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未免太说走就走了吧。
慕洛凌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她的控制范畴。
“但是,还有两天就要大年夜了。不用留在国内陪——外祖父他们一起过年吗?”
慕洛凌对于把孟老爷子称作是外祖父,还有点儿不习惯。
孟黛青说不用。
“老爷子眼前多的是红人儿。不缺咱们母女俩。”
孟黛青正好最近也跟老爷子有意见上的相左。父女俩闹起来最是凶悍。她索性连这年都不陪老爷子过。他爱找谁杵在他跟前扮孝子贤孙都行。
“你想去哪儿,大溪地怎么样,还是新加坡……”
孟黛青迅速地就在推动行程落实。
慕洛凌没有太多个人想法。她只是意识到,如果她陪孟黛青出国度假的话,那她与骆晚洲见面,就真的肉眼可见地遥遥无期了。就像孟黛青说的,出国一周,等她回来,还要去到S市给祖父母拜年。难道,真的要到进组之后才能再见到骆晚洲吗?那样的话,她和他之间,还能有今晚这样的契机吗?
*
慕洛凌当晚真的没有睡好。
骆晚洲给她发来了短信。
只有简短的一行:“晚安,早点儿休息。”
如她所愿没有选择用短信的方式草草表白,却也让她失落。
慕洛凌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如此难以被讨好。
她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也忍不住会想,骆晚洲是不是和她一样在失眠。
慕洛凌从床上坐起来。她差点儿又要忘记回给骆晚洲消息。
她不愿意让他再一次得不到答复。
所以,她也给他发了晚安。
或许,收到了她的短信,他就也跟她一样,彻底失眠了。
慕洛凌还编辑了第二段消息。
她准备发的是:
【我要陪我妈出国度假。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吧。】
这两句话,她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反反复复好几次,纠结得都不像她了。
最后,索性一狠心,整段发了过去。
她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几秒钟后,骆晚洲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她都不敢接。
电话接通。
骆晚洲开口时候的语气是愉悦的:“在做什么?”
他直接省略掉称呼。
足够亲昵了。
“在失眠。”慕洛凌如实作答。她看到了梳妆镜里自己的模样,长发凌乱,皮肤浮肿,眼睛里并存着矛盾的疲惫和精神,唇因为刚刚喝过温水的关系,所以微湿且红润,她不承认自己有着一副渴望恋爱的模样。
骆晚洲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笑得慕洛凌脸红面热。
“我还以为你在想我。”
慕洛凌像小猫咪似的忍不住唔了一声,以示反对。
微不足道的反对。反而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默认。
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了。
气氛就跟今晚骆晚洲被孟黛青打断话语前如出一辙。
慕洛凌猛然觉察到了骆晚洲的话题接下去要引向何方。
“不行。”
这次换她叫暂停。
“为什么不行?”骆晚洲逗她。
其实两个人此刻都已明白。慕洛凌知道骆晚洲还试图要继续表白,骆晚洲也知道,慕洛凌明白了他想要告白。两个人原本都在暗戳戳地拉扯,来回长久地徘徊在在暧昧地带里,反复试探彼此的想法和心意。可现在,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被挑破,却已然像是在打明牌。
慕洛凌闷闷的,她抱着被子的角:“就是不行。”
像是小奶猫噗地伸开肉垫软萌萌地挂在比它大上一整圈的猫抓板上,尾巴尖儿犹是上翘着晃来晃去。慕洛凌觉得自己是在做无效的攻击,温吞的,绵软的,这根本就是在撒娇嘛,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还让骆晚洲在电话那边笑得越来越得意。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管,我就是要当面听你说。别的都不算数。”
骆晚洲继续哄她玩儿:“你要听我说什么?”
“骆晚洲!”
骆晚洲彻底失笑,整颗心为她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语气恢复温柔:“好啦,不逗你了。我知道,慕老师喜欢浪漫的。你开心地去玩儿吧,正好也让我好好构思构思,到底怎样才能符合慕老师的期待。总归要让慕老师满意为止。”
慕洛凌抿着唇,真的听到他这么松口,她还的确有点儿恍如隔世。
“骆晚洲,我没有在做梦吧。”
“那你打自己一下,看看疼不疼。”
“骆晚洲!你一点儿也不浪漫。你没救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是不是来得特别早!
之所以在凌晨就更新,是因为周日要上夹子,所以希望通过早点更新,订阅成绩能够好一些。另外,要跟大家说一声,周日的更新会放在周日晚上十一点左右,希望大家能够理解。谢谢支持啦!
