秒,心说:还得是年轻啊。
小夫妻洗好澡出来,卧室已经打扫干净,床也重新铺好了。
时雨没骨头似的,挨到床边就想躺,倒一半被陈启兜住,抱去小厅擦头发。
“还困?”
“困死了。”
吹完头,时雨原地不动,躺在陈启腿上睡了个回笼觉。
陈启点开朋友圈,昨晚发的婚礼照片点赞无数,评论也在猛涨。他一年到头不发几次圈,一发就是震撼人心的消息。
“我靠,启哥你官宣结婚这么久才办婚礼啊?”
“祝久久,早生贵子。”
“虽然早知道你娶到班长了,现在还是觉得震惊。”
“好美好帅,好配的一对。”
……
陈启滑了两下就没再看,把“早生贵子”那条删掉。
落地窗外飘着细雪,陈启选了张昨天雪地婚礼接吻的照片,配文:从此不再害怕雪夜。
安德烈秒赞,评论:“Chen,雪夜发生坏事了吗?治疗期的Ivy也怕下雪。”
陈启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说:“没有,以后不会怕了。”
何廷恩是第二个评论,他说:“姐夫,对我姐好一点。对了,你究竟有没有英文名啊?”
陈启笑了,回复:“我的英文名是Jeff,请你继续这样叫我。”
46/47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