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陆临意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烟斋,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心似得。
眼眸里的戒备尚未卸下,想考虑考虑的话卡在嘴边还未溢出,就听到陆临意半是诱哄着,半是认真的说道:“许岸,我若是对你存了别的心思,犯不着和你兜这么大的圈子,我觉得你可爱,相处的舒服,不介意为你提供些举手之劳的帮助,仅此而已。”
“我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
许岸这一晚睡得不算好。
昨晚回到宿舍,陈烁给她嚷着,务必要把陆临意这尊大佛陪的尽兴。
“你可以和他去爬爬贺钟山,你不是也没去过嘛,都说顶上的那间庙很灵的。”
她还没等拒绝的彻底,睡前就收到程源给她发来的信息,明天一早会准时来接她,去爬山。
瞬时头都大了。
明明晚上她给陆临意的答复是,“谢谢陆先生,我想再考虑一下。”
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被驳了面子,竟然还让她带路爬山。
当真是应了他那句,“我在这只认识你一个人。”
所以临时抱佛脚似的做了个攻略。
贺钟山不算高,一千多米,路也坦荡。
顺着主路向上爬,全都是修葺好的阶梯。
若是想从树林中穿,也不算难。坡缓,并不危险。
这才安下几分心来。
只不过山脚下能吃的东西不多,小馆子陆临意是定然不会造访的。
翻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见机行事。
所以带着心事入睡,总也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醒来,挂着两个黑眼圈,粉底都遮不住。
春初温度回升,山会越爬越热,许岸在冲锋衣里穿了件长袖T恤,背了个简单的双肩包。
装了些必备的纸巾和水壶。
下了楼,就看到了那辆骚气的库里南。
青A的号牌,一串的连号。
许岸长呼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
陆先生有求于她,今天这局,她说了算。
开门、上车、假笑。
喊了声,“陆先生早上好,吃了吗?”
没注意到陆临意带了耳机,那边人听到她的声音,调侃道:“哎呦,姑娘,稀客啊,陆先生不介绍一下?”
“这个项目你如果想介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得嘞,”顾淮笑得贱兮兮的,“我在川南等你。”
挂了电话,眼睛就被小姑娘吸引了过去。
亮橘色,不像是她会买的颜色。
衬的一张脸灿若桃花,比平日里素净的样子多了一抹少女的娇俏。
许岸看着他探寻的目光,立刻接话,“我怕掉山下,这种颜色容易被发现,好营救。”
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她在他面前,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陆临意嘴角漾起淡淡的笑,纵着她。
本就是他今天闲来无事,拖着小姑娘陪他。
有再多的脾气,他乐意受着。
车停在山脚下。
程源留在山下处理工作,只有他们两个上山。
路过门口摆摊的大爷,许岸还买了两根登山杖,递了一根给陆临意。
“山不高,但长,总能用得到。”
一副经验丰富老神在在的模样。
树脂外面挂了层仿树皮的漆料,既不趁手也不轻便。
上半年刚刚从瑞士徒步回来的陆先生勾唇接了过来。
对小姑娘这趟行程带路起了兴趣。
前五百米许岸爬的灵巧。
小姑娘身轻如燕,看着瘦弱,却当真气力十足。
陆临意跟在后面,不远不近,恰好让彼此都舒服的距离。
偶尔见到什么稀罕的绿植,许岸会停下来,手机拍图识物,感叹两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情绪和关注点都极其的丰富。
进入到下半程,许岸就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人倔,咬着牙向上,拐杖起了作用,硬撑着一磴一磴的爬。