第25章
◎等我,我来找你◎
慕洛凌第二天就坐飞机陪孟黛青出国度假去了。
出发去机场前,她戴着风帽站在别墅门前,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在眼巴巴地期待骆晚洲能来。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两人远远地交换一个眼神,相视一笑,对她来说也足够甜蜜了。
可惜骆晚洲不懂她的心。
孟黛青拎着包从庭院里走出来。
司机把车门打开。
要走了,慕洛凌忍不住往路的尽头去看,然而始终没有人。
孟黛青用余光瞥她一眼,大概是觉得她可怜,但嘴上什么都没说,径直坐进车子里。
*
在南太平洋的群岛上,慕洛凌把防晒工作做到了极致。她坐在红白条纹遮阳伞下喝无糖气泡水,眼上架着茶褐浅色墨镜,露出的手腕脚踝都白皙得晃眼,而心思早就不在面前的白金色细软沙滩与碧蓝海水上。
她这儿与国内有十八个小时的时差。
海滩上的信号也很差劲。
骆晚洲发给她的消息,她只能断断续续地收到。她发出去的回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第一时间收得到。骆晚洲其实没有那么健谈。他本人的性格不是话多的类型。所以两个人一旦不能面对面,光是靠打字聊天的话,总觉得缺了一点儿什么。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在一起。
她不让他通过短信或者语音电话来表白。可是见面的契机也似乎遥遥无期。
慕洛凌想回国了。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
孟黛青从远处的海水里慢慢走回来。她正在往腰间系着紫金蓝色丝绸外袍的系带。孟黛青的身材保持得很好,根本不像是年过五十的中年女人。她眯起眼睛在看慕洛凌这边,朝着女儿挥了挥手,丝质面料顺着她藕段般的小臂滑落累叠至手肘后。波利尼西亚风格的耳环有着热带岛屿的强烈风情。
孟黛青走到慕洛凌面前。
慕洛凌抬手把眼上的墨镜推到发顶,仰起脖颈逆着阳光看向孟黛青。
“要回去吗?”孟黛青问。
慕洛凌先是愣住,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孟黛青说的是回度假别墅去,而不是回国。
“好的。”
慕洛凌站起,弯腰把桌边的手机拿在手里。
孟黛青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她的手机。“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离不开手机。”
像是要说教一番。
“没有办法。助理不在身边,无论有什么突发的事情,我都只能通过手机被通知到。而且,海滩上信号不怎么好。这让我更害怕错过重要的消息。”慕洛凌表情坦然,指腹滑过硅胶手机壳边缘处圆润的弧度,将手机轻轻推入口袋里。
孟黛青对慕洛凌口中所谓的“重要消息”不置可否。她知道这多半跟骆晚洲脱不了干系。
母女俩一前一后往回走。
*
孟黛青被搭讪的概率很高。
亚洲女性普遍皮肤状态要比同龄欧美女性保养得好,加上孟黛青雷打不动有着健身和美容的习惯,她的外表比自己的真实年纪看起来要小好几岁。在海滨餐厅用晚餐的时候,一直有身材肌肉线条分明而且笑容阳光的年轻男孩过来与孟黛青攀谈。
慕洛凌坐在对面,这些年她陪着孟黛青天南海北地度假,早就对孟黛青的魅力见怪不怪。她没有在听孟黛青与那个金棕色卷发大男孩的调情对话,而是自顾自饮着白葡萄酒,长腿收起,撑着脑袋长发全都散至一边,她透过浅色墨镜在看窗外黑夜边缘尚未消散的深红橙色霞光。
她正看得出神,搭在高脚杯细长杯脚处的手却忽然被孟黛青的双手覆盖住。
慕洛凌收回注意力,目光里带着几分疑问,依然挂着礼貌的笑容,转向了孟黛青和那个卷发男孩。
“哦,不是。这不是我的姐妹。她是我的女儿。”孟黛青用英语告诉男孩。
男孩的英语有法国口音。他正在绞尽脑汁地赞美孟黛青的容貌,以及表达他的不可思议。
慕洛凌贝齿合拢,溢出一声轻笑。
“需要我今晚独自去住酒店吗,妈妈?”她熟练地用法语问孟黛青。
玩笑的尺度拿捏得刚刚好。
于是三个人都笑了。
“期待你能来到明晚的聚会。”男孩牵起孟黛青的手背,绅士地落下一吻,浅灰色的眼睛明亮得发烫。和他的朋友们离开前,他又祝慕洛凌玩得开心。
这对孟黛青来说只是一个插曲。她年轻时享受艳遇的快乐,他们带给她活力,解放她的压力。但现在,她仅仅是外出散心的。与年轻男孩的一场邂逅并不能带走她眼下的烦心事。
当餐桌边又只剩下慕洛凌与孟黛青时,孟黛青对甜点不感兴趣。她戴着戒指的食指抵住餐巾蹭过唇边的浅弧。她对慕洛凌说:
“你要轻松一点儿,享受当下,享受人生,而不是把整晚的时间都浪费在不会说话的手机上。你的那位骆朋友,如果要给你发信息,他早就发了。总让女士惴惴不安地等待,可不是好习惯。”
慕洛凌顿时梗住。
骆朋友三个字说出口,意味着孟黛青其实什么都知道。
慕洛凌明明需要来自女性长辈的建议,可孟黛青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她关于骆晚洲的话题到此戛然而止,冷着脸从拿出自己的钱夹,抽出几张钞票压在杯子下作为这餐的服务费。
“妈咪——”
慕洛凌捏紧手里的餐勺。
孟黛青突兀地起身,将餐牌翻转过去。
“走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
回到度假别墅之后,孟黛青一直站在二层露台上打电话。她背对着室内,厚重的玻璃隔断将她的声音变得很不清晰。
慕洛凌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电影,片子很老,同时很经典,早在她读大学时就作为课后作业看过好几遍。她的注意力理所当然地不在这上面。
她无意旁听孟黛青的对话,但声音不断地从露台上透进来,模模糊糊,越发引起人的精神不由自主地集中。她听到孟黛青在电话里全程说的都是中文,语气也不大好,像是在激烈地反对着什么,又像是在试图说服顽固分子接受她的意见。
许久,露台上骤然寂静下去。孟黛青却迟迟没有推门走进来。
孟黛青始终都表现得是一个刀枪不入、大杀四方的铁腕女性。
可是当慕洛凌放轻声音,慢慢把玻璃门推开之后,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因为她看到了孟黛青双手环抱住手臂,以这样一种防御性很强的肢体语言,微微颤抖着发间的金属耳环。
半晌,孟黛青转过身,毫无防备地对上慕洛凌的眼睛。
“怎么了?”孟黛青问。
慕洛凌没说话。
孟黛青又说:“我今晚就走。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她这次指的是回国。
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做得很果断。
慕洛凌点头。
“我去订机票。你把你的行李收拾好。”孟黛青经过慕洛凌身边,走进了屋子里。
慕洛凌转过头看她,看见孟黛青弯腰从包里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然后踩着羊皮底拖鞋往楼梯那儿下去了。慕洛凌之前一度以为孟黛青把烟戒掉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成功。
到此为止,慕洛凌依然不知道,孟黛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之间总是这样子的。孟黛青的洞察力无处不在,哪怕她从未表现出对慕洛凌私生活的过度参与,可她始终都能把握到慕洛凌的动向。然而慕洛凌对孟黛青,向来都是孟黛青愿意透露多少,慕洛凌才能相应知道多少。
就像寻常母女之间的关心不对等。母亲总是付出的更多。
*
半个小时后,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了。
没有直航机票,孟黛青买的是从日本转机回国内的航班。
她给慕洛凌准备的是从东京飞S市的航班。而她则要回B市。
也就是说,她们只同行一段,等到了日本,就要各自坐各自的航班。
在机场的贵宾候机厅里,孟黛青又在接电话。慕洛凌这次听出来一点儿端倪。多半是孟家的事情催促着孟黛青临时决定回国。孟黛青的大哥孟视稹一直在往孟黛青的手机上打电话。孟黛青其间摁掉了数个电话,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听。
登机的时间到了,孟黛青才草草挂断电话。
起飞前,慕洛凌给骆晚洲发了一条短信。
“我要回国了。”
然后她就没有再管他会答复她什么,她太困了,直接戴着眼罩睡觉。
直到慕洛凌落地东京成田机场,她才看到骆晚洲的消息。
他发过来一张电子机票的购买记录。
“那我是不是没有必要办理值机手续了?”
配上一张无奈笑脸的表情包。
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是五个小时前。
机票上显示的航班信息,正是从东京成田机场飞往帕皮提法阿国际机场。
慕洛凌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所以,他原本也要飞大溪地吗?
为什么?
就因为她在大溪地度假?
他是来见她的吧。
慕洛凌整个人瞬间变得清醒,心跳声咚咚地越来越快。她总是会因为骆晚洲坚持向她而来的奔赴而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她的手忍不住在颤抖,脚步渐渐停顿在机场的廊桥上。
她让出通道,躲到下机人群的边缘,拨出了给骆晚洲的语音电话。隔着廊桥上的玻璃,她看到了隔壁缓缓推出的空客飞机,同时玻璃里也反射出她被阳光照亮的眼睛和睫毛。期待感像是活跃的泉水,从心底不停地往外涌出。
她觉得,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响了很久。
其实屏幕上显示,也只有五六秒钟,她却感觉时间流淌得特别缓慢,仿佛隔了大半个世纪,骆晚洲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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