陆临意在后面跟了半响,到底大步一迈,走上前来,把手臂递了过去。
“扶着我,不然就你这个速度,我们晚饭都回不去。”
一句话戳中了许岸的担忧,脑海中纠结的线路再次缠到一起,还未等理顺清晰,陆临意已经拿了她的手,径直放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宽大厚实的掌心落在她的手背上,恰好可以把她的小小的拳头包裹着。
肌肤而触,干燥温暖。
许岸的心瞬时漏跳了一拍。
呼吸险些跟不上喘息的速度,有种要晕厥似的冲动。
好在陆临意手抽得快,下一秒冷意传来,人恢复了清明。
许岸不着痕迹的长呼了一口气,少女的慌张浸透眼眸。
落在陆临意的眼中,勾了一抹笑。
第16章 浅欲
上山的过程比预想中的顺利许多。
陆临意一看便是经验丰富, 大路走了大半,最后拐进了树林里,从土路而上。
脚落在泥土上远比石阶省力, 最后的一百米,许岸甚至是自己爬上去的。
登高望远,人的心情都跟着开阔了起来。
小姑娘少女心性, 端着手机打算和山下的城市合影。
还未等拍摄, 手指一空,手机就被陆临意抽走。
“往旁边挪一下, 笑。”
许岸一开始还多少有些不自然, 堂堂陆先生给她拍照, 这事说出去, 谁能相信。
可他当真看起来专业, 变动着方位和视角,捕捉着许岸的每一个动作。
最后相册里面的照片, 是让人惊艳的好看。
这绝不应该是天分使然, 她有理由相信,陆临意至少是个不算业余的摄影爱好者。
甚至也是是徒步爱好者。
“陆先生, 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山顶的风大,卷着许岸的头发, 扬在脑后。
太阳明亮,天空湛蓝, 小丫头低眸看着手里的照片,眼底是挡不住的笑意。
陆临意半倚靠在一个巨大的石块前,扬起嘴角,看着小姑娘那副满意的样子,迎合着她道:“以为我酒囊饭袋?”
“那倒不是, ”小姑娘摇了摇头,“最多以为您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这话绝不算褒义,许岸说的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眼角余光瞄着他的反应。
非但不恼,还笑得越发爽利舒朗,不似平日里浅笑勾唇的模样。
许岸不由得胆子更大了些,“我这么说您,您不生气?”
“你若是能把这个您去了,我还能再大度些。”
“哇哦,”许岸小声惊呼了一下,“感谢陆先生包容。”
怎么听都像是阴阳怪气的模样。
陆临意被她气笑似的,长臂一伸,就揉上了小姑娘的发顶。
和他想象中一样的柔软蓬松,
“伶牙俐齿。”
他给她下了定义。
许岸有一箩筐的话可以去反驳那句伶牙俐齿,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心跳骤起。
脸颊瞬时涨红。
人木在那里,好像什么都不会说了似的。
这种动作亲昵,远比之前她搭着他上山来的要暧昧。
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人熟的像颗红柿子,不用细看都能猜出少女心思。
她发誓以后决不能和陆临意再来参加这种极限活动。
简直就是对心脏的极大伤害!
而得了逞的陆先生,勾唇轻笑,心情好的不得了。
下山的路依旧走的小路,坡陡些,下的也快,竟然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山脚下。
时间多少有些尴尬。
下午两点。
几家比较特色的饭店已经进入午休备菜状态,不再营业。
路边的小店和快餐厅倒是开着,但实在是不适宜带着陆临意去吃。
许岸琢磨着,给程源报了个地址,继而偏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陆先生去我那里吃吧,我简单煮点。”
陆临意眸色一暗,不由得深看向她。
偏偏小姑娘一双眼睛澄澈明亮,仿佛在说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情。
反倒是衬的他这个听的人想法腌臜了。
他有些心思便不想藏着,人微微前倾,离小姑娘近了几分。
白奇楠的木调香与她身上那点甜地像蜂蜜薄荷似的味道交缠揉杂,让人生出些不该有的奇思。
陆临意眼眸中刻意噙了一抹墨黑浓郁的浅欲,“许岸,你知道邀请一个成年男性去家里吃饭意味着什么吗?”
许岸微微向后一撤,顿时了然是陆临意误会了。
反倒觉得这事有趣,仰着一张想笑却忍着的脸,端了副清冷疏离的模样,认真的说道:“意味着咱们今中午快要没饭吃了,只能委屈陆先生吃点我做的。”
一句话消散了满车旖旎。
陆临意看着她那副坦荡自如的模样,少有的,对一件事情生了强烈的好奇。
到底家里有些什么,能让她放心至此。
所以等到上楼看到许岸的家时,素来运筹帷幄、决算生死的陆先生不由失笑。
当真是他想多了。
许岸所谓的家不过是瓷厂为她准备的员工宿舍。
长筒似得楼,对叠开门,每层的中间,是员工餐厅和小型的集体厨房。
冰箱大,食材倒是新鲜丰富。
为着今晚赵光远的退隐宴做准备,额外备着的。
人都去了现场帮忙,整层楼都空荡荡的。
许岸把人拦在门外,“陆先生先去食堂一等我,我换了衣服就来。”
果然是半点风月都没有的地方。
陆临意闷笑,不曾想堂堂陆先生竟然也会有吃瘪的一天。
也倒闲散着把周遭的环境看了个遍。
是典型的工厂式宿舍,胜在干净卫生,特别是许岸自己的房间门口,挂了个手写牌。
“许岸 307”
一旁画了只精细的小狗,咧着嘴笑得可爱。
许岸回房间换了件灰绿色的连帽卫衣,一条长及地面的浅灰色毛巾裤,柔软蓬松,袖子挽起,露着一截白嫩的小臂,衬的她像是得了逞的小猫。
和陆临意说话时,带着抑制不住的笑。
“陆先生想吃什么?冰箱里的食材随便点,只不过做不好吃我不负责。”
这话说的何其嚣张。
现在就连他母亲跟他说话,都会带着几分考量,大概也只有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
跋扈的很。
陆临意倒也顺着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不挑食,好养的很。”
小姑娘接茬,不知道是当真信以为真,还是故意为之,绽了个灿烂的笑颜,大言不惭的说道:“得嘞,您擎等着吧,保你吃饱。”
陆临意起初是坐在椅子上看着。
小姑娘动作麻利,手起刀落,一锅蒸,一锅炒,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
可后来心底就泛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起身上前想要做点什么,没想到被推了回来。
“坐好,你是客,客随主便,莫乱动。”
好一个客随主便。
陆临意敛眸轻笑,他当初是为什么会以为这是个温柔娴静的姑娘。
许岸的厨艺,是给外婆做饭练就出来的。
父母去世时她十六岁,外婆生母亲晚,那时候已经临近八十。
每日早上赶着早市,买上一天的菜,却已经拿不动锅,干不了沉重的家务。
所以每天放学旁人还在教室里咿咿呀呀上着晚自习的时候,许岸要先回家给外婆做饭。
也是这样,多是些简单快手的食物。
闷蒸米饭,油淋菜心,冰箱里恰好有她昨晚新买的小肋排,过水清蒸,最后起锅淋了豆豉。
最后取了西红柿,做了最简单的蛋花汤。
两菜一汤,红绿搭配。
算得上尽心。
餐具应该是许岸自己的。
瓷白盘子上两只傻笑的小狗,乱糟糟的毛发,有一种流浪自由的快乐。
一人一套,情侣的午餐似得。
味道算不得惊艳,是家常菜的味道,但因为食材新鲜,做法保留了本味,吃起来从喉咙到胃部,都熨帖的舒服。
陆临意难得的,吃了两碗饭。
以至于最后许岸有些无措的说了句,“晚上师傅请的最好的厨师,你不留点肚子尝尝,会遗憾的。”
惹得陆临意笑出了声,肩膀微颤,胸膛起伏,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打眼看着她,眸色由笑意转浓。
带这些不可意会的墨深。
而后静了下来,竟从口袋里掏了个盒子出来,递了上去。
勾着笑,一直手臂还搭在扶手上,半靠着椅背,有几分不算正经的懒意,“总不能白吃了许小姐的一顿饭,这是谢礼。”
许岸一愣。
手没有伸出。
无功不受禄,这个理她懂。
今儿个这顿饭简单,既不费钱也不费时间,无需陆先生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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